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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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巧兒顯然準備已久,雖然事情已經過去十幾年,各種人證物證卻保存地十分完整,略去取證的時間,堂外圍觀的百姓們很快便拼湊出十八年前那場慘案的真相。 宋巧兒是周冷槐的第四個妾,在她之前,周冷槐有一妻三妾,但這一妻三妾卻沒有一個能給他帶來一個孩子。而宋巧兒的悲劇,則是源于靜潭寺大師為其斷出的旺夫多子命格。 周老婦人盼孫心切,常去靜潭寺禮佛,偶然遇到宋巧兒,得知其命格后便生了將其給自己兒子做妾的心思??伤渭腋改感奶叟畠?,不愿女兒去做妾。 周家態度強硬,宋家父母愛女心切,兩強相撞必有一傷,最終的結果便是沖突之中宋父被周府家丁圍毆致死,宋母受傷,宋巧兒被一頂小轎連夜抬了進周府。 為了讓宋巧兒安心為周家生下子嗣,宋巧兒自進周府后便不被允許出府,等到周夫人意外地懷了身孕,周家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周夫人肚中的孩子上時,宋巧兒才有機會回家探望。 回到家才發現,母親赫然已經去世。 那場沖突中宋母本就受了傷,加上老伴去世,女兒進入周家失去聯系,周母郁結在心,不久就撒手人寰,臨走時還念著宋巧兒的名字,卻終究沒能再見女兒一眼。 宋巧兒悲慟不已,但自知憑借自己根本無法撼動周家報不了仇,只得日日隱忍,后來生下兩個兒子,她便也漸漸熄了報仇的念頭,只愿好好守著兩個兒子。 可如今卻有了報仇的機會。 欽差是由皇帝親派,不會像其他的襄城地方官一樣懼怕周家勢力而為其掩罪,趁著欽差審理周家海運案的時候當堂告狀,更是可以趁勢讓所有圍觀的百姓知曉她的冤屈,哪怕最終定不了周冷槐和周家的罪,也能讓周家名譽大損,出出她憋了十八年之久的一口惡氣。 所以她來告狀,所以即便要先受杖刑之苦,也要趁著這時機狠狠鬧一把。 宋巧兒流著淚敘述完畢,堂下已經有許多百姓開始怒罵周家。 一向在襄城民眾眼中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周家居然也會干出這等惡事?虧他們還有臉自詡詩書禮儀傳家! 對于宋巧兒的控訴,周冷槐自然不可能應承,但宋巧兒人證物證俱全,容不得抵賴??杉幢闶聦嵈_鑿,具體怎么判罰也是大有周旋的空間,畢竟宋母是病死,宋父雖然是因周家而死,可卻是死于家丁之首,周家強納民女固然不對,可若想憑借這一條就將周家或周冷槐怎樣,只能說還不夠。 但即便如此,這案子一旦傳出去,周冷槐的名聲就毀于一旦,周家的聲望勢必也會大大受損。 周冷槐是明白人,知道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主動認罪是最好的選擇,因此一看到那些證據便改了口風,承認全部罪責,但言語之間說的頗有技巧,只將自己和周老夫人塑造成求子心切乃至被下人蒙蔽的可憐人,所有罪責都在打死宋父的惡仆,而他與周家,不過是擔個御下不嚴之責。 周冷槐這樣的說法,雖然很多人不信,但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欽差也的確沒法定他的罪,眼看這案子就要這樣不輕不重的落幕,堂外卻又傳來喊冤聲。 “小民也要控告周家!周家仗勢欺人,以不到市價一半的價格強買小民良田,如今那田地正掛在周大老爺名下!證據俱在,請欽差大人為小民做主??!” 襄荷站在人群中,看著那哭號的貧苦男人以及匆匆趕來的周家眾人。 神情激動的周老太爺和周老夫人似乎快要暈厥過去;周冷槐的叔伯兄弟們打點的打點,旁觀的旁觀;周清晗和周清柯周清楓也站在人群之外,離得太遠,襄荷看不清他們的表情,而那遠遠地停在街角的華貴馬車,里面似乎便是周夫人了。 原本以為海運案今日便能塵埃落定,周家除了周冷槐便只來了兩三個族人和一干下人,但如今,周家幾乎所有人都來了。