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翌日一早,沈蘇姀出的沈府大門之時正碰上沈琳琳,見她一副又要進宮的樣子沈琳瑯略顯冷峻的面上閃出兩分暗色,這幾日來她一直在接受宮中嬤嬤的教導,周身氣韻再沒有往常那般盛氣凌人,她唇角微抿,“多日不見五meimei,還以為五meimei要被太后留在宮中不回來了?!?/br> 沈蘇姀對著她一福,“三姐多慮了?!?/br> 沈琳瑯聞言眉頭一挑再不說什么,這邊廂身后的侍女已經在催,似乎那訓導嬤嬤的要求極為嚴苛,嬤嬤都是竇瀾宮中派出來的,在這沈府,除開沈王氏稍稍得些恭敬之外,其他人他們均不放在眼中,沈蘇姀眸色微深的看著沈琳瑯離開的背影,轉身出了門。 “小姐,等三小姐嫁給五殿下之后咱們沈府是否能稍微長進些?” “前幾天奴婢遇到那便的教習嬤嬤,一各個臉二夫人都不放在眼中呢?!?/br> 沈蘇姀微微搖頭,眸色微深,“一日沒有那道那爵位,咱們便要日日低人一等?!?/br> 香書一聽就苦了臉,“小少爺才八歲,指不定要等到什么時候呢!” 沈蘇姀不置可否的上了馬車,手中握著昨夜孟南柯送來的小小信箋。 進宮便發現今日宮中的氛圍有些不對,天圣門守衛禁軍多增加了一倍,即便是沈蘇姀掏出了腰牌,卻也還是只能讓她自己一個人進宮,香書被留在了外頭,宮人們面色凝重各自做活,連多余的一句閑談都沒有,沈蘇姀不知昨夜之事到底如何落定的,只腳步極快的往壽康宮而去—— 甫一到壽康宮宮門前便遇上了相熟的宮人,也不必通報便將她帶了進去,昨夜布置的花燈已經被拆去,今日的壽康宮分外的肅穆與冷清,直直朝后殿而去,陸氏正倚在窗邊的榻上,嬴縱與嬴策早她一步過來已經坐在了那里。 “沈丫頭,你這樣早……” 沈蘇姀行的一禮,眉頭微蹙,“昨夜出了點事,蘇姀怕您有什么不好,這才著急著……” 嬴策眉間攏著一層薄霧,“蘇姀你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分明封鎖的很好,可是今天一大早就有朝臣上了折子,竟然指責七哥如何如何……真真是叫人氣憤,父皇昨天晚上過來也有些生氣,早間看了那折子留中不發,這會子怕是又有人要鬧起來?!?/br> 沈蘇姀看嬴縱一眼,她昨夜分明提醒過他,但是他還是讓事情這般惡化下來,到底是為什么?這根本不是他的風格…… “那公主呢?” 沈蘇姀蹙眉一問,嬴策眸色更沉,“我們現在就是在等那公主醒來,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公主醒過來之后就能做解!我只是氣外面那么些人竟然就這么等不及要參七哥一本了,真是可笑!” 說著嬴策看了一旁漠然不做聲的嬴縱一眼,眼底滿是擔憂。 陸氏聽著嬴策之語眉頭也是微皺,眉目之間亦滿是疲累。 瞬時間屋內氣氛便是微滯,短暫的沉默之中殿外響起的腳步聲讓幾人都是精神一震,不過一瞬外頭便閃進來一抹紫紅色的身影,定睛一看,竟然一身正裝的竇瀾,她帶著三五宮人進的們來,朝陸氏盈盈一拜,“給母后請安?!?/br> 陸氏看到竇瀾的瞬間眸色就冷了下來,“今日見到德妃倒是稀奇,往日從不見你這樣早來請安的,你既然想知道那公主如何了,那就坐吧?!?/br> 竇瀾一笑落座,面上并無被揭穿的尷尬。 幾人便如此默然的等在那里,不知過了多久路嬤嬤才滿頭大汗的跑進來,“太后娘娘,公主醒了!” 陸氏聞言立時就要起身,路嬤嬤卻擺手道,“娘娘且在此坐著,公主已經在更衣,馬上就過來了,您稍微等等?!?/br> 陸氏挑眉,復又坐下,看這公主似乎精神還算好,且不知她要來找她說什么呢? 