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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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片黑暗,四處寂靜無聲,唯有女童稚嫩的讀書聲起起落落。那聲音不似他那的嗓子那般因被熏壞而沙啞,也不似萬安因被去勢且年老而尖利怪異。這個聲音稚嫩、清晰,仿佛初春融化的冰河之水,帶著一股子清冽的銳氣,淙淙地流過山間亂石草木。 果然好聽許多啊。 他臉上露出一絲笑來。 襄荷目光凝注在書頁上,卻沒注意到他的表情。書房很安靜,除了她的讀書聲便是翻書聲,謝蘭衣靜靜地坐在輪椅上,沒有任何動靜,似乎已經睡著。既然他不叫停,襄荷便一直讀了下去,直讀地玻璃窗外霞光一片火紅,大片大片絢麗的色彩投射進書房,落在謝蘭衣背對著夕陽的身上,落在她的臉上手上。 翻頁間隙,她抬頭看那夕陽,看被夕陽籠罩的謝蘭衣,腦海中忽地涌出前世在網上被用爛的一句話: 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第3章 .14|家 襄荷在晚飯時分才離去。 萬安熱情地挽留她一起用飯,不過被她婉拒了,帶著剪下的幾根月季枝條,也沒去書院的飯廳吃飯,而是直奔試驗田,將月季扦插上才回了女院。 從此以后,襄荷的課余時間除了泡藏書閣和試驗田,便幾乎全泡在玫瑰園。 謝蘭衣讓她做的事很簡單,就是為他念書。 相比襄荷原本想的做丫頭什么的,這個活計簡直太輕松,而且相比她折取的月季枝條的價值,每日抽出些時間為謝蘭衣念書完全不算什么。畢竟那些月季品種都是外界不曾有過的,如果交給趙寅年好好運作一番,就算炒不到牡丹那樣的價格,卻也絕對價值不菲,而謝蘭衣說了,玫瑰園的月季枝條隨便她剪。 但襄荷卻只剪了幾種,主要是她那試驗田太小種不下,她便想等到休沐日時將玫瑰園的月季大修剪一番,剪下的枝條便帶回家中,也算廢物利用了。 看得出來,玫瑰園里的月季以前是有人修剪的,修剪之人應該就是那些培育出這些月季的謝氏家仆,但如今謝氏家仆俱已歿,玫瑰園便沒了打理的人,月季便開始瘋長起來。這樣雖然現在看著還好,但許多死枝和不開花的啞枝多了,總歸達不到最好的狀態。 第二日,襄荷帶了修剪的工具,下課后便直奔玫瑰園。 還是昨日的書房,但書架上的藏書卻多了一些,除了一些嶄新的、看上去像是剛從書坊買回來的,還有許多有著鶴望書院藏書閣標識的書籍。 想起昨日在城堡門口看到的那一幕,襄荷也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藏書閣的書籍不能外借,但這是針對襄荷這樣剛入學的學子的,諸位山長們乃至高年級的學子,在藏書閣都是有一定特權的,許多不對新入學學子開放的珍本古籍,山長們則可以隨意翻查借閱,只是視珍稀程度各有規定罷了。 茍無患是一院之長,自然可以借書。 而茍無患與謝蘭衣相交的原因,自然是因為謝蘭衣的醫術。襄荷大致掃了一下,書架上的書的確以醫書為主,但新增的那些帶著書院標識的,卻大多是墨家或者其他雜書,襄荷還在其中看到一本兵書。 謝蘭衣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遞給她。 襄荷接過書,正要爬太師椅,左右一瞅,卻發現太師椅已經不見了,書房中多了一只小凳子。 那凳子很矮,尺寸也不是正常成年人能坐下的,凳面沒有上漆,清楚地現出原木的紋理,但打磨地很光滑,沒有一點毛刺。 上面沒有任何裝飾的花紋等物,與城堡里的其他家具截然不同,再加上還未上漆的凳面,顯然是新做的。 這樣小的凳子,謝蘭衣和萬安自然用不著,只能是為她準備的。 從昨日離開到現在,也不過強強一日的功夫,顯然是昨日她離開后就讓木匠趕制了。謝蘭衣看不到她爬太師椅的窘狀,自然只能是萬安安排的。 “多謝萬爺爺?!毕搴尚χ慌缘娜f安道。 萬安正在沏茶,碧綠的茶葉在白瓷杯里自由舒展,杯上騰起飄渺的白色水汽,使得陽光充足的室內多了絲溫暖。 聽到襄荷的話,他疑惑地“嗯”了聲。 襄荷正要再說,謝蘭衣卻已經從書架上抽了一本書,對襄荷道:“今日讀這本?!?/br> 襄荷只好接過書,朝萬安笑了笑便坐在凳子上,翻開書讀起來。 