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節
嬴縱便轉過身來看向沈蘇姀,“恐怕那幕后之人要掩飾的正是此處?!?/br> 沈蘇姀凝眸,“那巫女的錯認,難道真的藏著什么秘密?” 嬴縱看著沈蘇姀,深沉的眸子里不知想著什么,沈蘇姀卻自顧自分析道,“那巫女絕對不是看我的身形才錯認我的,北魏國師是男人,又至少年過四十,怎會與我身形一樣?若是因為別的錯認,難道是因為我身上有什么和那國師想通之處?” 沈蘇姀說著便低頭看了看今日的打扮,她今日這一身裙裝卻之時為了行動方便,清湯寡水形制亦十分尋常,怎么看卻是看不出什么頭緒,不由苦笑道,“難不成,因為那國師總是著一身白衣所以那巫女緊張之下才認錯了?” 沈蘇姀自己看著自己的打扮,嬴縱便也往她身上多看了兩眼,這一看,卻是看向了沈蘇姀腰間掛著的玉玦之上,他眉頭一皺眼底的暗色一濃,可想到那玉玦的來處,便立刻將這個想法從腦海之中驅除了,然而這個想法被自己否定,別的他卻暫時看不出了。 嬴縱心中沒有確定的想法,便不曾說話,沈蘇姀這邊廂卻道,“這北魏的巫女不止這一個,等明日我們再探一次,總能探出何處不對!” 嬴縱眸色一凝拉住她的手,“暫且莫要妄動,今日那幕后兇手明明發現了我們卻并未制造混亂也不曾現身,或許有別的圖謀?!?/br> 沈蘇姀也明白這個道理,點點頭,“我知道?!?/br> 嬴縱周身的氣勢便溫軟了幾分,撫了撫她的臉頰道,“時辰不早了,你該歇下,今天夜里發生了這樣的事,哪怕現在平靜著,明日里也必定會有些事端,屆時再看吧?!?/br> 沈蘇姀頷首應“好”,忽的想起早前的想法便道,“我們在魏宮之中留幾日呢?倘若此事當真查不出個眉目,還是早些離開的好?!?/br> 嬴縱捏了捏她掌心,“你放心,我已叫人下去準備,五日之內我們必定要走,免得夜長夢多?!鄙陨砸活D,嬴縱又道,“適才經了血氣陰煞之氣,去沐浴之后再歇下?!?/br> 沈蘇姀聞言不由笑起來,“什么時候我要講究這么多了!” 嬴縱便道,“從現在開始?!?/br> 沈蘇姀也覺得適才去了那地方不是很舒服,可他們都是尸山尸海之中走過來的,從來也沒有這些講究,卻不想嬴縱這樣堅持,沈蘇姀知道這是嬴縱心疼她再不準她過從前那般日子自然心底暖然,便低笑著道了一聲“好”。 嬴縱也不立刻走,反是等著沈蘇姀沐浴之后看著她睡著之后才離開。 沈蘇姀早前便能想到這第二日必定會有什么事端,可沒想到第二日一大早甫一醒來便看到在她近前侍候的兩個侍女面色古怪至極,沈蘇姀心底“咯噔”一下,卻又見兩個侍女在面對她之時又萬分正常,沈蘇姀當即明白外面出的事和她無關。 既然知道肯定是外頭出了什么事,沈蘇姀肯定要問的,便趁著用早膳的時候問這兩侍女,“瞧你們神色不對,可是出什么事了?聽二殿下早前說良妃娘娘身子不好,你們來了我這里,也不知良妃娘娘那處照不照顧的過來,若是你們遇到了什么難處不若告訴我,若是良妃娘娘那邊有需,你們也可先回去照顧娘娘要緊?!?/br> 沈蘇姀這般話語一落,這兩侍女當即目露動容,兩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便低聲解釋道,“回姑娘的話,并非是我們姐妹二人遇上了難處,也和良妃娘娘無關,是國師那邊……” 沈蘇姀眉頭微揚有幾分意外,“國師的喪事出了岔子?” 