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節
“你呢?” 沈蘇姀看著他一問,嬴縱似乎是打算做點什么,可看到她這模樣卻又有些不舍,不由掀了錦被將她塞了進去,自己也跟著她躺下,道,“我陪你?!?/br> 沈蘇姀從善如流的倚在他懷中,眸光落在他面上,嬴縱唇角一抿,“當年的事只有你我兩人知道,連我也想不通這個國師怎會用這樣的法子對付我,北魏若何西楚交戰,自然怕大秦出兵,這個太子一來便道出皇脈之疑已經是不簡單,隨后竟然還用上了這樣的法子,足見其是要亂了大秦的朝堂軍政,只是他不曾想到,這個法子根本對付不了我?!?/br> 沈蘇姀眼底也一片沉凝,也是,那個北魏的皇帝和國師既然能將這個巫女派過來,又怎么會給他們機會問出什么來,這種分明被人算計著卻根本理不出頭緒的感覺實在是差,微微沉吟一瞬沈蘇姀又問,“為何是半月之后?無論如何,拓跋昀在大秦出事總是不好的?!?/br> 沈蘇姀能想到的嬴縱如何能想不到,他唇角微揚的撫了撫沈蘇姀的面頰,語聲沉凝道,“若是所料不錯,這一兩天拓跋昀便會離開君臨,半月之后,恰是他回到北魏的時候?!?/br> 沈蘇姀眉頭一挑,“你做了什么?” 嬴縱彎了彎唇角,“北魏此番暗動邊境布防準備進攻西楚,自以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可卻還是被我的探子看了出來,我將他們的布防消息送去了西楚,這個商王的動作很快,他只派了五千人就能從漠北邊境上回繞偷襲燒了十萬北魏大軍的三月糧草,北魏的布防已然暴露,再加上此番的折損,所有的西進計劃都要重新來過了?!?/br> 沈蘇姀眼底微光簇閃,看著嬴縱的表情也不由笑了笑,“這個巫女當真能殺了拓跋昀?” 嬴縱蹙眉瞇眸,“傳聞拓跋昀身手極好,且他身邊守衛素來森嚴,如果這個巫女都沒有辦法,那其他人就更難了,即便殺不了他,也當為他留個教訓?!?/br> 沈蘇姀也不覺得這個羽畫一定能殺了這個拓跋昀,可此人在蒼穹碰到過她,還知道當年他們的事,她如論如何也是動了幾分殺心的,即便不能要了他的性命,也必定能讓北魏亂上加亂,再想到那個北魏素未謀面的國師,她的眉頭不由得皺的更緊了,嬴縱看著她的面色一笑,“那個北魏國師即便再厲害眼下也和我們相隔千里,知道我不吃這一套,量他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別的法子,我只是擔心你的牽機咒……” 沈蘇姀聞言搖了搖頭,“眼下我知道如何抑制這牽機咒,沒什么大礙,我們巍然不動,若把北魏國師當真有什么圖謀,必定還有后續,我們等著便是了?!?/br> 雖然如此說,嬴縱眼底卻還是一片沉暗,沈蘇姀攬在嬴縱腰間的手緊了緊,在他懷中蹭了個舒服的位置倚著,軟聲道,“待會子我和詹姨娘一道回府,你別忘了叫我?!?/br> 嬴縱“嗯”了一聲,沈蘇姀便靠著他閉上了眸子,在他身邊時,她總是入睡的極快,昨夜耽擱許久,再加上她早前才病過眼下身子又不爽利,沒過多久呼吸就變得綿長,嬴縱柔柔看著沈蘇姀的睡顏,竟一看便是許久。 傀儡術乃是陰陽家七十二術其中的一種,非大家不可為,詹氏身居西楚外司命一職,在西楚之中也是數一數二的陰陽家高手,可當沈蘇姀大半個時辰之后再見到詹氏的時候還是心驚了一把,這不過短短一會兒的功夫,詹氏的面色卻像是老了五歲一般的滄桑,煞白的面色之上是抑不住的冷汗,走路之時的腳步更是虛浮,至沈蘇姀和嬴縱面前,語聲還是那般鎮定從容,“王爺,侯爺,傀儡術已成,眼下人已昏睡,待醒過來自會忘記今夜,這幾日民婦自會在府中準備,待半月之后觸發這傀儡術,屆時,傀儡只認要殺之人!” 