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節
嬴縱低笑一聲,“只有半個時辰,哪里夠我?!?/br> 沈蘇姀面上微紅無奈至極,嬴縱卻當真未曾對她動手動腳,兩人一同沐浴而出,待換了衣服用了些飯食才去拜見老蒼狼王妃,去的時候又見著了衛澤,這一次衛澤卻顯得要鎮定的多,只讓沈蘇姀分外滿意,和老王妃說了幾句,嬴縱和沈蘇姀便離開了老王妃住處到議事堂去。議事堂外,陸衎正在等著他們,見二人出現陸衎當即迎了上去,拱手一拜道,“主子,您來的消息蒼圣軍將領還不知道,不過很快就會傳開?!?/br> 嬴縱點點頭,“這個我已有安排?!?/br> 陸衎微微頷首,卻從懷中拿出一封信來,“另外,這封信是給主子的,昨夜才剛收到?!?/br> 嬴縱皺眉,沈蘇姀看著那信封也有幾分好奇,嬴縱極快的打開,剛一看到那信的落款二人便齊齊眸光微變,嬴縱極快的看完,失笑,“這個二皇子有點意思?!?/br> ☆、106 浮屠之危,最后一次! 北魏新帝御駕親征,二十萬大軍浩浩蕩蕩的駐扎在石鼓關內,那石鼓關本就有十萬駐軍,眼下足足有三十萬大軍齊聚,百年之間,北魏第一次以這般傾國之力攻秦,即便當今北魏已身懷龍子的皇后乃是大秦長公主也無法扭轉這一觸即發的局面,戰爭打或者不打只在上位者的一念之間,卻委實是苦了兩國邊境的百姓,而北魏三十萬大軍已集合完畢七八日了卻還未有動靜,似乎是在等待什么時機,如此倒是給了嬴縱布置調整的機會。 連著兩日嬴縱除了見天狼軍將領之外還要化身璴意見蒼圣軍將領,眼下璴意身份一旦揭穿便會惹得蒼圣軍動蕩于大秦不利,是以嬴縱很是忙碌,并非每一處場合沈蘇姀都可以去,如此一來她便只安心留在王府之中履行自己做師父的責任! “小澤,怕不怕?” 紅棕色的高頭大馬之上,衛澤一身月白錦袍滿額是汗的挺直著身子,沈蘇姀站在馬下,前面是容颯牽著韁繩在走,衛澤緊抿著唇,搖了搖頭。 沈蘇姀在教衛澤騎馬,偏生沒有合適的小馬駒,沈蘇姀一想,干脆就找了一批馴化過了的戰馬來,馬兒雖然被馴化過了,可個頭委實是高,衛澤不會騎馬,一個人坐在上面怎能不害怕,然而見他執拗的搖頭,沈蘇姀唇角微彎有些欣慰。 “握緊韁繩……不可胡亂用力……” “雙腿夾緊馬腹,對,就是這樣……” “要往那邊轉向便那邊使力,馬鞭要利落,用點勁兒……” “身子保持平衡,隨著馬兒的顛簸移動重心!” “別繃著身子,對,對,跑起來……” “容颯,慢著點……” 沈蘇姀發現衛澤的記憶力超乎尋常的好,才六歲的小孩子,你說的話他能記下大半,這一點簡直再好不過了,且他的年歲正適合練武,沈蘇姀覺得自己這身武功有了個傳人也十分好,這騎馬乃是第一要學的,接下來便是為他打基礎了。 衛澤學的很快,得了嬴縱早前那話,為了不給沈蘇姀丟臉再害怕也不敢說,硬是比沈蘇姀預想之中表現的還要好,她站在原地看著衛澤坐在馬背之上隨著馬兒的小跑已能自如的穩定住身子不由得萬分滿意,看著衛澤,不由已想到了自己以后如何教導自己的孩子。 “好了,先下來歇歇?!?/br> 容颯牽著馬走過來,衛澤一邊抹汗一邊看著沈蘇姀,似乎在等她的評價,沈蘇姀便走至他馬下將他一把抱下來,“很棒!為師果然未曾看錯人!” 衛澤頓時雙眼明亮,笑起來。 沈蘇姀拉著他的手走向不遠處的回廊下,道,“太陽升高了,太熱了,咱們明日再繼續,剛學騎馬這腿上必定要被磨破,你還小就更是受罪了,讓容颯給你瞧瞧?!?/br> 衛澤小臉一紅,竭力不讓雙腿打顫,“謝謝師父?!?