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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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李恒泰的名聲相反的,則是鶴望書院的名聲。 崔實案使得李恒泰在士林間打響了名氣,也在士林中留下個“鶴望書院出了個文賊崔實”的印象;學田案則讓李恒泰虜獲了打量民心,與此同時,也使得百姓們知道:原來鶴望書院也并不是那么完美無缺的。 襄荷回秀水村的時候都聽到有村婦在討論最近的事。 “沒想到書院的山長里居然也會有敗類,不都說山長們都是天上文曲星下凡么,敢情這文曲星還能假冒啊……”這是在說崔實的事。 “嗨,哪里沒些腌臜事兒,你別看人一個個光鮮亮麗,誰知道背后干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現在是只查出了一個崔山長,誰知道還有沒有王山長李山長沒被查出來?” 一個農婦又提起學田的事兒,“那常山長也是造孽,幸虧咱們這兒離書院近,聽說那些離得遠,又只能佃學田種的都過得可苦了,孩子都養不起,青黃不接的時候就賣兒賣女,真是可憐死個人咯!” “我跟你們說,你們可別告訴別人,”一個農婦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著,這般作態立刻吸引了一干人的注意,紛紛催促她快說。 “我聽說啊,那常山長其實就是個替死鬼,那真正貪的,是書院的幾位院長!” “這、這話可不敢瞎說,你從哪兒聽來的?”眾人大驚。 雖然出了這兩樁事兒,但書院的地位在這些農婦心目中一向很高,用奉若神明來說也差不離了,即便出了這兩樁事兒,也并不能讓她們一時轉變觀念,仍舊尊敬著書院的山長們。而書院各院的院長,在她們心中的地位更是跟皇帝也沒差多少了,因此此時聽這人這般說都驚訝不已。 那農婦得意地道:“我娘家侄兒媳婦兒的妹子在城里大戶人家當差,城里人都這么說呢,我起先還不信,結果,前兩天咱村來了個貨郎你們知道不?貨郎走街串巷的,那消息可比咱們靈通多了,我說起這事兒,那貨郎親口跟我說的,絕對可信!不然你們想啊,常山長不過一個山長,要沒有上頭的意思,他哪來的膽子敢這么貪哦!” 其余農婦有的依舊狐疑,有的卻已經有些相信。 幾天之后,襄荷去城里花鋪時,也聽到店里伙計乃至客人議論。 雖然主流聲音仍舊是討伐唾罵崔常兩人,但非議書院的議論也不在少數,尤其種種不辨真假的“傳言”,更是甚囂塵上。 這在以前,幾乎是不可想象的。 李恒泰辦得這兩件案子,把鶴望書院從百姓們心中的神壇上拉了下來。 只是這兩件事雖然的確算得上是書院的丑聞,但不過兩顆老鼠屎,還是已經被挑出的老鼠屎,居然能這么快就影響了整個書院的聲譽,乃至到了街頭巷聞的地步? 有蹊蹺,襄荷摸著下巴想著。 她才不信背后沒有人煽風點火地煽動輿論。 ☆、92|6.11 襄荷都察覺了的事,書院的院長們自然不會沒有察覺。 但察覺又如何?幕后之人所做的不過是將事件擴大,讓更多的人知道,至于那些“傳聞”,反正只是傳聞,都是捕風捉影的事兒,誰也說不準真的是百姓們的無聊猜測,還是有心人的惡意傳播。 所以院長們只能努力挽回書院顏面,不讓書院繼續丟臉。 可是,這個愿望似乎很難達成。 之后的幾個月里,李恒泰簡直像是變身破案狂魔,書院上上下下,上至山長,下至管事,泰半都或多或少地牽扯到各種案子中。前期時李恒泰很注意分寸,抓出來的也都是如崔實常山長這般易引起人義憤,證據又確鑿的,而就在他這樣的有心規劃之下,每抓出一個蛀蟲,他的威望便上升一分,不論是在學子中還是在普通百姓中,他成功地塑造出一個嫉惡如仇、斷案英明的形象。 因為輿論的態勢,院長們有心阻攔李恒泰,但李恒泰這時候抓的都是該抓之人,那些院長知道那些蛀蟲們做的事后,許多都直接放棄阻攔。如卜若地,在他看來凡事一碼歸一碼,即便李恒泰這個人有點不對勁,但他如今做的事是對的,對書院也是利大于弊,那么就不應該阻攔他。 況且,他竟從不知道,看似凈地的書院居然掩藏著這么多腌臜事兒!雖然書院的名聲要顧,但他分得清輕重。 