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本相只是與你們開個玩笑而已,那步天騎和蘇彧當年乃是與我焉耆勾結,通敵亦是通的我焉耆,本相對此事清楚明白的很,當然知道在大秦他們乃是十惡不赦的罪人,焉耆敗于大秦已成事實,我王對大秦臣服之心甚重,我焉耆子民將來亦會是大秦安分守己的百姓,呵呵,無論敵友,本相只是欣賞步天騎的軍事素質罷了,諸位就當我開了個玩笑,不要黑著臉,來,一起干一杯,祝大秦朝千秋萬世,祝竇國公萬歲萬歲萬萬——” “放肆!” 那謝相話音未落便被竇準的一聲厲喝打斷,詭異的靜默之中他的語聲急促而尖利,不似平日里那般沉穩若定好似隱藏著無限的機鋒,當然,他都被人稱著萬歲了他還怎么敢坦然若定的坐著呢?沈蘇姀在外聽著眉頭狠狠一簇,即便是個人都知道竇準現如今在大秦的地位,可為何這位副相偏偏要來觸他的逆鱗呢?而他為何又要提到步天騎與蘇閥? 一股子怪異的感覺涌上心頭,下一瞬里頭竇準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謝相莫不是喝醉了,我大秦朝之萬歲唯有今上一人,若謝相再如此的胡言亂語便是對我大秦皇上不敬!” “錯了錯了,是本相錯了!一時口誤,也因竇國公實在是一身凌然威懾之氣實在是讓人下意識的就這么……恩……竇國公莫氣莫氣,難不成你將謝某的話當了真?” 沈蘇姀在外聽得已是哭笑不得,且不知里面那竇準的臉要黑成何種模樣,而這位姓謝的副相不由讓沈蘇姀提起了深思,眼看著毫無章法的胡言亂語卻句句都在將竇準往死路上推,這位副相打算干什么? 沈蘇姀心頭意動正打算走到殿門口去瞧瞧這位副相長得何種模樣,剛走出沒幾步便見嬴華景腳步匆匆的走了出來,見她走至殿門之前還以為沈蘇姀是來找她的,當即拉了她的手便走,那腳步頗急頗快,好像她身后有什么人在追她一般,沈蘇姀疑惑的看向身后的幾個侍女,幾人皆是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了什么。 身后殿中已經傳來三殿下和緩的聲音,沈蘇姀料想著這宴會必定進行不下去了,便也隨著嬴華景之手快步跟了上。 “公主慢著點,您這是讓我隨您回去嗎?” 嬴華景拉著沈蘇姀走了一路,眼看著要走上往嬴華景的景陽宮而去的宮道沈蘇姀終于出聲提醒,嬴華景這才猛地回過神來,看了看前路頗為不好意思的將她放開,又扯了扯唇角道,“時辰已晚,我便不去皇祖母那里了,沈meimei自己回去吧?!?/br> “你們兩個,送沈姑娘回壽康宮?!?/br> 嬴華景說完便吩咐兩個宮人送沈蘇姀回壽康宮,沈蘇姀不知嬴華景在殿內看到了什么會如此的舉止奇怪,卻是推辭道,“不必送我,她們來來回回反倒是麻煩,這里距離壽康宮并不遠,我自己回去便是,公主早些回去休息吧?!?/br> 見沈蘇姀并不似客氣,嬴華景也是一笑,“那也好,明天再見吧?!?/br> 說完嬴華景便帶著宮女徑自離去,沈蘇姀看著她的背影仍是未曾想通她此番異狀是為何,隨即轉身往壽康宮的方向走去,時辰不早,宮中燈火已經不那么明亮,從這里往壽康宮去其實也并不近,沈蘇姀獨自一人卻不怕。 