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話落便被溫濃捏了捏手,太子好笑地牽住他。 溫渚沒敢多看兩人的手,僵著身子往前走,就跟生了銹似的。 一邊走著,溫濃晃了晃太子的手,小聲問,“爹爹都和你說了什么?” 太子搖頭笑得神秘,“不告訴你?!?/br> 溫濃不住晃他,央他透漏一些,太子被晃得衣袖蕩來蕩去,還是搖頭,“不能說,我和溫叔約定好的?!?/br> 他看了看前路,溫府的院子并不大,一眼便能瞧見府外的大槐樹的頂端。加上溫渚可能心里還別扭著,走得越來越快,很快就能把溫府給走到底。 太子想起溫父對他說的話,他能深切體會到溫父對溫濃的擔憂,擔憂她的出身、性格,擔憂他的愛意能保護她多久…… 他默默地將溫濃地手牽得更緊,直至完全包裹住她。 花園已經沒什么好逛的了,溫渚硬著頭皮說,“殿下,屬下帶您逛逛屬下自己的院子吧?!?/br> “好,私底下不必自稱屬下,大可隨意些?!?/br> “是?!睖劁巨D頭瞧了太子一眼,只見他面上帶著笑,垂下的衣袖仍舊和溫濃的交纏在一起,溫渚便跟燙到一般立刻移開目光。 他究竟是做錯了什么,要受這樣的苦? 后頭太子湊到溫濃耳邊,輕聲說,“我什么時候能去你的院子看看?” 溫濃笑著推他,“有什么好看的?!?/br> “好看的地方多著,我想看看你的書案,梳妝臺,還有……床榻什么的?!闭f到床榻二字,聲線變得低不可聞。 溫濃忍不住嗔他一眼,“你不正經!” “哪里不正經了?”太子無辜地說,“我看過之后才曉得我們nongnong喜歡什么樣的布置,回去便把我的寢殿改改,到時候你也能住得舒服一些?!?/br> 他越說越羞人,溫濃想捂住耳朵,無奈手被他握著。 而后自己也忍不住去想她住到太子府的光景,她閉了閉眼,將那些亂七八糟的畫面眨出去。 “殿下,這便是屬下……我平日里練劍的空地。屋里還未好生收拾過,便不帶殿下進去了?!?/br> “無妨,我也正要走了?!?/br> 溫濃問,“這么快嗎?不留下用飯?” 太子搖頭,正要說話,便聽溫渚突然出聲,“殿下留步,我有話想問您?!?/br> 溫渚俊臉漲得通紅,擲地有聲地問,“殿下既然喜愛舍妹,為何一直遮遮掩掩,直到今日才上門?” 溫濃聽出溫渚是擔心她受了欺負或者輕慢,好笑地將自己的手抽離了,站在溫渚身邊笑著瞧太子。 太子無奈地看溫濃一眼,認真對溫渚說,“如今朝廷上局勢復雜,無數人盯著太子妃之位等著做文章,因此我打算明面上按規矩來擇妃,這樣至少不會有閑言碎語落到她的頭上?!?/br> 溫渚還不滿意,“那為何今日又光明正大來了溫府?不打算繼續遮掩了?到時候nongnong是不是還會被人指指點點?” “我今日不是來‘走訪’的么?等會兒我便要接著去崔府‘走訪’了?!?/br> 溫渚頓時明白了太子的意思,從前接觸到的太子殿下那么的溫和可親禮賢下士,今日卻覺得他好像比面上看著要蔫壞那么一點。 “哎呀,哥哥你放心好了,我什么時候傻過?”溫濃這才重新走到太子身邊,沖他甜甜笑了笑,而看向溫渚,“而且我不是還有個聊得不錯的友人嘛。要是殿下待我不好,我就卷了太子府的家當投奔他去??偛恢劣跓o依無靠,對不對?” “?。?!”溫渚神情駭然,瞠目結舌道,“這、這,nongnong你說什么呢!” 他生怕溫濃口無遮攔開罪了太子,不住地給溫濃眨眼示意,希望她能及時改口。 誰知太子卻并不生氣,反倒深以為然地點頭,“nongnong說得對,所以溫小郎可以放一百個心了?!?/br> 溫渚:不是……他現在更不放心了??!到底是他們不正常還是自己不正常? 第56章 夜訪 又湊過去輕輕啄她,一下又一下,…… 五月初, 三選結束,進入四選的閨秀只余二十余位,也不知道四選如是如何一個選法。 