腐rou去除之時固然疼,卻總好過任它一直腐爛下去,最終危害整個軀體。 許多山長們都是這樣想,因此他們并沒有阻攔李恒泰。 況且,即便他們想阻攔,恐怕也是阻攔不了的。 如今李恒泰要查某個人,已經不像最初時那般要面面俱到,非得逮到要查之人的死xue才行,基本上只要有些證據,看上去沒什么破綻,百姓,乃至鶴望書院的學生都會相信這個人的確有罪。 這是一種慣性,一種可怕的慣性。 這種慣性是李恒泰用書院那些真正的蛀蟲們,給學子以及百姓養成的。 但即便鶴望書院根深葉茂,以致蛀蟲有點多,卻又哪里經得起李恒泰這么三天一小查兩天一大查? 在山長們覺得腐rou去的差不多,是時候要做些事情,好挽回書院聲譽的時候,李恒泰卻依然沒有停止。 原本只是山長及管事們被調查,到了后期,連學子也被列入調查的對象。 人無完人,任何人放在顯微鏡下看,都會有無數的缺陷與瑕疵。而李恒泰如今做的,便是拿著顯微鏡,挨個兒地挑著鶴望書院上下人員的錯處。 找到了錯處,就有無數的手法可以讓一個原本無大錯的人在有心人的誘導下成為大眾眼中的惡人:斷章取義、小題大做、移花接木、避重就輕……大眾最終看到的就像哈哈鏡里的事務,本質或許沒變,但表象卻早已被扭曲。 有許多人成了“崔實”,成了“常山長”,人們為李大人又揪出了一條蛀蟲而拍手叫好,卻忽略了這些人與崔常之流的區別。案件審理過程由李恒泰全權包攬,抓人,審理,定罪,整個過程一氣呵成,一個又一個書院學子或山長落入牢籠,而這些山長或學子卻都有著一個共同點:沒有根基,至交甚少,即便犯了事兒也很少會有人會為他們積極奔走。 而襄荷也因如今蘭家日漸興盛,與趙家關系匪淺,她又與周清芷卜落葵等人交好而逃過一劫,不然只憑她女兒身卻入了農院這個由頭,說不定便會被李恒泰扯上什么大逆不道的罪名。 但襄荷逃得了,其他人卻逃不了。 就比如沈知節。 沈知節出身貧寒,真正的半點依靠也沒有,再加上他平日為人十分高傲,因此朋友不多。這樣的人偏又對待父母不怎么孝順,可不就成了李恒泰下手的對象? 不孝亦是大罪,但沈知節的作為其實也算不上罪大惡極,也就是啃老外加對待父母頤指氣使,這固然可恨,但卻也罪不至死。再加上自從那次與襄荷發生沖突,襄荷以不孝為把柄警告了他之后,沈知節已經比以前改了許多,起碼在人前都是一副孝子樣,又因為還要考父母供養讀書,因此私底下也不敢太過分。 襄荷會知道這些,自然是因為那次之后她怕李恒泰陽奉陰違,因此特地悄悄去了沈知節的村子暗中查探。 當時她露出身份,那些村民們沒必要騙她,因此襄荷覺得他們說的話還是可信的:沈知節雖不孝,但也沒不孝到極點,起碼面子上過得去。 但在李恒泰調查后,呈現在人們面前的,卻是一個完全不知孝悌為何物的無恥小人。 沈知節的所作所為都被無限夸大,沈父沈母以及沈知節胞妹的處境又被描述地極其可憐,兩相對比之后成功地激起普通民眾的怒火,痛罵鶴望書院居然也有這樣的大不孝之人! 外人不知情,只覺得李恒泰案子辦得好,但知道實情的襄荷又怎么會沒有察覺。 如今的李恒泰,已經慢慢露出他真正的目的。 幫書院去除腐rou是假,借此打擊書院的名聲才是真! 那些家世一般,沒有靠山,本身有那么點小毛病,又沒有什么能量大的好友的人,便成了李恒泰下手的對象。 這樣的人對于書院這棵大樹來說,就像是生了點小病的葉子,掉幾片也傷不了大樹的筋骨。 因為沒有觸到痛處,書院雖然有意阻攔李恒泰下手,卻也因為未盡全力,以及李恒泰的強勢而失敗,眼睜睜地看著李恒泰一次又一次得逞。 就像鈍刀子磨rou,李恒泰選取那對軀體無關緊要的rou一點一點地割,讓軀體覺得這疼痛還可以承受,因此沒有立時做出應激反應。 等到這把刀割了越來越多的rou的時候,軀體終于反應過來,想要反擊,但卻已經有些晚了。 百姓以及士林中不斷流傳著鶴望書院的丑聞,一樁未平息,一波又起來。那不斷被揪出來的蛀蟲們給人造成一種錯覺:似乎天下所有的惡人都能在鶴望書院找到,不仁不義,不忠不信,不孝不悌……以往這些字眼與鶴望書院似乎毫不相關,但如今,幾乎只要一提起鶴望書院,人們便會想起這些字眼。 原本只是書院內的事物,卻在有心人的煽動和誘導之下傳遍天下,將鶴望書院拉入一團漩渦之中。 尤其當這個有心人有錢有勢,更兼得了民心民意的時候。 