兩姐妹面色有些發白,頓了頓另一人才低聲道,“倒不是出了岔子,是那些巫女……” 沈蘇姀聽到這“巫女”二字瞬間瞇眸,“那些巫女怎地?” 那侍女聞言輕吸了口氣,語聲愈發壓低了些,“國師身邊有十二位巫女,都是負責國中宮中祭祀的,算得上是國師的徒弟,此番國師故去,整個宮闈都在猜測接下來的國師必定出自這十二位巫女之中,可沒想到今日一早皇上忽然下令讓所有的巫女為國師殉葬!” ——讓所有巫女為國師殉葬?! 沈蘇姀用膳的手一停,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她昨夜還想著是不是要想個法子再去見見其他的巫女,可沒想到她還沒來得及行動這些巫女就要為東陵不壽殉葬了!沈蘇姀呼吸一緊,難道魏帝知道了昨夜之事?! 魏帝分明在病中無法理事,連監國之權都給了拓跋昀,可卻又知道了昨夜之事?即便知道了,他便該派人拿了她和嬴縱才對,卻為何要自損國中巫女?! 沈蘇姀眸色一暗,當即否定了是魏帝這個猜測! 可如果不是魏帝,那就一定是對魏帝有影響力的人,是拓跋昀? 不會是拓跋昀,若拓跋昀知道了他二人的身份只有抓狂的,又怎么會放了她們,不是拓跋昀,那就有可能是拓跋卓了,然而憑拓跋卓,卻不會要將所有的巫女滅口! 沈蘇姀被這些猜測弄得心中一團亂,可她更感興趣的卻是那母后兇手想要掩飾的是什么,難道,這北魏的國師和她有什么關系?! 北魏的國師!東陵不壽! 沈蘇姀雙眸猛然一亮,那棺材之中既然沒有那國師的尸體,很有可能那國師根本就沒有死!而能影響魏帝的人也是他!他或許只是假死一場,而今為了不讓她發現什么秘密所以才將要所有的女巫都滅口,可他這么做的出發點又是什么…… 別說是沈蘇姀還未確定當年下那殺手的人是不是東陵不壽,便是確定了,也只能證明東陵不壽為了幫魏帝才對她下了咒,眼下她人在北魏,沒有自己的勢力,難道還能赤手空拳的殺了那東陵不壽?憑著東陵不壽的造詣,又怎么會因為怕她復仇而假死呢! 沈蘇姀心中百轉千回,面上的表情便有些陰晴不定,那兩侍女見狀便有些擔心沈蘇姀被這等消息嚇到了,其中一人還出聲安撫,“姑娘莫怕,北魏的殉葬制度并未完全廢除,因為國師在北魏地位高絕,因此這殉葬也不算是有違人倫天綱的!” 沈蘇姀回過神來牽了牽唇,殉葬制度又怎不是有違人倫的,若非他們昨夜夜探恐怕也不會到這一步,沈蘇姀皺了皺眉,這邊廂那外頭忽然走來個侍女,道,“姑娘,公主殿下派人來請您過去長樂宮呢……” ——拓跋淺? 沈蘇姀有些意外拓跋淺派人來請她,想了想卻實在不知道這個小姑娘有什么話要對她說,然而既然到了別人的地盤,卻不得不客隨主便一回了。 稍作收拾,沈蘇姀跟著前來請她的宮女朝著拓跋淺的長樂宮而去,順著魏王宮蜿蜒的宮道一路往北去,長樂宮佇立在一處高臺之上,精致華美巍峨恢弘,實在代表了拓跋淺受魏帝喜愛的程度,沈蘇姀由那宮女領路進了長樂宮,那宮女又帶著她朝后殿而去,沈蘇姀見自己主見走入了整個長樂宮的深處,心底不由涌起一抹不太好的預感。 