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節
嬴華庭雖則年紀不小,可情事一道卻未經歷過,又是在沈蘇姀的面前,這問題一出她面上便是一紅,搖了搖頭,否定的話卻未說出口,沈蘇姀見此心底幾乎立刻便生出了一個想法,本想問她,可看著嬴華庭不語的樣子便生生忍了住,目光不經意的掃向遠處的紫檀木高柜,心底立時疼了一下,淺吸口氣,她打趣的道,“公主若是有了心上人一定要告訴蘇姀,且不知公主中意的該是哪樣的人物,憑公主的性子,大抵會喜歡超然世外的……” 一語落定,嬴華庭立刻訝然的看了沈蘇姀一眼,似乎在驚愕沈蘇姀怎么知道,沈蘇姀笑了笑,一顆心又往下沉了幾分,嬴華庭顯然是不打算就這個問題多說的,沈蘇姀也不勉強,又和她說了一陣子便起身告辭,外頭嬴縱看到她出來便放下了茶盞起身,卻又眼利的發現她面色不對,當即迎上來幾步,“這是怎么了?” 沈蘇姀對上他擔憂的眸子搖了搖頭,“看到華庭這模樣總是覺得有些內疚?!?/br> 嬴縱微松一口氣,牽了她的手往外走,兩人到壽康宮的時候陸氏正在午睡,路嬤嬤苦笑的看著兩人道,“昨日娘娘動了氣,一時有些險,這兩日太醫用的藥有些重,娘娘一日里頭也就醒來那么幾個時辰,王爺和侯爺眼下也不必久等了,娘娘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醒來,待娘娘醒了奴婢一定將侯爺和王爺的心意帶到便好了?!?/br> 沈蘇姀眉頭微蹙,沒想到陸氏此番當真兇險了一場,既然路嬤嬤如此說她亦不糾結,稍坐片刻便和嬴縱一起出宮去,上了王輦沈蘇姀的眉頭緊皺不展,嬴縱看的有些心疼,不由將她攬在懷中安撫,沈蘇姀經他一陣安慰才展了眉,嬴縱有些放心不下,將她一路送回了沈府又陪他入了府,一入沈府,滿目皆是喜慶耀目的大紅之色,沈蘇姀和嬴縱齊齊一怔。 楊嬤嬤帶著府中下人過來行禮,口中滿是笑意的道,“侯爺,這些都是輔國將軍府送過來的聘禮呢,您早前不在府中,奴婢便做主將這聘禮收下了,您看……” 十丈見方的中庭之中,大大小小的箱子整齊的排布,大紅色的喜綢扎覆其上,委實是一片浩大闊綽的場面,沈蘇姀的目光從這聘禮之上掃過,這邊廂楊嬤嬤已經將聘禮單子遞了上來,“侯爺,您看看,這是聘禮單子,輔國將軍此番對七姑娘委實是盡心盡力,這樣大的手筆在君臨城委實數一數二了,消息已經送到了七姑娘那里,七姑娘也十分歡喜呢?!?/br> 沈蘇姀從那禮單之上掃過,并未去接,只吩咐道,“這些聘禮無需叫我過目,你看著安置罷,將管家叫過來,我有事吩咐?!?/br> 楊嬤嬤連聲應下便著人去叫管家,沈蘇姀又看了那紅彤彤的中庭一眼,轉身往伽南館走,嬴縱跟在她身后,眸光也掃過那中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兩人回到伽南館不久管家劉喜便領命而來,沈蘇姀當著嬴縱的面吩咐,“輔國將軍的聘禮已經送來,昨日我已問過輔國將軍,輔國將軍欲將婚期定在八月,眼下你去走一趟,將婚期的具體日子定下?!?