一邊走一邊腦海之中卻在回想適才那姓謝的副相之語,雖然聽得出來那時的他已經微醉,可是沈蘇姀相信即便醉的再如何嚴重,一個稍微有點理智的人都不會當著大秦朝的皇子與權臣們說出那番話,那謝相是在挑戰大秦朝權臣甚至是大秦皇帝的權威,任何人聽到都不會喜歡,他是根本不怕死還是她有所依仗? 可沈蘇姀真是愛極了那番話! 一個從六品小官花錢升上來的副相,一個自請前往敵國稱降的副相,一個看似不分場合滿口胡話的無腦副相,這樣的一個人,為何會說那樣一番話?既然是焉耆人,便應該痛恨步天騎才對,可他言語之間卻頗有兩分推崇,他說他對當年的事知之甚多,難道他清楚當年一些不為人知的東西,所以才要以步天騎讓某些人惴惴不安? 沈蘇姀不知別人如何,但她知道,今夜的竇準一定睡不安寧。想到那讓人意外的副相會對當年的事知之甚多,沈蘇姀心頭不由一動,本未對此次焉耆使臣提起來的興趣也陡然濃厚起來,如果順利的話,或許此番便能找出當年真正與焉耆勾結之人,沈蘇姀兀自想著,腳下的步伐不由變慢了許多,某一刻,忽然一聲略帶尖利而詭異的話語將沈蘇姀驚得回了神—— “相爺威武!” “相爺威武!” 那話語清晰明白,可聲音卻尖利不似人聲……是鳥語? 沈蘇姀定睛一看,就在與她一墻之隔的宮道上,一個身著大紅色長袍錦衣,身材挺拔墨發半束側臉俊朗的男子正腳步虛浮的在兩個美艷侍女的攙扶下往與壽康宮相反的方向走,而那紅衣男子肩頭此刻正停著一只紅毛藍翅的怪東西,借著明亮的燈火,沈蘇姀看出那竟然是一只鸚鵡。 “相爺威武!” “相爺威武!” 那鸚鵡說來說去只有這一句,看著那連路都走不穩的男子沈蘇姀不知他哪里威武,可想到適才在承光殿中的那一幕,沈蘇姀卻有些心頭激動,隔著那鏤空花墻她將那男子的動作細細看在眼中,而后眸光微微一深,分明醉的連腳都抬不動了,卻無論怎樣的磕磕絆絆他都不會摔下去,兩只手更是牢牢地抱著身旁兩個侍女的纖腰…… 沈蘇姀蹙了蹙眉,往壽康宮走的腳步緩緩轉了方向,那紅衣男子在花墻那側,沈蘇姀在花墻這側,因沈蘇姀這邊的燈光暗些,她的身影一時很難被人發覺,走了并不算長的一段路,那男子和那兩個侍女堪堪停在了一處殿閣之前,沈蘇姀看過去,暗暗記下名字。 蘭臺殿。 眼看著紅衣男子被兩侍女扶著進了殿門,而那鸚鵡仍然尖聲高喝著“相爺威武”,沈蘇姀眸光深沉的注視了一會那蘭臺殿才轉身往回走。 “砰”一聲悶響,她一轉身便撞進一個懷抱。 一雙大手熟練的摸上她的腰,她猛地被他拉近,還未反應過來他便在她耳邊落下一語。 “跟著謝無咎做什么?” 原來那人叫謝無咎—— 沈蘇姀心頭當先如此做想,隨之心頭微微一緊,抬頭一看,此處距離棲霞宮并不遠,想來他是欲往棲霞宮而去的,沈蘇姀回頭看了看花墻對面的殿閣,一時眉心狠狠蹙了起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為何總是陰魂不散? 本以為他又會咄咄逼人的問她,可不知怎地壓在她肩上的重量竟然越來越重,而他道出那一句之后便再未說任何一言,肩頭呼吸聲略沉,沈蘇姀微怔,鼻端只感受到一股子濃烈的酒氣,心頭不由恍然,他醉了…… 大眼掃了一眼閉著眸子的嬴縱,沈蘇姀忽然就想松手將他仍在此處,反正待會兒會有過路的宮人,將他撿回棲霞宮便是,可她的手剛松開半分便是一頓,除開那濃烈酒氣,竟還有一股淡淡的血氣漂浮,她眸色一深,那想要松開的手便又落了回去。 ------題外話------ 嬴縱:本王沒說讓她做本王的王妃…… 步步大怒:那你摸也摸了親也親了是想鬧哪樣?! 嬴縱淡淡道:王妃之位怎么配得上她呢…… 蘇姀:為什么他總是陰魂不散? 步步:因為姑娘們想看激情!你們不早點把窗戶紙戳破哪里來的激情啊啊啊??! ——小劇場分割線—— 這么勤奮的作者哪里去找?這么有愛的作者哪里去找?妹紙們有票使勁砸有花使勁撒哇~明兒更新多少字好咧~!明兒有沒有激情看咧?! ☆、061 算計?。▋扇f更) 暗夜無光,滿是霉味的宮室之中只有低低嗚咽的風聲,重紗飛舞,在地上投下鬼魅一般的影子,越過一層層鵝黃色的紗簾,內室鴉青帷帳的床榻之上正躺著個人。 數天之前躺在這里的是沈蘇姀,而此刻,她站在床邊眸光幽深的看著床上的人。 嬴縱喝醉了,然后他落在了她的手中。 濃郁的酒氣之中淡淡的血腥味尚未散去,嬴縱撩黑的墨袍水墨一般灑在錦繡床榻上,挺拔硬實的身形無意識松散,那雙素來迫人的墨藍色鬼眸亦是緊緊閉著,呼吸清淺,胸膛卻一絲起伏也無,沈蘇姀看著這樣的他,忽然想起了他白日里的話。 蘇彧是忠君愛民之良將。 五年前全天下人都在稱贊頌揚步天騎之功蘇氏全族之忠勇,可那時他是她的對手,在她的印象之中,從未聽到過任何他關于步天騎的評價,不褒不貶,渾似根本未將步天騎放在眼底,而五年之后,全天下都將步天騎與蘇氏當做洪水猛獸三緘其口之時,他卻說了那樣的話,沈蘇姀發現,她永遠也看不懂他—— 靜站了片刻,沈蘇姀走到床榻邊傾身而下,細膩纖細的手指微抬,緩緩地落在那青銅鬼面之上,她眸光微凝,想了一想終究將那鬼面一掀,揭了下來。 消瘦陡峭的雙頰依舊棱角分明俊逸非凡,好看的眉頭平展,一點也不似常日里威懾迫人的他,便是在他如此難得靜好安然的臉上,一抹鮮紅觸目驚心的落在他唇角。 沈蘇姀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深思一轉有些明白。 他受了傷,為她受了傷。 沈蘇姀眉頭不由皺的更深,既然明知自己有傷,卻為何要飲酒?又為何沒有及時醫治? 眸光落在他胸口,沈蘇姀猶豫良久才將手探了上去。 衣襟繁復,可她解過一次之后此番已經輕車就熟,待那墨色的里衣被她掀開,矚目便是一塊黑紅淤血之印,那夜沐蕭一掌傾盡全力,他明明看得出卻還是替她擋了,沈蘇姀心中漫上一股極其詭異的感覺,看著嬴縱的眸光愈發深沉。 眸光一掃,不由看向那紅印旁邊的猙獰疤痕,如此慘烈的一傷,到底是誰能將他傷成如此模樣?沈蘇姀思緒拉長,下意識就觸手探了上去,疤痕雖長愈合的紋理卻并不錯綜糾結,看得出傷他的武器定然鋒利至極,再看那疤痕細長且從窄變寬的創口便能斷定他定然受的是劍傷,沈蘇姀不由得挑起了眉頭,在她的印象之中,他的劍術從來便是詭譎奇絕,在她所知的高手之中只怕難有人能勝他,可竟然能用劍將他傷至這般程度。 沈蘇姀有些不能置信,當年,便是她也難勝他。 指腹下的身體冰冷,沈蘇姀沉浸在回憶中略有些走神,冷不防躺著的人忽然一動竟一把將她落在他身前的手抓了住,砰然有力的一攥,沈蘇姀猛地看向他的臉,甚至以為他又在裝睡,可待他看過去,那雙眸子卻仍是緊閉著的。 