第28節
安靜的開水房里,林知寒收到了江澈的回復——好,我馬上過來,你先在宿舍等我。 疼痛還在腳上蔓延,可與之相伴的,還有心底隱隱升起的快/感。 她只使了很小的一點手段,就能把虞晚的東西搶過來。 * 休息室的門推開,十五號被通知上場,虞晚抽到的是十六號,也要跟著一起過去準備。 她站在幕布后面,耳邊是那個女生彈奏的d大調奏鳴曲,一曲結束之后,便是評委老師的點評。 虞晚知道馬上就要輪到自己了,心跳快了幾拍,連著做了幾次深呼吸,才慢慢平復好。 “接下來有請十六號選手虞晚登臺?!?/br> 伴隨著掌聲,紅色的大幕布緩緩掀開,一身米色長裙的少女走到臺前。 明亮的光束打下來,她站在光里,對著底下的觀眾和評委鞠了個躬。 虞晚在鋼琴前坐下,手指抬起,懸在空中,下意識往第三排的座位席那兒看了一眼。 并沒有看到江澈,他那個座位是空的。 虞晚轉回頭,擯除心里的所有雜念,修長的指尖落下,在黑白色的琴鍵上跳躍。 她彈奏的是《海邊的祈禱》。 這首曲子由鋼琴王子理查德.克萊德曼所譜。 虞晚很喜歡這首曲子,旋律輕盈悠揚,又很有意境感。 全場安靜,輕柔舒緩的鋼琴音在大禮堂中回蕩,臺下的觀眾和評委都在凝神靜聽。 一首曲子彈完,她站到了舞臺中央,等待評委老師的點評。 坐最中間的是一所知名音樂學院的老教授,頭發花白,看著很有些嚴肅,實際卻是相當和藹的性格。 他一臉笑地評價完虞晚的演奏,給出了一個相當高的分數。 虞晚心里歡喜,向所有評委老師鞠躬致謝,走下臺前,忍不住再次往第三排看去。 仍然沒有看到江澈。 一直等到比賽結束,參賽的選手和各自陪同的家人陸續都離開了,他還是沒出現。 虞晚不知道他去哪兒了,她自己也走不了,手機還有換的衣服都鎖柜子里了,鑰匙卻交給江澈保管了。 她坐在后排的觀眾席上,指尖捏著第一名的證書,看著舞臺前的鎂光燈一個接一個關掉。 偌大的禮堂更顯得空蕩,前面黑漆漆的,像是一個怪獸,將她拿到第一名的喜悅一點點吞噬。 她心里也變得空落落的。 打掃的阿姨從前打掃到后面,見角落還縮著個女生,挺詫異問:“小姑娘你怎么還不回去啊,我這兒馬上都要鎖門了誒?!?/br> 虞晚站了起來:“阿姨你能把手機借我用一下嗎?” 打掃阿姨以為她是剛才的比賽沒拿到好名次,心里也是很同情。 “給,你用吧?!卑⒁谭畔聮咧?,從衣服里的口袋拿出手機,又安慰道:“沒事啊,就一次比賽,這次沒表現好,下次繼續努力嘛?!?/br> “我知道的,謝謝阿姨?!?/br> 她撥出一串數字,嘟嘟了幾十秒,沒有接通。 只得換了一個號碼。 “佳霓,你能過來一趟嗎?我手機找不到了,身上也沒有帶錢,現在回不去?!?/br> 虞晚走出禮堂,坐在門口的長椅上等。 今天太陽沒出來,有風,天陰陰的,看著有些壓抑。 她來時穿了長袖針織衫,褲子也是長款的,這會兒身上就一條單薄的裙子,風吹在小腿和露出的胳膊上,實在有點冷。 虞晚沒忍住打了個噴嚏,沒過會兒,接著又打了一個。 大概半個多小時,一輛黑色轎車開過來,門打開,童佳朝朝著她跑了過來。 “晚晚,江澈呢?他不是陪你一起來的嗎?怎么把你扔這兒自己走了??!” “我不知道,我給他打過電話了,沒有接通?!?/br> 正說著話間,一個穿著工作服的年輕女人急急忙忙地跑來,目光四處轉,似是在找人。 見到虞晚時,她忙問:“小姑娘你是叫虞晚嗎?” 虞晚點了點頭:“我是?!?/br> 年輕女人松了口氣,又露出抱歉的表情:“是這樣的,剛才有個和你差不多大的男生說有急事,把鑰匙給了我讓我轉交給你。我不小心忙忘了,真不好意思啊?!?/br> “他有說是什么急事嗎?”虞晚問。 比起怪他突然不告而別,她更擔心他。是不是身體突然不舒服,或者家里出了什么事。 “這個他沒說,不過我看他當時的表情,確實挺著急的。這是鑰匙,你快去取你的東西吧,馬上這里要鎖門了?!?/br> 虞晚拿著鑰匙去開了柜子門,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機。 她相信江澈哥哥不會無緣無故地離開,一定會和她說一聲的。 手機解鎖,他未讀的消息彈了出來,他確實和她說了原因。 【江澈哥哥】:林知寒被開水燙到了,有點嚴重,我現在得去學校送她去校醫院。晚晚,對不起,你比賽加油。 