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節
老北寧王給萬永琎取名叫蕭鐸。 晨哥兒的親生父親給晨哥兒取名叫蕭鐸。 這是偶然重名嗎?沈榮華深思半晌,輕輕搖了搖頭,算是給了自己答案。那么晨哥兒的父親是誰,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不是也該浮出水面了? “你怎么還在這兒?我都買臭豆腐回來了,他們沒讓你進去嗎?”小太監捧著一包臭豆腐回來,剛才他愁眉苦臉,原來是接下了出去買臭豆腐的“美差”。 沈榮華趕緊示意小太監壓低聲音,又搖手說:“兩位王爺談興正高,我不便打擾,看你又沒在,就替你在門外伺候了。你回來了,我也該回去了,你別跟王爺說我來過,他一會兒回去看王妃自然就見到了,我也沒事找他?!?/br> “好,你走吧!謝了?!?/br> 從外書房出來,沈榮華扶著墻壁站在大門口,尋思了一會兒,想好了推托之詞,才又去見謹親王妃。她跟謹親王妃說她去了外書房,謹親王正跟老北寧王說話,她不便打擾。正好連成駿派人來叫她,讓她回去找一件東西,有急用。謹親王妃聽她這么說,也沒留她,又囑咐了她一番,才讓蕭沖媳婦送她離開了。 從謹親王府出來,她坐上馬車,就讓車夫把馬車靠了邊,她靜下心深思。思來想去,我覺得自己應該去拜訪萬永琎,親自去打探一番才安心。她讓山竹去給連成駿傳話,說她要去拜訪萬永琎,他們結婚萬永琎補了后禮,她也該登門致謝。 她先見去了萬戶侯府,正好沈老太太帶除了三房和真月鄉君以外的沈家人到萬戶侯府做客,不期而遇,差點又開戰。萬仁出來迎客,勸解了一番,又很無奈地告訴沈榮華到城北的宅院去找萬永琎,除了逢年過節祭祖,萬永琎很少回來。 到了城北,沈榮華看時候不早,就帶丫頭去酒樓吃飯,順便休息一會兒,等等連成駿。不成想她等到了未時正刻,也沒見連成駿的人影,山竹也沒回來。她簡單收拾了一番,又吩咐了山芋山藥一番,才上車去了萬永琎的宅院。 萬永琎在城北的宅院也是林閣老夫婦遺留的產業,被占了許多年。沈榮華在追討林氏財物產業時,萬永琎給了她八千兩銀子,把這座宅子買下了??吹竭@座宅子大門牌樓的匾額上寫有“聞林居”三個大家,沈榮華搖頭輕嘆,感慨萬千。 聞林居大門緊閉,連個門人都沒有,好像無人居住一樣。沈榮華站立在大門口,看著過往的稀疏的路人,又一次思潮涌動,記憶穿越兩世,淚水悄然滑落。 “姑娘,這里好像沒人,不如奴婢跳墻進去看看?!鄙接筝p聲說。 沈榮華擦去眼角的淚水,長吸一口氣,說:“叫門,不,砸門?!?/br> 山芋山藥點頭應聲,卯足了勁兒,將厚重的大門砸得呯呯直響。大概砸了一盞茶的功夫,才有不耐煩的詢問聲由遠及近,又有輕碎整齊的腳步聲傳來。沈榮華冷哼一聲,到大門前給山芋山藥鼓勁,兩人砸門聲更大了。 “誰呀?”大門被一個管家模樣的男子拉開一道縫,看到是幾個年輕女子砸門,他很吃驚,之后,他又很不客氣地叫喊:“我當是瘋子發作呢,你們找誰?” “找瘋子?!鄙驑s華寒著臉,與堵在門口的男子怒目相視。 大門兩邊,有七八個黑衣男子整齊站立,個個臉若冰山??此麄兊拇虬缂吧袂?,就知道他們都是練家子,想必都是萬永琎從各處招募的暗衛。