嬴縱滿意的點了點頭,這邊廂容冽當即借著黎明之前最后的夜幕將那巫女送回宮中,沈蘇姀看了看詹氏,又轉頭看向嬴縱,“我先回府,今日你可要入宮?” 嬴縱瞇了瞇眸子,“要的?!?/br> 沈蘇姀點了點頭,沒說什么便往府門的方向走,詹氏跟在沈蘇姀身后,默不作聲的出了王府,府門之外是清遠駕著馬車等著,看到沈蘇姀當即一笑,“沈jiejie!” 沈蘇姀點了點頭,掀簾入了車內,詹氏緊隨其后坐了進來,下一刻馬車便開動起來,沈蘇姀看著眼前這張虛弱的面容抿了抿唇,“姨娘可還支持的???” 詹氏垂著眸子,風帽帶在頭上并未摘下,沈蘇姀只能瞧見她尖瘦小巧的下巴,見她不說話沈蘇姀只淺吸了口氣便不再多問,只道,“姨娘的身份我亦是昨夜才知,雖然知道了姨娘的身份,可也請姨娘放心,往常如何現在還依舊如何,秦王的話姨娘也聽見了,倘若姨娘想回去西楚,秦王自會回護你們母子二人周全?!?/br> 詹氏仍是沒什么動靜,沈蘇姀抿了抿唇,腦海之中忽然想到沈君心些許不同尋常的言談,沈蘇姀眸光半狹,心中頓時有幾分恍然,不由又看向詹氏,“沈君心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曾問過我一些奇怪的問題,還在早前聽到我和二公主談論西楚戰事之時面色大變,想必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不同尋常了吧,姨娘既然能告訴他實情,想必自有打算?!?/br> 詹氏一直垂著眸靜坐著,好似是在休養生息,可沈蘇姀只道她能聽見自己說話,稍微停了停又道,“姨娘和沈君心的身份到底不同,便是有什么想法也需得有個章法,姨娘什么時候想好了大可與我說,我和秦王自會助你們一臂之力,今日之事,有勞姨娘?!?/br> “民婦只有一事相求?!?/br> 聽到詹氏忽然道出此話沈蘇姀當即凝眸,“姨娘且說?!?/br> 詹氏緩緩地抬起了頭來,虛弱慘白的面容之上卻有一雙極黑極沉的眸子,定定看著她一瞬道,“請侯爺從今日起莫要再對小少爺生半分親近之意罷?!?/br> 沈蘇姀無論如何不曾想到詹氏竟然提出這樣的要求,正有一愣,詹氏已開口道,“一年之前民婦便已察覺出西楚有變,如王爺昨夜所言,商王、商王重病在身氣數將盡,民婦的性命也沒有幾日,小少爺乃是夜氏一脈,天賦更優于其他夜氏族人,商王身處困境,于情于理小少爺都當要見商王最后一面,小少爺從前多少有幾分離開沈府回西楚的心思,三個月之前民婦曾私下與小少爺談起回西楚之事,卻沒想到小少爺遲遲不愿點頭?!?/br> 沈蘇姀蹙眉看著詹氏,心說難道沈君心不愿點頭是因為她不成?! 詹氏與沈蘇姀相對的眸子好似能看透她,點了點頭,語聲沉重,“沒錯,就是因為侯爺?!?/br> ☆、089 我更愿意猜哪種死法適合你。 清晨的承光殿之中一片劍拔弩張的低氣壓,莫說是大秦的宮人們不敢大聲說話,便是跟著拓跋昀一起來的北魏使臣們都眼觀鼻鼻觀心眼神都不敢亂放,他們的美人太子眼下正處在氣頭之上,誰若是一不小心觸了霉頭,那又怎是一個慘字了得。 “太子殿下,此番西楚的動作實在是快,上將軍早幾日送來的消息里頭也沒有任何消息走漏的字樣,西楚不知為何竟然能繞到我們后面去,此番損失的糧草足有三月之多,更重要的是我們的部署全盤暴露,西楚既然知道了我們的打算,我們便失了先機,眼下三十萬大軍都在等你的決定,皇上那邊也派了二皇子來東南監軍……” 此番隨行的兵部官員一席話落定,拓跋昀那張絕美精致的面容之上已經浮起了帶著諷笑的厲色,“一個個的都是蠢貨!本殿不過離開半個月就出了這樣大的簍子,還需要等本殿的決定嗎!眼下失了先機不說,那個商王竟然只用五千人就滅了一萬人的押糧隊伍,你們兵部到底怎么做事的!