因為這公主的醒來在場幾人心情更為沉重了些,竇瀾眼底泛著兩分冷光,一副有熱鬧可看的模樣,沈蘇姀心中不由得也有些惴惴,看著嬴縱,他卻好似一個沒事人一樣的把玩著桌案的上的茶盞,沈蘇姀不由有兩分無奈,這邊廂嬴策也頗為擔憂的看著嬴縱,見他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也是愈發不安,殿中出了竇瀾之外的人都在為他費心思,可唯有他輕松自在,似乎昨夜之事當真和他半點關系也沒有。 待那不疾不徐的腳步聲傳來,沈蘇姀幾人的心思都提了起來。 一襲水紅色的廣袖立領宮裝著身,今日的澹臺瓏比之昨日的精神竟然還要更好些,昨夜的事情并未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跡,只除開她眼底那抹淡淡冷芒。 “澹臺瓏拜見太后娘娘?!?/br> 澹臺瓏眼底只有陸氏,陸氏不由起身上前將他扶了起來,“快快起來,哀家要過去看你,你卻到哀家這里來了,可還有哪里覺得不妥的?” 澹臺瓏搖了搖頭,“都很好?!?/br> 陸氏聞言心中微松,見她面色有些超乎尋常的平靜不由的猶豫著問道,“昨夜哀家徹夜搜宮也未在壽康宮之內發現什么不妥,不知道公主自己可能記得昨夜發生了何事?” 澹臺瓏微怔,眼底暗光簇閃,默了默看向陸氏道,“澹臺瓏有話欲給太后娘娘說,這話,只能讓太后娘娘一人聽見!” “公主有話大可當眾說便是?!?/br> 嬴策當先表達了不滿,這位焉耆公主對嬴縱的不滿和仇恨他們所有人都在昨天的馬場上看的出來,這般避人耳目,難道是要說什么和七哥有關的壞話? 嬴策如此腹誹,陸氏看著澹臺瓏的目光卻是一嘆,“你隨哀家來?!?/br> 陸氏竟然準了澹臺瓏,眼看著陸氏領著澹臺瓏進了內室,包括沈蘇姀在內的幾人面上都有些不好看,竇瀾看著陸氏和澹臺瓏的身影消失在內室入口,不由冷笑一聲起身走了出去,她一走,嬴策立時拍了桌子,“澹臺瓏最好不要亂說話!” “阿策,不必擔心?!?/br> 嬴縱悠然一語,嬴策挑眉,“怎么能不擔心呢,那公主顯然對你有怨,若是一不小心說錯話怎么辦——” 嬴縱仍是不語,眼底更是一邊風平浪靜。 等待實在磨人,好似過了良久又好似只是過了一瞬,等澹臺瓏獨自出來的時候她面上并沒有多余的表情,甚至沒有看任何人一眼就走了出去,看著那背影直直走出門去嬴策眉頭立時一豎,道了一句“你們等著我”就起身追了出去! 室內瞬時只剩下他們二人,沈蘇姀沒猶豫的掏出早先的信箋走到嬴縱身邊,“那仵作的家人在這里,王爺的動作別慢了!” 嬴縱微怔,抬手將那信箋展開一看,“你為何會有?” 沈蘇姀唇角微抿,“這個王爺不必知道?!?/br> 內室不知怎地傳來兩聲響動,沈蘇姀微微一怔趕忙走了進去,一進門她的面色便是一變,“太后娘娘——” 嬴縱聽到她的驚呼也跟了上去,進門的瞬間變看到太后面色煞白手捂著胸口滿頭大汗的站在窗邊,沈蘇姀正將她扶著,眼看著扶之不住,嬴縱趕忙過來幫忙,沈蘇姀這才轉身出去宣御醫,她緊蹙著眉頭眸光深沉,她不知道澹臺瓏對太后說了什么話,更沒想到太后會因為她的一番話再次病倒在榻,轉身去看嬴縱,他仍是一身從容無波—— 嬴策在壽康宮宮門之內追上了澹臺瓏,他毫不猶豫的擋住澹臺瓏的去路,一雙素來盛滿明媚朗然的眸子陰沉沉的盯死了她,“你和皇祖母說了什么話,是不是又開始污蔑七哥了?你分明有武功在身,自然能看明白算計你的人不是七哥,若他想對付你,他會光明正大!可惜,他連動手都懶得動手,又怎么會和你玩這些小心思?” 嬴策語速又沉又快,幾句話便將澹臺瓏眼底的暗色挑了出來,她瞇著眼睛看著嬴策,冷聲一笑,“你真是本公主見過的最自以為是的人,你怎么就知道本公主是在說七王爺的壞話呢?” 嬴策亦是冷哼一聲,“七哥滅了焉耆你心中懷恨在心難道很難理解嗎?你有什么話不能當著大家的面說,獨獨告訴皇祖母一人,豈不是集顧忌著在場的某人?” 澹臺瓏點點頭,看著嬴策,“那好,本公主就是說七王爺的壞話了,本公主就是說昨夜之事都是出自七王爺之手了,你打算怎么辦呢?” 