彎彎繞繞走了小半柱香,沈蘇姀終于在一處月牙門之外看到了一身鵝黃宮裙的明艷少女,看著那處似乎能通往長樂宮之外的月牙門,沈蘇姀眉宇之間浮起幾分疑惑來。 若是要見她,又怎會在這地方見?! 拓跋淺看到沈蘇姀出現微微皺了皺眉,可到底是過了四年,這位小公主面上的跋扈收斂了許多,只是撇了撇嘴道,“不是我要見你,是別個想見你,跟我來吧!” 沈蘇姀訝然,這邊廂拓跋淺已經走到了前面去,這處月牙門果然是通往長樂宮之外,且還是一條十分僻靜的宮道,沈蘇姀見狀皺了皺眉,回頭一看跟著自己過來的侍女已經被攔了下來,而拓跋淺身邊也沒帶幾個人,她安撫的看了自己的侍女一眼便跟在了拓跋淺的身后。 “可是太子妃要見我?” 靜默之中當先開口的是沈蘇姀,拓跋淺走在前聽到這句話腳步一頓,顯然沈蘇姀是猜對了,拓跋淺沒多說,只帶著沈蘇姀一路往北面走,沈蘇姀看著她們要去的方向眉頭緩緩地皺了起來,拓跋昀眼下尚是東宮之主,身為太子妃的嬴華陽不可能住在別的地方,可眼下她們一行人越走越是偏僻,眼看著已經到了好像冷宮一樣的地界兒! 沈蘇姀只聽拓跋卓說拓跋昀身邊有許多姬妾,卻全然不曾想到嬴華陽在北魏宮中受到的竟然是這種待遇,而此事在這宮中竟然不曾聽旁人議論起來! 又走了一炷香的時間,一行四五人才到了一處看起來十分凄涼荒舊的宮閣之前,拓跋淺站定,似乎沒有進門的打算,只抿著唇道,“此事若是被太子哥哥知道必定要遭罰的,你快去快回,我在這里等著,一定要快??!并且囑咐她,沒有下一場了!” 沈蘇姀聽著這話就已經知道嬴華陽過的很不好了,可推開門之后,這處殿閣之內的情景比她想象之中的還要凄惶的多,從外面看至少能看到完好的宮墻,可一旦踏入此地,便只能看到滿地的殘瓦荒草,庭院早已不成庭院,在看那正對的殿閣,門窗破碎不說左半邊的廂房還是坍塌的,沈蘇姀皺了皺眉,順著那小徑走向正廳! 荒草踩在腳下“咔嚓”作響,整個院子里沒有一點人氣兒,簡直是冷宮之中的冷宮,沈蘇姀對嬴華陽的感覺一直很淡,她本以為嬴華陽應該會嫁給一個大秦世族,從此過上幸福安樂的生活,可沒想到最終她選擇嫁入北魏,那一日十里紅妝,她可曾想過今次這般慘淡度日?如果她當初的選擇不同……沈蘇姀心底搖了搖頭,這世上沒有如果! 到底是故人,沈蘇姀在踏入那門板歪斜倒在地上的正廳之時心底有些發愣冷,她在門口頓足,只看到這處屋子里蛛網滿布光線幽暗,一股子霉味刺鼻,所有的家具斜斜倒地破損不堪,上面的灰塵都積了幾尺厚,沈蘇姀眸光一沉,正在搜尋嬴華陽人在何處之時忽然聽到右廂之中傳來的呻吟聲,沈蘇姀皺眉,抬步走向右廂! 右廂和正廳只隔著一道門簾,那門簾不知掛了多少年,早就已經腐朽成了布縷,沈蘇姀揮開布縷踏入右廂,只瞧見和正廳無二的破敗之象,而在右廂盡頭的墻邊正安放著一張破舊的矮榻,此時此刻,一道灰色的身影裹著一床破舊的棉絮卷縮著,聽到響動,那人極其費力的朝門口看來,待看清了站在門口的是誰,那人頓時費力的掙扎起來,一邊撐著身子往起來坐一邊喉嚨粗噶的道,“蘇姀,救我,救我……” ------題外話------ 就這樣吧…… ☆、056 公主求救,世子訂婚! “蘇姀,救我,救我……” 靠著墻根的矮榻已經陳舊的掉完了漆,嬴華陽發絲凌亂的堆萎在腦后,這樣寒冷的天她身上只穿著一件灰色的粗布袍子,破爛的棉絮蓋在她的腿上,那只伸向沈蘇姀的手上更滿是青紫傷痕和凍瘡,沈蘇姀眉頭緊鎖的走向嬴華陽,幾乎不能相信眼前這個女子就是她印象里的嬴華陽,嬴華陽是大秦長公主,哪怕不是備受寵愛在大秦卻也是矜貴至極的,好像靜美的芙蕖盛開在初夏的艷陽之下,而今日,那朵芙蕖凋落在了塵埃里。 “蘇姀,真的是你嗎?” “我,我聽她們說有大秦的姓沈的姑娘來了,我還不敢相信……” 嬴華陽的喉嚨粗噶無聲,甫一看見沈蘇姀的那一剎面上便生出了淚痕,凌亂的發絲從她面頰垂落,從前那張清秀美麗的面容此刻透著滿滿的哀頽和滄桑,唯有那雙眸子仍然清亮,看著沈蘇姀時帶著明顯的希冀和期望,沈蘇姀的眉頭緊緊皺著,走至嬴華陽身前后才站定屈膝,語聲清寒透著幾分怒意,“這是怎么回事?” 嬴華陽一把握住了沈蘇姀的手,目光略有幾分恐懼看向門口,似乎是怕那里有人來,當即語聲急速的道,“蘇姀帶我走吧,帶我走,我不要留在這里了,帶我回去大秦,蘇姀!” 沈蘇姀被她聲淚俱下的哀求弄得心頭一陣緊縮,當即將她的手一把反握了住,“先別急,你先說說著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太子妃,眼下怎會如此?” 嬴華陽驀地慘笑出聲來,一雙淚眼看著沈蘇姀哀莫大于心死,“蘇姀,我后悔了,太子妃?呵呵,北魏根本不會要一個大秦的公主做太子妃,蘇姀,孩子沒了,我的孩子沒了,我不要做北魏的太子妃了,我要送信回大秦,我要逃出去,后來,后來我就被關到了這里,蘇姀,蘇姀,救救我,他們會殺死我……” 嬴華陽面色慘白若鬼,一雙淚盈盈的眼睛盯著沈蘇姀說著話的時候無端的讓沈蘇姀背脊一寒,沈蘇姀定定看著嬴華陽面上的眼淚,她無論如何想不到嬴華陽竟然已流產過一次,使勁的握了握她的手安撫的道,“此事要從長計議,我此番是被挾持來北魏的?!?/br> 嬴華陽聞言一怔,眼淚忽然撲簌簌落的更兇,“怎么會,怎么會,是不是因為我?是因為我嗎?還是因為……因為北魏要對付大秦了?當年父皇欲要我來和北魏定下不戰盟約,可是我沒用,我沒保住自己的孩子,還連累了大秦……” “不,不是因為你?!?/br> 沈蘇姀見嬴華陽如此心底也覺沉重,連忙安撫道,“北魏狼子野心,又怎會是因為你,你先告訴我,眼下你身子可好?若是要帶你走,你可能經歷長途跋涉?” 嬴華陽一怔,看著沈蘇姀凝重的眸色唇角幾動,不知想到了什么緊抿著唇點了點頭,“哪怕是爬,我也要爬回大秦,哪怕是死,我也是要死在大秦的,我再不愿在這地方多待一日了,可是蘇姀,眼下你是被挾持來的,你又怎么帶走我呢?你被挾持過來,那秦王呢?煜王呢?大秦……大秦沒有人來救你嗎?華庭呢……還是,還是北魏要用你和大秦講條件?” 沈蘇姀自然不會和嬴華陽解釋的太多,倘若真的要帶走嬴華陽必定是要先和嬴縱商量,她凝眸一瞬,只問,“你這里尋常時候可有人看守?” 嬴華陽抿著唇想了想,“外頭有巡邏的侍衛,這里每天會有嬤嬤送一回飯食旁的便沒了?!?/br> 幸而這里的守衛并不森嚴,沈蘇姀心中一定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如果我能安排好我必定會帶你走,五日之內,你等我?!?