此番漏了破綻不算,是誰送消息說商王命不久矣浮圖城已經亂成一片的?!眼下沒了糧草,要用什么打!還有,東南軍中那些爭權奪利的骯臟事兒你以為本殿不知道!” 拓跋昀面上略有疲憊,此刻加上眼底的怒色整張面容更為猙獰,一氣兒話落定卻還不解氣,掃了一圈這屋子里的人冷笑道,“叫本殿等了一晚上就得了這么個消息,好得很好得很,父皇既然叫二皇子去東南監軍,本殿又有什么著急的,便在這里等著二皇子監軍好了!” 聽他這么一說旁人都不敢言語,默了半晌還是剛才那個兵部官員上前一步勸道,“太子殿下,東南之局本是您一手謀劃,眼下因為您人不在跟前才出了亂子,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依下官之見,此番軍中必定是出了什么jian細,否則西楚絕不可能如此神算,眼下失了糧草,皇上雖然還未追究責任,可三十萬東南軍人心惶惶正是猶豫不前惶然無主的時候,您若是待在大秦不歸,豈不是為二皇子做了嫁衣!二皇子素有賢德之名,雖然表面上看起來無害,可實際上卻很有幾分手段,此番差事若是做的漂亮,必定會更得皇上心意,何況東南軍本都是太子殿下一脈,此番若是讓二皇子借機與東南一脈親近起來,勢必對您往后不利,依下官之見,太子殿下還是速速啟程歸北魏為好?!?/br> 眼下能站在他拓跋昀面前的自然都是他十分信任的,聽到此話他眉頭一挑,卻是冷笑道,“現在就歸北魏?你的意思是,本殿此番東南大局盡毀不說,與大秦聯姻也是無功而返了,那本殿走的這一趟就是一個笑話不成!” “太子此言差矣?!蹦枪賳T聞言又恭敬的道,“大秦皇帝遲遲不愿意答應聯姻無非是因為那個二公主不愿意嫁去大秦,依下官之見,咱們皇上口中雖說喜歡二公主,那是看中了這個二公主這么多年不歸君臨城與皇室有幾分嫌隙,可眼下二公主不僅歸來,且性子豪爽實有巾幗之風,這樣的公主做您未來的皇后,您就不覺得太過棘手?若這位公主還要一心向著大秦,到時候北魏和大秦一旦有不睦之處,太子殿下您必定難做!所以依下官之見,太子殿下不妨向大秦皇帝表明態度,北魏誠意與大秦修好,無論是哪位公主,只要是能代表大秦皇室的都可以成為太子您未來的太子妃,您如此一言,大秦皇帝必定再沒有別的借口不允,咱們可以先和皇帝定下聯姻盟約文書,哪怕等您回北魏之后他們在決定這聯姻人選呢?!?/br> 此一言才算是讓拓跋昀的面色好看了兩分,瞇了瞇眸子正欲點頭,門外忽然走進來一個白衣近侍,至他身前蹙眉道,“主子……羽畫姑娘回來了……” 拓跋昀剛有幾分松快的面色當即再度黑了下來,雙眸半狹的勾了勾唇,“怎么回來的?” 那白衣近侍面色微白,搖頭,“不知?!?/br> 拓跋昀深吸口氣,“何時回來的?” 那白衣侍衛聞言身子壓得越發晚,搖頭,“不知?!?/br> 拓跋昀的眼底當即射出兩分厲光來,“什么都不知,本殿養你們有何用!” 那侍衛一顫,壓著聲音道,“啟稟主子,剛才天色微亮,羽畫姑娘的侍女進屋子熄燈的時候發現羽畫姑娘衣飾齊整的躺在床上,誰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回來的!” 拓跋昀聞言咬了咬牙,“呵,好得很好得很,本殿這一院子的侍衛都成了廢物!” 微微一頓,手中折扇在掌心之中狠狠一拍,“去,把羽畫給本殿叫過來!” 那侍衛連忙應是轉身走了出去,不出片刻,白衣侍衛去而復返,跟在他身后的便是一身白衣面上帶著棉紗的羽畫,剛剛醒來的她面上并無分毫懶色,一雙眸子仍是幾近透明,看著十分詭異又沒有分毫生氣,拓跋昀上下掃了羽畫兩眼,瞇著眸子道,“你昨晚去了何處?” 羽畫面上沒有分毫表情,搖頭,“不知?!?