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 襄荷長嘆一聲。 周家,或者說周冷槐,要倒了。 之后的發展果然不出所料,直到這天暮色沉沉,襄城縣衙的衙門便一直沒有關上,無數聽到消息來圍觀的百姓擠滿了縣衙門前的大街,眼看著周家和周冷槐被撕去所有道貌岸然的面具,無數陰私被一一揭露。 即便是鶴望書院那樣的地方都會發生崔實案學田案等丑聞,更何況是周家這樣一個屹立了上百年的大家族。任何一個大家族繁榮昌盛的背后,都少不了見不得人的腌臜,只要有心人想要查,又何愁找不到借口? 而周冷槐作為一家之主,有些事即便不是他親自犯下,但最終的罪責卻還是會落到他的頭上。 就比如第二個被強買了良田的男人,那塊田實際上是周冷槐一個堂叔借他之名強買而來,田里出產也是被那個堂叔得了,可誰讓地契上寫的是周冷槐的名字呢?被強買了田地的男人一口咬定周冷槐,那么罪責就只能落到周冷槐頭上。 宋巧兒只是一個開始,被強買良田的男人亦不過是周家做下的罪惡中毫不起眼的一件,他們就像最先被點燃的導火索,導火索燃燒殆盡后,便是周冷槐被炸地粉身碎骨之時。 原本欽差大人只需要在襄城縣衙待一天,然而最終卻足足待了三天,只是后面兩天所審的卻已經不是周家的海運案,而是數十個與周冷槐有關的案子。 數十個案子,或者直接或者間接地都與周冷槐有關,周家的其他人倒是很少被波及,只除了在宋巧兒案中做主的周老夫人以及后面幾個案子中也插手的周老太爺。 三天審理過后,在全城百姓的注目之下,周冷槐以及周老太爺被收監。 次日,周冷槐被獄卒發現自盡于牢房之中,留下血書一封,上書“吾生有愧”四字。 一生榮辱,盡毀于此。 ☆、106|7.26 姜素馨出身于世代行伍的勛貴姜家,父兄皆是橫刀立馬的錚錚男兒,連家里的姐妹們也不同尋常閨秀,舉止落落,英姿颯爽,巾幗不讓須眉。 性子溫柔綿軟的姜素馨在這樣的姜家簡直就是一個異數。 姜母曾經抱怨給女兒取錯了名字,素馨花芳姿潔白,幽香襲人,無一處不美,偏偏太過柔弱,文人曾言,素馨,花中最弱者,是為可憐花。 柔弱固然惹人憐惜,然而,憑著他人憐惜又怎能長久?這世道,姑娘家強勢些才不被人欺。 那時才九歲的姜素馨被母親抱在懷里,并不十分明白母親的意思,窗外春光正好,素馨花的香氣又幽幽襲來,小胖手捂住嘴,打了個哈欠,在幽香中nongnong地睡去。 姜素馨自小聰慧,七歲能文,十歲熟讀百家,跟著哥哥們做那科舉文章竟也是有模有樣,因此十歲時便進了赫赫有名的鶴望書院讀書。 來到鶴望書院時,正趕上最熱鬧的入院考試。 初次離家來到陌生地方的姜素馨好奇地四處張望,人潮擁擠,恍然不覺已經與家人走散。 各色院服擠滿了經義坪,寫著各院院名的影壁前排起一條條長龍,準備報考的學子們正擇院報名,他們高談闊論,指點江山,少年朝氣肆意飛揚。 姜素馨羨慕地看著那條條長龍。 她知道,那是哥哥們才能去的地方,她是女孩子,只能去女院。 可是,她總想看看那些不被允許看到的風景。 不知不覺,她走到了一條長龍的末尾,看上去像個正在排隊的學子,除了那一身格格不入的粉色衫裙。 “喂,小丫頭,你走錯了!”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忽地在耳邊響起,近在咫尺,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的鼻息。姜素馨嚇了一跳,回眸望去。 是個身穿儒院院服的少年,修眉俊目,顧盼神飛,端的一個翩翩少年郎。 她杏目一瞪,溫柔的眉眼偏帶著決然的忿怒,水汽氤氳彌漫,盈盈水波眼映入少年的身影。 這一眼,便讓這吳周王朝最后一位帝王記了一生。 不過片刻,發現與女兒走散的姜家人急急忙忙找了過來,又一身著儒服,氣質沉穩的少年引著姜家人找到姜素馨。 “姜姑娘,此處人多,切切小心,不要在與家人走散了?!鄙倌甑皖^溫聲囑咐。 他比她高許多,她仰著頭望他,只看到一雙波紋不動的眸子,漆黑地仿佛深沉的天幕。 姜家父母忙謝那少年人。 周冷槐。 被母親挽著手,姜素馨記住了這個名字。 至于那個嚇了她一跳的冒失鬼,早已被她忘到腦后。 