將沏好的茶放在兩人身前,萬安看了看謝蘭衣的神情,臉上露出放心的笑容,悄悄退下,留給兩人一室的靜謐。 這一日又是天色將晚時才離去,離去時襄荷才忽然想起:謝蘭衣怎么會知道從書架上抽的書是哪一本? 但很快她自己就找好了答案:也許他記熟了每本書在書架上擺放的位置吧。 如此每日去玫瑰園,與襄荷整日廝混的卜落葵很快便察覺到好友的異樣。襄荷也并未想過隱瞞,因此卜落葵一問,她便悉數講了。 卜落葵聽了當即便要襄荷帶著她去,襄荷不知謝蘭衣是否愿意,因此便沒有直接答應,問過謝蘭衣,得到一個“無妨”的答案后才帶著卜落葵去了。 重回童年玩樂地,卜落葵十分興奮,見到謝蘭衣后更是漲紅了臉,生生按住性子在書房待了許久。只是她終究生性活潑,在書房除了襄荷的讀書聲,便再無其他聲響,因此沒待到最后便按捺不住,自己跑園子里玩去了。 萬安對小孩子一向富有耐心,卜落葵在園子里鉆來鉆去地笑鬧,他也在一邊跟著鬧,兩人倒是十分有忘年交的架勢。 因為兩人的笑鬧,玫瑰園終于有了絲鮮活生動的氣息,即便是在書房,也隱約聽得見外面花園里的聲響,透過玻璃窗更是能看到卜落葵活躍的身影。 襄荷看了看窗外,笑笑,繼續翻到下一頁。 此后卜落葵又跟著襄荷去了幾次玫瑰園,只是玫瑰園畢竟僻靜,除了滿園的花,能陪她說話的只有一個萬安,她去了幾次后便興趣寥寥,再不常去了。 這期間,襄荷多方打聽,終于知道了謝蘭衣的身世。 謝蘭衣的父親襄城縣公謝燊曾是前朝太子,前朝末帝命長,謝燊快到三十歲了還是個太子。好不容易末帝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大限將至,臨了臨了,吳家造反了。只差最后一步,謝燊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變成了被囚冷宮偏院的襄城縣公。 謝燊原本還是太子時便已經有了二子,但前朝滅亡,他被封為襄城縣公后,這二子都相繼亡故。 謝蘭衣是謝燊被囚禁后生下的孩子,也是唯一一個活下來的孩子。 謝蘭衣七歲那年,謝燊因飲酒過多暴斃。謝燊下葬的當夜,前朝太子妃,也就是謝蘭衣的生母引火*,所居住的宮殿燒成一片火海。謝蘭衣生母被燒成灰碳,滿宮下人無一人逃脫,只有謝蘭衣被萬安拼死救出,但也因此被熏壞了眼睛喉嚨,雙腿更是被房梁砸斷,從此形如廢人。 表面上打聽來的信息就是這些,至于其中有多少偽飾,襄荷卻無從知曉了。 去慣了玫瑰園,襄荷便發現,謝氏主仆都不欲與外人過多接觸。雖然書院接納了他們,但除了茍無患,登門者寥寥,襄荷往來數日也只見過茍無患來過一次,其余時間玫瑰園都只有謝氏主仆二人。 但無論是謝蘭衣還是萬安,對這種生活狀況都十分適應的樣子,卜落葵造訪時萬安都會與她說笑玩耍,但她不再常來后,萬安卻也絲毫沒有失落遺憾。 襄荷有時想,如果自己哪天消失了,謝蘭衣或許只會覺得少了個為他念書的人,而不會有除此之外的任何不適。 即便她每天都去玫瑰園,她與謝蘭衣的對話卻也稀少地可憐,大部分時間都是她在念書,而他在安靜地聆聽。 念完書,告辭之后,便好像再無聯系。 但即便如此,襄荷仍舊喜歡去玫瑰園。 不止是因為那里有滿園的月季,更是因為即便不講話,她也喜歡與謝蘭衣待在一起。 卜落葵取笑她小小年紀春心萌動,但她自己知道不是這樣。 謝蘭衣之于她,就像一株喜愛的花草,因為喜愛所以想日日看著。只是對于花草會有想要據為己有的念頭,但謝蘭衣是人,因此她只要能日日看著便十分滿足。 再說即便不為看他,她也很享受每日書房念書的時光。謝蘭衣閱書甚雜,又有茍無患這個助攻,總能幫他從藏書閣借來許多珍本。襄荷便也跟著讀了許多稀奇古怪的偏門書籍,什么醫卜星相、城防機關、海外軼聞……簡直無所不包。 其中還有幾本劉寄奴想看,但以襄荷的身份根本看不到的兵書,卻在謝蘭衣這里看到了。在將藏書閣能看到的兵書都抄閱之后,襄荷便開口詢問謝蘭衣,能不能將那幾本兵書借來一抄。 而謝蘭衣也因此知道了她每天去藏書閣抄書的事情。 “想看什么書,去找決明?!彼徽f了這么一句,然后襄荷便從抄書的苦役之中解脫出來,無論是蘭郎中想看的醫書,還是劉寄奴需要的兵書,直接找茍無患身邊的小廝,說句“謝公子要看的”便能輕松借出。 抄書抄了兩個月,手指都磨出繭子的襄荷:……早知道一開始就跟他說了! 而因為這件事,蘭郎中和劉寄奴終于也知道了她與謝蘭衣的交往。 