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節
嬴縱在她額上的吻一頓,只以為是她心中還在怪他,正抿著唇嘆氣,沈蘇姀卻忽然道,“其實讓華庭知道也沒什么,她是我信任的人,我亦不愿在她面前裝模作樣,也不愿委屈了你,她今日能幫我們做到這般,往后,至少我們對著她的時候是可以不用掩飾的,好不好?” 嬴縱聽聞此話有些發愣,默然一瞬才點頭,“好?!?/br> 沈蘇姀彎了彎唇,“那好,今日之事就此揭過,我真的要睡了?!?/br> 嬴縱長長松出口氣,撫著她的背脊也跟著她閉了眸子。 · 翌日一早,當沈蘇姀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了人,掀開被子一看,身上的傷口一早已經被人重新換了藥,幾處小傷基本沒了痛感,肋下的那一處也再沒昨夜那般疼了,沈蘇姀定了定神,掀開床幃一看這臥室之中也沒有人,她本打算躺著等嬴縱回來的,可耳邊卻忽然響起一聲不算清晰的“咣當”聲,好似什么東西被砸了。 沈蘇姀蹙眉,撐著身子下了地,隨手扯過一件袍子披上,從內室至嬴縱的書房有一道小門,沈蘇姀按著傷口朝那小門移動,剛走到小門之外便聽到里頭傳來容颯沉痛的語聲,“主子要怎么罰都可以,此番乃是容颯滿是不利才害了侯爺,主子拿容颯祭劍容颯也絕無二話!” 聽到這祭劍二字,沈蘇姀當即心頭一跳,想也沒想就走了出去,大打眼一掃,嬴縱大馬金刀的坐在書案之后,面上怒意氤氳,而容颯一身夜行衣加身站在桌案之前,隔得老遠都能聞到一股子血腥味,不用想昨天晚上必定是去做了些什么,在他腳下一個硯臺歪倒在地,墨汁潑了一地,連帶著容颯身上都是,自然,是被嬴縱砸的! 嬴縱本在訓人,眸光一掃卻瞧見沈蘇姀走了進來,當即也顧不得容颯,趕忙起身走過去將沈蘇姀扶了住,“怎么下地了?傷口才止了血,眼下又要裂了!” 沈蘇姀借著嬴縱之力站定,這邊廂容颯轉身看了她一眼,十分自責的低下了頭去,沈蘇姀看了容颯一眼,不動聲色的道,“我和王爺有話說,容颯你先退下吧?!?/br> 容颯一聽頓時抬起了頭,這話為他解圍的意思分明,他自然是聽得懂的,可是嬴縱的怒氣未消,他不敢走出去,沈蘇姀見此便疑問的看向嬴縱,嬴縱瞧著她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定定看著她,哪里還能說個不字,當即抿了抿唇,“洛陽候讓你退下,你自然先退下?!?/br> 容颯朝沈蘇姀感激的一看,恭敬的一拜出了門去。 嬴縱無奈的搖了搖頭,將沈蘇姀打橫抱起帶回了內室床上,沈蘇姀半倚著將錦被落在腰間,疑惑的問他,“容颯一身是血,昨天晚上去做什么?我今日出事,你為何要怪他?” 嬴縱聞言皺了皺眉,端來一盞溫水給她,這才沉聲道,“此番下手的乃是西岐,容颯五日之前就發現了西岐那些殺手的異樣,卻是不曾上報,昨日明生找我便是為了此事,待我去賢妃娘娘那里找你的時候你們已經走了,后來……” 嬴華說到此稍稍一頓,沈蘇姀當即問,“后來你怎么找到我的?” 她們那地方十分偏僻,甚至連禁衛軍都沒有驚動又是怎么被他找到的,看著沈蘇姀疑惑的眸子,嬴縱彎唇一笑,“因為我們心有靈犀,我覺得你會出事,便叫人此處找你,后來果然被我及時趕到,容颯昨天晚上正是去料理那些殺手去了?!?