/br> 劉喜自然也被那申屠孤的聘禮驚了一驚,聽到是這份差事當即高高興興的領命而去,沈蘇姀吩咐完了卻見嬴縱眉間籠著一層暗色,她挑了挑眉有些不解,下一瞬嬴縱面上又恢復了常色,看了她一瞬道,“今日我留下?” 沈蘇姀唇角一彎,點了點頭。 既然打定了主意以大婚為重,沈蘇姀便暫時不去想那蘇閥的案子,雖則如此,夜間趁著嬴縱沐浴之際還是將香詞叫到了身邊,香詞不知沈蘇姀有何吩咐,可看到沈蘇姀陰沉的面色心底卻有些拿不準,良久,沈蘇姀才道,“去給我查這個人?!?/br> 說著遞過來一張信箋,香詞見沈蘇姀這般只以為這次要查的是個大人物,可打開那信箋一看卻是愣了住,不禁看著沈蘇姀道,“怎是孟先……” 沈蘇姀手一揮打斷了她的疑惑,只冷聲道,“這個人身份很不簡單,有些東西你們再怎么也查不出,我只要知道最近這段時間他的動向,去了何處見了誰說了什么話,能查到多細致便要多細致,無論查到多少,都需一絲不漏的報上來!” 香詞應聲而去,沈蘇姀的眸子便徹底的暗了下來。 人心難測,越是最親近的人越容易叫你猝不及防,孟南柯,南柯…… 這一夜沈蘇姀未曾做夢,天色微明之時便按照往日的習慣醒了過來,卻不想一醒來便又對上嬴縱正瞧著她的雙眸,沈蘇姀被他這雙眸一眨不眨的模樣驚了住,想了想沈蘇姀才撫著他的臉苦笑,“你這模樣莫不是看了我一夜?” 嬴縱墨藍的雙眸一深,一把按住了她落在自己頰上的手,輕輕揉了揉,“可做噩夢了?” 沈蘇姀心底動容,又有些失笑,“沒有沒有,沒做噩夢,你這般盯著我就是怕我做噩夢?若是這般,往后莫不是你夜夜都不睡了? 嬴縱一嘆,“或許大婚之后就好了?!?/br> 沈蘇姀笑意一深,聽著他這孩子氣的話有些無奈,“這是怪我將婚期定的太晚?” 嬴縱抵了她的額,“或早或晚你都是我的人?!?/br> 沈蘇姀失笑,“怎么說都是你……” 她的呼吸灑在他唇上,嬴縱一時將忍不住頭一低便將她的櫻唇噙了住,沈蘇姀低呼一聲,雙眸盈盈一彎,虛虛閉著眸仰起了脖頸,嬴縱身形一轉覆在她身上,嬌軟的身子無骨般在他身下輕顫,大手在那起伏的腰線上流連,沒多時身下人兒已紅著臉哼唧起來。 嬴縱在沈府一留便是三日,沈府七姑娘沈菀蘿和輔國將軍的婚期定在了八月十三,因為還有一個月多一點,沈府上下便要為此事忙亂一陣,刑部將蘇閥案子的折子撤了回來,一副在不打算查下去的樣子,再加上沈蘇姀和嬴華庭沒了動靜,昭武帝便也不再管此事,沈蘇姀便安心的在府中繡起了嫁衣,時光飛逝,一轉眼便到了六月下旬,這一夜嬴縱再至沈府留宿,一大早的兩人尚未起身外頭香詞已經敲起門來,沈蘇姀實在想不到這個時辰會有什么事讓香詞如此著急,披著單袍挽起頭發起身去外室打開門,便見香詞面色詭異的站在外頭道,“主子,瑯琊城的慕公子來了……您看這……” 沈蘇姀眉頭一挑,沈蘇慕?! 沈蘇姀心底滿是驚訝,香詞又道,“不僅人來了,還送來了好些東西?!?