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主院里,蘇雪和與方氏對面而立。 “母親,我可以保證,僅憑我自己便可以在官場立足,不需要借別人的勢?!碧K雪和說,“因此我不必為了權勢而屈就婚事?!?/br> 方氏冷著臉,“婚姻大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自己私下去尋的。都快及冠的人了,還是這么不懂事?!?/br> “母親,什么是懂事?”蘇雪和的胸膛劇烈起伏,舊時的委屈一并翻了出來,“父親未及丞相之時,您就給我劃定了交際圈子,只能和高官之子交好,須得和世家勛貴之女親近??晌抑幌肟磿?,一點也不想和他們虛以委蛇。當初永樂候之女對我拉拉扯扯,我不慎將她推到地上,母親是如何訓斥我的?” “只因為父親不是世家出身,我不是生來高貴,所以我不能推開她們,是也不是?” 方氏氣笑了,“好啊,原來你心里一直這么埋怨著我。我還不是為了你好!你自己想想,你父親坐上宰相之位以前,那些世家貴族有哪一個真正看得上我們?” “如今我們已經受人尊重,您還是不讓我直起腰來?!碧K雪和深吸一口氣,說,“現在我只想和表妹在一起,她性子溫柔可愛,半點不比那些貴女差?!?/br> “我算瞧出來了,你就是想要反抗我,娶個低微卑賤的,就證明你直起腰來了?!” “母親!”蘇雪和眼眶泛紅,聲音也大了一些,“我喜歡她!我想和她在一起。她也并不卑賤,她是您的外甥女——” “她不是?。?!”方氏激動地打斷,將手邊的茶杯砸了出去,砰的一聲,茶水飛濺,“她不是我的外甥女!” 蘇雪和愣住。 他沒想到母親會有這樣激烈的反應。 “她是蘇晴晚的女兒,而蘇晴晚根本不是你的親姑姑,她是蘇家的童養媳!”方氏嘲諷地笑了幾聲,“你爹差一點就娶了她?!?/br> 眼見蘇雪和目光錯愕,方氏報復一般說,“如果當初你爹娶的是她,你就得從蘇晴晚的肚子里爬出來,到時候你和溫濃就是親兄妹!” “她人都嫁出去了,還有人說三道四,說我沒有蘇晴晚美,沒有她性子溫柔。唯一比她好的,就是我的出身。我不過是比她會投胎!哈哈哈……那些個長舌婦,一個個用這個來踩我痛腳!現在你——我的好兒子——也來我的耳邊說她的女兒樣樣都好?!?/br> 方氏上前幾步,走到蘇雪和面前,眸光冷冷的,“說她生得好,性子好,唯一欠缺的只有出身?!?/br> “哈哈哈哈哈……”方氏幾乎笑得前仰后合,全無平日的端莊氣度,“多么像啊,她和蘇晴晚太像啦?!?/br> “蘇晴晚迷惑了你爹,溫濃又來迷惑你。要不是蘇晴晚死得早,我都懷疑是不是她指使溫濃來接近我的兒子了。當初她沒能嫁進蘇家,便要她女兒嫁進蘇家,嫁給我的兒子,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地折磨我!” 蘇雪和頭一次看見方氏幾近癲狂的模樣。 如果說人有心結,蘇晴晚一定是方氏的心魔。 第33章 掉馬?【一更】 “太子殿下是不是去過…… 溫濃這一等, 就等了很久。 已經日薄西山。 現在天黑得早,眼看就快宵禁。 就連梨湯也催促道,“姑娘, 再不回去就誤了時辰了?!?/br> 溫濃點點頭, 從石凳上起身,臉上沒有什么神情。 就像一張空白的紙張,沒有喜, 沒有怒,只有茫茫一片。 見梨湯憂心地看她, 欲言又止的模樣,溫濃還笑,“別這樣,我也不是走不通這條路就要死了?!?/br> 梨湯連忙“呸呸”兩聲,說不吉利,還硬要溫濃也呸出來。 溫濃只好依她。 她知道, 蘇雪和一定是碰上了棘手之事。 但這一次食言就像某種不詳的預兆。 令溫濃不經想, 或許舅母那里的阻力比她想像中更大, 也或許表哥的決心比她想象中要小。 總之, 今日這關出了紕漏, 以后就算當真嫁進蘇府也不一定有好日子過。 她立志高嫁是為了過得好, 不用為衣食住行cao心,也能叫人看得起。 而非去過看似光鮮亮麗, 實則一地雞毛的日子。 溫濃一步步走出蘇府, 卻在門口迎面碰上了太子。 他不是早走了么? 大概是溫濃眼里的驚訝太過明顯, 太子主動開口,“我想起有東西落在蘇府,因此折返?!?/br> 溫濃愣愣點點頭, 而后反應過來立馬行禮,“殿下,臣女告辭?!?