/br> 沈蘇姀聞言心中便算有了個底,不由看著他搖頭,“這又算什么,誰又能知道那些殺手是要去對付我和華庭,他是你的人,怎地還要拿他祭劍,還有,你又砸了東西!” 嬴縱聽著此話連番苦笑,默了默才撫著她的臉頰感嘆,“他們遇上了一位好的女主子,是他們的福氣,我答應你不責難容颯,你也應我一件事可好?” 沈蘇姀挑了挑眉,“我為了你的人好,你得了便宜還賣乖?!?/br> 嬴縱靠過去在她唇上親了親,“我便是賣乖也只是對你的,你不要嗎?” 沈蘇姀被他幾番親近弄得雙頰微紅,不由失笑,“你……你且說說看?!?/br> 嬴縱這才離了她,“這幾日在府中養傷,哪里也不許去?!?/br> 這話強硬專制的很,一點商量的余地也沒有,沈蘇姀眼底閃過無奈,“我可以不答應嗎?” 嬴縱搖頭,“不可以?!?/br> 沈蘇姀便笑了,“那你還問我做什么?” 雖然這樣說,卻還是答應了,嬴縱眼底綻出幾分笑意,轉頭朝外喊了一句,“來人?!?/br> 一陣腳步聲靠近,容冽的聲音響了起來,“主子?” 嬴縱握了握沈蘇姀的手,“去準備早膳,擺在內室?!?/br> 容冽應一聲“是”,卻并未立即就走,默了默道,“主子,今日的邸報送來了?!?/br> 嬴縱本不打算現在看什么邸報,可見容冽偏在這個空當提了一句便有些上心起來,朝外一看道,“拿進來?!?/br> 容冽當即入內將手中的邸報遞了上去,嬴縱揮了揮手讓容冽退下,便將那邸報打了開,打眼一掃,眉頭皺了起來,沈蘇姀見之有些意外,“怎么了?” 嬴縱的眉頭一皺既展,將邸報遞給沈蘇姀,眸光仍有些沉暗,沈蘇姀接過邸報打開一看,眉頭也緊緊地皺了起來,抬眼看著嬴縱道,“忠勇軍副帥可直統兩萬兵馬,八殿下無戰功在身,而今只因為幾次練兵就被委以此任,這委實是……” 嬴縱淡淡笑了笑,將邸報從她手中抽出,不動聲色的搖頭,“不打緊?!?/br> · 壽康宮里,陸氏聽完路嬤嬤所言唇角溢出兩分笑意來,“這倒好了,策兒自小小是沒有這些做正經事的心思的,眼下給他一個副統領的位置,也由不得他不好好地做,不過哀家這幾日看著他進宮出宮的,倒很有幾分樣子,只不知能堅持多長時間呢?!?/br> 陸氏語氣和煦,打眼一掃卻見一旁的嬴華庭和雍王嬴麒面上都沒有幾分笑意,她眉頭一挑看著二人,“哀家覺得此事是好事,怎么看著你二人的面色倒不這么認為?” 嬴華庭立刻回過神來,唇角一彎道,“哪里啊,八哥眼下改了性兒,只希望這次他能好好地堅持下去,別做個兩天就打起了退堂鼓,如此可就辜負了父皇的一番心意?!?/br> 陸氏聽得點頭,又轉頭看向一旁的雍王,口中道,“小九,你覺得這事好還是不好?” 雍王眉頭微蹙,素來清雅仙逸的面容之上罩著兩分愁緒,抿了抿唇淡聲道,“這事倒也沒什么不好,不過八殿下畢竟沒有在外駐兵或者上戰場的經驗,這個副帥的位子做不做得穩還不知,不過也沒什么,只當做是去歷練一番罷?!?/br> 陸氏聞言便搖了搖頭,“這你就沒有哀家清楚了,淑妃可不只是讓策兒歷練一番的,策兒沒有經驗也的確是的,大可將他派出去一年兩年就可以了,回來之后,憑著皇子的位份少不得要掌了忠勇軍的,到時候便能和小七并駕齊驅,嗯,極好極好?!?