蘭郎中先是感嘆了一番謝蘭衣身世,然后便雙眼放光地讓襄荷為他引薦,半點沒提之前的那點小齟齬,顯然謝蘭衣的醫術才是更吸引他的。 劉寄奴卻微微皺起了眉頭。 “此人長于宮闈,身份如此尷尬,最終卻能全身而退,必然不是心思單純之輩,襄荷,你要小心?!彼f道。 襄荷卻笑著安撫他:“哥哥放心,他是好人?!?/br> 某種程度上來說,襄荷有些天真地可怕,許多時候都憑感覺行事,而謝蘭衣給她的感覺很好,她便執拗地認為他是好人。 劉寄奴果然不贊同:“防人之心不可無?!?/br> 襄荷也知道自己的說法無法說服人,因此只能將與謝蘭衣交往的各種細節都一一道出。從這些細節上來看,謝蘭衣雖算不上大善人,但也絕對算不上壞人,或許有些心思,但起碼從未主動害過人。 劉寄奴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但從緊蹙的眉頭來看,顯然還未對謝蘭衣完全放心。 襄荷無奈,只希望隨著時間,能夠消解他的疑慮。 至于蘭郎中想要拜見謝蘭衣的愿望,襄荷只跟萬安提了提,還沒來得及向謝蘭衣說,卻意外地被拒絕了。 不止如此,之前卜落葵曾經向萬安說過,要邀請幾個小姐妹來玫瑰園玩,也被萬安毫不留情地拒絕。 “卜小姐長于書院,幼年又常在這里玩耍,有著地誼,自然不會不讓您登門。但公子不喜人多吵雜,尋常外人還是莫要帶往這里了?!比f安這樣說道。 至于茍無患能夠登門的原因,自然是因為他能夠借來藏書閣的書。再說他是一院之長,玫瑰園雖然是謝氏私產,但畢竟還在書院之內,怎么也得給主人個面子。 萬安也并未掩飾這一點。 卜落葵未料到居然會被拒絕,雖然也知道人家的園子人家想怎樣便怎樣,但小女孩兒性子還是因此生了萬安和謝蘭衣的氣,之后連著數日都未再去玫瑰園。 這下襄荷的要求也被拒絕,她倒是因此找到些平衡,覺得萬安一視同仁。 有人高興自然也有人失落,得到謝蘭衣不見客的答復后,蘭郎中長吁短嘆了好一陣,但也沒有因此埋怨,只道自己學藝不精,想是神醫看不上他的醫術,若是他有茍無患那般的醫術,說不定還能得一見。 襄荷原本準備好了一肚子安慰他的話,誰知他自己倒看得開,還在自己身上找原因,雖然找的原因是錯的,她也沒有糾正。 倒是第二日又去玫瑰園時,謝蘭衣似是已經從萬安處得知了這事,雖然仍未松口要與蘭郎中相見,但卻道:“論醫術我并不如茍院長,令尊若想醫術精進,可去拜訪茍院長?!?/br> 說罷便給了襄荷一張拜帖。 茍無患的醫術自然是非常好的,至于謝蘭衣說自己醫術不如茍無患,雖然他未細說,但襄荷卻直覺地選擇相信。 能夠拜訪茍無患,對于蘭郎中當然是求之不得。茍無患身為醫院之長,不似卜若地每次的經義坪講課都能見到,既要授課又要醫病治人,他的日子比卜若地忙碌許多,幾乎從不出現在經義坪講課,因此尋常大夫想要與他探討醫術,那還真是難如登天。 襄荷便誠懇地道了謝收了拜帖。 果然,這張拜帖讓蘭郎中激動不已,之前的那一點失落立刻消失不見。 不提蘭郎中如何激動,襄荷入學整整三個月之后,終于迎來了第一次季考。 ☆、第3章 .14| 鶴望書院對學子要求嚴格,即便通過入學考核,若是在每三月一次的季考中連續墊底,便有被驅逐出院的可能。當然,這要參考具體成績,優良中差四個等級,若所有人成績都是優,墊底的那個也是良的話自然不會被驅逐,但若一直是最差的【差】,那就很有可能面對被驅逐出院的命運。 每次季考過后,所有學子的成績都會被張榜列出,成績優異者自然人人稱羨,成績糟糕著通常也會受人鄙視。 與全然看權勢的外界不同,書院畢竟還保留著一分傲骨,寒門子弟若想比權貴之后更出風頭,也只有在憑借真才實學的書院才有可能實現了。 襄荷知道季考的重要性,她不覺得自己天資聰穎到隨便學學就能輕輕松松考第一,前世她就不是天才,今生更不是。因此她減少了玩樂的時間,專心將心思放在課業上。 農院的課程不算繁重,但也有農學、算學、經學等好幾門必修課程。而因為謝琰的緣故,這個世界的數學,也就是算學,遠遠超過前世古代的水平,襄荷估摸著起碼已經到了大學數學的水平。 襄荷前世是個典型的文科生,最頭痛的學科就是數學,大學學的也是跟理科完全不沾邊的外語,因此別說大學數學了,中學數學都得從頭開始學才行。 好在她是新生,山長們又念著她年紀小,什么都從頭教起,因此學得倒不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