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人都是謝耳朵的世界

    寶鹿站在家門口站定，大門應聲而開。家用機器人站在門口迎接，它一米多高、全身雪白，上圓下尖像個巨大的白蘿卜，寶鹿在心里暗暗喊它“大蘿卜”。

    火眼金睛的大蘿卜立馬發現了她衣服上的污漬，嘮叨模式瞬間開啟：“小主人啊，早說了我帶你們一起去的。你這樣多危險啊，戰斗力不足f的小姑娘帶著小孩子出門，誰都可以欺負你的！看你衣服上的污跡判斷，是有人推倒你了吧？唉唉唉，要是有我在，起碼可以避免95％的麻煩！”

    寶鹿一手把它的發聲鍵給關了：“省電省電——省能源！不要浪費能源！”

    她總是忘記能源不是電，要知道，最便宜、等級最低的一級生活能源盒也至少要300晶幣一個。

    她放下東東，摸摸他的頭：“你自己去房間玩機甲拼裝游戲吧，jiejie去做飯?！?/br>
    “寶鹿jiejie，我不玩，我去看星際百科全書，節省能源！”

    寶鹿：“……”

    掙晶幣！掙晶幣！要趕緊掙晶幣！

    她拎著那袋魚走進窄小的廚房。

    大蘿卜無聲無息跟著飄進了廚房，大圓頭上方變紅的電子眼充分顯示了它的委屈：小主人實在太過分了，居然關閉它的聲音！等看到料理臺上那一排佐料和調料，紅色的電子眼“刷的”又變成了兩條怒氣沖沖的豎直線。

    寶鹿順著它的眼神看過去，頓時嘴里發苦，心里發酸：特么的，誰料得到幾萬年后，普通的佐料、調料居然會變成了比愛馬仕還要奢侈、比黃金還土豪的東西！

    她心虛扭頭，假裝看不見這些天價調料——天知道她當時怎么腦抽的，竟然把1千晶幣看成了1晶幣，興致勃勃買了一堆，刷卡的時候才發現：原主父母留下來的晶幣變成了一堆不能退換的瓶瓶罐罐！

    唉，也怪超市的jian商太無良，別的商品都好好用100、300的阿拉伯數字標出價格，就調味品只標示一個大大的1，后面跟著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單位：千！

    jian商！卑鄙無恥的jian商！

    寶鹿抓了一把米，想想這米價又是一陣錐心之痛。她小心翼翼抖了幾抖，把細細一把米放進飯鍋煮成粥。

    然后開始清洗小河里的戰利品，去鱗、剁鰭、切剖，廚房里漸漸彌漫開一種腥甜的氣味。這種河魚，rou質很鮮嫩，片成魚生都超級好吃。趁魚還新鮮，她把所有的魚煎得兩面發黃、香氣四溢，狠心撒上一點黑胡椒和細鹽，濃烈異香在廚房里彌漫，嘖，要是再往上面擠一點檸檬汁……

    不能再想了，口水都會掉地上……

    魚煎好，粥也快熟了，她把切好的生魚片，撒進熱粥里，攪拌幾圈，透明的魚片變成了乳白色，生滾魚片粥也做好。又順手把所有魚鰭魚尾丟鍋里，大火燒開后轉小火讓水慢慢熬，這樣熬出的魚湯過濾過放到寒冷的廚房過一夜，明天就能變成好吃的魚凍。

    寶鹿左挑右選，終于選出一條最小的煎魚，塞給大蘿卜：“去送給對門的萊恩?！?/br>
    大蘿卜端著菜盤，一動不動，  的電子眼變成＞＜。

    寶鹿打開了它的發聲鍵：“快去快回，別跟對門的機器人那么多廢話。還有，全力制止萊恩來我們家！”

    大蘿卜垂頭喪氣端著菜盤出門，剛走到門口，全屋智能系統又開始輕聲提醒：“二級生活能源盒只剩下3％的能量，預計還能支持諾亞星時間3天，請屋主盡快準備新的能源盒?！?/br>
    寶鹿頭疼扶額，索性走到門口的能源盒總控臺，取消了可視門禁，大門也從自動開關換成手工cao作。省著點用，應該還能支撐個七八天吧？

    大蘿卜卻鬼鬼祟祟一笑：“小主人，等我回來！”

    結果等到寶鹿和東東吃了魚、喝了粥，大蘿卜還沒回來。

    這個世界怎么啦？為什么機器人那么熱衷聊天搭訕？直到東東洗漱完畢要睡覺了，大蘿卜還沒有回來！

    “jiejie，大蘿卜不在，你給我講睡前故事《三只小豬》！”東東命令，明明困得要命，還強撐著不讓眼睛合上。

    睡前故事？《三只小豬》？等大蘿卜回來，非要好好訓它一頓不可！

    她回憶著大蘿卜講的《三只小豬》，結結巴巴盡量照葫蘆畫瓢：“從前有三只小豬——”