/br> 沈蘇姀真是看得心疼有欣慰,便撫著他的腦袋道,“小澤,我教你東西只是讓你做一個有能力的男子漢,并非是叫你從現在開始就過苦行僧的日子,若是覺得做不到就和師父說,不可隱瞞,否則為師后面便不教你厲害的功夫了?!?/br> 衛澤又點頭,“徒兒遵命!” 這是王府的校場,已空置了許多年,左右也無外人,沈蘇姀走至廊下陰涼處掏出帕子來為衛澤拭汗,衛澤看著沈蘇姀的目光便濕漉漉的滿是依賴,“師父這次要在蒼穹多久?” 沈蘇姀彎唇,“這次或許有些時日呢!” 衛澤眸光微亮,卻沒說其他的,沈蘇姀心間一動有些明白過來,隨即道,“小澤,當初送你來蒼穹并非是讓你往后一直在蒼穹,是那時候生了亂子迫不得已,你喜歡這里嗎?若是往后師父去了別處,你是想留在這里還是和師父走?” 衛澤眨了眨眸,幾乎就想說什么卻又生生忍了住,而后才道,“老夫人說要讓徒兒留下?!?/br> 老蒼狼王妃丈夫兒子都已死絕,早已沒了兒孫之樂,眼下得了衛澤,衛澤又是如此乖巧懂事,她老人家沒有不喜歡的道理,沈蘇姀點點頭,“那你自己怎么想?” 衛澤低頭沉思了一瞬,“徒兒沒有祖母,只覺得老夫人如同徒兒的祖母一般,老夫人孤身一人,徒兒有些想陪著老夫人……不過!不過徒兒也想跟著師父學功夫?!?/br> 沈蘇姀聞言只有欣慰的,老蒼狼王妃只有這么些年了,衛澤在她身邊陪個三四年又有何不可,沈蘇姀眸光轉動,便道,“既然如此不若這樣,每年你用三月跟在師父身邊,其余時間都陪著老夫人好不好?逢年過節或是你想師父了便來尋師父好不好?” 這樣的安排簡直再好不過,衛澤自然忙不迭的點頭! 師徒二人正說著話,香詞忽然從回廊盡頭朝二人走來,她手上拿著一封信,眉頭微皺的樣子有幾分急惶,走至她身邊便遞上信道,“主子,西楚送來的?!?/br> 沈蘇姀眉頭微皺,打開那信的時候眸色有些復雜。 沈君心要做的事冒了大險,現在只要是西楚送來的消息都能讓她瞬間提起心來! 一口氣看完,沈蘇姀驟的呼吸一窒! “主子,怎么了?” “娘娘,西楚發生了何事?” 容颯在旁侍候著,幾乎和香詞異口同聲的發聲一問! 沈蘇姀低頭看了看也有些緊張的衛澤,笑道,“師父有事,你去找老夫人好不好?” 衛澤乖順的點點頭,當即跟著專門照看他的嬤嬤一起走了! 沈蘇姀看著衛澤走遠才面色一沉,抬步便朝自己的院子而去,一邊走一邊道,“浮屠的大軍一路北上,卻是在西楚陵山被圍了?!?/br> 一語落定,容颯和香詞對視一眼都有些迷茫。 沈蘇姀冷笑一聲,“那陵山之后便是忻州,忻州之后便是望京,他們攻下忻州便等于打下一半望京了,只可惜那微生瑕在忻州布了重兵將他們堵住了,這還不是緊要的,早前已退步的其他三王集結十五萬兵力從后面趕上來堵住了他們的后路?!?/br> 浮屠大軍不過十多萬,能一路打到忻州已經很不容易,哪怕只是微生瑕或者另外三王的一方圍堵都好些,偏生這一次是進退兩難被人圍了個死! 沈蘇姀看了手中的信箋一眼心底有些著急,面上卻是一派苦笑,她和嬴縱才因為西楚之事鬧過一場,她實在不想在大秦臨危之時再和他爭執! “主子,這么說小王爺有可能全軍覆沒?” 香詞一句話只換來沈蘇姀沉沉的一嘆,“到了這一步,他們只能靜觀其變了,另外三王摸不準微生瑕什么意思也不敢輕易和浮屠打起來,只怕這兩方都等著誰先動手然后坐收漁利呢,有師兄和沐沉、沐蕭在不至于全軍覆沒,只要糧草充足支持一月不是問題,只是選擇和誰結盟怎么瓜分利益卻是個大問題,只看沈君心愿不愿退步!” 