/br> 這“不知”兩個字對于現在的拓跋昀來說就好似能點燃他的引線,他深吸一口氣才算是克制了自己心底的怒意,定定的盯著羽畫半晌,“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秦王見到你之后說了什么?為何不出片刻你和秦王都不見了,是他帶走了你?” 羽畫雙眸似乎沒有焦距,聽到拓跋昀問便答道,“秦王見到羽畫之后并不意外,只言國師大人怎么只想出了如此拙劣的法子,秦王不容羽畫靠近,將羽畫揮暈了過去,其他的事羽畫并不知曉,醒來之后已經是在承光殿中?!?/br> 眼前的大多數人都只知道羽畫此番是做為國師之人隨行的,并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安排,聽到這話云里霧里的,不由都將目光落在了拓跋昀的身上,而顯然,拓跋昀并不打算說明此事,只看著面前的羽畫冷笑了一聲,“原來國師大人也有失算的時候!” 羽畫不為所動,拓跋昀知道問她是問不出什么來了,卻又不解羽畫分明被帶走卻為何又被送了回來,而羽畫的那張臉竟然沒起到一丁點兒的作用,拓跋昀下意識覺得羽畫被帶走又被送回來有些不妥,可上下看了羽畫許久他卻又不曾看出什么來,羽畫的身份雖然不像他說的那般尊貴,可與陰陽術方面的造詣確實也不算低,否則也不會被國師看重,此時的拓跋昀當然沒想到素來不推崇陰陽法術的大秦竟然藏著一位陰陽術高手,因此在看了半天也沒看出破綻之后便不再多問,只道,“這兩日本殿要準備回去北魏,你準備準備罷?!?/br> 羽畫沒什么表情的垂了垂眸算作應答,總算給人一種她還是個活物的感覺,拓跋昀看著她那油鹽不進的樣子揮了揮手,又看著適才說話的那個官員道,“稍后本殿便去拜訪大秦皇帝,便如愛卿適才所奏,你們都下去吧?!?/br> 眾人道了一句“太子英明”便退了出去,房內頓時安靜空蕩下來,拓跋昀眉頭緊皺,思忖一瞬看向了自己身邊最為心腹的侍衛,“國師說過羽畫心生的這張臉必定是秦王命中的克星,可此番為何半點兒作用也沒有起,那皇脈真假先不論,若是能借羽畫這張臉對付了這個秦王,北魏便不怕大秦了,可沒想到竟然是這個結果,羽畫必定是秦王帶走的,可看她那毫發無損的模樣,這個秦王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長青眉心微蹙,“這個秦王素來高深莫測,我們的人這么多年都不曾找到秦王的軟肋,國師雖然厲害,可此番面對的是秦王,只怕也有失算的時候,至于羽畫姑娘,秦王或許真有打算為了羽畫姑娘的模樣想留下她,可只怕思索再三還是不放心咱們,或者他發現了羽畫姑娘的臉有問題?也不知羽畫姑娘的臉到底藏著什么玄機……” 兩人幾句話說完還是未曾理出個頭緒來,拓跋昀冷冷皺眉,“是什么玄機國師也未說清楚,總之應當是秦王十分難得軟肋,不知為何,本殿總覺得這個秦王十分的危險,早知道干脆直接讓羽畫下殺手來的好……” 長青聞言抱拳道,語聲木訥道,“殿下,國師說過此番咱們只需挑起皇脈真假之疑,大秦國內眼下有奪嫡之爭有舊案重審,本就是多事之秋?!?/br> 此話一出拓跋昀眼底的微光便亮了一亮,“本來還不甚相信,而今到了君臨才知道傳言非虛,大秦皇帝對這些公侯手段狠辣,卻正合本殿心意!這個秦王,眼下只怕也沒什么心思再起戰亂,說起來,若說哪位皇子不是大秦皇帝親生,本殿看這個秦王可能性十足……且不知等他母妃成為大秦皇后之后,他能不能坐上那太子之位去!” · 沈蘇姀回到沈府的時候時辰尚早,昨夜嬴縱派人來請詹氏的時候府中極少有人知道,可她沒想到甫一入府便瞧見沈君心在前院之外等著她們,見他們回來,沈君心眉頭緊蹙的走了過來,看了看沈蘇姀又看了看詹氏,眼底分明有不滿的情緒,卻是抿著唇不言。 