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節
亭子里有凳子挪動聲輕響,隨即,一道腳步聲朝著亭子入口走了過來。 沈蘇姀依舊看著嬴珞,嬴珞似乎有些明白了沈蘇姀這全然不解的模樣,苦笑著看著她,話確實向那亭子里說的,“且不知此處的景致可比的上北魏宮中?” 北魏……沈蘇姀心頭陡震,無論如何也不曾想到竟然是北魏太子親至! 思緒一轉,忽然有些明白這位北魏太子早前那聲感嘆,莫不是這個太子知道了兩年前她揍過北魏公主的事了?眼下莫不是要報復?沈蘇姀眼底幽光一閃而逝,她只怕此生注定和北魏反沖,來個公主被她扔進湖中,來個太子她也要這般撞上! 不過一瞬心底也是思緒萬千,然而亭中那人卻一邊走一邊淡笑起來,幽幽的笑音說不出的好聽,可此刻那笑聲低下蘊藏著的危險卻讓沈蘇姀一點兒都不敢大意。 “本是要去見忠親王和秦王的,奈何走至此處便生了賞景的心,一時倒將正事給忘記了,難為忠親王來迎,不過此番本殿也不虧,因為本殿,竟然遇到了個十分好玩的人物?!?/br> 徐徐一語沈蘇姀已經明白了幾分,原來這位太子殿下果真是好興致!竟然連和昭武帝的約都敢無視,且適才他分明是聽到了她和宮人之語,卻句句以“我”自稱,分明便是欲要戲耍與她,可是僅僅只是聽到了她的聲音,若非她自己道出身份他似乎也不曉得她是誰,那一開始故意的隱瞞身份又是為了哪般?她怎地不知她自己是個好玩的人物?! 沈蘇姀心底萬般疑惑,亭子里頭那腳步聲愈來愈近,終于,一只紫檀木做骨赤紋鑲邊的折扇將那簾絡輕輕地挑了開,一襲暗紅的光秀錦袍隨之而出,隨著那簾絡的升起,最終,一張生的比女人還要美的貌美俊顏露了出來,沈蘇姀看著那張臉,如遭雷擊一般的愣在了當地,那張臉她不認得,可那雙漆黑的充滿魅氣的眸子,她卻是在半月之前才見過! ☆、075 太子之心,聘她為妃! 暗紅的廣袖錦袍以金線鑲邊,以墨紋做底,奢貴狂狷富麗耀眼,然而如此精致美麗的衣裳比起主人的容顏卻還是黯然失色不少,那是一張本該生在女人身上的臉,那一雙細長的眸子本該媚眼如絲勾魂奪魄,眼下生在了男人身上,即便桀驁與疏狂并在,那雙眸子還是充滿了詭異而危險的魅氣,這樣一雙眸子,饒是誰看過一眼都不會輕易忘記,沈蘇姀看著她十步之外長身玉立站著的男子,一雙眸子緊緊地瞇了起來。 北魏太子,拓跋昀! 她在蒼穹城中認錯的人,竟然是他! 不過一瞬,沈蘇姀便明白自己中了眼前這人的計,早在她一開口的時候這亭子里的人只怕便將她認了出來,只是這人大抵不曾想到過自己竟然是大秦洛陽候,她去了漠北之后本該受到各樣苛待,可偏偏遇上她在街上玩樂,若是此人深究起來,只怕又得廢些口舌才能圓謊,沈蘇姀一瞬之間腦海中便閃過諸般心思,比起她略有凝重的心境,拓跋昀的心情則要顯得好多,簾絡挑起,身后的白衣侍衛當即上前將那簾絡掛了起來。 拓跋昀一半墨發披肩,一半以赤玉冠高高挽起,眉目若畫的他衣帶當風站在那亭子的臺階之上,說不出去狂魅風流,一下沒一下的將折扇拍打在掌心,一雙眸子則是饒有興味的落在了沈蘇姀的臉上,顯然,對于掀了面具的沈蘇姀,他極為滿意。 