嬴策面色立時一黑,半瞇著眸子狠狠道,“怎么辦……你信不信我會讓你嫁不成別個?” 澹臺瓏又是一笑,滿是諷刺意味,“嫁不成別個那本公主可以嫁給八殿下你,你猜本公主現在去找皇上,若是稍稍提些條件,你猜皇上會不會立刻賜婚呢?” 嬴策嘴角一搐,“你別把自己想象的太厲害了……” 澹臺瓏看著嬴策搖搖頭,一副很是無奈又讓她看不上眼的樣子,嬴策眉頭一豎,見她要走立刻又擋在了她的身前,“你今日若不說你到底說了什么話給皇祖母,本殿下一定讓你出不了壽康宮——” 澹臺瓏看著攔在自己身前的人眸色愈冷,看他良久忽然涼涼一笑,“嬴策,你不過就是仗著你的皇子身份,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如果你只是外頭哪個平民百姓家的兒子,你又有什么可以自恃甚高的呢?” 嬴策又是一笑,“只可惜啊,本殿下生來就是天之驕子,生來就比別你這個王族公主尊貴,這個就是事實,你現在無法改變只能喊本殿下一聲‘八殿下’,所以,今天,此刻,你不能忤逆本殿下,否則本殿下有足夠的法子把你攔下來!” 澹臺瓏深吸口氣,語聲深長,“本公主與你打賭,總有一天你會敗在你的身份上!你想要的東西都會因為你天之驕子的身份而失去!” 嬴策想了想,他和他的兄弟們不一樣,他從來沒想過要什么,又害怕什么失去呢,見她漠然又冷酷的眼神,嬴策也抱手在懷道,“那我也賭你也會因為你這自不量力的性格與你想要的東西失之交臂,最后慘淡收場!” 一個比一個毒一個比一個狠,澹臺瓏看著嬴策挑眉,“你不是就想知道本公主和太后娘娘說了什么嗎?你不就是擔心本公主害了你的七哥嗎,那好,本公主告訴你,本公主所言與你七哥半分關系也沒有,這一下你能讓開了?!” 嬴策微怔,看著她漆黑的眸子也覺得她似乎沒有說謊,想了想還是閃身一旁讓了開,“本殿姑且相信你一次,這一次你沒有不代表你下次也沒有,未來,你最好別打七哥的主意!” 澹臺瓏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帶著侍女走了出去。 · 太后再次病倒的消息猶如石落水面引起了軒然大波,不出片刻諸位娘娘齊齊至壽康宮,沒有多久其他的幾位皇子也都敢來,幾人還未落座,昭武帝已經面色凝重進了內室,其余人等紛紛退開,只見昭武帝眉頭狠皺的看著陸氏,眸光冷冽的掃了在場諸人一圈,似乎是在怪罪底下人照看不周。 “御醫如何說?” 昭武帝寒聲一語,路嬤嬤趕忙上前一步,“回皇上,說是太后娘娘急火攻心這才暈倒了,稍作調理便可,只是往后要注意情緒,莫要再著急上火便可?!?/br> “你們都是怎么侍候的!是誰惹了母后?!” 一句話落定在場之人都不敢再開口,陸氏卻一把抓住昭武帝的手按了按,轉頭看向其他人,“你們都先回去吧,哀家這里沒什么事兒了,沈丫頭,你也先回去?!?/br> 眾人知道這是送客的意思,當下欠身一禮告退。 雖然走了出去,但是眾人的面色都是各異,誰都能看出陸氏有什么重要的話要和皇帝說,可她要說的是什么呢,嬴縱與沈蘇姀幾人都知道太后會如此都是因為那焉耆公主說了什么話,可她到底說了什么又有誰能知道! 沈蘇姀想不明白此事卻也不著急,只打算先回府看看,可剛一走出壽康宮便遇上了一道紅衣翩然的謝無咎,看著他肩頭那只耀武揚威的鸚鵡,沈蘇姀真想裝作不認識他! “蘇蘇!蘇蘇!” 沈蘇姀只覺數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只好硬著頭皮停下腳步,謝無咎有些興奮的跑到她的身前,一雙風流桃花眼眸光锃亮的道,“我就知道你今日會進宮的!聽他們說你現在每日都要回府去了?要是這樣,那誰來教我騎馬呢?!” 沈蘇姀看著他,“其實相爺現如今騎術已經無大礙,只要馬兒不是烈馬相爺都可以駕馭?!?