詹氏和沈君心之間的感覺并非尋常母子,兩人在沈府之中因嫡庶有別的問題確實不能算正常的母子,可是卻又和沈蘇姀想的不同,他二人之間并不親昵,反而是彼此都十分守禮恭敬,沈蘇姀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在場的緣故,正想著,詹氏已經對著她一福,“民婦先行告退,這半月之前民婦自當盡力而為,請侯爺放心?!?/br> 沈蘇姀點點頭,詹氏又對著沈君心微微頷首便轉身走了,沈君心看著詹氏微白的面色蹙了蹙眉,到底沒有多說什么,看著詹氏走遠才轉過頭來看著沈蘇姀,“你病了?” 沈蘇姀明白過來,沈君心必定是以為深夜請走詹氏乃是為了讓詹氏就診看病,她笑了笑,一邊往伽南館走一邊搖頭,“沒有?!?/br> 沈君心深吸口氣,眉頭微蹙哼一聲,“怎么,難道是那個嬴縱性命堪憂了?” 聽到沈君心這么一說沈蘇姀當即眉頭一簇,這廝全然是忘記了自己上次對他的叮囑,前次他說讓沈君心不可在嬴縱面前放肆,還說哪怕為了他自己的前程也要對嬴縱恭敬些,可沒想到這轉口又開始……沈蘇姀下意識的便想揚手打在沈君心腦門之上,可手剛剛抬到一般便猛地醒悟過來,他的身份,這前程哪里還需要仰仗嬴縱呢,唇角浮起兩分苦笑,又想到了適才詹氏在馬車之中說的話,沈蘇姀唇角苦笑更甚。 沈蘇姀這明顯的是要打人,沈君心本來就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往后一退了,可沒想到她的手竟然只抬到一般便落下去了,沈君心眸光一亮,唇角高高的揚了起來,上前就扯住了沈蘇姀的袖子,“阿姐你不因為嬴縱打我啦!你總算不那么偏心啦!” 沈蘇姀聞言哭笑不得,輕輕將他的手掙脫,不喜不怒道,“沒有誰生病,也沒有誰性命堪憂,你今日里閑工夫很多?要不要我再請給你師父來?” 沈君心唇角一搐,仗著適才她對他沒下的去手的模樣笑著又湊上去,“我才不要什么師父,既然你們都沒有誰生病,那你們為何要請姨娘過去王府???難道還有其他的什么大事不成?話說你們也知道了姨娘的厲害吧,上次你的傷寒就是姨娘幫忙看的!” 沈蘇姀聞言唇角一動,本想說什么可又不想想往常那樣表現的對沈君心太親厚,不由得只是抿唇不語,見她不說話沈君心也不惱,只跟著她道,“你不說我就去問姨娘,姨娘總會說的!弄得神神秘秘的,有什么是不能叫我知道的?” 沈蘇姀眉頭一跳,想了想還是經不住道,“這半月你莫要去打擾姨娘?!?/br> 沈君心揚著唇哼一聲,“想要我不去打擾姨娘你就告訴我你們請姨娘去做什么了?” 沈蘇姀狹著眸子,“小孩子不要摻和大人的事?!?/br> 沈君心最不喜歡別人說他是小孩子,冷哼一聲,“小什么小,我不是小孩子了!” 沈蘇姀面無表情的加快了腳步,“你這腦袋里的東西的確不像小孩子?!?/br> 沈君心一滯,趕忙又跟上去,得意洋洋,“那是因為我天賦異稟聰慧過人!” 聽他這樣說,沈蘇姀心中說不出是什么感覺,忽然卻是想到了很致命的一點,夜氏族人素來都是天賦異稟,可與此同時,夜氏一族也素來短命,沈蘇姀豁然轉身,一雙眸子死死的釘在了沈君心的身上,想看看他到底有沒有什么不足之癥之類的。 沈君心本來跟在沈蘇姀身后走的好好的,卻不想她忽然一個轉身真真是將他嚇了一跳,再被沈蘇姀那般的目光盯著胡亂掃了一通,沈君心當即癟著嘴嚶嚶哼起來,“不說就不說,也不用這么看著我,你又想做什么啊……我不問了還不行嘛……你要是想這么的看出我聰明不聰明那你也是看不出來的……你你你你……” 看了半晌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沈蘇姀轉過了身去繼續走,眉頭卻皺的很緊,所謂短命是哪般沈蘇姀也不知道那么具體,可是按照年歲推算,那西楚的商王今年只怕也不過而立之年,可眼下還不是說性命垂危!