/br> 陸氏這么一說,嬴華庭當先皺了眉,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卻是不曾將口中的話說出來,倒是雍王搖了搖頭,皺眉肅容道,“這怎么能比,秦王前前后后在戰場之上守了不下十年,前有焉耆后有犬戎,整個大秦也找不出第二人了,八殿下便是現在上戰場也是比不上的?!?/br> 聽著雍王的話陸氏挑了挑眉,看著雍王道,“若是在他們兩人之間選一個立為太子,小九,憑你的想法,你覺得哪一個合適些?” 此話一出,雍王和嬴華庭齊齊皺了眉,立太子一事何其敏感,誰也沒想到陸氏就這么大大咧咧的問了出來,雍王聞言苦笑一瞬,“這樣大的事母后問我豈不是在難為我的,八殿下的性子是素來不看重這些的,秦王殿下我亦不十分了解,實在不敢妄斷?!?/br> 陸氏搖頭一笑,“也是,這事不好問你的?!?/br> 雍王笑了笑不再多說,陸氏看了嬴華庭一眼,拉著她的手道,“我瞧著你精神有些不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還是昨日去了永濟寺累著了?” 嬴華庭彎唇搖頭,“大抵是昨天晚上沒有睡好,沒大礙的?!?/br> 陸氏點頭,“那就好,蘇姀那丫頭身子最是弱,出門一趟也能病倒,這幾日你代哀家去瞧瞧她,需要什么藥材只管找懷珍要就是了?!?/br> 見嬴華庭應是,陸氏又搖著頭一嘆,“這么多年,這件案子終于有了眉目,也算是了了哀家的一件心事,蘇嫻當年是哀家最看好的人,后宮交到她手里哀家也沒有不放心的,嬴錚那孩子是皇上的嫡長子,是哀家抱著長大的,最是乖巧的,最后落了這么個結局,當真是……” 這么一說也勾起了嬴華庭心中的沉郁,卻是不好對陸氏傾訴免得更叫她心里郁結,想了想握著她的手勸道,“既然冤案已結,也算是對蘇皇后和大殿下有了一個交代,皇祖母不必為此事郁結在心了,眼下人已經有了位份入了皇陵,想必他們在天之靈也安息了?!?/br> 陸氏眸光一抬,下意識的望了望殿門之外的天空,唇角扯出一分笑意來,“這又算什么安息呢,死了的人就是死了,我們這些活著的人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br> “皇祖母……” 嬴華庭聽到她那樣說不由得蹙眉,陸氏拍了拍她的手,“好了,哀家一把年紀還需要你安慰嗎?只是年紀越大看的越明白罷了?!?/br> 嬴華庭聞言便不好多說,恰在此時殿門口一道身影一閃而入,卻是一身銀甲的嬴策,一臉笑意的進的殿門直直朝主位上的陸氏大步走過來,眸光掃過一旁的雍王,眼底一絲暗色一閃而逝,而后又朝著陸氏笑道,“勞煩皇祖母叫人給孫兒弄點吃的罷,今早趕著從城外入宮上早朝,眼下可是一口都沒吃上呢!” 陸氏見他來了眼底本就生出了笑意,聞言更是看著嬴華庭笑罵,“看到沒有,都已經是副帥的人了還是如此沒個正形,一來就要吃的!” 嬴華庭面上也生出幾分淡笑,陸氏已看著路嬤嬤道,“吩咐下去,撿八殿下愛吃的做幾樣送過來,他眼下在軍中正是受苦的,多些葷補的?!?/br> 路嬤嬤笑著應是走了,陸氏便又看著嬴策戎裝在身的樣子搖頭,“既然是在宮中,怎地還是這一身戰甲,看著冷光森森的,去叫人給你褪下來你自己也輕松些!” 嬴策正急慌慌的喝茶,聞言趕忙擺手,“待會子還要出城去呢,脫下來不好穿,就這樣吧,若是皇祖母看不進眼,大可不看孫兒就是了!” 陸氏笑罵,“本以為入了軍營性子能收斂些,這倒是愈發油嘴滑舌了!” 