沈蘇姀和拓跋昀之間詭異的沉默讓站在一旁的嬴珞有些不知所謂,眸光一掃卻是看到了亭子里的各式各樣的茶具圍爐,當然,還有跪了一地的下人和一只落在地上鮮血橫流的斷手,嬴珞的眉頭微蹙,仿佛沒看見那個已經疼的暈死過去的宮人,只笑著朝拓跋昀拱了拱手眸光朝沈蘇姀身上一掃,“殿下,這位是我大秦洛陽候,想必你還不認得?!?/br> 話音一落,嬴珞又看向沈蘇姀,“蘇姀,這是北魏太子殿下,殿下今日一早入的宮,眼下正要去謁見父皇,卻不想你們倒是碰上了?!?/br> 嬴珞一句話說完,亭中之人已經淡笑開來,細長的眸子微狹,堪堪落在沈蘇姀身上,“鼎鼎大名的洛陽候本殿怎么能不認識,聽聞洛陽候也是昨日回的君臨,差點,就可以和本殿一路了,當真是聞名不如見面,沒想到洛陽候生的如此之美?!?/br> 嬴珞挑了挑眉,不知道這位太子顯示出來的對沈蘇姀格外的興趣從何而來,正要說話,一旁的沈蘇姀卻已經莫測的笑了一聲,“沈蘇姀再美,不及太子殿下半分?!?/br> 話音一落,拓跋昀面上的笑意極快的淡了下去。 天下人皆知北魏太子年少有為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卻極少有人說這位太子的美色,其原因便是因為這位太子殿下生平最恨別個夸贊他長得好看,沈蘇姀這么一句,自然是觸到了拓跋昀的逆鱗,嬴珞心底暗叫一聲糟糕,唇角一彎上前道,“太子殿下既有心情賞景,本王倒也可以陪太子略坐一番,只是此處已污,不如本王帶太子去另外一處?” 拓跋昀并未生氣,那消散的笑意不出片刻又回到了他的唇角,他仍是看著沈蘇姀,語聲深長,“不必賞景了,自當去見皇上為要,只是不知道,能否勞洛陽候陪著同去呢?” 嬴珞眉頭又挑了挑,憑著他這股子心性,當下已經有些肯定沈蘇姀和拓跋昀之間一定有些什么,看了看那亭子里的血腥場面,嬴珞不由有些懷疑適才此處到底發生了什么,對方是北魏太子,眼下提出這樣的要求便是嬴珞也不好多少什么,有些憐惜的看了沈蘇姀一眼,沈蘇姀卻已似笑非笑道,“太子殿下身份尊貴且又是去見皇上,沈蘇姀無詔,不敢同去?!?/br> 嬴珞聞言眉心一跳,很顯然的,沈蘇姀并不喜歡眼前這個北魏太子。 拓跋昀聞言也挑了挑眉,似乎沒想到沈蘇姀能這么不痛不癢的否定了他的決定,他殷紅的唇角微揚,一步一步緩緩地步下了臺階來,一邊走一邊淡笑道,“忠親王可否讓本殿與洛陽候單獨說幾句話呢?” 嬴珞眉心又是一跳,然而這個要求雖然詭異卻不過分,他沒什么理由說不,微微頷首,一揮手帶著身后諸人走到了單獨為著小亭而設的回廊盡頭,站在那岔路口上遙遙看著他們,沈蘇姀蹙眉看著拓跋昀越走越近,而后,拓跋昀在她三步之外停了下來。 魅氣的眸子在她面上一陣逡巡,拓跋昀幽幽道,“洛陽候果然是掀了面具的好?!?/br> 沈蘇姀抿了抿唇,“太子殿下還是帶著面具的好?!?/br> 眉頭一挑,拓跋昀的眸色更為興味了些,“有一張貌美的臉,還有一張厲害的嘴,只是不知洛陽候那一日怎地會出現在蒼穹的街市之上?按理來說,璴世子只怕不會叫他尊貴的客人著一身素衣出去玩樂,又不知洛陽候是和誰雪夜共游呢?” 沈蘇姀面色從容,看著拓跋昀搖頭一嘆,“漠北乃是大秦所在,那璴世子更曾受過我的恩惠,我雖然以朝廷特使的身份前去,可漠北并未對我有何苛待,倒是太子,叫沈蘇姀實在驚訝的很,一國太子,喬裝打扮混跡與蒼穹街頭,果然是好興致?!?