/br> 沈蘇姀又是一鄂,眸光一轉便有些明白,“好,先請到書……” “房”字還未落定,伽南館門口已有白衣墨發的身影出現,沈蘇慕遠遠瞧見沈蘇姀站在正廳門口當即笑著走了過來,口中徐徐道,“姀兒,我來晚了……” 沈蘇姀看著沈蘇慕漆黑的眸子心底苦笑,面上卻還是彎了彎唇,算起來他們已有半年多未見了,對這位大哥她實在是漠然不起來,思緒一轉沈蘇慕已幾步至她眼前,上下打量了沈蘇姀一瞬不由點頭,“果真是到了出嫁的時候了,賜婚的消息傳到瑯琊的時候已經有些晚,這兩月為你準備嫁妝又耽誤了些時間,便也只能到了今日才能來見你?!?/br> “大哥何出此言,大哥便是什么時候來都是好的?!?/br> 見沈蘇慕已經出現,沈蘇姀便對香詞揮了揮手叫她退下,因為嬴縱在此,這院子里的其他人早就遣了出去,這會子便只有他二人站在門前,見香詞退下,沈蘇慕面上的笑意一淡接著便問,“姀兒,大哥問你一句,不想那懿旨如何,你可當真是要嫁給秦王?姀兒,你要知道,喜歡一個人和嫁給一個人是不同的,你想好了?” 沈蘇姀聞言唇角泛上兩分苦笑,這位大哥對嬴縱果真一萬個不放心,沈蘇姀心底一嘆,正欲點頭,卻不想身后卻有一道腳步聲傳來,只聽嬴縱語聲低寒的道,“慕公子遠道而來,實在是費心了,婚旨已下,慕公子難道還有什么疑問嗎?” 沈蘇姀聽著這話額頭一陣跳疼,抬睫一看便見沈蘇慕面色一白有些莫測難看,兩個男人的目光在空中一撞,沈蘇姀心底的感嘆更為深長,而嬴縱卻不管旁的,走到沈蘇姀身后在她肩上披了一件外袍,口中道,“晨起有些涼,當心染了風寒?!?/br> 沈蘇慕面上雖無尷尬,可看到嬴縱這一大早的從沈蘇姀的閨房之中走出,又看到他待沈蘇姀如此親密,不用想就能知道這二人已然……他并非遵從那南國守禮之風,可心底還是無端涌起兩分怒氣,眼下尚未成婚,便是二人關系再親近也不當如此,看著沈蘇姀溫柔乖覺的模樣,沈蘇慕心底已經斷定必定是嬴縱其人威逼利誘使壞…… 攏在袖中的拳頭緊攥,沈蘇慕生生將那怒氣忍了住,沈蘇姀定了定神,也不解釋那許多,只一側身抬手做請,“大哥請進罷?!?/br> 沈蘇慕再生氣也不會對沈蘇姀發難,只面色尋常的進了廳門,沈蘇姀為三人倒了茶,只覺這庭中的氣氛委實算不得好,沈蘇慕雖然面色正??纱浇蔷o抿不愿多言的樣子,嬴縱又是毫不在意旁的橫刀立馬坐著,一副主人家的樣子,沈蘇姀心底無奈,只得看著沈蘇慕道,“大哥此番是專為我送嫁妝來的?其實此事大哥不必cao心的?!?/br> 沈蘇慕對沈蘇姀之時語聲便十分溫潤,道,“這世上還有誰比我更當為你準備嫁妝的?我知道沈家的財力不在乎這些,可我的心意還是要盡到,此番送嫁妝,也是來看看你?!?/br> 沈蘇姀便道,“那大哥是準備要留到婚期之后嗎?” 沈蘇慕搖頭一笑,“冬月才是你的婚期,屆時我一定會提前來,可這幾個月的時間卻還是不成,瑯琊城事務繁多,郡主獨自一人應付不來?!?/br> 沈蘇姀點點頭,沈蘇慕便又掃了嬴縱一眼道,“我打算在君臨留三日?!?/br> 沈蘇姀唇角一彎,順口便道,“既然此番不是為了瑯琊之事,大哥不妨就住在沈府便可?!?/br> 沈蘇慕對沈家沒什么感情,看到這些舊景或許還會觸景生情,沈蘇姀本以為他會拒絕,卻不想她的話剛落地沈蘇慕便一口應了下來,“如此正好,我們兄妹二人也可好好說說話?!?