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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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住手機,顫抖著聲音:喂? 回應她的是電話彼端的沉默,在那沉默中康橋的心在不斷往下沉。 許久—— “康橋,晟均被接走了?!?/br> 心里那條緊緊繃著的弦很細很細,小心翼翼的在茍延殘喘著,然后來了一個頑皮的孩子,這個頑皮的孩子伸出手。 還沒有等那只手觸碰到那根弦。 “蹦”的一聲。 那根弦自己斷裂了。 最終,這一天還是來了,手緩緩垂落,手機從她手上脫落。 好巧不巧,移民局工作人員的手機響完的五分鐘之后,和她來到機場的警察的電話也響了,他也和那位一樣一邊講著電話目光一邊往著康橋這邊。 這個時候,康橋已沒有了五分鐘前的慌張。 接完電話,那位警察告訴康橋,她得再次回到警局,之前說對她的行為不追究的老太太反悔了。 現在那位老太太就在警局里。 康橋點頭,表示自己愿意配合。 看著候機廳的周頌安,距離紐約飛北京的航班還有一個鐘頭時間。 康橋和那兩位說“請給我十分鐘時間?!?/br> 這一件事情得她自己告訴周頌安才可以,如果讓他從別人口中聽到這件事情的話那么她就是十惡不赦了。 一步步的,康橋朝著周頌安走去。 周頌煾正低頭看雜志,康橋停在他面前,輕聲叫了一句“頌安?!?/br> 他抬起頭來,觸到她時他咧開了嘴,在他咧開嘴笑時她的眼淚卻從眼眶跌落了下來。 那逐漸在擴大的笑容弧度因為她的眼淚凝結住,站了起來握住她的肩膀,嘴里頻頻的:怎么了,康橋,怎么哭了? 眼淚來得去得也快,眨眼功夫就沒了,環顧一下四周,人來人往的,這里真不是談話的好場所啊。 可她只有十分鐘時間。 要從哪里開頭的呢?從那個深夜她出現在周頌安公寓門口嗎?她對來給她開門的周頌安說:頌安,我現在不知道要怎么辦了。 第一次遇到那樣的事情,她心里慌張得很,那個夜晚她出現在周頌安的公寓門口,然后,事情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不,不,那太遙遠了,一些的細節她也記不大清楚了,唯一記住的大約就是她的無恥了,明知道周頌安想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誰,可她用一副模棱兩可的態度表達出“我不想提起那個男人?!?/br> 現在…… 深深呼出一口氣,看著周頌安,一字一句:頌安,我知道你一直想知道晟均的爸爸是誰,現在我就告訴你,吳晟均的爸爸是誰。 隨著她的那句話,機場所有噪音消失無蹤,周頌安的每一個毛孔都在豎立著,等待著,他看著她的嘴型。 他看著她的嘴型所吐出的發音形狀和他心里所想的那個發音形狀完美結合在了一起。 真的是他! 新年從紐約回來的某一天,周頌玉很忽然說出了一句“頌安,我們家晟均的眼睛有點像你的那位漂亮學生?!?/br> 他的那位漂亮學生名字也漂亮,這話是周頌玉說的。 ——霍蓮煾。 當時,他是這么回應自己的jiejie來著。 “康橋有一個弟弟叫做霍小樊,霍小樊和霍蓮煾有血緣關系,有人說jiejie生的孩子會有一點遺傳自己舅舅的基因,霍小樊是晟均的舅舅,而霍蓮煾是霍小樊的哥哥,會像不奇怪?!?/br> 周頌玉在聽了他的話之后恍然大悟。 其實,周頌安比周頌玉更早發現吳晟均的眼睛很像霍蓮煾,都有著極為漂亮的色澤,純凈清透,在采光極好的地帶就像是被鑲上一層薄薄的愛情海海水。 也不知道怎么的,當時,一個大膽的想法就那樣冒了出來,但很快的,周頌安就自己否定了自己。 怎么可能?康橋每次提到霍蓮煾時從表情乃至語氣都像是見鬼一般,然后,周頌安給自己理出來這樣的一條公式,外甥多半像娘家舅舅。 然后,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樣的原因,周頌安從姚管家那里打聽到那個時間點霍蓮煾一直在邁阿密。 你看,時間點也不吻合。 而!此時此刻,隨著她的親口承認,一切就變成了他讓自己的jiejie幫忙養自己心愛的姑娘和自己的學生的孩子。 這聽起來很可笑。 可笑又荒謬。 周遭的噪音隨著那個名字的揭曉重新變得喧鬧了起來。 她說“其實,那個時候我在巴厘島不是去度假的,我是為了逃避他的,我都逃到了那里了可他還是追到了過來?!?/br> 她說“如果他們知道我懷了他的孩子,他們肯定會奪走的,我把孩子帶在身邊的話我怕他有一天會把他搶走?!?/br> 她說“我希望我的孩子能無憂無慮長大,簡單純粹,而我和他的關系太過于復雜,有一個霍小樊已經夠了?!?/br> 十分鐘過去,康橋終于講完她的話,她以為那些話她需要講很久,可也就幾句她就把八年來所有應該交代的都交代完了。 