/br> 拓跋昀聽著此話淡淡笑了,“洛陽候避而不答,難道與你雪夜共游的是世子璴意?” 見沈蘇姀挑眉,拓跋昀又道,“傳聞漠北璴意與朝廷劍拔弩張多年,可眼下卻不似這般?!?/br> 沈蘇姀搖了搖頭,嘆笑,“太子不僅生的像個女人,便是心思也若女人一般七竅玲瓏,太子說是誰便是誰罷,沈蘇姀身為大秦之臣,當提醒太子一句,我們皇上最不喜不守時之人,太子若是觸怒了皇上,此行只怕是竹籃打水一場空?!?/br> 拓跋昀的眸子死死的釘在了沈蘇姀身上,“洛陽候果然不怕本殿對皇上道出實情?!?/br> 沈蘇姀笑意半消,語聲驟然有些清冷,“太子卻怕皇上懷疑北魏與蒼穹有染?!?/br> 北魏對大秦來說好比虎狼之敵,而漠北則是扎在昭武帝心中的一根刺,倘若有朝一日這虎狼之敵拿著這根刺朝大秦宣戰,可想而知,大秦將要面臨的局面還有多么危險,而此時,身為北魏太子的拓跋昀既然能親至大秦,必定是懷著某些目的,既然有目的,便斷然不能讓昭武帝對他生出別的揣測來,沈蘇姀一針見血,說出了拓跋昀掩藏極深的擔憂。 細長的雙眸陡然奔射出毒蛇一般的目光,眼底鋒芒一盛,更蘊藏著一抹引而不發的沉怒,整個人一言不發,可那陰冷邪佞的目光仿佛要將沈蘇姀撕成兩半,沈蘇姀并未與他多言,眸光一垂讓至一旁,“太子殿下請——” 遠處嬴珞等人還是殷殷等著,拓跋昀心知不能耽擱了,可他心底卻又有些不甘心,不甘心就此被一個女人堵得沒了話說,不甘心讓一個女人看破自己,不甘心讓一個女人在他面前如此放肆,然而這個女人顯然不怕他,不僅不怕他,在這溫婉外表之下藏著的尖牙利爪或許還能傷他,拓跋昀森森目光在沈蘇姀身上流連幾瞬,不甘的抿了抿唇角,意味不明的冷笑了一聲,面上換上一副常色朝嬴珞走去! 腳步聲遠去,沈蘇姀抬眸掃了一眼那衣衫熙攘的背影,眉頭一時深深皺了起來。 到壽康宮的時候已經到了午時,宮人們看到是她來了當即便朝里頭去通報,沈蘇姀走到正殿之前時嬴華庭已經大步的迎了出來,看到她這模樣唇角一抿,怪道,“怎地眼下就起來了?御醫說你身體底子差,最好多躺幾日才能好全?!?/br> 沈蘇姀福身一禮搖了搖頭,“公主不必擔心,我的身子我曉得,要修養就是回府修養,在宮中到底與禮不合,對了,公主可見過那位北魏太子了?” 兩人一邊朝殿中走一邊言語,嬴華庭聞言眉頭一挑,“你知道北魏太子的事了?” 沈蘇姀聞言一陣苦笑,“不僅知道,還遇見那位太子了?!?/br> 嬴華庭蹙眉,“怎地遇見了?我早前過來便是為了此事,可眼下還沒見著人?!?/br> 沈蘇姀點了點頭,正說著兩人已經進了殿門,殿內首位之上坐著陸氏,看到她當即低喚一聲起身迎了過來,沈蘇姀趕忙幾步走近些,行禮道,“多日不見,太后娘娘身子還是如此康健,說起來都是蘇姀的罪過,昨天太后至漪蘭殿的時候蘇姀人事不省,實在是失禮?!?/br> 相隔一月多不見,陸氏倒是沒什么變化,只是一個勁兒的打量著眼前的沈蘇姀,聞言卻笑起來,“好了好了,這些客套話你就不必對哀家說了,說起來你都是為了朝廷才如此辛苦勞累生了病,哎,難為你這一個多月在外頭受累,本就身子單薄,眼下瞧著似乎更為清瘦了些,這一病更叫人瞧著心疼,昨日哀家看到你那模樣,真是后悔叫你走這一趟,來人,挑揀些進補的好東西,待會送到沈府去!” 