此時的二十余位已經十分打眼, 全京城的閨秀們茶余飯后談論的都是這些個姑娘。 其中魏子吟與蘇雪榕尤為突出, 俱是家世出眾,才藝雙絕。 而溫濃與另一位容貌美艷的女子則是容顏出眾,家世不足。 其余的閨秀家世中庸, 容色尚可,挑不出毛病卻也不拔尖, 關注的人也少一些。 總體而言,魏蘇二人被眾人看好,看好溫濃的倒不多。 甚至有不少人家的公子從這次擇妃知曉了溫濃這個人,還打算著等她落了選便去溫家提親。 恰逢蘇雪榕的生辰,溫濃便攜禮去了蘇雪榕的院子為她慶生。 筵席散去之后,蘇雪榕特意留了溫濃下來, 而后進屋取了個匣子出來, 她笑著看了溫濃一眼, 而后從匣子里拿出一枚玉簪, 往溫濃發上比劃, “當真襯你, 這是我自個兒畫的,叫匠人給我打出來了?!?/br> 溫濃感到有些奇怪, 分明是蘇雪榕的生辰, 蘇雪榕卻給她備了禮物, 是何道理? “nongnong,總之你得收下,收了我才安心?!碧K雪榕拉過溫濃的手, “也不要問緣由,可好?” 溫濃一頭霧水地接過玉簪,遲疑地說,“榕jiejie,這太貴重了?!?/br> “怎么會,這簪子現在還配你,以后nongnong還會有更好更珍貴的簪子?!碧K雪榕看著溫濃,笑意柔和,見她接了,眉宇間更為放松。 兩人慢慢朝外走著,途經主院時便碰見了方氏。 方氏也是個有本事的,先前和溫濃之間那般不愉快,竟也能擺出一張熱情面孔來,拉過溫濃的手便問,“今兒可玩高興了?” 溫濃點了點頭,正要說什么,方氏又急不可耐地接道,“好些人家都跟舅母打聽你呢,就等著宮里那邊完事了上你家下定,nongnong今兒若是不急著回去,上舅母屋里去,舅母好生跟你說道說道?!?/br> 一番話說下來,竟好似篤定了溫濃不會被宮里選上。 連蘇雪榕也微微蹙了眉頭,溫濃倒還是笑著的。 “母親,改日吧,我還有話兒要和nongnong說呢?!碧K雪榕挽上溫濃的手,不待方氏反應便將她拉走了。 走出好一截,兩姐妹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起來。 “我娘就這樣,到時候nongnong真被選上了,不知她得多吃驚?!碧K雪榕笑著捏了捏溫濃的臉頰,像是對太子全無執念了。 溫濃見狀也輕松得多,踏著黃昏的日光往回走。 四選篩才德,宮里頭下了一道旨意,命參選的閨秀收拾兩套換洗衣裳往宮里去,約莫住上三兩日,方便考查品行。 臨行前溫父不放心地叮囑,“進宮之后切記低調行事,張揚容易叫人忌恨,殿下之所以保密也是為的這個原因?!?/br> “爹爹放心吧,我都省得?!?/br> 溫濃和蘇雪榕約著一起進宮,等到了宮道上又見著了魏子吟,魏子吟身邊跟了兩個眼生的婆子,溫濃瞄了一眼。 魏子吟細聲說,“家里擔心我,硬要我帶上兩個會武的婆子,一應吃食都要檢查。若是可以自己選住處,到時候我們就住一起,你的吃食也叫她們檢查好了?!?/br> 溫濃眨眨眼,有些驚訝于魏家的周全。 魏子吟又說,“往年選秀或多或少都有些腌臜事,只不過沒有傳出來罷了。小心些總不是壞事?!?/br> 話音剛落,一位年長的宮女領著閨秀門往前走,而后又高聲喝道,“肅靜,靠邊等候!” 閨秀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茫茫然站在宮道邊上,一時間安靜極了。 這時才聽得有車馬聲漸近,能在宮里坐馬車的也只有那幾個人,于是閨秀們面面相覷不敢出聲。 這馬車是駟馬的規制,深色木制車身,看上去倒很低調,隱約能看見馬車里端坐的人影。 他穿著淺金色的衣裳,發上束著白玉冠,面無表情的時候顯得冷淡又矜貴。