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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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腳步頓了頓,旋即移開視線,仍舊走向李樹下。 金黃的槐花餅,碧綠的拍黃瓜,赤紅的腌蘿卜絲兒,以及熱氣騰騰的糜子薯干湯,沒一樣稱得上精致,俱是鄉人的的日常粗食,但此刻,那香味兒卻將他空了將近三個月的肚皮鬧騰地天翻地覆??蔁o論內里如何,臉上卻不顯分毫,坐下后便挺直了背,雙手放在膝蓋上。 襄荷晚他一步坐下,因只三個人,不論怎么坐,三個人都是互相挨著邊兒的,襄荷便是坐在了劉寄奴的右手邊。 一個小石桌團團坐著三個人,還有襄荷腳邊的小奶狗饅頭。饅頭見襄荷坐下,急的圍著她腿腳團團轉,又用粉嫩嫩的小鼻頭去蹭她腳面。襄荷見了好笑,只得起身,去廚房拿了個破陶罐放在饅頭面前,給它撥了些糜子薯干湯,瞟了槐花餅一眼,終究沒有拿那白面和雞蛋做的餅,只歉疚地拍了拍饅頭毛茸茸的腦袋。 好在饅頭并不挑食,整個小腦袋都埋進了陶罐,喝地呼嚕作響。 正待坐下,一個土黃色的毛團兒輕巧地蹦到石桌上,腦袋向前一探就要伸向裝著槐花餅的盤子。襄荷手疾眼快地一擋,抱住兩只前爪給它擼到地上,又挑著眉毛嘻嘻笑道:“包子,平時都不見你,一做了好吃的倒來了,真是個饞貓兒。不過今兒沒你的,想都甭想!” 被擼到地上的土黃色毛團兒是只丑丑的土貓,倒不是毛色多丑,雖然那毛色也絕不算漂亮,但它眼睛更丑,且丑地格外與眾不同。它的眼睛不似一般貓兒圓圓大大顯得十分乖巧溫潤,而是狹長且微微上挑,兩根秫秫桿子似地橫在臉上,若是人臉上長這么一雙眼睛倒是漂亮,只是長在這貓臉上卻只讓人覺得兇氣十足,丑惡非常。 蘭郎中顯然也是熟悉這只貓兒的,一見它眼睛都亮了,“哎喲,包子,還記不記得我???當初還是我把你撿回來的呢,幾個月不見你可不能忘了我!我在外面這幾個月可還想過你呢……你說你鎮日在山里跑什么啊,吃不吃得飽肚子另說,萬一落到什么猛獸肚子里,那可不就葬送了整個貓生么?專心待在咱家逮逮耗子多好啊……” 襄荷不由斜了她爹一眼,見他說地興致勃勃,終究沒好意思拆穿——他們家窮的連耗子都不愿光顧。 丑貓包子聽了襄荷的話,十分人性化地將那狹長眼睛向上一番,似是非常不屑的樣子。又聽到蘭郎中那一番嘮叨,干脆半點反應也無,依舊驕矜非常地昂首挺胸,丑眼上翻。 襄荷見慣它這幅德行,也不理它,只又從廚房拿了只缺角的碗,同樣舀了些糜子薯干湯,不過只撿稠的撈,不然這只慣會拿喬裝樣兒的貓兒還不吃。 雖然對于吃不到槐花餅很不滿,但有的吃也不能浪費,包子鼻頭微微翕動,像是“哼”了一聲,才慢條斯理地低頭舔起來。 一番折騰后,襄荷終于能坐下來吃飯。 劉寄奴背脊挺得筆直,定定地看著眼前一切,也絕不動眼前飯菜,待襄荷終于坐定后才輕輕叫了聲:“蘭叔,襄荷meimei?!?/br> “哎~”,蘭郎中笑得見牙不見眼地應了。 襄荷拿筷子的手幾不可見地一抖,瞄了眼旁邊正襟危坐的小孩,不自覺也將沒骨頭蟲似的背挺直了一些,然后假笑道:“寄、寄奴哥哥……”后面“哥哥”兩字像是硬從喉嚨里擠出來似的。 沒辦法,這種哥哥meimei的稱呼,她實在是適應不來。