一聲令下路嬤嬤早已笑著下去準備,沈蘇姀無可奈何便也隨了陸氏的意,陸氏便拉著沈蘇姀坐在身旁,摸了摸沈蘇姀的額頭嘆道,“眼下身子還未大好,怎生又起來了?哀家正說午時之后去瞧瞧你呢,萬不可拿自己的身子當做兒戲?!?/br> 沈蘇姀看了一旁笑意略有兩分勉強的嬴華庭一眼,笑意動容的看著陸氏道,“太后對蘇姀的心蘇姀自然曉得,太后放心,蘇姀的身子沒大礙了,因是這么久沒見著太后,因而過來像太后請安的,待會子回府將養便可,再說太后眼下必定要忙自己的,哪能為了蘇姀耽誤了別的事,說來有些失禮,剛才蘇姀從漪蘭殿過來的時候已經撞上了那北魏太子,那北魏太子要對幾個宮人痛下殺手,蘇姀一時沒忍住為那幾個宮人除了頭,只怕有些沖撞了太子?!?/br> 聽沈蘇姀竟然遇見了那北魏太子,陸氏眉頭一挑,“身為太子怎地要對宮人下殺手?” 沈蘇姀一嘆,便將適才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陸氏越聽面色越是難看,一旁坐著的嬴華庭眉宇之間也沁上了兩分怒色,咬著牙道,“呵,當真是憑著北魏太子的身份無法無天了,說大秦民風粗蠻卻不知北魏才是匪強之風!” 嬴華庭喝了一聲,陸氏到底年長性沉,只瞇了瞇眸子道,“這個太子在北魏也是說一不二的,自當也不是個簡單只會殺人的角色,這一次北魏國書來的實在突然,三天之前朝上收到國書,三日之后人就到了君臨之外,自古也不見有這樣的,聽說是這個太子將使臣隊伍甩在了身后,自己帶著近臣當先到了君臨,此番他們打著誠意修好的招牌,那北魏皇帝更說這個太子屬意與華庭,欲親至聘華庭為妃,哀家今日一早才知他人到了君臨,因此才將華庭早早的叫了過來,哀家本還有意看看這個太子品性如何,眼下看來,實在不是良配!” 嬴華庭聽陸氏多少有些看那太子品性的心思,不由得皺了皺眉,沈蘇姀看了她一眼,這邊廂無奈道,“早前北魏皇帝多番修書來大秦欲要聘公主為太子妃都被皇上婉拒了,可這一次那太子親自來,似乎有些不太好推擋,太后可想到了好法子?” 沈蘇姀溫婉一語,陸氏還未答話,這邊廂嬴華庭已經冷哼一聲,“不需要想什么法子,我早早就是有婚約的人了,憑這一條,北魏也斷不會再選我為太子妃!” “華庭!休要胡說!” 嬴華庭話語剛落,陸氏已經低斥了一聲,沈蘇姀看了看嬴華庭,一雙眸子垂了下來,而嬴華庭顯然不是開玩笑的,面對陸氏的慍怒她也不怕,抿了抿唇角道,“皇祖母的意思華庭明白,可我當年確確實實身負婚約,眼下這個理由也是最好的破局之法,難道皇祖母希望父皇迫于兩國邦交將我嫁給那個北魏太子不成?” 陸氏話語一滯,只嘆道,“你父皇不會如此!” 嬴華庭垂眸抿唇不再說,陸氏看著她無奈又帶著疼惜的道,“你放心,有哀家在,無論如何不會誤了你的終生大事,這個北魏太子身份雖然貴胄,可這兩國聯姻也不是他北魏一家說了算的,你安心吧,這些日子在宮中行走時當心些?!?/br> 嬴華庭唇角幾動還想再說,卻被沈蘇姀安撫勸告的眼神看的一滯,抿了抿唇到底沒再說那婚約之事,三人之間的氣氛正有些悶,路嬤嬤去而復返,面色有些沉暗的掃了沈蘇姀一眼又看向陸氏,“太后娘娘,全福來了?!?/br> 路嬤嬤那一掃而過的目光帶著擔憂,看的沈蘇姀心頭“咯噔”一聲。 