/br> 嬴華陽一愣,眼底瞬間爆出更大的驚喜,然而那驚喜只有一瞬,嬴華陽眼底很快的一暗而后再度皺眉,看著沈蘇姀悲痛道,“蘇姀,你是被挾持的,你要如何安排?如果實在不行,那你便一個走吧,我,我不能再連累你了……” 沈蘇姀淺吸口氣往這屋子外頭看了一眼,唇角幾動想說嬴縱也在宮中,可想了想到底不曾說出口,只是拍了拍她的手道,“這幾日,盡量好好地照顧自己,送來的飯食都要好好吃下,若是身子不好,到時候走也走不掉的,北魏宮中四處都是眼線,這幾日我恐怕不能再來看你,你只管等著便可,你放心,我不會丟下你?!?/br> 嬴華陽怔怔看著沈蘇姀,忽然眼淚就如雨一般滾落,她另一只手緊攥著身前的破碎棉絮,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沈蘇姀看她如此只覺得心頭一堵,拍了拍她的肩膀才低聲道,“莫哭,待回了大秦一切就好了,太后娘娘很是想你?!?/br> 嬴華陽哭泣的聲音一斷,看了沈蘇姀一眼,又止不住的哭了起來,唇角笑意愈發凄楚,“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沈蘇姀深深一嘆,緊緊握了一下嬴華陽的手道,“記住我剛才告訴你的話,然后千萬不要暴露了咱們的約定,五日之內,我必定會來接你?!?/br> 嬴華陽哭著點頭,沈蘇姀撫了撫她的發絲道,“一切都會好的,我不能在這里多留,等我走了你一切以身子為重,旁的事情等離開了北魏之后再說?!?/br> 嬴華陽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只一個勁兒的點頭,沈蘇姀便又握了握她的手站起了身來,看了她一眼,轉身朝外走去,走至門口,她又回頭看了一眼嬴華陽,便見嬴華陽滿臉是淚的看著她,見她轉過頭去嬴華陽眼底更是溢出了滿門的希望…… 沈蘇姀眸色一沉,徑直走出了這處院落! 院子外頭拓跋淺面色不是很好看的等著沈蘇姀,見她出來了拓跋淺冷哼一聲,“怎么這么慢!太子哥哥知道我帶你過來可是要罰我的!” 這一聲落下,拓跋淺四周看了看趕忙抬步照著原路返回,沈蘇姀回頭一看,只見拓跋淺的侍女將那院子們落了鎖,而后便眼觀鼻鼻觀心的跟在了拓跋淺身后,沈蘇姀眸色一暗緊走幾步跟上了拓跋淺,低聲道,“聽聞公主要定親了?!?/br> 拓跋淺一愣,沒想到沈蘇姀知道這事,她“哼”了一聲,目光復雜的掃了沈蘇姀一眼,語氣有些諷刺,“這事與你何關?” 沈蘇姀眸光一抬,語氣深幽,“太子妃說到底現如今還是北魏的太子妃,憑我的身份也不能說服太子將太子妃移居出來好好待她,可是看在太子妃曾經為你們拓跋家懷過子嗣的份上公主可否在衣食方面給些方便與太子妃?當初太子妃替換了二公主才嫁與北魏,如今這幅模樣也委實叫人感嘆,公主既然快要定親了,想必對太子妃的處境也多有憐惜,否則也不會在今日領我過來了,公主覺得如何?” 拓跋淺先是有些氣憤,可隨即似乎也覺得嬴華陽這樣子委實凄慘,而她自己又即將嫁做人婦,同是出嫁的女子,她亦擔心日后嫁人能否平順,這么一想,便愈發對嬴華陽同情起來,她皺了皺眉,冷哼一聲,“這些本公主當然知道!” 