再說,對著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小孩喊哥哥……恥度有點兒大。 劉寄奴似乎沒看出她的不自在,也回以一笑,只是那笑相當矜持,只嘴角略彎了彎,眼睛眉毛一概沒動。招呼打畢,他便又筆直地坐在那里,也不拿筷子,目光也絕不向飯菜上瞟上一丁點兒。 蘭郎中知他拘謹,便率先抓起一只槐花餅,又挾了一筷子咸蘿卜絲兒。只是直到襄荷也動了筷,才見劉寄奴拿了筷子開始吃起來。 拍黃瓜脆爽,蘿卜絲兒咸香,槐花餅有著面粉和雞蛋的溫和軟糯,以及干槐花泡水后的韌勁兒和清甜,伴著拍黃瓜或蘿卜絲兒,一口咬下去,鮮香滿口。雖都是尋常吃食,但對于幾個月沒正經吃過東西的人,卻不啻海味山珍。 劉寄奴細細品味著那諸般滋味在舌尖唇齒間溢開,經由喉嚨,又翻滾入腸胃。他的動作半點不似餓了幾個月的人,吃得雖快,但沒有一絲狼吞虎咽的樣子,一望便知是打小兒家里精心教導的。相比起來,吃飯跟饅頭一樣發出呼嚕聲的蘭郎中,以及腰不挺,背不直,幾乎就差翹著二郎腿的襄荷,簡直是粗俗不堪。 這對比可真讓人不爽,不過蘭郎中心大,壓根沒注意這茬兒,依舊吸里呼嚕吃得香;襄荷倒注意了,先前還不由自主挺了挺背,但沒過一會兒便又松了下來,總之怎么舒服怎么來。 在外面也就罷了,無論是尊重他人亦或擺正自己,總不好太過隨便。但這是在自家院子,眼前是自家人,若還不能按著自己心意行事,那這日子可真沒什么趣味兒了。 襄荷雖不清楚劉寄奴具體來歷,但看著行事作派,想來也是出自有規矩的人家。人之相處,唯一個“誠”字最可貴,她和蘭郎中原本就是如此,兩人又都不是愛拘束的性子,與其為了劉寄奴壓抑自己本性,不如敞開了,讓他知道他倆究竟是怎樣的人,日后兩方相處也得宜,不然他永遠都會覺得自己寄人籬下,這可不是襄荷想要的結果。 。 ☆、第5章 包大人 一頓飯各懷心思地吃完,天色也徹底黑透了。 丑貓包子吃完就走,舔舔爪子,肥碩的身子一扭,鉆進薔薇籬笆,立時便不見了蹤影。襄荷見了,不由搖頭失笑。 包子是蘭郎中上小玉峰采藥時撿回來的,當時它誤中獵人陷阱,腹部被竹刺扎破,若蘭郎中去的再晚一些,它一準就沒命了。秀水村獵戶只有那么幾家,每家的陷阱都有自己的特點,蘭郎中經常上山,一眼就認出那是村中獵戶趙大虎設的陷阱,因此便先將貓撿了回來,簡單包扎上藥后,才去趙大虎家打招呼。野貓這東西吃不了rou賣不了皮,趙大虎自然不介意,揮揮手就讓蘭郎中自己處置了。 包子在蘭家養了三個月的傷,只因傷勢太重,蘭郎中又不是獸醫,村中獸醫只會治豬牛羊這些大牲口。無奈,蘭郎中只得用人醫的那套法子,死貓當活貓醫,沒想到還真讓他給治好了,為此蘭郎中還頗為得意,覺得自己醫術大有長進。 治好了包子,蘭郎中又帶著襄荷出去行醫,將包子托付給了村中交好的田大嬸家,哪知他們頭腳剛走,包子后腳就跑,一天都沒在田家待。 待得游醫歸來,得知養了三個月的野貓跑了,蘭郎中還傷感了一小下,但也只是一下,很快就拋之腦后了。 沒過幾天,蘭郎中又去小玉峰采藥,結果翌日就發現包子出現在了自家房頂上。 它也不叫,就那么幽幽地蹲在房頂,丑丑的眼睛蔑視眾生般俯視著小院,蘭郎中和襄荷一抬頭看它,它便“嗖”一下跳下房頂,在兩人的視線中消失。 那天之后,它總是隔幾天便來一次,每次都蹲坐在房頂,一動不動,屋脊上鎮宅辟邪的神獸似的,兇神惡煞,八風不動。 