講完之后康橋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著周頌安,她要牢牢的記住周頌安的臉部表情,從他臉上呈現出來的痛苦有十分的話,那么過度到她心里的痛苦就得有二十分。 但,他的表情平靜,聲音也平靜。 他平靜問她講完了嗎? 康橋點頭。 他看了一眼表,說:我的航班時間差不多了。 如果這個時候,她和他說出頌安,對不起。 那么她就更無恥了。 伸手,說再見,說周頌安再見。 他什么話也沒有說,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轉過身去。 康橋站在原地,一直到那個高大的背影變得模糊不堪了起來,一直到被人潮淹沒,那時,她很想找一個地方坐一坐,她覺得自己現在有體力透支的現象。 可,不能! 他把她的心肝寶貝帶走了,她得把他要回來。 兩點十分,康橋離開機場,她被帶回了警察局里。 紐約警察又再一次展現出驚人的辦事效率,短短數個小時時間里,隨著那位老太太宣稱:她昨晚因為受到驚嚇失眠讓她覺得有必要向康橋索要精神損失賠償費康橋就成為他們口中“犯罪庫”中的一員。 犯罪庫這名稱聽起來有點嚇人,其實這里面只是記錄有案底的一些人,喝點酒弄壞點公共設施、去餐廳用餐順手牽羊帶回來一瓶酒都可以成為犯罪庫的一員。 但這樣一來,康橋就會隨著她在犯罪庫留下的資料被美國移民局的列入黑名單,以后康橋就無法拿到美國簽證。 大洋彼岸的另一邊,受雇于霍蓮以兩位數為單位組成的律師團正在對吳晟均的撫養權展開了爭奪,從親子鑒定證明、到吳晟均的出身時間日期醫院醫生等等等資料一應俱全。 更加糟糕的是隨著韓家人的供詞,康橋儼然變成了拋棄自己孩子的不負責任女人。 孩子的親生父親和那個孩子都是被蒙在鼓里的受害者。 這一切發展到昨天,隨著霍蓮煾的律師團出示了去年吳晟均從陽臺上摔下來,身上多處受傷的那組照片,周頌玉變成了那個不負責任的養母,他們從周頌玉家里帶走了吳晟均。 幾個小時前,康橋接到周頌玉電話時她的聲音已經處于奔潰邊緣。 而康橋回國的時間也被推遲了十五個小時,回國航班時間被定在明天晚上六半點。 也就是說她現在只有十五個小時時間。 之后,康橋再次被移民局的工作人員帶回到辦事處,所不同的是這次她住的房間有電話,康橋知道這電話的作用。 那是讓她向霍蓮煾妥協的,服軟的。 他在和她昭示他的實力:不是讓你乖乖的嗎?你看,你都從我這里吃到了多少次的教訓,你怎么還是死性不改。 夜幕降臨時,康橋開始給霍蓮煾打電話,一次打不通打兩次,兩次不通打三次,坐在地毯上,康橋重復著那個動作,不停的按重播鍵。 直到深夜康橋還是沒有打通霍蓮煾的手機。 這是蓮煾少爺給她的下馬威,只要我不理你,你什么事情都辦不成。 早上醒來時電話還被她抱在懷里,繼續撥打,希望蓮煾少爺早上時間心情能好一點,心情一好呢他就會順手接起電話。 電話的第一句話她會用軟膩的語氣和他說;蓮煾我想見你。 霍蓮煾每次都能精準的抓住她的痛腳。 可,好像蓮煾少爺的心情并沒有多好,她還是沒有打通他的手機,這個上午康橋重復著昨晚做的事情,可她還是沒有成功和霍蓮煾說上話。 年輕女孩給康橋送來了中飯,她看康橋的目光就宛如她是一個精神病患,康橋知道自己現在形象糟糕。 女孩臨走前告訴康橋,兩個鐘頭之后會有人帶她去機場。 吃完飯之后,康橋繼續打電話,從電話那邊傳來的千篇一律的聲響讓康橋胃部一陣收緊,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了。 霍蓮煾你這個混蛋快接電話??! 離開辦事處時康橋還是沒有打通霍蓮煾的電話。 日偏西,天光被染上淡淡的花灰色,呆立著,康橋一邊看著不停從她面前經過的游客面孔,一邊麻木的重復打電話的動作。 她現在手里拿著的手機是移民局工作人員借給她的,馬上就得還回去了。 距離登機時間就只剩下一點時間,那點時間是多少康橋現在無法計算出來,她現在腦子一片空白。 當電話那頭傳來聲響時康橋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在前一秒時,她曾經絕望得想去偷走送她到機場來的警察的佩槍干點傻事。 拿著槍隨便找一個人:快帶我去見霍蓮煾,不然我殺了他。 怕是出現幻聽,康橋小心翼翼的試探叫了一聲:蓮煾? “是我?!彪娫捘沁叺娜说瓚鹬?。 真的的是霍蓮煾! 確認消息之后,宛如回到久遠以前的那個年代,一顆心委屈得要死,委屈得她都嚎啕大哭了起來。 一邊哭著一邊嚎啕著:蓮煾,你太欺負人了,霍蓮煾,你到底要我怎么樣,你到底要讓我怎么樣? 有那么一瞬間,霍蓮煾幾乎以為自己觸到了,那個穿著粉白色襯衫,配天藍色百褶裙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