/br> 這話一出,嬴縱周身的氣勢頓時變了,森森的目光往沈蘇慕身上一掃,眼若寒刀,那不善之意連沈蘇姀也能感受到,沈蘇姀覺得有些好笑,便輕咳一聲看著沈蘇慕道,“既然如此,那我眼下便安排人為大哥安排院子,大哥到的這樣早,想必是連夜趕路舟車勞頓,眼下不若先去沐浴歇下?待大哥休息好了我們再敘?” 沈蘇慕是玲瓏剔透的人,看著樣子便知道是沈蘇姀要打發嬴縱,他便從善如流的站起身來應了,沈蘇姀出門喚來香詞,吩咐一番沈蘇慕便跟著香詞走了,待兩人一走,嬴縱身影一動便將她攬在了懷中,打橫抱起,二話不說就往內室去,沈蘇姀面上笑意愈深,下一瞬后背便跌在了床榻之上,嬴縱壓在她身上語氣不善,“怎地讓他住在沈府?” 沈蘇姀失笑,“他本就是沈府的大公子……” 嬴縱冷哼一聲,“他這人次次都不懷好意!” 沈蘇姀輕咳一聲,“他……也是為了我好?!?/br> 嬴縱眉頭一挑,“不讓你嫁與我是為了你好?!” 沈蘇姀笑意越深,嬴縱看著她這模樣有些恨恨,便道,“那好,那我也不走了?!?/br> 沈蘇姀聽著這話簡直哭笑不得,見他面色沉凝不由得去撫他的面頰,口中道,“你也住在這里,難道要我看著你們兩人整天大眼瞪小眼嗎?不過三日而已,三日之后你愛來多久我都不趕你,或者我去王府陪你如何?” 嬴縱咬牙切齒,“你要我就這樣讓你和一個陌生男人同處一個屋檐下三天?” 沈蘇姀嘆了口氣,雙手干脆環住了他的脖頸,“沈蘇慕不是陌生男人?!?/br> 嬴縱瞇了瞇眸子,“只要是男人都不行!” 沈蘇姀扶額,干脆不看他轉過了眸去,“好,那你留三日?!?/br> 嬴縱唇角一彎,還未說什么沈蘇姀已繼續道,“留了這三日,大婚之前都不必見了?!?/br> 笑意一滯,嬴縱看著沈蘇姀的眸光頓時危險萬分,咬了咬牙,嬴縱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一把捧著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了過來,想也不想便低頭下去一陣深切的啃吻,沈蘇姀見他如此便知他是應了,眼底不由生出笑意來,嬴縱見她如此一時吻得更狠,直到將她櫻唇揉的微微紅腫才放了開,頭一偏,吻又落在了她的頸側,狠狠的一吮,那細嫩的肌膚之上頓時落下個紫紅的吻痕,意識到嬴縱在做什么,沈蘇姀苦笑的要推他,嬴縱卻一把摁住她的手腕不叫她動,狠狠的又吮了幾下才又轉到她唇上,沈蘇姀被他磨得渾身發軟,苦笑更甚,好半晌他才放開她,狠狠在她耳側道,“最好三天就滾!不然我就幫他滾!” 沈蘇姀就這般自我犧牲的送走了嬴縱,大熱天的又穿上了立領的宮裙,倒不是她一定要討好沈蘇慕,只是她對這位大哥多少有兩分敬重,能免些矛盾自然要免的,何況有些話嬴縱在這里虎視眈眈不可一世的她也并不好說,比如眼下,沈蘇慕看著沈蘇姀的目光正萬分復雜,良久才道出一句,“姀兒,你是真的……” 沈蘇姀為沈蘇慕倒上一杯茶,點頭,“大哥,我是真的?!?/br> 沈蘇慕看著她憂心忡忡的,沈蘇姀便又道,“不瞞大哥,這賜婚的懿旨乃是我去求的?!?/br> 沈蘇慕這才有些愕然的挑了挑眉頭,別說南國之風沒有女子主動求親的,便是在民風開放的古秦時候也極少有女子主動求親示愛的,見沈蘇慕訝然的看著自己,沈蘇姀笑意一時加深,“大哥眼下可相信了?