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郭曼聳了聳肩,向兩人揮手道別,“那我就滾了?!?/br> 他走了之后,兩個人之間立馬冷場,顧婭看著他,一時不知所措。 滕洲沒看她,而是拍了拍身邊的空位,道,“坐?!?/br> 雖說不喜歡這樣的氣氛,但她也是敢怒不敢言,只好一屁股在他身邊坐下。 桌上擺著半瓶威士忌,還有一桶冰塊,他問酒保要來一只干凈的杯子。用小鑷子夾了幾塊冰塊在杯子里,倒上酒,然后推給她。 顧婭沒接,也不想喝酒,就這么坐著聞風不動。 滕洲用杯子敲了敲吧臺,道,“看來你是出國久了,連國內敬酒的規矩都不懂了?!?/br> 國內喝酒有什么規矩?她是不懂,也從來沒想去懂,她只知道這里不是生意場上,她也沒和他在做買賣,不想喝就不喝,為什么要委曲求全? 滕洲不動聲色地瞥了她一眼,舉杯自飲,語氣依然冷冷的,“你這脾氣,沒吃過虧么?” 雖然顧婭已經不停地在壓制情緒,告訴自己不要爆發,但聽他這么一說,最終還是沒忍住,反唇相譏,“這里不是國內,人人都是平等的!你沒權利強迫別人做任何事?!?/br> “你覺得我強迫你了?還是強迫郭曼?” 她實事求是,“都有?!?/br> 但騰洲卻不以為然,風輕云淡地說了一句,“郭曼是我的助手,我去哪里他就跟著,這是他的職責。至于你,在我開創的學校念書,我對自己招來的學生感到好奇,所以覺得有必要了解一下?!?/br> 顧婭咬著嘴唇不說話,反正他的想法,她是不能茍同。不是說她圣母,只是換位思考,換做是你,成天被老板呼來喝去,剝削人家的自由時間,還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你會爽么?更別說,她還不是他的員工,嚴格來說,她應該是他客戶。 見她皺眉一臉不爽,他篤悠悠地喝了一口酒,呵呵地低笑了兩聲,口吻中帶著一絲諷刺,“你太年輕氣盛了,每個人都有一個價格,只是價位多少的問題。在德國這個社會里,一樣可以搞特權?!?/br> 她搖頭,“我不信?!?/br> 怎么可能?德國這個民族這么嚴謹,樣樣都記錄在冊,想要走后門,比登天還難。 滕洲也不和她爭辯,只是悠哉喝酒。 彼此之間,除了沉默便是沉默,顧婭想不明白,他找她來干什么,難道就是為了發呆? 兩人各自想了一會兒心事,滕洲問,“你圣誕節有什么打算?” 顧婭想也沒想,直接答道,“和朋友約好了去看狗展?!?/br> 不等他接口,她忙又補充,“在外地,行程已經訂好了,不能改變?!?/br> 滕洲這次倒難得沒發表意見,而是問,“狗展?你家養狗嗎?” 顧婭點頭,“是的,在國內養了一只?!?/br> “什么品種?” “哈士奇?!?/br> 他點頭,“我家也養了狗?!?/br> 說到狗,顧婭總算被他勾起了一點興趣,問,“什么狗?” “秋田?!?/br> “秋田!”她小小地吃了一驚。想到尼爾斯說的生存空間,不由問,“你們家的房子很大吧?!?/br> 他轉眼瞥過她,糾正道,“我們家的看門狗,從來不進屋?!?/br> 不進屋……也就是說他家有花園,滕洲也是魔都人士,在那個城市里買一棟有花園的別墅,那是什么身價?果然,這樣壕氣沖天的人,只有拿昂貴的秋田當看門狗,才能突顯氣場。 聽他這么一說,那種違和感頓時又消失了,這樣才對嘛,不走大眾路線,非常符合霸道總裁的身份。她也真沒法想象,他一身西裝筆挺如何牽著狗繩去遛狗! 勉強說了幾句,可還是說不到一起,主要他的高度是她這輩子無法攀登的巔峰。