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賞翎頸項間戴著一串珍珠,顆顆飽滿瑩潤,一看便知價格不菲。臉上那笑是自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更襯得她風韻猶存。 歐陽澈走在最后頭,聽了她那話,接道:“我就說吧,得,我還是去扔了吧?!”作勢要拎著東西往外扔。 鄔浪回頭一手拽住他衣領,“你這小子!” 歐陽澈被他拉得故意哎喲喂直叫,惹得賞翎合不攏嘴。 賞翎極有人格魅力,對他們三人視如己出,為此親生女兒賞盈盈還曾和她鬧過別扭。三人對待她也就更不用說,一番會心的交談后自然是陪著她接待來訪賓客。 別墅里,露天的草坪上早已布置起來,各式的酒水和吃食一一被擺放好,因賞翎有頭痛的毛病,用餐是自助式的。 到了晚間只剩鄔浪等三人陪她用餐。只吃了個開頭,便有傭人將電話奉上來,賞翎一看,那心頭更加暖起來,“這一晚上的才打電話來,我這當娘的還以為你在外頭玩瘋了呢!” 三人都知道和她說話的是賞盈盈,但笑不語。 那頭賞盈盈也不知說了什么,好一陣,賞翎才道:“行了,正吃飯呢,先掛了?!?/br> 賞盈盈一聽,卻不依了,非嚷嚷著要視頻。賞翎一向對她疼愛有加,哪能真掛她電話,忙讓人布了多媒體的設備過來。一接通,白色背景布上便有一個清新亮麗,打扮入時的年輕美女躍然而出,那眼波流轉,顧盼生輝的模樣,仿若年輕版的賞翎。 想是那頭也看見了他們,賞盈盈本笑著的一張臉,笑得更開了,只是又突然怔住。 設備是頂級的配置,高清的視頻下,賞盈盈細微的動作被無限放大,臉頰突如其來的一抹緋紅也沒逃過眾人的眼睛,只見她倏然低下頭,再抬起時又恢復了原樣,“媽,謹哥哥,浪哥哥,”喊到鄔浪時,聲音似格外溫柔些,帶著點小女兒家的羞澀與矜持。然后才喊歐陽澈,“歐陽哥哥,新年快樂!” 這樣的視頻不是第一次,幾乎每年都有,眾人也不覺得突兀。只有歐陽澈不快的抱怨,“盈盈你這心也偏得太明顯了,憑什么叫他們就是謹哥哥浪哥哥,到了我這就是歐陽呢?!” 逗得大家都樂了。 賞盈盈也是在那咯咯直笑,“誰讓你那名字,澈哥哥多別扭??!要不你改個名字,明兒我就把你的稱呼改了!” “那澈哥哥怎么著也比浪哥哥好聽吧?” 白色背景布上,賞盈盈眉目如畫,面色含春,邊說話邊剝著手里的橙子,“你要是叫歐陽浪,我也叫你浪哥哥?!?/br> 氣得歐陽澈大叫,“媽!你看她這心偏的!得收拾!” 賞翎臉上一直掛著寵溺的笑容,這時不動聲色打量了鄔浪一眼,方才開口,“我倒覺得這姓喊得不錯,歐陽歐陽的,也順口?!?/br> 歐陽澈哇哇大叫,“媽,這親生的和非親生的區別就這么大??!” 賞翎笑著拿筷子去敲他腦袋,“那也得看是對誰!” 談笑間,賞盈盈的視頻已經關了,賞翎狀似無意道:“聽說前段時間紀安市來了個大人物?” 莫謹和鄔浪對視了一眼,“您指的是赤定城的欒律?” 賞翎渾身有股渾然天成的貴氣,她舉起筷子的動作優雅的如同一幅畫,蔥白的指間帶著一顆成色極好的翡翠戒指,隱隱似有流動,“欒律這人生性多疑,做事狠辣,如今是頭號走私人物,雖然現在只手遮天,可終有大勢已去的那日,你們還是少接觸為妙,省得到時候牽扯進去,難保能全身而退?!本瓦B她也不敢貿然與他牽橋搭線,何況鄔浪他們。 她點到即止,三兩句話輕輕松松道出了其中的利害關系。也不指望聽他們的答案,便又撿起之前的輕松話題說了起來。 那樣的場景畫面,倒是比真正的一家人都要和睦溫馨,就連一旁的下人們看著都心生羨慕。 飯后照例是看春晚,賞翎讓人斟了茶,品了兩口,了無興致,“大約是真老了,這一年一年的,越發沒的看了?!?/br> 三人便知是那節目不對她胃口,“媽,不如我們陪你摸兩把?” 這個提議倒是正合她心意,于是四人又上樓搓麻將搓到大半夜。錢財輸贏沒人在乎,只是為圖賞翎高興,大家合著伙來放水。那放水也是有技巧可言的,輕了達不到效果,重了太過明顯會失興。直到賞翎覺得有點疲倦了才作罷。 鄔浪莫謹歐陽澈在賞翎的別墅里都是有固定房間的,自第一天收養他們起便是。