/br> 方才那一幕,就好像太子在報備行程,她點頭表示知曉一般。溫濃也不曉得她為什么會有如此荒謬的想法。 “就快到宵禁的時候了,溫姑娘又住得遠,趕回去來得及么?” 溫濃回答,“馬車走快些應當能趕上?!?/br> 太子輕輕搖頭,“你有所不知,越是臨近宵禁,街上便越亂。尤其是接近坊市的街角,走卒販夫如同搶時間一般奔走,便是我在這時候出行也要安排侍衛開道?!?/br> 聽得溫濃目露猶疑,若她趕不上宵禁,事情就大了。 太子彎唇笑了,一副親切模樣,“溫姑娘不如上車來,我送你一程?!?/br> 哎?太子待人這么好嗎? 溫濃有些想不通了,一國儲君這般熱心,那豈不是容易叫人蹬鼻子上臉? 她看了看太子那駕寬敞奢華的馬車,心里無端地生出一絲緊張來,于是行禮道,“多謝殿下,臣女還是坐自己的馬車,跟在殿下后頭便好。不好叨擾殿下?!?/br> 這就算叨擾嗎。 一口一個殿下,一口一個臣女,看似禮數周全,實則拒人于千里之外。 太子心里這般想著,一句酸話脫口而出,“若是雪和相邀,溫姑娘是否會覺得叨擾?” 見溫濃露出錯愕神情,太子維持著體面 的笑容,“玩笑話。時候不早了,出發吧?!?/br> 路上。 溫濃坐在后頭的馬車上,想著蘇雪和的食言,想著太子殿下的“玩笑”。 而前頭的太子,已經控制不住心里滿溢的酸澀。 他不傻,看得出溫濃和蘇雪和之間又有了進展,說不定已經互通心意。 在江南的時候為了防止有人通風報信,一行人都禁了書信往來,唯有他還能和京城聯絡。因此前面那段時間蘇雪和不可能與溫濃有所進展。 他實在不解,這幾個月的書信聯絡還是無法在溫濃心里占據一席之地?甚至比不上見蘇雪和一面? 直到將溫濃送到了溫府,太子才折返。 算算時間,他尋來的新奇玩意兒也差不多到了。 …… “姑娘,門房那邊說有姑娘的東西,我給拿來了?!崩鏈崎_門,手里是個匣子。 打開匣子一看,里面是塊奇怪的石頭,上面還有孔洞。 如今溫濃只要收到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就會想到允之哥哥。 上一個有此殊榮的還是太子殿下。 溫濃將怪石頭拿出來,只有半個巴掌大,也不重,入手溫潤,和玉石相類的觸感。 她翻來覆去看了好一會兒也沒明白這是什么東西。 隨后將石頭底下躺著的信封取出,拆開來看。 上頭寫,“在臨城偶得一奇石,吹之有狼嚎聲,贈予nongnong防身?!?/br> “噗嗤?!?/br> 就這么短短一瞬,溫濃低落的情緒消散一空。 竟然有人會用這種東西防身嗎? 不是刀劍,不是棍棒,甚至不是辣椒水。 城里的壞人聽見狼嚎,也會擔心狼來了? 溫濃拿起石頭,對著孔洞一吹,石頭果然發出“嗷嗚——”的聲音。 一時間覺得好玩,溫濃吹了好多下。 “嗷嗚——” “嗷嗚——” “嗷嗚——” 一抬眼對上梨湯“姑娘您幾歲啊”的目光,溫濃頓時樂得直笑。 原先有些郁悶的心情頓時松快了不少。 “姑娘,您得問問他吹過沒?!崩鏈f,“哦,也不用問,若是沒吹過,他怎么知道是狼嚎聲?!?/br> 一句話說得溫濃面紅耳赤,急急忙忙將怪石頭塞回匣子里。 只要一想到允之哥哥也對著這石頭吹過,就覺得不自在。 嘴唇也抿了起來。 而后惱羞成怒瞪梨湯,“允之哥哥那么周全的人,肯定洗過啊?!?/br> “是是是,洗過~” 溫濃在信上回,“確實與狼嚎聲相類,允之哥哥該留著自己防身的,聽聞臨城并不太平,曾有商隊被劫。何況在治安有序的京城能被狼嚎聲嚇走的壞人,腦子想必并不好,不足為慮。今日情緒不高,狼叫幾聲后愉悅許多。允之哥哥何日回京?” 太子很快便收到了回信,心虛很快取代了方才的酸澀,猶豫地寫下,“長輩交代的事情繁多,還有一段時日才會回,到時候帶你吃遍京城各大酒樓?!?/br> 寫了也只能按捺不發,得先等上兩日才行。 兩日后正好是休沐日,聽云荻的意思,溫濃是要去檀香寺的。 他可以再去見見她。 這兩日蘇雪和都沒有再找過她。 在溫濃心里,蘇雪和這邊是出了大問題,超出掌控的大問題。 按照她對蘇雪和的了解,就算舅母再嫌棄她的出身,也不至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