畢竟是自己救的,又親自照顧了許久,蘭郎中對它有些感情,每次見它來都招呼一句,“喲,丑貓來啦~”頭幾次,他剛一開口,包子立時扭身就走。后來包子似乎無視他了,丑眼掃他一眼,依舊八風不動地蹲在房頂,繼續做它威風凜凜的壓脊獸——可惜蘭家的茅草房壓根沒屋脊,少了些氣勢。 時日久了,蘭家父女也漸漸習慣了它神出鬼沒的身影時不時出現在自家屋頂上,襄荷更是直接將它當做鎮宅神獸——包子面相之丑之兇絕非浪得虛名,當它一動不動地蹲在屋頂,用它那雙狹長的眼睛幽幽地盯著你的時候,除了蘭家父女這對奇葩,村中絕少有人能抗住,尤其是小孩。因為包子的存在,村里許多小孩都怕地不敢再來蘭家找襄荷玩兒,對此,襄荷簡直喜出望外。 襄荷并不討厭村里小孩,反而還有幾個交好的小伙伴,有時童心未泯了,也會跟小伙伴們一起放放風箏踢踢毽子什么的。但是,她卻絕不想他們到她家里來。 原因自然是她那一院子的花花草草。 一群小孩兒對于嬌弱花草的殺傷力簡直堪比一群餓羊。 襄荷收集了許多花草,雖然沒什么名貴品種,但得來的也不易。這個時代連個花卉市場都難找,即便是襄城這樣的府城,也只有在花朝重陽等節日的大型集會上,才會有臨時的小型花卉交易市場,所賣的花多半是時令花,品種單一不說,價錢也不是蘭家的經濟能負擔得起的。這不是說連一盆花都買不起,蘭家雖不富裕,但也沒到這地步,問題是,襄荷有收集癖,又太博愛,這世上幾乎就沒有她不喜歡的花。 蘭郎中早早就發現女兒對花草感興趣,在她還是小嬰兒時,抱在懷里村里走一圈,只要看見哪家有特殊點的花草,她便立時像只聞到魚腥味兒的貓,黑亮的眼珠不錯地瞅著,抱著走老遠了還扭頭看。 襄荷模樣長得好,小時候又被蘭郎中養得白白胖胖,一笑起來特別惹人愛,再加上身世可憐,一出生就沒了娘,因此在村里很有長輩緣。村民們見她小小的人兒這樣逗趣可愛,都笑著打趣她。她張開沒嘴的牙沖人家一笑,笑得人家心都被萌化了,然后扭頭又繼續看花。 這樣的賣萌攻勢之下,少有村民會無動于衷,能分苗的分苗,能壓枝的壓枝,分好了壓好了便送到蘭家,說是娃娃喜歡看,那就送她一盆,讓她天天看。 蘭郎中是個別人對他一分好,他便對人三分好的,見村人送女兒花,一邊心里得意自家女兒招人疼,一邊對村民更加熱心。本來平時為同村人診治就幾乎沒收過診費,此后更是常常連藥也倒貼。尋常農家養的花草能值什么錢,對村民來說,幾棵不值錢的花苗換人家的藥,那是他們占便宜了。因此,好些村民見親戚家有什么好看的花草,都會特意討來一苗送給襄荷。 也因此,襄荷在還是嬰兒時,便達成了“秀水村及周邊花草全收集”成就。 村民尚且如此,女兒控蘭郎中更是不甘落后。蘭郎中見女兒這么喜歡,自然也跟著上心,無論是上山采藥,或是出去行醫,看到什么家里沒有的好看花草,或挖或買或討要,總是竭力給襄荷弄來。 可是天下花草何其多,想將所有襄荷喜歡的花草收集都起來,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這個時代,花卉消費幾乎只在上層階級中流行,對于普通百姓來說,除了襄荷這樣愛花成癡的,再好看的花也比不上一個雜面窩窩。不是普通百姓不會欣賞花草之美,而是艱難的生計使他們無暇欣賞,也無心欣賞。 