下一刻,殿門之處閃進一道穿著暗色太監服的身影,正是昭武帝身邊最親信的大太監全福,全福一來意味著昭武帝必有旨意送達,一瞬間三人的面色都有兩分凝重起來,那全福面色恭敬的朝陸氏行的一禮,待陸氏揮手免禮之后便將目光落在了沈蘇姀身上,唇角微勾,全福眼底帶著兩分淡笑,“侯爺,只怕不能讓您在太后這里多待了,皇上宣侯爺覲見?!?/br> “怎么回事?” “父皇要做什么?” 陸氏和嬴華庭幾乎異口同聲這么一問,沈蘇姀聞言亦是眉頭一簇,昭武帝眼下應當正在建那北魏太子,為何要召見她過去?腦海之中一道電光一閃,沈蘇姀幾乎立刻咬了咬牙,除了那北魏太子,還有誰能在昭武帝面前搗鬼! 見陸氏和嬴華庭如此緊張,全福面上的笑意也有些無奈,看了看陸氏和嬴華庭搖頭苦笑道,“太后和公主有所不知,眼下皇上正在召見那北魏太子,那北魏太子在皇上面前說,說……說他有意聘侯爺為北魏太子妃……” ------題外話------ 這幾天更的少實在汗顏,感謝這幾日送禮物的姑娘們,感冒有些好轉,明兒開始恢復萬更,必須得復活了! ☆、076 棋差一招,何為大度? “那北魏太子在皇上面前說,說……說他有意聘侯爺為北魏太子妃……” 全福略帶猶豫的話語落定,殿內頓時安靜的落針可聞,嬴華庭倒抽一口冷氣,一掌拍在了身邊的椅臂之上,“好個拓跋昀,他這是要做什么!” 比起嬴華庭的震怒,陸氏則有些擔心的看了沈蘇姀一眼,沈蘇姀似乎知道陸氏的擔心,唇角的淡笑不由得有些苦,無奈搖頭道,“這個太子殿下的生氣方式還真是特別?!?/br> 沈蘇姀身份雖然不低,可此番拓跋昀乃是打著與公主聯姻的旗號來的,可來的第一日便要將聯姻的人選換成她沈蘇姀,豈非是打了皇家的臉面,他作為北魏太子當然沒什么,可是沈蘇姀的處境自然立刻變得十分詭異起來,此番的聯姻關系著兩國邦交,國家大事也能被他拿來戲耍別人,這個太子的心思手段也委實叫人咂舌—— “呵,我倒要看看這個太子到底要玩出什么花樣來!” “不就是要去父皇那里嗎,蘇姀你莫怕,我陪你一起去!” 嬴華庭說完此話便站起了身來,這邊廂的全福卻是搖了搖頭,“二公主,皇上說了,此番只見洛陽候一人,眼下有北魏太子在,您也實在不方便出現?!?/br> 嬴華庭美目一瞪,沈蘇姀聞言一笑趕忙安撫,“好了公主,北魏太子此番便是如此一說,到底是國家大事,皇上也不可能就此決定,叫我過去大抵是要問漠北之事,公主不必擔心,太后娘娘,蘇姀先和全福公公過去了?!?/br> 見沈蘇姀依舊從容,全福眼底倒是閃出兩分意外來,陸氏看著沈蘇姀的模樣心中稍安,點了點頭,“你且放心去,一切有哀家為你做主?!?/br> 沈蘇姀點頭行禮,轉身隨著全福走了出去。 陸氏看著沈蘇姀走出殿門的背影眉頭微蹙,眸光落在一旁的路嬤嬤身上,語聲沉沉道,“去,派個人跟著瞧瞧,順便看看那太子要胡鬧到什么程度!” 路嬤嬤點頭應是,轉身出門吩咐去了,這邊廂全福帶著四個小太監走在前,沈蘇姀走在后,眼看著要出宮門了,一旁匝道之上卻忽然走出個小宮女,那小宮女手上抱著幾本書冊,腳步極快,似是未曾看到沈蘇姀堪堪撞在了她的肩膀上,“砰”的一聲響,那小宮女抬睫一看當即面色大變,“侯爺恕罪侯爺恕罪,奴婢不長眼沖撞了侯爺……” 這動靜不大,可走在前的全福已回過頭來,挑眉一問,“侯爺怎么了?” 