嬴策聽得一笑,陸氏又道,“怎么待會子又要出去?忠勇軍還離不得你了?你這幾日來去匆匆都在前朝,不說陪哀家了,你母妃那里你也不去看看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嬴策眼底暗色一閃而逝,又極快的掩飾過去一笑,“今日父皇才下旨升了位,軍中的弟兄們準備了一番儀式,我雖不在意這些形式,但是不好辜負了大家!等過了這兩日,必定是會好好的陪皇祖母和母妃的!” 陸氏見嬴策干勁十足的模樣失笑,“什么兄弟不兄弟的,你是天家的人,那些大頭兵怎地成了你的兄弟,哀家瞧你這模樣,在軍中是不是十分如魚得水?” 嬴策眸光一轉想了想,口中道,“從前倒是不知七哥怎地愿日久年長的駐兵,眼下我倒體察出幾分在軍中不同與別處的趣味來,嬴氏天生喜歡征服和掠奪,這世上唯有軍中以刀槍劍戟運籌謀略說話,我雖比不得七哥,卻還是不能丟了這皇子的面兒不是!” 嬴策說的十分傲然肆意,因著他的身份在這里擺著,便是再桀驁不馴的口氣由他說出來也不讓人覺得不舒服,陸氏和嬴華庭便被他這話逗笑了,嬴華庭更是道,“八哥可知這戰場之上也是最容易丟掉性命的地方,且不知你是要命還是要面子呢?!” 嬴策聞言好笑,看嬴華庭一眼卻是毫不猶豫道,“自是要面子!” 此言一出,連去而復返的路嬤嬤都笑出聲來,嬴策本就是個爽朗的性子,見大家被他逗笑他自己也笑意明快,口中道,“這當然也不止是我一人的面子,是嬴氏的面子呢,父皇早年間南征北戰英武非常,我身為他的血脈自然不能叫人小看了去!” 嬴華庭遠沒有想到從前玩世不恭的嬴策如今能有這般的態度,不由的從心底感嘆道,“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八哥這段時日的改變當真叫人咂舌,你這番話若是叫父皇聽見,只怕父皇心底高興的不得了,所為血脈相傳,父皇最大的愿望莫過于看到幾個哥哥都有他當年的風范罷?眼下七哥已經不必說,三哥也不是個喜歡打仗的,眼下就看八哥你了!” 嬴華庭提起了嬴縱,偏生又是提到了血脈相傳,照嬴策對嬴縱的崇敬程度,眼下少不得要順著嬴華庭的話夸贊嬴縱一番的,不過今日他卻只是動了動唇便不曾言語,眼風掃了對面垂眸靜坐的雍王嬴麒一眼,轉而看著嬴華庭道,“七哥這幾日不曾進宮嗎?” 嬴華庭眉頭一跳,點頭道,“來的少,聽聞是前幾日天氣突變舊傷又犯了,眼下在靜養呢,你想去府中看他的話過幾日等他緩過來再看吧?!?/br> 嬴策聞言眼底閃過兩分擔憂,眼風又掃了對面的雍王一眼,見雍王聽著這話姿勢都沒變,一時間心底的沉郁更重了些,這邊廂陸氏早就色變,連著問了好幾個問題,嬴華庭面不改色的糊弄過去才在心底松了口氣,說了這一會子的話,為嬴策準備的吃食已經送了上來,嬴策隨意一看,指著一旁的一個案幾到,“就擺在那里罷,還能和皇祖母說說話呢?!?/br> 陸氏看著他搖頭失笑,宮人們便將七八個個精致的小菜并著甜點擺了上去,眼下都是自己人,嬴策也不顧及什么禮數,直直走到了那案幾旁邊,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眉頭一簇轉向路嬤嬤,苦著臉道,“路嬤嬤知道我最不愛羊煲了,撤下去賞給下人罷!” 路嬤嬤聞言也是苦笑的看了陸氏一眼,口中道,“八殿下,這冬日里就數羊rou最是溫補,底下人知道八殿下聞不得膻味專門用秘法去了味的,殿下嘗嘗看?