他就那般死死的抓著她,身子微微一動,再也沒了聲息。 沈蘇姀頓時眉頭皺起,使勁的掙了掙,只見削蔥一般的指尖已經被他捏的通紅卻偏偏掙不出,沈蘇姀看著那張睡顏眉頭豎起,另一只手揚起一揮便朝他的俊臉招呼了上去,勁風颯然而至,榻上的人仍舊一動不動,而沈蘇姀的手亦在距離他的顴骨半毫之地頓了住。 ——果真是醉了! 懊惱的垂手,沈蘇姀看著外頭沉凝的天色開始緩緩上了勁道,奈何嬴縱的手緊實如鐵石,或許是她掙扎的太過劇烈,他竟然忽然大幅度的翻了個身,卻將她的手整個一握,轉而貼在了胸前,他側著身子朝外安眠,眉頭稍稍一簇,唇角微抿竟然能說話。 “莫動——” 低低的暗啞之聲并無平日里的懾人低寒,反倒是因為加了鼻音的緣故愈發顯得慵懶而磁性,沈蘇姀眼看著整只手都被她握了個全,不由得生出滿面的詭異來,果然是身處高位手握權柄習慣了,即便是在這酒后睡夢之中依舊如此霸道! 沈蘇姀眸光微狹,“放手!” 她本是自言自語的一聲低喝,根本沒想到得到任何回應,可嬴縱好似在夢中聽到了她的聲音,竟然將手愈發握的緊了兩分,而后眉心微蹙應了她的話,“不放?!?/br> 她的手背正貼在他胸口,那沉而緩的心跳一下一下的有力敲擊在她肌膚上,沈蘇姀看著那眉心微蹙似有不滿的一張臉眼底閃過一分暗色,“王爺可是醒了?” “唔——” 含糊不清的咕噥一聲便再無其他應答,沈蘇姀一時拿不準他此刻到底是怎樣的狀態,盯著那張臉看了半晌,她忽然傾身而下壓低了聲音一問,“王爺今夜與誰喝了酒?” 她只是試探性的一問,相知他此刻到底有沒有意識,是否是她說什么他都會回應,靜靜地看著那張臉有些難受的蹙了蹙眉,下一瞬那薄唇便是一動。 “阿策?!?/br> 沈蘇姀頓時瞇了眼,她眼底閃出一絲深長,眸光斗轉之間復又輕聲落下一語,“王爺既然知道自己受了傷,怎生還喝這樣多的酒,這傷如何不治?” 似乎是酒勁涌上來讓他有些不適,本來清淺的呼吸聲微重,話音也愈發有些不清不楚,卻仍是答著沈蘇姀的話。 “本王受傷事關體大……會被查出……” 沈蘇姀眉頭略挑,什么會被查出來?想到那天晚上皆是因為她夜訪王府而起,她心頭不由得一動,這樣一來二去,她好似也忘記了自己的手還被他握著,只愣愣的盯著那張臉看了片刻,忽然想起她夜訪王府所為的至關重要一事! 眸光幾動,她仍是不敢就這么問出來,然而此番機會難得,若是由此錯過她又要等到何時?而她又怎能再去他王府探一回?眸光簇閃呼吸略急,沈蘇姀腦海之中電光閃爍左右相搏實在難做出抉擇,忽然,她眸光一定的盯住他,“此番回來君臨,王爺想要什么?” 似乎是她的聲音吵找了他,他的眉心皺的更深,身子亦是難受的翻了個身朝向了里面去,只是那手卻仍是半分未松開,只將沈蘇姀拉的更近了些,她幾乎伏在他身上,就那般胸肘相貼的懸在他的側影之上,眸光一掃便能看到那張隱在暗影之中的臉。 只見那皺著的眉頭仍是未曾解開,語聲卻忽然間染上兩分慵懶的威烈。 “自然想要崇政殿的龍椅?!?