秦王早已成婚之意,只是我一直不曾點頭?!?/br> 沈蘇慕看著沈蘇姀,本是有些擔憂的眸色就變得澄澈通透起來,點了點頭嘆道,“也罷,既然是你自己所求,那自然是好事一樁,我倒不是對秦王有什么,早前你身子不適時我也看出秦王對你的幾分真意,只是嫁入皇家到底不好,前些日子貴妃出事,聽說前幾日二公主又惹怒了皇上,你自己時常行走宮中也要當心……哎,不說這些,只要知道是你心愿所得大哥也就放心了,那些嫁妝不值什么,卻是大哥一番心意,聽聞府中七姑娘也要成婚,必定極忙,這幾日大哥為你安排冬月的婚儀如何?在你出生那日父親和母親便為你埋下了兩壇女兒紅,那地方眼下只有我知道,這兩壇酒自也是要算在你的嫁妝之內的?!?/br> 沈蘇姀笑起來,從善如流的點頭,“好,那就交給大哥安排?!?/br> 沈蘇慕對安排婚儀的諸多禮數都十分清楚,這自然也源于他乃是當年的君臨才子之故,府中早前有宮中嬤嬤住過幾日,又有香書和楊嬤嬤這么長時間的安排,眼下加上這位“侯爺的故友”自然是事無巨細一切都十分周到,因是忙于冬月的婚儀,這三日沈蘇姀和沈蘇慕不過一早一晚的見面,沈蘇姀平日里只為自己繡嫁衣,沈蘇慕見沈蘇姀竟然自己動手制備嫁衣,更相信了她待嬴縱一腔真心,雖然確定了自己meimei不是被逼,卻又擔心嬴縱變心,言語之間若有若無的透著叮囑和點撥,倒是聽得沈蘇姀有些哭笑不得,這般安然無恙過了三日,沈蘇慕如期告辭,只留下了那滿院價值不菲的嫁妝…… 沈蘇慕一大早便離開了沈府,沈蘇姀便想著嬴縱或許過一會子便會出現,然而等到太陽下山都未等來嬴縱,卻是等來了秦王府的王輦,嬴縱沒來,來的是容冽,是來接她過王府的,沈蘇姀收拾妥當便到了府門之前,容冽看著沈蘇姀恭敬的行的一禮,口中道,“侯爺,主子今日入宮了便未能親來,眼下主子正從宮中御馬出來,吩咐小人直接接您去王府?!?/br> 沈蘇姀眉頭一挑,“為何一定要去王府,他過來沈府不成?” 容冽面上閃出幾分難色,一幅不好說的樣子,沈蘇姀見此眉頭一挑,她從來都不是為難下人的人,見狀便不多問的上了王輦,容冽催動馬車,不多時馬車便上了大道,太陽已經落山,天邊是一片似火的紅霞,街市之上是熙攘的人潮,沈蘇姀坐在車輦之中想到要去的地方,只覺一片心安,王輦在街市之上走不快,兩柱香的時辰之后才到了秦王府之前,王輦剛剛停穩,簾絡便被人一把掀了開來,卻是嬴縱一身玄墨鎏金的王袍站在車輦之外探身看著她,見沈蘇姀有些訝然,他便遞出一只手來笑問,“不下來嗎?” 沈蘇姀起身朝外走出一步,手剛落在他掌心便被他一把拉入了懷中,沈蘇姀低呼一聲,嬴縱已不管不顧抱著她入了王府大門,入了府門沈蘇姀鼻端便迎來一陣幽香,沈蘇姀眉頭一挑,才走出幾步嬴縱卻又將她放了下來,沈蘇姀疑惑的看著嬴縱,便見嬴縱忽然從袖中掏出一方墨色的錦帕,不容分說走到她身后將她的雙眸蒙了起來,沈蘇姀眼前忽然黑暗一片,下意識一把扯住他的衣袖,“這是做什么?” 嬴縱淡笑著握住她的手,“待會子便知道?!?