不好吃再撤下去可好?” 嬴策全然不顧的擺手,苦笑更甚,“撤下去撤下去,再用了秘法我也不吃,感覺其他的菜都一并沾上味兒了,這是成心不讓我好好吃一頓飯不是?” 聽他說的如此嚴重,陸氏不由擺了擺手,“撤下去撤下去吧?!?/br> 路嬤嬤便只好上前來將那一盅羊煲端走,可手還未觸到那瓷盅,在旁一直不曾言語的雍王忽然道,“冬日里吃些羊rou最是好的,八殿下可試試讓人沏一杯濃茶來……” 雍王本是想勸,卻見嬴策似乎并不怎么在意他的話,這邊廂陸氏已經擺手道,“你不必勸了,他就和你原來的習慣一樣,一點兒都不碰的,本以為今日里他性子轉了胃口或許也會轉,誰想到還是一樣的固執,說不定等再過幾年,也和你一樣又能碰了?!?/br> 陸氏這么一說雍王便不再言語,一旁嬴華庭好奇道,“九皇叔原來也不愛這些的?” 不怪嬴華庭好奇,實在是因為大秦王族祖上本就是游牧部落,后來定國之后民風悍勇,最愛騎射,這吃食之上牛羊一道也是十分正常的菜色,少有聽到說秦人不碰牛羊rou的,嬴氏最為最堅持古秦人正統的皇室更是如此,便是女兒家都沒有這方面的忌諱。 雍王聽嬴華庭之語一笑默認了,那邊廂的嬴策坐在案幾一旁聽到這話心底卻閃出幾分詭異的排斥來,仿佛和嬴麒有一樣的習慣是對他的侮辱一般,皺了皺眉,也不管別個說什么的用膳,這邊廂陸氏又笑道,“咱們嬴氏的兒女都不忌口的,偏生小九小時候不碰這些,哀家記得清楚,那時候他也和阿策一樣,任憑廚子再怎么去膻味兒下功夫他都不碰!” 雍王聞言仍是淡笑不語,嬴華庭也跟著點頭,促狹的道,“想不到八哥的這個習慣倒是從九皇叔這里來的,怪哉怪哉,父皇每次出去打獵的時候就最愛全羊宴?!?/br> 嬴華庭本是極其隨意的一句調侃,卻不想室中的氣氛卻忽然滯了一滯,連在不遠處用膳的嬴策都猛地僵了僵背脊,陸氏面上閑適的笑意也是一滯,眸光一轉,她笑了一笑朝嬴華庭招手,“坐了許久委實有些累了,哀家去歇著,你們都散了吧,策兒多吃些,莫虧了身子?!?/br> 嬴策起身應是,嬴華庭心中的詭異感覺被陸氏這般的隨意舉動抹了去,便也沒多想什么,將陸氏送入內室睡下,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外殿只有嬴策一人了,左右看了看,不由得挑眉問嬴策,“咦,九皇叔人呢?” 嬴策正在用膳,聞言哼了一聲,“我怎么知道?!?/br> 他這態度不算好,嬴華庭眉頭頓時一皺,走到他身邊苦口婆心道,“八哥你莫非還在記著上次的事不成?上次錯也是在你,何況九皇叔在這一眾小輩之間最是喜歡你的,你怎地是這個態度?今日來了連個招呼也不打,你都忘了七哥的話了罷?!?/br> 嬴策心底的沉郁被嬴華庭挑了起來,深吸口氣道,“沒錯,上次的錯的確在我,可我還不是為了……”說到此便是一頓,到底不曾說出“七哥”二字,稍稍一頓又沒好氣的道,“你cao心這么多做什么,又怎么叫九皇叔最喜歡我,七哥說的那般好,他還是喜歡七哥去罷!” 嬴華庭沒想到嬴策如此答話,一時有些生氣又不想和他計較太多,只嘆了一聲便轉身走了出去,一邊走一邊想到適才幾人說話之時不停地提起的“七哥”“七哥”,心中一時之間更沉了些,直直從宮門走出去,等在外頭的貼身宮女當即迎了上來,嬴華庭本該朝著自己的漪蘭殿而去,可腳步卻是朝宮門的方向走,那宮女見之趕忙一問,“公主要出宮?” 