/br> 謝無咎立時苦了臉,“蘇蘇你不知道啊,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連馬背都爬不上去更別說騎馬了,蘇蘇,既然你都搬到沈府去住了?那我可以跟你住在沈府嗎?” 看著這雙切切盼望她點頭的眸子沈蘇姀只覺自己額間漫上了冷汗,她對著他非常堅定的搖了搖頭,“不可以?!?/br> “啊,為什么不可以,我在君臨城無處可去,我可以付房租的!” “你要多少我就給多少!” 謝無咎說的萬分懇切,“我什么都可以聽你的!我會做飯做洗衣會掃地還會講故事,我知道焉耆所有皇親貴族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兒,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能告訴你,別如說你上回問我的關于那個通敵——” “叛國”兩個字還未說出口謝無咎便覺得沈蘇姀眼神不對,她看著他身后!謝無咎瞬時轉過頭去,只見嬴策正朝他們走過來,謝無咎立時換上一副笑容,“八殿下不知有何貴干啊,我打算和蘇蘇搬出宮去,她要我住在沈府呢!” 沈蘇姀唇角一搐,她何時說過?! 嬴策聽見他的話就掃了沈蘇姀一眼,眉頭一皺好似好兄弟一般的摟著謝無咎的肩膀將他帶到了一邊去,“相爺不是要學騎馬嗎,正好,我這幾日一直閑得很!不如我來教你……” 謝無咎被拉走,沈蘇姀耳邊頓時清靜起來,轉身,嬴縱站在他的王輦之前看著她,沈蘇姀眉頭一挑走過去,“王爺可是有事?” “這個副相并非簡單角色?!?/br> 他素來低寒的語聲此刻溫溫掃過她心頭,沈蘇姀幾乎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她抬起頭來看他一眼,只見他眼底辨不出情緒喜怒,她不由得蹙眉,“王爺如何得知呢?” “你不必管本王如何得知,總之你應當離他遠一點?!?/br> 他并不回答,只篤定的看著沈蘇姀,沈蘇姀掃了一眼遠處被嬴策越拉越遠卻仍是回頭朝她這個方向看的人有些狹了眸,轉頭又對上他的眸子,“其實王爺也不簡單?!?/br> 她的意思是說,王爺不簡單我也未曾遠離,可見不是每一個不簡單的人我都應該遠離,嬴縱眸光立時深了半分,仔細的打量她半晌忽然靠近她壓低了聲音道,“昨夜你救了本王,本王打算以禮相謝!” 灼熱的氣息落在她耳畔,沈蘇姀卻挑了挑眉,“王爺太過客氣了,不過是舉手之勞?!?/br> 嬴縱深深地看著她,唇角微勾,“這件禮物,本王料定你一定會喜歡!” 沈蘇姀心中忽然浮起一抹不詳的預感,卻深吸口氣讓自己放輕松,在他面前,越是緊張越是容易出錯,他難道送她什么聳人聽聞之物? 嬴縱轉身,“噌”一聲從王輦之中拿出一物,沈蘇姀只覺得眼前一花,下一刻眼前便出現了一把長劍,他將那長劍遞在她眼前,低低的聲音帶著兩分不變喜怒的深長,“你空有身手卻沒有武器,本王將這把劍送與你,本王覺得你與這把劍十分相配?!?/br> 寒意逼人穎玉生光,三尺長的寒劍乃是用一整塊寒鐵鑄造,此刻隔著劍鞘都能讓人感受到逼人的森然,且不知若是舞起來這把劍該有多厲多美,沈蘇姀看到這把劍的第一眼就將眼瞳狠狠地縮了起來,死死的盯著那骨節分明的大手,她耳邊只落下他低寒迫人的話語。 “這把劍叫長生,你可認得?” 見沈蘇姀僵直著脖頸垂眸不語,嬴縱復又落地第二句震人心魄之語。 “當初,便是這把劍將本王傷成那般模樣?!?/br> …… ------題外話------ 嗷嗷嗷嗷~長生劍出!嘿嘿,你們沒想到吧!感謝送票送花送鉆滴妹紙們~! ☆、066 只因本王對她…下不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