賞翎的別墅是自建的,前面一棟是自己和女兒的,后面一棟才是鄔浪他們三人的。賞翎休息了,三人便也回了后方的別墅。幾個大男人,雖然偶爾也有相聚,可畢竟時間有限,難得這一夜清閑,便又盡興的喝了一番。 千錦匯的除夕夜是異常忙碌的,年夜飯定到爆滿,等到下班凌晨都過了,姚子綺已然累得全身骨頭都散架了。想起鄔浪說晚上不回去,她也就沒必要去他的別墅,直接讓司機送了她回自己家。 幾天沒回來,家里倒還干凈,這房子就這點好,車少灰少,姚子綺累乏了,稍稍洗漱后倒頭就睡沉了。翌日醒來,已是日上三竿。她茫茫然愣了一會,像是才想起是自己的家。 她腸胃不好,早餐一向是吃的,冰箱里什么都沒了,便煮了點白粥,喝完感覺舒服不少。想起林子熙就住隔壁,有幾日沒見了,下樓買了點水果順便瞧瞧林伯伯。 林時延到底是當過領導的人,即便生著病,言談舉止間自有一股霸氣與威嚴。林子熙像他的地方不多,只有眉宇間堪堪的一點神似,如今都蒙著一層憂慮,便更相像了。 姚子綺自認識林子熙便是見她愁眉不展的,很少笑。她其實特別喜歡看林子熙笑,她笑起來時臉頰上小小的兩個梨渦,如花綻放一般,清新又陽光,輕易能掃走人心頭的陰霾。想到此時,也只能用言語安慰。 林子熙硬留了她吃飯,桌上是極簡單的三菜一湯,怕是因她在,還特意多燒了一個。 剛出林家出來,掏了鑰匙準備開門,鄔浪的電話便打了過來,原以為他又有什么吩咐,結果卻是他交代行程,說是陪母親去什么寺里燒香還愿。 他們那樣的人,心里大抵都是信奉那些的。 她哦了一聲。推門而入。 他卻又道:“地方有點遠,開車來回得三天?!?/br> “那怎么不坐飛機?”她脫口而出,也沒想那話的另一層意思。 他卻已在那頭低低笑了出來,“怎么,就這么著想我回來???” 她額頭一黑,瞬間懶得理他,永遠這么沒正經! 他這時卻道賞翎暈機,別的交通工具又不方便。兩人又說了些別的,其實根本無話可說,都是他在沒話找話,后來實在沒得說了,才掛電話。姚子綺覺得自己挺別扭的,他打電話時,她嫌他話多,總不掛??伤鎾炝?,她對著一室沉寂又悵然若失。 大年初一的街頭,幾乎看不見什么人,大都躲在家里搓麻將。她沿著小道往菜市場去,連菜市場也是空蕩蕩的,心里愈發凄涼,合家團聚的日子,她總是孤零零的,子熙再不濟也還有林伯伯陪著。 下午的時候,尚沁舒給她打電話拜年,順便給她說了王蒙的事。她以為她不知道,哪知道她竟知道的比自己還多,不由問:“怎么,你還對他?” 姚子綺苦笑了下,便將那天的事一股腦給她說了,尚沁舒感慨,“我發現我怎么越來越待見那浪人了?” 姚子綺無語的望天。 尚沁舒卻又道:“這么說來,他家明天辦喪事你也知道了?” 子綺一愣,這倒是她不知道的??蓱械迷倮^續這個話題,于是道:“你最近怎么樣?” “還能怎么樣,老樣子唄!” “你家林夕呢?” 尚沁舒懶懶的盤腿坐在沙發上,中間架著一個果盤,一口咬住林夕遞過來的桔瓣,“在邊上呢,”又對著林夕道:“唔,再給我片?!?/br> 林夕便又去替她剝,沁舒mama見了,心里歡喜得不行,可嘴里卻罵:“你這丫頭,自己沒長手??!林夕,你也是傻小子,她讓你剝你就剝??!” “媽!我是你生的?還是他是你生的???怎么連親疏都分不清了???” 聽著那頭一陣打趣,姚子綺拎著菜緩緩走在羊腸小道,心里當真羨慕至極。 尚沁舒和林夕要訂婚了,訂婚的日子選在年中,五六月的天氣倒也舒適,姚子綺趕緊提前送上祝福。 人的習慣真的很可怕,才不過幾天的功夫,她竟也習慣了有人擁著入睡了。此時鄔浪不在,她翻來覆去竟怎樣也無法入睡,腦子虛虛實實的,一會這事一會那事,沒個消停,睜眼又想到了王蒙,也不知道他那頭怎么樣了。和鄔浪在一起的這幾天,不是沒想過去看看,可到底心里有疙瘩,加上鄔浪纏她纏得緊,便也聽之任之,給了自己一個不去看的理由。 如今靜下來一細想,總歸有些過意不去,如果之前尚可以用不知道那喪事的時間來敷衍自己,如今知道了,便怎么也說不過去,畢竟那么多年的相識,王蒙mama比起毛高仁與方美香對她那是好了千兒百倍的,且王蒙jiejie自始至終對她不薄,就算是最后打了她一巴掌,也始終沒說什么特別過分的話。 