沈蘇姀說完已入了院子,轉頭一看,果然看到容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沈蘇姀苦笑一陣,抬手便將那信箋化作了齏粉,“你放心,我是大秦的太子妃,不會離開你家主子去西楚,你大可替你家主子安心?!?/br> 容颯聞言笑意一盛,又狗腿的抱拳,“娘娘英明!” 沈蘇姀抬手扶額,搖著頭入了暖閣,“這消息你家主子肯定也知道了,待會子回來不定是什么表情,眼瞧著明兒寧世子他們便到了,可別鬧出亂子來!” 容颯想到嬴縱,悻悻一笑,對自家主子委實沒什么信心。 嬴縱旁晚時分回來的時候表情十分正常,只好像不知道西楚發生了何事而沈蘇姀已得了消息,見沈蘇姀在暖閣上看一本話本這才疲累的將她摟了住,又親又蹭的半晌才安靜下來,見沈蘇姀面頰微紅面上才生出笑意來,只去瞅那話本子! “講的什么看的這樣專注?” 沈蘇姀似笑非笑的避開他不安分的吻,語聲悠哉道,“講的是從前有個人心思太深沉分明知道了也裝作不知道有話不說然后自己悶死了!” 嬴縱一愕,嗤笑出聲來,將那話本一把抓過扔去一邊,惡狼一般的將她壓在了身下,“那這個人委實夠傻的,要是我我就不會?!?/br> 他不由分說吻下來,沈蘇姀哂笑,“那……那你會如何?” 嬴縱狠狠吻完了她,這才微喘著看定她,他懸在她身上,雙眸深沉如淵,那墨藍的眼底卻有寶石般的星子閃動,看著她語聲沉沉道,“別人我不放心,我讓小十過來?!?/br> 沈蘇姀聞言一愕,“不是不讓他來的?” 嬴湛當是最想來漠北的,可是早前求了他們很多次都未曾得嬴縱之準,怎么到了這個時候他又改了主意?且若是為了軍事他又為何這般目光告訴她? 嬴縱唇角微抿,仿佛在做一個極其艱難的決定,那眼底的復雜幽光直將沈蘇姀洞穿,直讓她心底生出心疼來,下意識般將他腰身抱了住,嬴縱卻忽的一閉眸子埋頭在她耳邊道,“讓小十陪你去一次西楚,阿姀,這是最后一次?!?/br> ------題外話------ 西楚是要去了斷一下的,了斷了西楚第三卷就完了,第四卷奏是最后一卷! ☆、107 大軍齊聚,和盤托出! 雁北關距離蒼穹一日半路程,乃是大秦最北的一道關隘,亦是此次大秦防衛北魏的重點,嬴縱到蒼穹之前,已有五萬蒼圣軍并著五萬鎮北軍共同駐守在了雁北關,而嬴縱不日亦要趕赴雁北關主戰,在蒼穹停留不過是為了等寧天流一行外加調配糧草補給等物。 嬴縱一行到了蒼穹的第三日下午五萬天狼軍到了蒼穹城外,大軍駐扎在城外,只有三名主將入了城,沈蘇姀和嬴縱在蒼狼王府并著陸衎等著,沒多時便看到長街盡頭三騎快馬朝府門馳來,打頭乃是寧天流,寧天流身后跟著的則是申屠孤和朱瑞,沈蘇姀轉眼看了一眼身邊之人,說實話,他當真不曾想到嬴縱此番會讓申屠孤跟出來! “拜見太子殿下,拜見太子妃娘娘!” 寧天流打頭翻身而下,隨著身后數十人一起行禮,他禮數周到又十分恭敬,待嬴縱揮手免禮之后方才直起身來朝二人身后看了一眼,又看了陸衎一眼道,眉宇之間露出幾分風流意氣來,“咦,怎么只見陸侍郎不見璴世子呢?” 陸衎站在嬴縱側后方,一笑,“世子爺出城去了,諸位將軍請進,老夫人身子不適就不接待諸位了,王府之中太子殿下為尊,下官并著王府諸人皆聽太子殿下吩咐!” 沈蘇姀聽著這話,有些頭皮發麻的想到了自己在這王府之中發現了那驚天大秘密之時的心境,全天下人都以為大秦的秦王和璴世子乃是敵對,秦王負有戰神之名,這位璴世子傳聞之中跟著室外高人學藝亦是了不得的人物,且對待朝廷的問題上十分囂張跋扈,曾幾何時所有人都想著那璴世子若是反了必定只有秦王能壓制住,卻不想二人乃是一人! 