女院的課程對姜素馨來說并不艱深,還不如她在家時跟著哥哥們一起念書有難度,因此她毫不費力的穩坐五年女院同級之首,簪花宴上次次皆有她的坐席。 因著出眾的才學和溫婉的相貌品性,雖然出身于一慣給人印象粗魯的行伍之家,及笄之年的姜素馨仍舊成為書院最出色的閨秀,擁踅愛慕者眾多。 人人皆知,愛慕者中最為矚目的便是周家的長子,兩人心心相許,歷經無數波折才得廝守。他為她建造栽滿素馨花的庭院,她為他練起最不喜的女紅針鑿;他為她在父母面前長跪不起,她為他與家人生分…… 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他將她從姜素馨變做周夫人。 洞房夜,她看著年少相識的夫君,一反往日的溫婉寡言,難得地阻住了他要交換交杯酒的手臂,杏眼橫溢著水光,嬌俏俏地嗔聲道:“你要答應我,一輩子只許有我一人?!?/br> 早已被灌了許多酒水的新郎看著她如花的面容,含笑點頭。 交杯酒喝過,金紅帳子一撒,鏤金錯玉的四足狻猊熏爐中蘇合香馥馥,兩人合做一人。 鴛鴦被里夢一生,不見紅淚滴到明。 ** “天字甲號,呶——”提著白慘慘燈籠的牢頭拿出腰間撞得叮當作響的一大串鑰匙,找出一把遞給旁邊的獄卒。 獄卒接過鑰匙,看了看門外,小聲問道:“劉哥,來人是什么來頭???不是說這姓周的罪大惡極,誰也不能探望么?” 牢頭虎目一瞪,啐他一口:“管他什么人,能進來就是貴人。瞎打聽什么,知道得多了沒你的好果子吃,還不給貴人送鑰匙去!” 獄卒撇撇嘴,忙點頭哈腰的去了。 見到那渾身包裹在黑衣斗篷里,看不出模樣胖瘦的貴人,獄卒恭敬地遞過鑰匙和燈籠,小心打量,卻終究連是男是女都沒看出來。 牢房里總是骯臟陰暗的,哪怕是相對最為干凈整潔的天字號牢房,也不過是比其他牢房干凈一些,甚至連周家最低等下人住的通鋪都不如。 姜素馨提著燈籠,一步步走過一間間寂靜無人的牢房,直到最深處的天字甲號房。 一個身著儒服的身影端坐其中,雖然身處囹圄,衣發卻絲毫不亂,慘白燈光中,模糊的面目竟有著一絲從容。 好似身周不是腌臜的牢獄,而是蘭香盈鼻的雅室一般。 聽到腳步聲,周冷槐睜開眼,看向鐵欄外的人影。 一襲寬大的斗篷罩住全身,只看得出身量不高,男女胖瘦卻全然看不出來。 “夤夜來訪,可惜此處無好酒好茶,慢待了?!敝芾浠逼鹕頌⑷灰恍?,話里有些嘆息,似乎真的在哀嘆無好酒好茶招待客人一般。 來人卻并良久不作聲。 周冷槐眉頭慢慢皺起。 “你總是這般,連在這種地方也不忘所謂的君子風度?!眮砣司従彸断露放竦亩得?,露出雪白溫婉的面容。 “……夫人!”看到斗篷下的人,周冷槐再無方才的淡定模樣,訝然出聲,急步上前,雙手前伸欲要捉住姜素馨的手。 臨到跟前卻又突然停步。 “你、你為何會來這里?”他身形一晃,顫聲問道。 “你不是已經有所猜想了么?”姜素馨的聲音平平無波,看向周冷槐的眼里卻突然綻出驚心動魄的笑意。 “我來送你最后一程?!?/br> 周冷槐急步后退,身形再也支撐不住,沿著牢房墻壁委頓下滑。 “呵呵,我早猜到姜家與端王勾結,只是沒料到……罷了罷了,你若為自保要與我劃清干系,我” 姜素馨搖頭一笑,“你沒料到的還很多呢,你別急,我慢慢說,你慢慢聽,最后一場,總要圓滿些?!?/br> 周冷槐面色慘白,不敢置信地看著往日愛重的女人云淡風輕地說出那般絕情的話語,比得知往日舊友,如今的新皇想要致自己于死地之時還要震驚悲痛。 她溫婉的眸子定定地看著他,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那眸子是他熟悉的眸子,眼神卻再不復平日的溫柔如水。好像北地漫卷的風沙,吹出行人滄桑的面容,凜冽的風刀霜劍深埋眼底,靜待時機破匣而出。 記憶中她一直是溫柔如水的女子,善良,大度,賢惠,持家……幾乎是他想象中最美好的賢妻范本,可,如今這個眼里風暴聚集的女人是誰? 到底……發生了什么? 眼前這人絕不是他的夫人! “你是誰?你不是素馨,她不會這么無情也不會這么狠絕,你為何要冒充她!”周冷槐咬牙問道,額上綻出一條條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