于是,當山長們以為腐rou已經被剔除,傷口應該愈合的時候,李恒泰卻拿著鋒利的刀刃,將傷口進一步擴大,而這次,他的刀揮向的,卻已經不是腐rou,而是完好的rou。 如今的鶴望書院便是在承受這剜rou之痛。 之前的一連串事件使得書院聲望跌至最低,百姓們不再將書院奉若神明,而士林,乃至朝堂中也激起一場矛盾極大的討論。 鶴望書院派以及非書院派爭執不休。 出了無數蛀蟲自然讓書院名譽與聲望受損,但書院百年的積累和一直以來超然的地位不容小覷,朝堂上將近三成的官員都出自書院,還有三成的官員或多或少與書院有著各種牽連。因此即便鶴望書院聲譽跌至最低點,它仍是一個龐然大物,想要撬動它,那大周的朝堂幾乎也要同時被撬動。 因此即便外面如何非議,只要有這些書院出身的學子在,鶴望書院仍然是天下第一書院。 但即便出身書院,也不能罔顧是非,如崔常兩案沒有人能辯駁,但之后的那些案子卻有待商榷,有人建議設立一個副使,輔佐李恒泰查案,一番爭執吵嚷后終于被采納,副使的人選上卻出了問題。 書院派自然想要自己的人當,非書院派卻以避嫌為由堅決否定書院派提出的人選。 最后終于各退一步,選了個出身寒門,跟書院沒半點關系,跟李恒泰也沒半點關系,平日還頗有清名的做了這個副使。 但這人上任后,情況卻絲毫沒有好轉。 李恒泰抓人依舊毫不猶豫,由于真正的蛀蟲基本上都抓地差不多了,有點小錯卻被無限放大的案子便多了起來,這樣的情況下,如果那副使真是個公正的,自然會阻止李恒泰羅織罪名,但最終的結果顯示,這個千挑萬選選出來的副使,顯然不是個不偏倚的。 書院派調查之后才發現,這個原本頗有清名的副使原來早就暗中投靠了李恒泰,只是隱藏的比較深,才會讓人以為他沒有與任何人結黨。 被陰了一把的書院派無不吐了一口血。 與此同時,不僅是李恒泰查出的這些或真或假的“丑聞”,更有無數人開始翻老賬,那些出自鶴望書院,最終卻聲名狼藉的人都被扒了出來。鶴望書院建院數百年,門生學子何其多,要在這些人中找出些名聲不好人品不行的,還真不是什么困難的事。 這個名單不斷增加著,而名單之中最為有名,也最引人關注的,便是十三年前于關山口之戰中降敵的大周主將顧長準。 降敵叛國是大罪,是幾乎等同于禁忌的大罪。顧長準降敵后滿門被抄,但凡有為顧長準說一句話的,便罪同叛國,為此不知流了多少鮮血,以致事情過去了十三年,依舊沒有什么人敢議論此事。 但借著這次翻老底兒,顧長準又被提起。 但顧長準最引人關注不是因為他罪最大,而是因為他如今還好好活著。 不僅好好活著,還成了北蠻子的將軍,就在兩個月之前,率領著蠻子的軍隊,與大周軍隊打了一場硬仗。 這場仗,大周敗了,敗得一塌糊涂。 舉朝嘩然。 就算原本對顧長準還有些憐憫惜才的人,至此也徹底對其痛恨不已。 因此,這個時候提起顧長準,那絕對是能吸引大眾火力對準鶴望書院的好辦法。 顧長準出自鶴望書院,曾經是讓鶴望書院為之驕傲的存在,但如今,他的存在對于書院卻是最辛辣的諷刺。 許多人甚至揚言,兩個月前那場大敗說不定另有原因,而這個原因,自然還是書院的事兒——那場戰爭中,高級將領泰半出自鶴望書院。 誰知道那些將領中,有沒有人也效仿他們的學兄顧長準,跟蠻子勾搭好了做內應呢? 這樣誅心的言論一出,軍中出自書院的將領們頓時出離憤怒,然而更憤怒的,卻是兵院的山長以及學子們。 春末的那場征兵中,兵院幾乎一半的學子都選擇了奔赴北地戰場前沿,到如今,不過幾個月過去,那些鮮活的生命赫然已經隕落了許多。 書院的山長和學子們正在為學生與同窗的生命逝去而悲痛時,卻有人還在這般無憑無據、滿腔惡意地揣測他們! 這樣的憤怒之下,人很容易便會沖動,一沖動,便更容易落入別人的圈套。 一個兵院學子酒后斗毆致人死亡,而死的這個人也非平民,而是官宦之子。 李恒泰聞風而動,立刻抓捕了這個兵院學子以及同在現場的其他兵院學生。這次,這個兵院學子卻不是什么無關緊要的人了——他是兵院院長黃韜的孫子,也是唯一的孫子。 這下不是鈍刀子磨rou,而是將刀子抵在了咽喉上。 黃韜為了營救孫子而積極奔走,但還沒出個結果,周家也出事了。 ☆、93|6.18 周清楓終于在夏天的時候考入了書院,原本說好九月開學跟襄荷一起去,還讓襄荷送他禮物,但到了開學這日,周清楓卻沒來找她,甚至都沒打發個下人通知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