沈蘇姀聞言便一笑,“既然如此那就再好不過了,多謝公主殿下?!?/br> 拓跋淺又哼一聲不再多說,一行人沒多時便走到了那月牙門之前,進的門去,沈蘇姀便看到那兩個在門內等著她的侍女,沈蘇姀先對著拓跋淺點了點頭,道了一句“告辭”方才轉身離去,那兩個侍女不知沈蘇姀去了何處,面面相覷一眼只管跟著并未多問。 沈蘇姀面上一派從容,心底卻沉甸甸的,嬴華陽的淚眼似乎還在眼前,而她沒了孩子這件事更叫她心底堵堵的,沈蘇姀一路上一言未發,直到回了長信殿之后才面帶笑意的喝著茶問那兩個侍女,“你們也知道我是大秦來的,且不知太子妃在何處呢?從前太子妃未嫁之時我們還是閨中好友呢,到了北魏宮中幾日,卻是不曾見到太子妃的人?!?/br> 說到這里那兩個侍女便互視了一眼,面色有幾分古怪,似乎沈蘇姀問到了不該問的,沈蘇姀苦笑一瞬,“想必是太子妃過的不好吧?我明白了?!?/br> 沈蘇姀語氣感嘆,十分憂傷的樣子,那兩侍女見狀有些不忍似得,其中一人便道,“不瞞姑娘說,奴婢除開在太子大婚當日之外其余時間幾乎沒有見過太子妃的面,宮中流言蜚語頗多,有說太子妃被太子養在東宮萬分寵愛的,也有說太子妃不得寵早就被太子冷置在了別處的,說什么的都有,又不見太子妃露面,便是下面的人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br> 沈蘇姀瞇了瞇眸子,想到今日嬴華陽的樣子也有幾分明白了,正是因為遭遇慘不忍睹,這才被拓跋昀堵住了悠悠眾口,亦不讓嬴華陽露面,如此才沒人知道嬴華陽如今的日子是那般慘淡,沈蘇姀深深地嘆了口氣,對于嬴華陽,她實在是不能這般棄之不顧! 沈蘇姀本還想多問兩句,可這侍女二人卻是再不知道旁的,連拓跋卓給她的侍女都不知道,旁的人即便知道了什么也不會說,沈蘇姀沉默不再多問,只在心中細細思量了一下救走嬴華陽的可行性之后只等晚上嬴縱來尋她。 早上拓跋昀那邊未有動靜,從那長樂宮回來之后拓跋昀依舊悄無聲息,沈蘇姀樂的如此,卻又擔心拓跋昀那邊發生什么她不知道的變故,就如此安靜的到了夜間,本以為這一夜必定能見到嬴縱,可奈何她等了一夜也未見到嬴縱前來! 第二日一大早,沈蘇姀正面色疲倦的思量著嬴縱那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卻見那兩個侍女面上帶笑的議論著什么進了她的寢房,剛進了內室二人便肅了容色不再多說,可那面上的喜氣卻是十分分明的! 沈蘇姀心底疑惑,近來國師去世皇帝病重,宮中還能有什么喜事? 這么一想沈蘇姀便打起精神問,“怎么了?是宮中發生了什么好事不成?” 侍女二人這番倒是沒有什么遲疑,其中一人利落的笑道,“姑娘還不知呢,我們公主殿下要定親了!今天早上剛剛頒布了圣旨……” 這點沈蘇姀卻是在來北魏的路上就被拓跋卓告知過了,她面上沒有什么意外之色,只一邊梳著頭發一邊隨意問道,“且不知公主定下的駙馬是北魏哪位才俊呢?” 侍女二人相視一笑,早前那人道,“不是北魏的人呢?!?/br> 沈蘇姀眉頭微揚有些意外,便聽那人繼續道,“是蒼穹的璴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