王蒙仿佛一夕間長大了,將喪事辦理得緊緊有條。姚子綺去的時候,并沒有看見柚子,只有他跪在前頭,頭上裹著白粗布,腰間系著麻繩。幾日不見他似乎一下子消瘦了不少,原本白凈的一張臉此時更加得白了,看不見一點血色。 看見她,他怔了下,想起柚子后來的那些話,如鯁在喉。 姚子綺從一旁抽了三根香,走到靈柩前彎身祭拜,心里也忍不住有些觸動,明明幾天前還在她眼前晃動的人,如今便已經看不見了…… 她將香插上去?!肮澃ы樧??!?/br> 王蒙不說話,木然的朝她磕了個頭,以示還禮。 ------題外話------ 下面隆重推薦我最愛的包子的文: 《名門寵妻九十九天》作者:汐奚 簡介:他和她的關系可以這樣來形容,她之于他,是他最愛做的事。 而他之于她,是她最不愛做的事。 御家的勢,連家的富。 權貴聯姻,原就是順理成章。 男人輕佻起她的下頜,狹長眼眸瞇起,“既然都睡了,那就娶了吧?!?/br> 她誤以為,他總有一句真話。 后來,他的話終于成真。 一場名門盛世聯姻,艷羨多少世人。 本該登高時,卻狠狠跌下云端。 連憶晨萬萬沒有想到,有天她會成為整個安城的笑話。 足以滅頂的打擊,也是重燃斗志的始端。 當她在另一個男人掌心綻放時,他卻只能仰望她的背影,低喃:“也許輪回里注定,今生就該我還給你?!?/br> 花香濃郁時節錯過,花枝凋零季節相遇,他和她,注定兩兩相望。 ☆、104 遵從內心 王蒙這個頭磕得很深,頭緊緊貼著地面,很長時間都沒抬起來。 姚子綺只想著祭奠完就趕緊離開,畢竟她那樣的身份也不便多呆,可王蒙行那樣大的一個禮,她又不能直接走掉。按風俗,她應該要伸手去攔他的,然而有肢體接觸,她心里又不大愿意。 她尷尬萬分的站在那,王蒙一直不起身,保持著還禮的姿勢,過了許久,仍然未動。姚子綺忽然感覺不對,倏地彎下身,一手搭上他的肩頭,還未用力,卻見王蒙渾身僵硬,直挺挺倒了下去。她大驚失色,“王蒙?” 王蒙臉色發白,連雙唇都是暗暗的灰色,額頭全是細密的汗珠,不知是因為什么原因,人雖然已經暈了過去,表情卻還是十分痛苦。 他這一暈倒,現場炸開了鍋,人群里也不知誰說了一句,“這孩子,這些天都不吃不喝的,我就說怎么行,看吧,哎!也是慘事……” 眾人上前七手八腳將王蒙抬到一邊,又是翻眼皮又是掐人中的。姚子綺生怕自己礙事,早早退開身,心里雖然有擔心,可到底硬氣心腸準備悄悄退出去。彼時也不知誰眼尖的叫了一聲,“誒,你快拿點水來?!?/br> 王蒙家這白事設在紀安市,并未回老家,一來長途跋涉的不方便,二來他也沒了那個心思。王蒙常年在外,老家的人其實幾乎等同不認識,親朋好友也早在他年幼父親重病時斷了個干凈。如今只是簡單的cao辦了下,也沒通知什么人。倒是有幾個鄉里鄉親的,平日和他mama感情不錯,不知從哪得到的消息,居然連夜趕了過來。 他們對姚子綺的印象極深,不僅因她長相靚麗,而是這么多年輕人里頭,就她對婆婆好到骨子里了,逢年過節的,哪次不是厚禮重重。姚子綺被他們一喊,走不是,不走也不是,又不能跟他們說她和王蒙分手了。 正躊躇間,已見王蒙悠悠轉醒,先前的那人便喊她,“你快別杵著那,還不趕緊過來看著他點!” 她站著沒動,那些人卻都已越過她走向了大廳。 有她在,自然沒人愿意多管閑事。 姚子綺視線投放到王蒙身上,他剛醒,很無力的樣子。她想起之前那人說過的話,從包里將僅有的幾顆糖果翻出來,上前,默不作聲放到了他跟前。 王蒙虛虛一看,眼眶居然紅了。這些日子里,除了她,誰也沒為他想過,李心潔從頭到尾更是連個電話都沒。 姚子綺裝作沒看見他的動情,從包里將那二十萬現金取出來,“這里是二十萬,你點點?!?/br> 她將錢一并放在了糖果邊上,剛松手準備抽回胳膊,腕間卻突然一緊,王蒙抓住了她,神色哀戚,“綺綺,我們重新開始吧?” 姚子綺抽了抽手,王蒙卻不放,“我和李心潔,你和那男人……我們都知道,和他們是不可能的……我們,重新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