沈蘇姀搖頭笑笑,看了那小宮女一眼搖了搖頭朝宮門口走去,“沒什么,被撞了一下?!?/br> 全福掃了那跪在地上渾身發抖的小宮女一眼,不置可否的帶著人走出了宮門,站在門口抬手一請,“侯爺先請,皇上眼下在御書房——” 沈蘇姀點點頭,當先走了出去。 眼下沈蘇姀走在前,全福帶著四個小太監走在后,一行人默然無聲的朝內儀門的方向而去,某一刻,沈蘇姀垂在身側的手忽然抬了起來,輕輕的環在身前,悄無聲息的從袖子里頭摸出一本冊子來,沈蘇姀想到適才那小宮女將這冊子塞給她的動作便皺了皺眉,眼底一絲疑惑一閃而逝,待她打開這冊子大眼一掃,眼底赫然有一道厲光一閃而逝。 輕輕地將那冊子放進袖子里,沈蘇姀剛走出壽康宮之時略顯沉重的腳步已經變得十分從容,稍稍一默,沈蘇姀語聲淡淡的問道,“敢問全公公,何統領他們何時歸來?” 全福走在她身后,聞言默了默才道,“只怕明日才能至君臨?!?/br> 沈蘇姀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出了內儀門,又走了半柱香的時辰便到了御書房之前,禁衛軍在御書房之外嚴陣以待,幾個小黃門亦是守在門口,看到沈蘇姀和全福一起過來,當即有人進門去通稟,待沈蘇姀走到門口,一個小黃門已經低聲道,“侯爺請進吧?!?/br> 沈蘇姀頷首,抬步邁過了御書房門口高高的門檻。 相隔一月多,御書房之內還是沈蘇姀熟悉的空蕩,與平日里不同,今日的御書房之中除了站著的嬴珞之外還設下了一張座椅,此刻那座椅之上坐著的人著一身暗紅的長袍,手執折扇正將饒有興味的目光落在進殿來的沈蘇姀身上,那張絕色的面容之上含著兩分薄笑,莫名的讓沈蘇姀想起了一種顏色瑰美卻劇毒無比的蛇…… “微臣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沈蘇姀跪地行禮,目光落在自己身前一尺之地,動作利落從容一絲不亂,昭武帝前些日子小病了一場,如今看起來氣色卻依舊矍鑠,笑容也還是若往常那般和煦,見沈蘇姀跪地行禮趕忙一揮手,“沈卿快起,朕知道你有病在身,不必行此大禮!” 沈蘇姀聞言便站了起來,朝昭武帝一拜道,“皇上,微臣昨日本該來面圣說明漠北此行境況,卻不想一場急病阻了微臣,請皇上恕罪?!?/br> 昭武帝聞言笑意不減,看了一旁自沈蘇姀進來開始便將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拓跋昀,眼底微光一閃搖頭道,“沈卿,你剛從漠北歸來,此行雖然出了何沖的岔子,這一趟卻也還算完滿,稍后等何沖和謝無咎歸來朕自會對你們論功行賞,朕今日叫你來,倒不是為了漠北之事?!?/br> 昭武帝不聽沈蘇姀之語,自然是因為不夠信任沈蘇姀,沈蘇姀心中明白,可她卻是上前一步道,“皇上,漠北之事可暫且不提,不過有一樣東西皇上卻一定要看?!?/br> 昭武帝那花頭只是稍稍一頓,接下來本是要說此番叫沈蘇姀前來到底為了何事的,卻沒想到沈蘇姀忽然出此一言,他挑了挑眉道,“何物一定要叫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