難道沈君心也只能活到三十歲不成…… 三十歲不算早夭,可是對于一個正常人來說……沈蘇姀眸光微暗,再一轉頭,沈君心仍是怯怯的猶豫的看著她,這表情落在那張已經很有幾分俊朗模樣的稚嫩小臉上十分能叫人心軟,可想到詹氏的話,她卻又有些無奈,這么幾年的相處,連她心中都對這個便宜弟弟都生出幾分親厚之意來,何況沈君心小小年紀,自然更容易對別人產生依賴,沈蘇姀蹙眉看著沈君心,心中盤算著該如何消除詹氏心中的困惑。 “到底是怎么了啊,剛才還好好的!” “阿姐,我當真不問了,你別這個陰森森的看著我啊?!?/br> “你你你有好幾日不曾指導我的劍術了呢……你看要不……” 沈蘇姀眸光微亮,忽然轉身幾步進了伽南館,見沈蘇姀回來香書香詞當即來迎,沈蘇姀卻一開口便道,“去拿兩把劍來?!?/br> 此話一落,沈君心心底立刻雀躍起來,還未歡呼出聲,沈蘇姀已經板著臉轉過身來,“鄭師傅教你的你都學的差不多了對吧,那好,現在我來教你!” 沈君心僵在唇角的笑容瞬時擴大,心底的喜悅幾乎要滿溢出來,“阿姐說的可當真!” 沈蘇姀見他這開心的樣子瞇了瞇眸子,低沉著聲音道,“只有一樣,每教你一式你都需得自己練習,練不好不準出現在我面前?!?/br> 沈君心聽著這話面上笑意果然一滯,可一瞬之后又滿是期待的興致勃勃起來,重重點頭意氣風發,“好,我一定好好學,學不好絕對不出現在你面前!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沈蘇姀看著他這樣子一嘆,轉身接過了香書送來的兩把劍,抬手扔給沈君心一把,噌的一聲響,沈君心還未反應過來她就已經招呼了過去,沈君心手忙腳亂的拔劍,卻見沈蘇姀劍鋒凌厲,竟然是來真的,他雀躍的心境當下一定,趕忙鄭重的迎了過去。 兩人來回纏斗了數十招,沈蘇姀只用了三分功力就能讓沈君心有些吃不消,寒風徐徐,雪粒子雖然停了可兩人來回的劍氣卻早就將滿地的素雪沫子挑了起來,院子里不相干的下人被遣走,眼下就只有香書和香詞站在一旁,香詞面無表情,香書卻是雙眼放光的看著沈蘇姀,做為沈蘇姀的近身侍女,其實她一直在疑惑沈蘇姀身上如此絕妙的武功從何處來,可是怎么想都想不清楚,所幸便不想了,反正她家侯爺總能會許多別個不會的! “看清楚了!” 一番不輕不重的比斗之后,沈蘇姀忽然輕喝了一聲,白色的衣袂飄飛,劍氣四溢的三尺青峰忽然恍若靈蛇一般舞動起來,纖細的身影合著飛卷的雪沫兒騰挪挑刺,素雪皚皚的小院之中瞬時狂風大作起來,風隨劍走,雪繞劍回,數十個刁鉆狠辣的招式一氣呵成,卻也不過是扎眼之間的事情,某一刻,沈蘇姀驟然收劍,院子里的風雪當即一滯! 漭漭雪幕之中沈蘇姀轉過身看著沈君心,“可看清楚了?” 沈君心似乎在發愣,眼底一抹還未消散的驚艷讓他眼底又生出了墨綠之色,聽到沈蘇姀這一聲問,他陡然回過神來,眸光亮閃閃的看著沈蘇姀,點頭,“看清楚了!” 沈蘇姀回劍入鞘將劍丟給香書,點了點頭朝正廳的廳門走去,“看清楚了就回去練習罷,沒練好別來見我——” 沈君心本來還想跟著沈蘇姀進屋去,可聽到這話又生生頓住了腳步,嘿嘿一笑,“知道知道,你且等著,我一定最快的時間來見你!” 沈蘇姀聽著這話眉頭微蹙,正欲轉身交代幾句,可待她轉身之時沈君心早已奔出了院門去,她抿了抿唇,無奈的搖了搖頭進了院門,“昨夜府中沒什么事罷?” 沈蘇姀進的門去褪了披風隨意一問,香書趕忙上前道,“昨夜六小姐來請過一次安?!?/br> 沈蘇姀挑眉,隨即便問,“七小姐呢?” 香書聞言便笑道,“自從侯爺說了那話,這些日子七小姐一直閉院不出十分安分,也不像從前那般和六小姐一起做功課了,只怕是在安心待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