嬴華庭猛地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下意識的走錯了方向,她站在原地愣了愣,竟然一時之間不知該去哪里的好,想了想又問,“今日忠親王可有進宮?” 那宮女搖頭,“應當不曾進宮,沒瞧見他來太后這里請安呢?!?/br> 此話一出,嬴華庭面上還是一副猶豫之色,那宮女乃是一路從她封地跟回來的,自是她的心腹,見她如此便促狹的一問,“公主是不是想去忠親王府見那位先生?” 嬴華庭眉頭一皺掃她一眼,本是打算轉身往漪蘭殿走,可走出幾步又轉身往天圣門的方向去,口中一本正經道,“本宮只是去看看側妃!” 嬴華庭前腳剛走沒一會兒嬴策便走了出來,幾個和他一樣著銀甲的侍衛等在宮門處,見他出來趕忙迎了上去,嬴策接過侍衛遞來的長劍,轉身便往天圣門的方向去,剛走出幾步,卻又停了下來,眉頭緊皺一副疑惑又猶豫的樣子。 跟在他身后的一個侍衛便問,“殿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嬴策轉身看了看身后連綿起伏的宮閣,一把握緊了手中之劍,口中淡淡道,“好幾日沒去母妃那里看看了,本殿去請個安,你們先去天圣門等著?!?/br> 幾個侍衛齊齊應是,還是先前那個最為親信的侍衛道,“殿下莫要耽擱的太久,軍中的儀式已經快要開始了,因著咱們殿下的身份,這一次底下人很是用心呢?!?/br> 嬴策聞言搖頭失笑,瞟了此人一眼,“知道了知道了,本殿可不是不知輕重的人?!?/br> 話音落下便朝如影宮的方向去,他獨身一人,因為趕著時間便挑最近的路走,眼看著要到如影宮的側門了,遠遠的卻見兩個身披青色斗篷戴著風帽的女子一前一后從側門之中走了出來,本該有侍衛守著的側門眼下空無一人,又因為本就是僻靜之地更顯得那二人十分突兀,那斗篷是十分普通的宮女才用的,可叫人疑惑的卻是那二人斗篷之下穿著的鞋子卻都不普通!一個是蘇繡緞面也就罷了,另一個卻是在鞋頭上鑲著細密的東珠,這樣的制式,是唯有妃嬪才能穿的!嬴策眼瞳微縮,定定的朝著那走在后的宮女望去,雖然帶著寬大的風帽瞧不清臉,可此刻看著那身段看著那步伐姿態,嬴策幾乎一瞬間便確定那宮女的身份! 那根本不是什么宮女,那是他的母妃! 嬴策下意識在心底生出幾分不安來,身為高位妃嬪,在宮中本可以隨意走動,卻為何要穿成眼下這般模樣,唯一的解釋便是要掩人耳目,同樣的道理,身為四妃之一,她又有什么事需要掩人耳目呢,唯一的解釋便是見不得人的事! 自己的母妃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要去做?! 嬴策的一顆心忽然砰砰的急速跳動起來,好似在前面走著的那個人不是淑妃而是他自己,近幾日他為何回宮的次數少,還不是因為淑妃總在他面前一遍又一遍的強調些叫他心煩意亂的話,他去軍中是因為軍中熱血,可他的母妃卻是為了那至高的權利,逐漸的,連他都在今日里昭武帝為他升了軍職之時生出雀躍激動來,若是原來的他,這根本是不會有的,然而無形之中他好似已經被他的母妃改變,權利的確可以沸騰他的熱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