虞晚怔怔地看著這條消息,心里委屈又難過,還覺得迷茫。 耳邊回響起一起來的時候,他摸著她頭說的那句話。 他那樣溫柔的語氣,對她說:“不緊張啊,晚晚最棒了,我在下面陪著你呢?!?/br> 明明是答應了她的啊。 她眼睛發酸,睫毛眨動了兩下,眼淚便爭先恐后地滾落,溫熱的,落在手背,有些燙。 虞晚把手機裝進包包里,拿紙巾擦眼淚,擦干了拎著袋子去換衣間換下裙子。 童佳霓等在外面,終于等到了她出來:“晚晚你換衣服怎么這么長時間???對了江澈到底怎么回事啊,我給他打電話他也不接?!?/br> “他和我發了消息,說臨時有急事。不好意思啊,害你白跑來一趟?!彼椭^說。 “這有什么嘛,我們倆什么關系呀,再說了,我在家也沒事?!蓖涯拚Z氣輕松。 說完意識到她剛才的聲音里帶著鼻音,像是哭了的樣子。 “晚晚你怎么了?”她有點擔心。 “我沒事?!庇萃磉€是低著頭。 童佳霓更加覺得不對勁,她去看虞晚,見到她泛紅的眼眶,嚇了一大跳,著急忙慌問:“出了什么事晚晚你要和我說啊,你這樣我要擔心死了?!?/br> 在她一再追問下,虞晚說了。 童佳霓聽完是真的生氣,雖然這事沒發生在她的身上,但她感覺自己肺要氣炸了! 童佳霓是四年級的時候,才轉學到和虞晚同一個小學。 她父母當年做建材水泥生意,正趕上了房地產大熱的黃金時期,一下子賺了很多錢,于是把家和公司全遷到了a市。 那個學校是所貴族私立,里面的學生家庭非富即貴,童佳霓之前一直生活在小地方,眼界什么都比不上他們。 再加上她說話還帶著點家鄉的口音,就多少有點受排擠。 后來學校的一次學習夏令營,要在外面待一個星期,童佳霓和虞晚一個宿舍。 她被分到的床挨著空調,那空調漏水,床單被子被打濕了一片。 宿舍沒有多余的床位了,要換只能換到別的班去,和七八個完全不認識的女生住一間房。 那時的童佳霓有點內向,不愿意去,就沒打算告訴老師。 第二天虞晚發現了,主動讓她和自己擠一張床睡,兩個小姑娘因此熟了起來,還成了好朋友。 后來虞晚帶她去家里玩,和她一起寫作業,還會糾正她念英語的口音,和她練習對話。 在童佳霓的心里,虞晚就是特別好的女生!她見不得她這么被欺負! 她氣憤道:“我去找他們算賬,我倒要看看,林知寒的腿是燙得多嚴重,讓江澈就這么把你扔這兒了?!?/br> 說完拉著虞晚就走。 出租車開到了明德門口,虞晚拉了拉童佳霓的手,覺得還是算了好:“佳霓,我們別去了?!?/br> 她都不知道過去要說什么,主要是現在身體也感覺不太舒服。 可能剛才在外面吹風受了涼,感冒了,現在頭昏昏的,喉嚨也疼,沒什么力氣。 “怎么能不去??!”童佳霓一臉堅定,“江澈答應了你不作數,你得找他問清楚??!還有那個林知寒,你之前對她那么好,她呢,這么對你!” 已經中午了,醫務室里值班醫生去吃飯了,她們沒有看到江澈,只有林知寒。 她旁邊還有另兩個吊著水的女生。 林知寒坐在病床上,拿著本數學書在看,右腳上上了藥,又纏了一圈白紗。 見到虞晚和童佳霓,她像是有些意外:“你們怎么過來了?” 童佳霓一開始就不喜歡林知寒,這會兒更是討厭死了,說話也就不客氣:“你腳燙傷了不找宿管阿姨,找江澈干什么?晚晚之前對你還不夠好嗎,你好意思這么破壞他們的感情!” 林知寒把書放下,抬起有,淡定地看著她:“他們又沒有談戀愛,我怎么破壞他們感情了?!?/br> 童佳霓更加生氣:“基本上全校都不知道他們的關系好不好,你少在這兒給我裝,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 “別的不說,你上明德學費十幾萬的學費是晚晚爸媽出的吧,剛來這兒你還住他們家里,現在這么忘恩負義,你要不要臉?你良心被狗吃了???!” 她嗓門大,江澈買完飯回來,在走廊還沒進去,就聽見里面的嚷嚷聲。 他趕緊推門進去,正好看見童佳霓用力地推了林知寒一把。 還把她手里的書搶了過來,啪的一下重重摔地上。 江澈幾步過去,擋在了她們中間,皺眉對童佳霓道:“她腿受了傷,你別這樣?!?/br> 又看向虞晚,眼神里有抱歉,隱約也有一絲失望。 他想當然地認為是虞晚帶著童佳霓來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