就像兩人聊狗,她家的狗是寵物、而他家的卻是看門狗,和他說遛狗、狗糧、狗零食……全是白搭,因為在他眼里,就是一條會移動的工具。既然是工具,那只要壞了的時候維修一下,不需要給予過多的關注。 沉默了一會兒,滕洲又重新撿起話題,問,“那新年呢?你打算干什么?” “也許還在外地,28號的展會,不一定趕得回來?!?/br> “不是,我是說中國新年?!?/br> “不打算過?!边@個倒是實話。中國是大節日,可德國卻不放假,沒有過年氣氛,撐死了也就是幾個中國學生周末鬧一鬧,吃一頓。 滕洲放下酒杯,轉頭看她,“去柏林?!?/br> “去柏林做什么?” “在柏林我安排了一個春節晚會,請來國內的雜技團和歌星過臺表演,之后還會放煙火?!?/br> “嗯?不是說只有元旦這一天,政府才允許大家在街上放煙花么?” “特許。我已經向有關部門提出申請,預定了兩輛消防車,還有一輛警車,以防萬一?!?/br> “什么?警車和消防車也能預定?他們也可以為私人事件出動的么?” 滕洲糾正,“這不是私人事件?!?/br> “那是什么?” “是中德文化交流。到時候,這個州的經濟部和文.化.部兩位部長會來參加,還有地區長官和內政部長,以及中國使館大使” “……”顧婭瞬間啞口無言。 好牛逼,個個都是大牛,跪了。 雖然她也沒搞懂,到底怎么個文化交流,但總而言之,聽起來就是各種高端。雖說不喜歡這個男人,但不得不承認,他的能力確實很強。很多事情,在他看來是理所應當,但在他們普通留學生看來,卻是遙不可及的星星,簡直聞所未聞。 滕洲停頓了一下,又問,“那么,你來么?” 其實說那么多,他只是想要問這一句吧。 如果,這僅僅只是華人間聚會,那她興致缺缺地會說不,因為大冬天跑那么遠,還不如在家看春晚??墒?,這是文化交流,還有那么多大腕粗線,上升到這么高大上的境界,那就另當別論了。她還真的想去開開眼界,體驗一下和牛人們共處一堂的美好經歷。 見她不說話,滕洲又道,“放心,經濟學院里的中國人也都會去的,你不是一個人?!?/br> 她哦了一聲,問,“你邀請了多少人?” “財政上的、商場上的、再加上學校里的師生,目前來說,大概有五十來個人?!?/br> “那么多人,晚會在哪里舉行???” “在柏林附近的小城市,rathenow kurhaus(拉特諾療養院),容納幾百個人是沒有問題?!?/br> “哦?!鳖檵I想了想,又問,“去多久?” “一個晚上,第二天就回來?!?/br> “怎么去?” “我會替你們包一輛巴士?!?/br> “那住哪里呢?!?/br> “我會安排?!彼nD了下,道,“你只要告訴我,去還是不去?!?/br> 聽上去很熱鬧,反正閑在家里也沒事,倒是可以去看看。說到文化交流,顧婭突然想到了尤里安,便問,“我可以帶朋友去么?” “誰?” “我鄰居,你也見到過的?!?/br> “那兩個德國保鏢?” 看起來他記性不錯,居然還記著,她忙點頭,“是啊。就是他,可以帶他去體驗一下中國文化嗎?” 誰知,滕洲想也不想地一口拒絕,“不可以?!?/br> 顧婭沒想到他說不的語氣這么決絕,竟然一點商量的余地也沒有,一時反應不過來,傻傻地問,“為什么???” 他喝酒,不理她,也不回答。 她發現,只要不是順著他意的事,他就保持緘默,在微信上也是這樣。 “滕先生,你……”顧婭想來想去想不明白,想問他,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 滕洲看了她一眼,道,“有話直說,別吞吞吐吐?!?/br> 這可是你說的,于是顧婭把心一橫,壯起膽子,直接把心里想的問了出來,“你是不是喜歡我?” 