    “——不對，是在一千零一年前！”

    “一千零一年前，有三只小豬。它們長大了，mama讓它們獨立生活，讓它們自己去蓋房子……大野狼用力一吹，老大的稻草房子就倒了。老大就逃到——”

    “——不對！不對！是大野狼用力一吹，風力達到了5級。老大的房子是稻草做的，只能抵御1級的風力，馬上就倒了，倒塌率100%！老大以它的最快時速每小時20公里逃到了老二家。大野狼跑到老二家，用力一吹，風力達到了5級。二家的房子是樹枝搭建的，只能夠抵御3級的風力，吹了幾下，老二的房子也倒塌了……”

    寶鹿：“……”

    這tm誰改編的睡前故事？數學渣寶鹿怒了！這還是童話故事嗎？

    東東自己給自己講完了，還很不滿：“jiejie講的故事太不精確了，沒有大蘿卜講得好！”

    她干巴巴說：“是啊。故事講完了，趕緊睡覺！”

    床上的小兔崽子卻還不肯睡，濃黑睫毛眨巴眨巴的：“可是jiejie你沒有跟我講故事啊，jiejie，你再講一個嘛！”

    賣萌*好，寶鹿被他纏得沒辦法，點頭，再講一個。

    講什么呢？哦，有了！

    她東拼西湊講著《灰姑娘》，東東的眼睛卻越聽越亮，忽然插嘴：“爐灶里的灰燼是什么？”

    寶鹿一愣：“就是很久很久以前——就算是、就算是一千年前！那時候，還沒有現在的能源灶。人們只能用木材或者煤炭燒火做飯，木材燒剩下的東西就是灰燼?！?/br>
    “為什么還會有灰燼呢？過去的人類太笨了，應該充分燃燒讓能源充分利用??！”

    “……不要糾結這個，重點就是因為這個小姑娘每天在爐灶邊干活，身上沾滿了灰燼，又臟又難看，所以兩個壞jiejie就叫她灰姑娘?！?/br>
    “哦，那這個灰姑娘也太笨了，她怎么不知道帝國未成年保護法??？就算是普通人，沒有成年前也不用干重活的，她可以去帝國未成年保護署投訴的?！?/br>
    寶鹿氣結：“喂，你到底要不要聽故事？都說了很久、一千年前的故事！那時候還沒有帝國未成年保護法！”

    “有的！艾倫帝國一千年前就已經有了未成年保護法！還有ome——”ga保護法幾個字還沒有說出口，看見他jiejie臭臭的臉色，東東連忙捂住嘴，“好吧，我會把這個故事的背景自動放到一萬年前，其實一千年前已經有能源灶的！”

    寶鹿要抓狂了！

    這就是她這一個多月最深、最無奈的感受，人類怎么變成這個德行？《生活大爆炸》里的謝耳朵很可愛，可——要是你身邊的每個人都是謝耳朵，還都是升級版、變態版的謝耳朵時，真是讓寶鹿受夠了！

    人變得像機器，缺乏想象力，做什么都是各種數據。

    原來，那些言必稱數據、話必有各種科學依據、科學考證、科學定論的科學粉絲，才是真正、終極無敵的腦殘粉！

    科學、理性、多巴胺數據、血清數據、腎上腺素含量、精神力等級……她剛穿過來后蒙了十多天，明明每個字她都能聽懂，可湊在一起什么意思？直到她腦子篩選掉所有的數字、名詞，這才跟上了節奏，沒有繼續傻下去。

    眼下，不到七歲的小屁孩也跟她說著各種數據、各種推論、各種邏輯，真是……叔可忍嬸不可忍了，她一把將東東的腦袋按到床板上：

    “東東同學，這是故事！懂嗎？故事！不是科學試驗報告！”

    “可是jiejie，故事也是要講邏輯、講事實，不能憑空瞎造的嘛?！睎|東還在試圖跟他姐講道理。

    “屁——快睡覺！”寶鹿心道：要是你見識過大吃貨國井噴的網絡文學，分分鐘教你什么叫天馬行空、什么叫無與倫比的想象力！

    “嗯~，不嘛，我還不想睡，故事還沒講完呢?！?/br>
    大門“砰”地打開，大蘿卜端著空盤子，喜滋滋走了進來。它發現東東居然還沒睡覺，嚴肅走了過來：“小小主人，現在已經是晚上10點，超過了你平時的睡覺時間1小時！睡眠時要整理、過濾和固化神經細胞，身體要屏蔽外界刺激才能讓大腦休息好，精神力才會更強！來，放松肌rou，讓肌張力下降，閉上眼睛?！?/br>
    聽了這番話，東東乖乖睡下，總算睡著了。

    寶鹿目瞪口呆、啞口無語之際，被大蘿卜拉到了客廳。

    它神神秘秘湊到寶鹿耳邊：“小主人，我借口等萊恩吃完拿盤子回家，偷偷在他家充飽了能源！萊恩家的能源盒好高級哦，萊恩家的機器美妞可真幸福！”