/br> 他的語聲還是那般流暢且并無分毫的停滯,讓人聽著與前面其他的問題并無什么不同,沈蘇姀微微松口氣,心中立時確定他此番已全無意識,她眉心緊動,盯著那在暗影之中并不十分明朗的臉輕輕一問,“素聞王爺愛馬成癡,王爺可曾聽說過一匹名叫絕影的馬兒?” “絕影……” 他唇齒不清的呢喃,絕影二字被他道出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深重之感,他復又不安的動了動,大抵是觸到了胸前傷處,他忽然“嘶”的一聲倒抽一口冷氣,沈蘇姀心中焦急不已,一雙眸子死死的盯著他,只見他眉間“川”字一平,語聲復又慵懶道。 “那是蘇彧的馬兒,本王自然聽過?!?/br> 沈蘇姀眸光一亮,連聲音都染上了兩分急切,“那馬兒現在何處?” 睡夢中的嬴縱微微嘆了嘆,帶著nongnong醉意的話語卻如同一把風霜刀劍徹底的擊破了沈蘇姀心底的那一絲希望,“眾人皆知……那馬兒……應當死在西境了……” 他似乎是累極困極,說話的語聲漸漸減小,至最后已經接近無聲,沈蘇姀陡然沉默下來,眼底的亮光猝然一滅,立時生出無邊無盡的寒涼,她兩眼無神的落在虛處,除了嬴縱身體上傳來的點點溫度之外對這個世界仿佛失去了感知。 絕影的確死在了西境! 她本想著哪怕真真在他手中也好,她甚至可以不去將它找回來,只要它還活著便是老天的恩賜,可如今,連這樣的退讓都成為她的奢望,絕影……真的死了。 沈蘇姀從來不缺面對殘忍事實的堅韌,可當一個人在心如死灰之中忽然燃起了希望,而那希望忽然又在某一天變成巨大的絕望,那樣的感覺,比那讓她錐心刻骨的萬箭穿心之感有過之無不及,沈蘇姀手腳冰涼的愣了半晌,神思在某一刻放空,腦海之中除了絕影二字更無別的意識,直到一道腳步聲響起,她才驟然回了神! 猛地直起身子,或許是她此番用上的力氣太大,那適才掙扎了半天也未抽出的手竟然一下子滑脫出來,便是在沈蘇姀站直了身子的同一時刻,沐蕭一身禁中灰色侍衛服進了殿門,隔著道道重紗掩映的帷帳,看到那抹纖細身影站在那里之時沐蕭心頭微安,可眸光一掃落在床榻上那道身影之時他的眸光卻又猛地暗了下來。 “過來吧——” 沈蘇姀輕聲一言,沐蕭掀起重紗朝沈蘇姀走了過去,他手中拿著兩只玉瓶,走到沈蘇姀身邊遞了過去,沈蘇姀接在手中,語聲又恢復成從容平靜的模樣,“可有人注意到?” 沐蕭搖頭,“無人?!?/br> 沈蘇姀點點頭便傾身朝床榻上的人轉過身去,眼看著沈蘇姀竟要親自為嬴縱上藥,沐蕭的眉頭狠狠地一皺,欲言又止的樣子頗為糾結,沈蘇姀立有所覺的回頭看他一眼,沐蕭只好垂眸下去,眼角余光只見到沈蘇姀傾身在墨色床榻邊上,那般細致而謹慎的模樣不管如何都讓沐蕭這個旁觀者心中測測,他的眉頭一直未曾展開,滿是疤痕的面上彌漫著nongnong的疑惑與不滿,漸漸地,他抬起了頭來。 沈蘇姀的速度極快,且干凈利落并無分毫的拖泥帶水之感,那模樣十分熟悉,看的沐蕭心頭微燙,步天騎經歷大小戰役不斷,軍中時常死傷無數,軍醫們忙不過來的時候她便會親至營帳之中幫戰士們療傷,無論是斷骨破rou的血腥還是流膿生瘡的不堪,她從未顯過半分不滿與嫌惡,那時全軍上下都贊少將軍不僅能運籌帷幄彪悍奮勇上的戰場的好統帥,更是妙手仁心細致愛軍的好軍醫,可那時的他們都不知,那超乎常人的細致是她做為女子與生俱來的性子,想到那么些戰火紛飛同甘共苦之中她的艱難,沐蕭適才那股子郁氣忽然就釋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