萬永琎沒事就把自己關進這座大宅子,不見客、不交際,還找這么多高手保護,真是個怪人。 “在下姓萬,是這座宅子的管事,敢問幾位有何貴干?”這位奴隨主姓的萬管事見沈榮華主仆衣飾光鮮,氣宇不凡,就擠出了一張笑臉,也客氣了很多。 沈榮華微微一笑,說:“我找琎表叔,來向他致謝?!?/br> 萬管事聽沈榮華叫萬永琎表叔,更加客氣,笑著說:“姑娘來得不巧,他今天外出辦事,要不姑娘留下名姓,等他回報,小的稟報之后,再約時間會面?!?/br> “他不在府里?那我進去看看這座宅子總歸行吧?” “這……” “萬管事大概還不知道吧?這座聞林居原是林閣老府上的產業,林閣老夫婦去世后,這座宅院被萬戶侯府霸占了多年。三年前,林閣老的外孫女追討先人的財物產業,驚動了官府。萬總管就付了八千兩銀子,算是把這座宅院買下了,這座宅子被萬戶侯府霸占多年,光租金也不只八千兩。我現在想看看這座宅子,是因為我要出八千兩銀子把這座宅子買回來,因為我就是林閣老的外孫女?!?/br> “你……”萬管事臉色大變,想要關閉大門,卻被山芋一腳踹倒了。 山藥推開大門,沈榮華沖身后招了招手,頓時有十余名丫頭隨從跟上來。萬管事知道了沈榮華的身份,又見她們來者不善,趕緊爬起來,讓那些黑衣人攔住他們,又要進去報信,被山芋飛起一外鷹勾腿,又被絆了一個跟斗。那些黑衣人見萬管事吃了虧,就沖沈榮華主仆圍過來,個個擦拳磨掌,隨時準備出手。 沈榮華冷哼一聲,“萬管事也看到我帶來的人不少,武功也不錯,若今天在聞林居門口發生沖突,肯定會有官府插手,到時候有些事就會傳得沸沸揚揚?!?/br>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想進去看看,估量一下這座宅院現在值多少錢,減去琎表叔之前付我八千兩銀子,再算上被萬戶侯府霸占多年的出息利銀,算算是我該返還琎表叔銀子,還是他要付我銀子?!鄙驑s華毫不畏懼,推開黑衣男子,就往里面走。 黑衣男子要攔沈榮華,山芋山藥就撥出劍,要跟他們動手。萬管事怕打起來不好收場,制止了黑衣人,又讓人關閉了大門,就匆匆跑到里面去報信了。沈榮華微微一笑,讓她帶來的護衛等在門口,她只帶山芋山藥山梅跟著萬管事進去了。 繞過大門正對著的影壁墻,就是一座弧形的花園,五間高大的正房就矗立在花園后面。沈榮華見小花園的風景不錯,宅院的布局也新穎,就放慢了腳步。繞過這五間正房,后面還是花園,再往后才是一道花墻圈起來的內院。 就在內院外側的涼亭里,沈榮華看到了她熟悉的身影,氣不打一處來?;▓@里有剛修剪下來的花樹枝杈,她揀起最粗的一根,很吃力地拿著朝涼亭沖去。連成駿和萬永琎正下棋,蕭冶在一旁觀棋,看到她懷抱樹枝沖過來,都嚇了一跳。 “我讓人到處找你,你竟然在這里躲輕閑,我看你真是皮癢了?!鄙驑s華沖到涼亭內,舞起樹枝就沖連成駿掃去,邊掃邊數落連成駿的罪行。 連成駿不慌不忙,眼瞅樹枝就要落到身上,他將白子放到棋盤,身形一轉,就飄出去兩丈遠。沈榮華手中的樹枝落到棋盤上,毀了棋局,棋子和棋罐都是上等玉精制而成,她舍不得摔砸,又舉起樹枝朝連成駿打去。 沈榮華找到這里,就已憋了一肚子氣,連成駿知道自己今天要不挨幾下,就別想讓她消停。于是,他雙手抱住頭,乖乖湊到沈榮華面前,只求別打臉。