/br> 話音落定,他又將她打橫抱入懷中,黑暗讓沈蘇姀有些不適,只得環住了他的脖頸才好些,本還想問他在玩什么把戲,卻不想鼻端的幽香忽然一濃,沈蘇姀唇角微勾,在他懷中怪怪的不再言語,嬴縱抱著她走了一小段,竟忽然御風而起,忽然而來的失重感讓沈蘇姀心中抽緊,不由更緊的將他摟了住,耳邊風聲呼嘯,沈蘇姀一時難辨方向,過了許久又像只是過了一瞬,耳邊風聲驟停,嬴縱抱著她落到了實處,沈蘇姀被他小心翼翼的放了下來,甫一落地沈蘇姀便覺腳下不平,嬴縱一手圈著她的腰,抬手將她眼上的錦帕解了下來。 錦帕一解下,沈蘇姀才知道眼下所站之處竟然是在天樞閣的屋頂之上,站在這處王府最高的建筑之上,能將這府中的景致一眼看盡,而現在她看到的竟然是…… 屋頂之上不甚平坦,嬴縱站在沈蘇姀身后,雙手都環住了她的腰身,見她看著眼前的景致怔愣了住不由得一笑,在她耳邊笑問,“像不像?” 天邊的晚霞似血般艷紅,而這府中的辛夷花林卻是比似血的晚霞還要燦紅奪目,云煙湖畔,主殿前后,偏殿左右,望舒閣四周,王府中每一處空著的地方都盛開著紅蕊,好似一場妖嬈的烈火,又好似爛漫喜慶的紅綢,和著熟悉的幽香,簡直讓沈蘇姀連呼吸都忘了,她怔怔的點頭,“像,像極了,像極了……” 剎那之間,沈蘇姀印象之中已經有些模糊的府院面貌又重新浮現在了腦海之中,那被君臨貴族當做盛景傳頌而后又被被一場誅心烈火滌蕩干凈的辛夷花林又出現在了她的眼前,她甚至難以想象他從何處找來這樣多盛開的辛夷花木,進府的那一刻她已經聞到了辛夷香,本以為只是那主殿之前,或是那個花圃,或是只在云煙湖畔,可她怎么也沒想到竟是全府上下,怪道適才容冽一臉難色,怪道他要蒙了她的眼,原來是因為…… 沈蘇姀失神良久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心底的震撼還未散去,只得怔怔的轉頭回望他,嬴縱瞧著她這模樣唇角高高揚起,親了她一下才道,“喜歡嗎?” 豈止是喜歡呢…… 沈蘇姀瞧著他這幅故作輕松的面容良久才啞聲一問,“這是聘禮嗎?” 嬴縱因她之語笑意一深,本想說什么,可或許是她這表情太過迷離,竟誘的他喉頭一滾低下了頭去,遠處是辛夷若天虹,近處是她盈盈的眸,嬴縱呼吸略重的噙著她的唇不放,深深的勾纏淺淺的舔弄,那刀削斧刻的面容一時溫柔似水要將她的精魂都吸走,迷迷糊糊之中軟軟落在他胸前的手中被塞入了兩個帶著他體溫的金屬之物,沈蘇姀靈臺閃過一絲清明,趁著他微微離開她的瞬間低頭看手中之物,待看清這兩面令牌之上的紋樣,沈蘇姀立刻眸色一變便要塞回他手中,可剛一動他的大手已將她的手連同那兩枚令牌一把握了住,沈蘇姀驚震的抬頭看他,嬴縱撫了撫她耳側的散發,“這才是?!?/br> 沈蘇姀喘息未平,急急道,“這怎么可……” 話未說完,他猛地欺近,看似要吻她,卻又在她唇瓣咫尺之地停了住,沈蘇姀的話被他逼停,只能怔怔看著這一雙似天穹似深海般的眸子,嬴縱看了她一瞬,忽的低低開口,“我能給你的實在少得可憐,便也只好——傾我所有,予你所有……” 話畢,不容她言語那吻又天翻地覆砸了下來。 ------題外話------ 這一段至卷尾當真很是難寫啊,寫不好大家就會覺得突兀就會覺得不合理,所以為了把心理寫的細致點大家肯定有點著急了,我會盡量加快滴哈~一轉眼又到了月底~有票求票喲~! ☆、137 大打出手,帝王之狠! 晨光微曦,一片寂靜的漪蘭殿之中安靜的有幾分詭異,二公主嬴華庭身子不適奉皇命養病,期間除卻前來探望的諸位主子之外二公主本人不得踏出漪蘭殿半步,連著快半個月,這一道禁令仍然沒有解除的趨勢,宮內紛紛傳言,曾經最為得寵的二公主已然失寵。 沈蘇姀靜靜地坐在漪蘭殿嬴華庭的閨房之中,床帳輕垂,床邊放著絲履,床尾的衣架之上掛著嬴華庭常日里穿著的幾件衣衫,一切都再正常不過,當然,如果沈蘇姀腳邊沒有跪著個渾身打顫的宮女的話這一切就會更為正常,沈蘇姀看著面色發白冷汗淋漓的宮女語聲分外低寒,“這是第幾次了?前幾次公主都是什么時候出去的?” 那宮女渾身一顫,抿緊了唇不語。 沈蘇姀冷笑一聲,“不說?那我將你交到司禮監如何?” 宮女頓時顫抖的更狠了,抬頭看向沈蘇姀,頓時被她眼底的寒光嚇了一跳,宮女瑟縮的拜服下去,心底暗暗叫苦,一邊不敢背叛公主,一邊卻又知道眼前這位侯爺亦不是好惹的,天知道今日這位侯爺為何如此早的就來了宮中,殺了個措手不及不說,連阻攔也被她強行闖了進來,床帳之內又哪里會有她們的公主呢,宮女深吸口氣,身子拜的更低了,“侯爺饒命,奴婢說就是了,只求一樣,求侯爺不要將此事捅出去,就當是為了公主……” 沈蘇姀冷笑,“這話還容你教訓本候?” 那宮女一抖,瞬時明白過來,當下便道,“這是第三回了,公主前幾日病的沒法子便沒出去,后幾日便是每隔四日出去一次,公主身手好,趁著夜色出去那些御林軍發現不了,外頭有公主安排的人接應,由此只要不像您這般早的來……就……就發現不了?!?/br> 宮女一邊說一邊拿眼風向上瞟著沈蘇姀,沈蘇姀唇角的笑意一直冷冷的,那宮女便半分不敢大意,沈蘇姀瞇了瞇眸子,又問,“公主去了何處?” 那宮女似乎是松了口氣,道,“是去忠親王府?!?/br> 忠親王府自然是個安全正常的去處,本以為沈蘇姀聽到這話必定會松口氣,可沒想到一瞬之間沈蘇姀周身的冷意一時更強了些,宮女心中咯噔一下,連忙道,“侯爺明鑒,小人沒有說假話,公主當真是去了忠親王府,奴婢不敢對侯爺撒謊!” 沈蘇姀掃了這人一眼,搖了搖頭,“本候信你之言,你出去守著,若有旁人來盡數擋回去,莫要露出破綻,若有強來的,只管喊了御林軍來?!?/br> 宮女連連謝恩起身,想到喊御林軍這法子不由得有些背脊發寒,適才她怎么沒想到對眼前這人用著法子呢,可御林軍又怎么敢對這位侯爺動手,宮女想了想,乖覺的走了出去,門剛一關上,沈蘇姀袖口之中拳頭便緊緊地攥了起來,雙眸冷冷的一狹,唇角的冷笑更為懾人,挺了挺背脊,沈蘇姀算計著嬴華庭回來的時間,兩刻鐘之后,外頭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當心點,有沒有人來?有沒有什么岔子,你的表情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