正如孩子眼中的世界是風、是雪、是空中飛鳥,大人眼中的世界則是油、是鹽、是倉中之粟,出生時,每個人都是浪漫派詩人,而隨著歲月流逝,有些人卻被打磨成了現實派。 只流行于上層階級的交易,無論交易物為何,身價都定然不菲,就比如如今最受權貴追捧的牡丹。 襄荷自然也喜歡牡丹。前世的時候,幾乎每逢牡丹花節,她都要坐上幾個小時的車,就為去隔壁市看一次牡丹,哪怕去的時候牡丹園人比花多,每次回來時都擠得滿身臭汗,也依舊興致勃勃。 那時的牡丹已是尋常物,只要不是想將所有品種集齊,花費尚在普通人的承受范圍之內。但即便如此,襄荷上輩子卻一直沒養過牡丹。只因花苗買得起,有足夠空間種牡丹的房子卻買不起,她又不想將牡丹種在盆里,只覺得牡丹這樣的花兒,就應該地栽才好看。 沒想到重活一世,房子有了,院子有了,花苗卻買不起了,只要稍微名貴一些的牡丹品種,都不是蘭家可以負擔得起的。 不過,也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嘲諷,襄荷最終還是如了愿,只因牡丹也因人的喜好有了貴賤之分,有紛繁千葉,一芽千錢,如姚黃者;也有瓣少色素,不為人所重,只能剝皮入藥,如鳳丹者。 劉寄奴沒有認錯,蘭家院中水井邊那一叢的確是牡丹,但卻是最最常見,通常做藥用的鳳丹。 鳳丹又稱銅陵牡丹,因銅陵鳳凰山所產丹皮最佳而得名,鳳丹花色有白有赤,白赤丹皮藥效有些微不同,《本草》有曰:“赤花者利,白花者補”。蘭家這叢鳳丹花色雪白,便喚作鳳丹白,時下藥鋪中所用的丹皮,即多為鳳丹白或鳳丹粉的花根炮制。 但即便是這樣一株普通的鳳丹白,得來的也不是那么容易。 襄城及周邊并不產牡丹,連用作藥用的牡丹也不產,丹皮俱是從外地以車船運來。 蘭郎中跟藥鋪進貨的人相熟,托其進貨時從千里外的牡丹花農那里捎來了一小株鳳丹苗,為此費了許多好話和二兩酒錢。 不止是這株鳳丹白,院中除卻菜蔬,幾乎每一株花草都有其來歷。有襄荷或蘭郎中親手在山上挖的野花,有自村民及村民親戚家得來的尋常家花,更多的卻是在游醫途中,或以診費相換,或以銀錢購得的各色雜花。 不拘貴賤,不拘來處,俱都匯集在蘭家這座小小院落中,若只論品種多少,許多尋常富貴人家的庭院也不及。 在襄荷心里,除了蘭郎中,這一院子花草就是她最寶貴的東西。 但是,這一院花草不僅她喜歡,村里小孩也喜歡,可他們的喜歡顯然跟襄荷的喜歡不一樣。 花在枝頭開得正好,只要稍不注意,便被不知哪個熊孩子摘了。襄荷不是不讓他們摘花,她有時也好剪些盛開的花插瓶,幾枝花便可讓臥室盈香數日。但熊孩子之所以熊,就是因為他們純粹是摘著玩兒,沒一會兒玩膩了就隨意扔棄。且摘花時粗魯堪比真熊,所到處花枝盡伏,花葉俱落,有如狂風驟雨襲過,一眼望去殘花遍地,四處可見猩紅點點。 看得襄荷恨不得將他們一個個吊起來,狠狠揍上一頓屁股! 所以,能有只鎮宅丑貓將那群熊孩子嚇住,她簡直想要放鞭炮慶祝。 父女倆默認了包子的存在,也就任它來去自如,有時碰上飯點,蘭郎中還會招呼它一聲,剛開始自然是遭到包子大人無情的目光蔑視,但蘭郎中素來不屈不撓百折不彎——或者說臉皮厚,頂著包子的蔑視目光,一次又一次將熱臉貼上包子的肥屁股。 終于有一天,蘭郎中嘴里叼著個rou包兒,第一百零八次沖著屋頂上那孤傲卓絕的身影喊道:“丑貓,吃包紙?” 話聲方落,就見那丑貓抖抖土黃色的短毛,邁著優雅的貓步,緩緩走下屋頂。 從此,蘭家多了個叫“包子”的編制外成員。 ☆、第6章 桃花源 那邊包子肥碩的身影消失在小玉峰的黛青山影中,這邊蘭家人也各自去休息。 堂屋西間還堆放著雜物,今日天色已晚,來不及收拾,因此劉寄奴便暫時與蘭郎中一起睡在了東間,與襄荷睡的東廂房不過一墻之隔,墻壁隔音效果差,若一邊聲音大一些,另一邊都能聽到。 蘭郎中向來是沾床就倒,即便床上多了個人也毫無影響,此刻已經鼾聲大作。 劉寄奴睡在靠墻的一側,他睜大眼睛,卻只看到黑魆魆的墻壁。身上的薄被所用布料并不好,但摸起來卻很柔軟舒適,還帶著日光的氣息。 來蘭家的第一天,他原以為自己會難以入睡,但事實上,在蘭郎中近似噪音的鼾聲中,他竟很快就睡了過去。 隔壁東廂房,襄荷聽著那邊沒了動靜,便摸索著將桌上的一盞小小的油燈點了起來。 油燈燈光微弱昏黃,搖搖晃晃地驅散了四周的黑暗,照亮了這小小一方斗室,襄荷將右手手掌伸到燈光下,一臉郁悶地看著掌心處。 早在晚飯的時候,她就感覺到掌心一陣陣發燙,像被一根小小的蠟燭炙烤著,灼痛倒不至于,但的確有些難以忍受,只是礙于蘭郎中和劉寄奴,她也只得先忍著。此刻在燈光下細瞧,只見右掌心正中,原本有著一塊指甲大傷疤的地方,漸漸浮現出一枚淡綠色的樹葉圖案。 是最常見的長橢圓形葉,葉端鈍圓,葉脈清晰,下端的葉柄恰好與中指成一條線。此刻葉柄與葉脈處如血管般微微鼓起,仿佛有什么液體,順著葉柄流向葉脈,又由葉脈擴散至整片葉子。 看著手心的異狀,再想想其來歷,襄荷眉毛皺地簡直能夾死蒼蠅。 襄荷五歲那年,蘭郎中帶著她去南邊游醫。行醫時,兩人通常是在村鎮間游走,絕少去往深山野林,夜里住宿也一般是住客?;蚪杷揶r家。偏偏那一次倒霉透頂,直走到天色黑透也沒見一個村子,天又下起了雨,蘭郎中怕襄荷生病,抱著她加快速度趕路,誰知忙中出錯,居然走錯了路,村落沒找到,反而誤入了茫茫大山之中。 在山里亂轉一通,發現徹底迷失方向后,蘭郎中只得放棄趕路,與襄荷找了個樹洞鉆進去,暫且過了一夜。 翌日醒來,發現天已放晴,而他們所處之地,竟是一個世外桃源般的山谷。 適時正值深秋,山谷外早已草黃花凋,然而山谷內卻依舊郁郁蔥蔥。四處可見繁花盛開,蜂蝶亂舞,碧綠的藤蘿自高崖直垂而下,仿若一道道綠色瀑布,氤氳的霧氣似有若無地在谷中繚繞,無人聲,無獸語,唯有啾啾鳥鳴,幽幽蟲唱。 簡直恍如仙境。 蘭郎中和襄荷一時都看呆了。 待回過神來,仔細一瞅,才發現花木亂石之下竟藏著一眼溫泉,霧氣就是從溫泉中冒出,又升至上空,才使得山谷內云霧繚繞有如仙境。也正是這眼溫泉,以及山谷閉合的地理環境,才使得谷內的植物在深秋仍然生機勃勃。 再仔細看谷中植物,蘭郎中便“嗷~”地一聲撲到了一株結著紅果子的植物前。 是人參。 且看枝葉果實,以及少數露在地表的根須,肯定是上了些年份的人參。 另一邊,襄荷正雙目放光地趴在一叢各色杜鵑前。小玉峰上也有野生的杜鵑花,但花色只有朱紅一種,而眼前這叢杜鵑,每一株顏色都不盡相同,僅紅色系就有朱紅、玫紅、桃紅、紫紅四色,更有粉色系、白色系和黃色系數種,甚至還有比較罕見的藍色系和綠色系。 但奇怪的是,無論哪一種顏色,每種顏色的杜鵑都只有一株。再看谷內其他花草,雖然種類繁多,但幾乎每一種都只有一株或兩株。 蘭郎中很快也發現了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