沈蘇姀嘆了口氣,漠北對朝廷的態度一直十分的排斥,這一次也不知嬴縱在蒼圣軍之中怎么安排的倒是沒出什么亂子,想著沈蘇姀又抬頭看了寧天流諸人一眼,嬴縱本可以讓這些人都留在城外,卻是讓他們到了王府,看樣子他是不想瞞著了,朱瑞便也算了,寧天流和申屠孤不可能不會有所懷疑,畢竟早前漠北已“反心蠢動”! “先進來說話?!?/br> 嬴縱十分自然的拉過沈蘇姀的手,陸衎笑著退至一旁,朱瑞對嬴縱和沈蘇姀如此倒是不置可否,倒是寧天流看著他們如此有些失笑,而申屠孤走在最后,見狀眸色先是一暗,繼而更為沉若古井的將目光移向了別處。 寧天流打量幾瞬這王府景致,道,“蒼狼王府……景致倒是不錯,璴世子不在府中,且不知蒼圣軍是如何安排的?老王妃在的話我們是否應該去拜會一番?” 嬴縱熟門熟路的走在前未曾言語,陸衎做為蒼狼王府的侍郎便笑道,“蒼圣軍自然是聽太子殿下調遣,至于老王妃,若世子有心自然可以拜會?!?/br> 寧天流出身權閥世家,禮數上自然更為周到些,他聽得此言卻挑眉,意味不明的感嘆道,“璴世子到底是深明大義啊,畢竟到了國家存亡之際!” 蒼穹璴氏和朝廷敵對,前次沈蘇姀代表朝廷來漠北之時“璴意”的態度可謂囂張的天王老子都不帶理的,這一次卻是知道避著太子鋒芒還知道將軍權交出,倒是讓寧天流意外。 陸衎聽出了諷刺之意,只輕笑,“世子爺素來深明大義?!?/br> 陸衎早前兩番入了君臨,次次也都是囂張至極的人物,此刻在自家地盤倒是十分溫潤,寧天流未曾想多,和他這暗流深藏的一言一語之后也不計較許多,畢竟眼下大戰在即,只要璴意識相點不要壞了大事便可,外敵未除鬧起了內亂那是要不得的! 寧天流幾句試探得到的結果都還滿意,這才發現是嬴縱夫妻二人帶著他們走的,分明他們該是客人,此刻卻怎么都有種主人的樣子,寧天流一挑眉,心底劃出兩分異樣。 前面,沈蘇姀已忍不住笑著偷看嬴縱,嬴縱捏了捏她的掌心,只將寧天流三人領到了一處偏廳,廳中飯食已備,嬴縱便道,“一路勞頓了,先用膳,而后去洗漱休息,我們在蒼穹休息四日,等小十到了再出發去雁北關,北魏按兵不動,這幾日我們還有別的事要做?!?/br> 一句話就讓寧天流瞇了眸,“十殿下要來?” 嬴縱握著沈蘇姀的手微微收緊,微微頷首,又轉頭看向陸衎,“你照看著?!?/br> 陸衎點點頭,嬴縱便帶著沈蘇姀朝府院深處走去。 寧天流的眼底暗色一閃,申屠孤也皺了皺眉,倒是朱瑞歇下身上的戰刀走到那桌子上落座,“世子爺,輔國將軍快座吧,速度些!老朱我糙慣了不和你們講究什么禮數了!天狼軍素來習慣了西境,這會子這么熱的天氣還真磨人!” 朱瑞扯了一把軍服的領子,給自己倒了一碗水便喝了,陸衎笑著看向寧天流和申屠孤,“世子爺,輔國將軍,請吧,還有一個時辰就要天黑了,待天黑了主子必定要見你們,你們洗漱休息的時間可是不多了?!?/br> ——主子?! 寧天流沉了眸色,這才走進了廳堂落座,申屠孤也沉默的進了屋子,默不作聲的用起飯食來,寧天流抬眼看向外面來回巡邏的甲士,眼神忽的暗了下來。 嬴縱和沈蘇姀回院子之后徑直入了書房,天氣炎熱起來,到了傍晚依舊有些受不住,屋子里四角放上了冰才好些,嬴縱在那書案之后落座,桌案上是擺放整齊的各路軍報和折子,見他有些疲憊,沈蘇姀走到他身后去替他按揉太陽xue,“你預備怎么做?” 嬴縱很享受,閉著眸靠在了椅背上,“眼下蒼圣軍和天狼軍要共處,是瞞不住的,索性叫幾個緊要的人知道,對戰事有好處——” 沈蘇姀蹙眉,“朱瑞和天流倒也罷了……” 嬴縱不喜申屠孤,她沒想到他連申屠孤也不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