有人頭一回見到太子,目光都忘了收回去,癡癡地追隨了許久,被旁邊的人碰了碰才醒悟一般低下頭去。 然而就是這個高高在上的人物,在經過這一行時竟然側過頭來看了一眼,目光短暫地碰觸了某個人,幾不可見地笑了下。就在眾人以為看錯了的時候,他已然收回了目光,馬車也漸行漸遠。 人群中的溫濃斂住了嘴角的笑意,若無其事地低下頭去。 到了地方,領路宮女叫閨秀們上前領牌子,按牌子入住,四人一座殿宇,而在場一共二十五人,是以多出來的那一個一個人住一間。 溫濃聽到這一句便心有所感。 果不其然,她拿到的便是多出來的那一張牌子。 其余閨秀用同情的目光瞧她一眼,仿佛她是那個剩出來的小可憐。 魏子吟捏了捏溫濃的手,“一個人住一處是無聊了些,到時候你來找我說說話吧?!?/br> 蘇雪榕也笑,“一起啊,我和魏姑娘住在一處殿里,我在右偏殿?!?/br> 溫濃拍了拍肘彎的包袱,“其實我帶了幾本話本子,正好可以打發打發時間?!?/br> 不過她總覺得這幾本話本子或許派不上用場。 入夜,溫濃正要熄燈入睡,房門果不其然被敲響了。 溫濃暗暗發笑,貓著步子悄悄走到門邊,而后一把拉開房門。 門外的太子已經換了身衣裳,在月色下顯出柔軟的奶白色,他先是垂眸看著溫濃笑,而后抱著她往屋里走,腳尖一撂,將門啪嗒關上。 “來人啦,抓采花賊呀?!币环卦V的話用又軟又甜的聲音說出來,沒有半點威懾力,反倒成了情趣。只是戲沒演完,她自己倒先咯咯笑起來。 太子摟著她的腰在屋里走了一圈,沒讓她腳落地,口中帶著笑意配合她,“你喊吧,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br> “那我不喊了,我看公子生得俊俏,將就將就也不是不可以?!闭f完又不好意思起來,溫濃埋在太子頸間不住地笑。 太子摸了摸溫濃的后腦勺,“什么時候猜到我要來?” “領到牌子的時候,不,宮道上看見你的時候。我就在想,若是殿下想我了,說不定會來看看我?!?/br> “那我來了有獎勵嗎?”太子正過臉來看著溫濃,兩張年輕的臉龐挨得如此之近,幾乎可以碰到對方的鼻尖。 溫濃眼睫微微打顫,卻伸手捧著太子的臉,照著他左右兩邊臉頰各親了一口,親得吧唧兩聲,響響亮亮。 太子先是失笑,覺得這兩口像極了小孩子之間的親昵,而后決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湊過去輕輕吻住了溫濃的唇。 他一觸即分,抬眼看了看溫濃的神色,她正閉著眼睛有些羞澀,燭光將她的側臉映照得粉紅一片,于是又湊過去輕輕啄她,一下又一下,溫柔又繾綣。 而此時此刻,魏子吟的屋里也來了位不速之客。 魏子吟命婆子上前開門,有些警惕的盯著來人,卻見來的是位秀女,這位秀女生得美艷,因此魏子吟還有幾分印象,她遲疑開口,“這位姑娘,這么晚了還有事?” 那姑娘像是沒發現魏子吟的戒備,走近了幾步,見兩側婆子伸手阻攔,這才不得不停下,“我姓甄,是來和魏姑娘做一筆交易的。為表誠意,我先將我知曉的告訴魏姑娘吧,哦對,是關于太子殿下的?!?/br> 甄姑娘抬眼看著魏子吟,她賣了個關子,正等著魏子吟迫不及待出聲詢問,誰知魏子吟坐在桌邊紋絲不動,“甄姑娘,若是有什么確切消息,我應當比你先知曉?!?/br> 甄姑娘這才發現,魏子吟身為太師之女,雖然平日里低調和善,可她并不是不高傲,只泄出那么一兩分,就叫她尷尬窘迫、難以應對。 于是笑得更為殷切,“今日在宮道上,我可是明明白白看見太子殿下瞧了溫姑娘一眼,我想太子殿下既為男子,沒有不好美色的道理,因此溫姑娘雖家世不顯,卻不可不提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