    寶鹿給跪了！

    大蘿卜你這么雞賊，發明你的人知道嗎？

    大蘿卜誤會了寶鹿各種復雜的眼神，趕緊伸出肥白的右臂，變出三個手指起誓：“小主人！雖然我充了別人家的能源，可是我對你和小小主人的忠心永遠不會改變！”

    寶鹿：“……”

    這機器人像人，人像機器人的時代，真是cao蛋！

    燒熱水也要能源，寶鹿隨便湊合洗了把臉擦擦腳，準備上床睡覺。大蘿卜又神神秘秘湊了過來：“小主人，這個月的打針時間到了！”

    “嗯?！睂毬雇炱鹦涔?。

    大蘿卜說話雖然啰嗦，做事還挺靠譜，迅速而精準把透明的針劑推進了她細瘦的手臂，冰涼的液體順著靜脈在身體內流動，被萊恩熏出來的那一點點燥熱心慌被平息了。每月一次的營養針效果還挺不錯的。

    寶鹿躺在床上，套上輕便的網絡頭盔，眼前出現了“全息or平面”的選擇項，她選擇了平面，進入了星際網絡。穿過來的這兩個多月，全靠這樣網絡學習，她才勉強沒露餡。

    第一件事情就是查找公民身份卡，看看晶幣余額。還是可憐兮兮的467晶幣，并沒有任何增加。

    第二件事情就是查看諾亞星到新美星的星際運輸艦價格，最便宜的船票也還是遙不可及的10000晶幣，不管成人還是兒童，統統一萬晶幣，并沒有任何降價和特價。

    她再次搜索工作信息，基本都是各種學習、培訓，沒有任何工作招聘信息。

    寶鹿失望著嘆氣，忽然心里一動，退出芭芭拉的賬號。憑借以前的密碼，登錄了芭芭拉mama的賬號，憑借大蘿卜告知的密碼，暢通無阻進入了網絡。

    這一回，各種招工兼職、各種小廣告、不良信息紛至沓來。

    寶鹿暗罵自己蠢，竟然沒有想到原身未成年少女，自然只能進入青少年專屬網絡。

    她選擇一個看起來很正規的版面認真查看起來，艾倫帝國幅員遼闊、物產豐富、科技生產力極度發達，帝國公民也非常富足，所以給出的條件都非常優厚。只不過，99％有學歷、年齡、或者相關工作經驗方面的要求。

    真是苦逼，在地球要到處找工作；穿到未來星際世界，也還要到處找工作！

    寶鹿快速瀏覽著，一條條pass掉，這時一個id名為暗黑武士發的帖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誠意征文，應征寫作即送5000晶幣，符合要求則轉賬50000——100000晶幣！】

    【樓主：暗黑武士時間：艾倫帝國年1998年10月15日11:11:11點擊：1685回復：6】

    窮瘋了的寶鹿看見那幾個零，眼睛一亮，甚至不由自主伸出手指點了一下到底是幾個0！

    作為曾經的晉江小寫手，寫一篇文章可比cao作機甲消滅蟲族、修理機甲故障、打掃蟲族戰場、建造焊接太空城、種植大棚果蔬或是探測未知星際制作三維導航圖這些工作容易多了！

    她摩拳擦掌，進入帖子看主樓內容。

    臥槽，哪里來的變態樓主？

    花這么多晶幣，居然是征集可以令他血脈僨張的小h文！

    寶鹿再瞄了一下跟帖的那幾篇應征作品，呃，未來人的h，居然也跟各種數字一脈相承……

    亂七八糟、胡說八道、這是什么鬼啊種種咆哮在她腦子里回蕩了好幾圈，思忖了一下自己的心理抗壓能力以及寫作能力，最終還是悻悻離開。

    正準備再去別處看看，腦海深處響起悅耳卻刺心的提醒聲：“親愛的用戶，您的頭盔只余能源3％，請盡快更換內置能源條或者使用外接能源盒充源?！?/br>
    寶鹿嘆著氣摘下輕薄如棒球帽的網絡頭盔，兩眼發直盯著黑暗的天花板。

    能源能源能源！

    到處都要能源！

    也就意味著到處都要晶幣！哪里來的那么多晶幣??？可真是發愁??！

    唉……

    客廳里，為了節省能源將自己設置為休眠狀態的大蘿卜也在發愁：它空間扣里的omega信息抑制素針只剩兩支了！

    帝國的生育率逐年下降，為了對抗叛軍和蟲族卻還在不斷折損青壯年公民。發*情期頻繁、生育率高的omega人數卻很少，只占到帝國總人口的5%，可謂是最稀缺的群體。

    帝國為了促進人口增長，凡是嬰兒都要檢測基因，只要是omega就要登記入冊，長大還都要送入專門的學校。到發情期后通過最佳基因配對，年輕的omega與最合適的alpha結為伴侶，然后付出她們的一生來養兒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