似乎沒料到她會這么直截了當地問,他眼底閃過驚訝,不過也是飛快地一閃即逝,不答反問,“你沒照鏡子么?” “照了啊?!甭牫鏊Z氣中諷刺,她不甘示弱地頂回去,“我自認為長得還不錯?!?/br> 他又是一聲呵呵冷笑,“所以,你是不是覺得所有人都喜歡你?” 切。這人真討厭,不喜歡就不喜歡,何必這樣嘲諷人家,有意思么? 顧婭皺皺眉,用他能聽到的聲音,自言自語道,“不喜歡就好,我還真怕你喜歡我!” 沒共同語言,也沒巴結他的欲望,顧婭在那邊撐著下巴四處張望。幸好,酒吧里金發藍眼的帥鍋美女很多,且個個養眼,看都看不過來。 不遠處的一桌年輕人,男男女女一大群人,都是二十上下的年齡,青春靚麗有活力。幾個小帥鍋在那里鬧騰,一個單手扔櫻桃,一個用嘴接櫻桃,居然還真是一來一個準,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那動作實在太好笑,顧婭捂著嘴,屏住笑。 那接櫻桃的男生看見顧婭在看自己,便向她眨了下眼睛,結果一開小差,櫻桃咚的一聲砸到了他的腦門上。 見狀,顧婭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這些逗比德國人,哈哈哈,真是二逼青年歡樂多! 她的笑聲驚動了滕洲,抬起頭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很快,他也見到了那群搞怪的年輕人。不過,他年紀大,再加上本來性子就內斂深沉,所以這些無傷大雅的小玩笑完全戳不到他的笑點,不但戳不到,反還覺得他們的行為太low,簡直眼瞎。 顧婭閑著蛋疼,視線兜轉一圈后,又回到了那幾個年輕人身上。 這時,那個接櫻桃的小帥鍋突然不玩了,向顧婭這邊走來,咳咳,確切的說,是向吧臺走來。他給自己點了一杯啤酒,來這的人基本都喝啤酒,一方面爽口,一方面便宜,就只有滕洲這種霸氣側漏的慣例裝逼犯,在酒吧里喝幾百一瓶的威士忌…… 小帥鍋目光一轉,望向顧婭,說了一聲哈羅。 顧婭也說了一聲嗨,然后伸出拇指道,“真功夫,厲害?!?/br> 小帥鍋哈哈地笑了起來,見她面前沒有飲料,便道,“請你喝一杯,啤酒?” 顧婭還沒來得及說話,滕洲就在那里用中文道,“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br> 她一聽,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哎呦,這人是專業唱反調的么?她不想來的時候,死活把她叫來;來了后,又不說話,把她晾一邊;她好不容易自己找到點樂子,又來潑涼水。 滕洲才不管她心里怎么想,在氣氛最嗨的時候,站起來離席。他掏出皮夾,扔了一張五百歐元的大鈔給酒保,用硬邦邦的語氣,對那小男生道,“走開,剩下的錢就請你們喝酒?!?/br> 顧婭和那小帥鍋,外加那個酒保,一下子就傻了,他這是喝多了呢還是喝多了呢還是喝多了? 扔錢的動作真心壕,可顧婭怎么卻覺得有點丟人?這位大哥是韓劇看多了,想自己親身演繹一把吧? 在眾人都沒反應過來之際,顧婭趕緊從酒保手中搶回那五百歐,道,“他喝多了,你們別當真。我們應該付多少錢?” 酒吧一愣一愣的,還沒想明白前因后果,估計在干這行的日子里都沒遇到過這種奇葩事。跑去收銀臺,打了張單子出來,遞給她道,“一共175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