沈榮華用樹枝在他身上抽了幾下,又扔掉樹枝,抓住他狠捶了幾拳,心里才舒服了些。 “娘子,小心手疼,讓我自己來?!边B成駿裝模作樣要抽自己的臉。 “別裝蒜了?!鄙驑s華呵住連成駿,又掃了蕭冶和萬永琎一眼,“說說吧!” 萬永琎又坐回涼亭里,慢條斯理分裝棋子,也不理會沈榮華。蕭冶坐在涼亭的欄桿上,饒有興致地看著連成駿,感嘆他半世英雄,恐怕就毀在怕老婆上了。 “娘子,你讓我說什么?” 沈榮華冷哼一聲,沒理他,輕輕拍去手上的泥土,走進涼亭,笑意吟吟注視萬永琎,別有意味問:“琎表叔,蕭鐸這個名字是不是很好聽?” 萬永琎微微尋思,點頭道:“還可以?!?/br> “晨哥兒,我的同母弟弟好不容易找到了我,又在密州被人劫走了。聽晨哥兒說那個自稱是他父親的人給他取名蕭鐸,可他卻不喜歡這個名字。他不知道他父親是誰,因為那人大概是做過沒臉見人的事,在他面前總戴著面具?!鄙驑s華邊說邊觀察萬永琎的表情,細沒發現絲毫端倪,這令她有些失望,又有些慶幸。 “還有這種事?需要我幫忙嗎?”萬永琎問話的語氣漠然而客氣。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边B成駿嘻笑著湊過來,給沈榮華使眼色,眨得眼皮都抽筋了,可沈榮華卻視而不見,“娘子,時候不早,我們回家吧!” 沈榮華一把推開連成駿,又微笑面對萬永琎,“我還真需要琎表叔幫忙?!?/br> 萬永琎嘬了一口茶,神情依舊泰然自若,“你跟我無需客氣,說吧!” “琎表叔把這座宅院還給我吧!我不賣了?!鄙驑s華話峰一轉,就丟出了一個與之前毫無關系的話題,令萬永琎眉頭微皺,“這座宅院是我外祖父外祖母留下的產業,我母親綿軟,宅院被萬戶侯府霸占了十幾年,我無話可說??蛇@座宅子要是從我手里賣出去,就是我愧對先人了。我當時之所以答應賣,是因為我不想到處樹敵,又覺得琎表叔品性不錯,對我和晨哥兒都好,我想琎表叔也能理解?!?/br> “我不能理解,”萬永琎緊緊捏住黑子,白凈的臉龐流露出陰澀的隱怒。 連成駿見萬永琎要翻臉,趕緊把沈榮華拉過來,低聲說:“好多事情你還沒弄清楚,別沖動,萬永琎不象你想像的那么好對付,凡事商量好,正從長計議?!?/br> 沈榮華也知道萬永琎不好對付,單看他走過的路,就可見一斑。但沈榮華就是不信邪的性子,連成駿不想跟萬永琎撕破臉,是因為他們之間有利益捆綁。而她不一樣,就算她跟萬永琎翻了臉,也是兩人之間的小事,牽扯不會太大。 “你不理解不要緊,這座宅院是我外祖父外祖母的產業,被萬戶侯府霸占了十幾年,這是不爭的事實,官府也有記載。被霸占的這十幾年,光算租金和出息也不少于八千兩銀子,可琎表叔把這座宅子裝飾修葺得很好,可以與租金和出息相比,我也就不細算了。我前幾年是八千兩銀子賣出去的,我還要八千兩銀子把它買回來了,琎表叔對這價錢沒疑意吧?那我們今天就交易怎么樣?” “我說過要賣嗎?”萬永琎輕哼一聲,臉上怒氣淡了,取而代之的是輕蔑與嘲弄。沈榮華是晚輩,他不想和她一般計較,以免失了身份。再說,若輕易被她激怒,有可能上當,別看沈榮華今天說許沒章法,越是這樣越不得不防。 連成駿從沈榮華沒有套路的話里聽出了別的意思,也知道勸不住她,干脆就不插嘴了。他坐一邊仔細聽、仔細看,關鍵時刻,他還要替沈榮華兜這爛攤子呢。 沈榮華干笑幾聲,說:“其實我要買回這座宅院也不是我要住,我莊子宅子可不少,誰也不至于一天睡一間房吧?嘿嘿,我要送給我弟弟晨哥兒,反正今天在場的也沒外人,我就直說了。不管晨哥兒是姓沈、姓蕭,亦或是姓別的,他都是林閣老的外孫,這些財物產業就該有他一份?,Q表叔,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萬永琎微微一笑,很認真地擺弄棋子,“若沈家人都象你這么講道理、明事理,好多事情就不會發生了。人禍重于天災,而有為道理,正是人禍的根源?!?/br> “確實有好多事情不會發生,至少晨哥兒的父親不會給他取名叫蕭鐸,他應該有光明正在的姓名?!鄙驑s華在涼亭外說話,站得很累,就進到涼亭里,坐到萬永琎對面,又說:“我今天在謹親王府見到老北寧王了,他說他想把你當嫡孫一樣教養,給你取名叫蕭鐸,只可惜沒叫開。晨哥兒要是叫蕭鐸的話,我覺得也不太合適。如果我買回這座宅院就是要送給蕭鐸,是不是又繞混了?” “你到底想說什么?”萬永琎微微皺眉,神態越發謹慎了。 “我想陪你下盤棋,琎表叔跟我們家走動不少,應該知道沈閣老專門請名師教我下棋,我精通棋道?!鄙驑s華掂了掂黑子,快速擺好,示意萬永琎先走棋。 “你為什么叫他沈閣老?”萬永琎猶豫片刻,走出一子。 “喜歡唄?!鄙驑s華連走幾子,趁萬永琎思考,低聲說:“我想見晨哥兒?!?/br> “他沒在這里?!痹捯怀隹?,萬永琎就意識到上了當,臉色頓時陰沉。 “他在哪?”沈榮華不在乎萬永琎變臉,追問兩遍,又笑著說:“他應該跟老北寧王住在北郊的莊子里,晨哥兒孝順懂事,有他陪伴,老北寧王真有福氣?!?/br> “你……”萬永琎想要抓緊棋子,無奈雙手輕顫,棋子從他指縫里露出來了。 連成駿怕萬永琎翻臉,傷了沈榮華,趕緊把她抱出來,躍到兩丈之外的石椅上。沈榮華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也不想惹怒萬永琎,趕緊縮到連成駿懷里。接下來的事就由連成駿替她頂著了,反正萬永琎不會打罵她,會不會遷怒就不好說了。 蕭冶聽沈榮華和萬永琎說話,就聽得一頭霧水,看到萬永琎發怒,他才回過味來,趕緊勸解。萬永琎更加懊惱,剛要對棋罐發脾氣,就見管事匆匆跑來。 “二爺、二爺,侯爺來了?!比f管事匆匆忙忙跑來。 “他來就來吧!有什么好驚慌的?”萬永琎也心生疑問,萬仁有事可以把他叫加府去,不管是商量還是訓戒,他也懶怠理睬,怎么倒親自登門了? “是、是有件事,府里的趙管家剛派人送來消息,侯爺就到了?!?/br> “攔住他?!比f永琎皺緊眉頭站起來,沖萬事抬了抬手,“說吧!” “這……”萬管事見在場的人多,猶豫著是否要說。 “讓你說,你就說,都不是外人?!笔捯焙艽蠓降靥嫒f永琎說話了。 萬永琎心中煩惱,揮了揮手,嘆氣道:“說吧!” 萬管事輕咳一聲,說:“趙管家派人來傳話,說侯爺和夫人要給大爺過繼一個嗣子,已經選好人了。那人是四老爺房里三爺的長子,四老爺被流放后,他一直伺候四老爺,最近才回京城。侯爺讓人就在這個月挑個吉日,開祠堂祭祖,再改了族譜,就請封世子了。趙管家還說這是賢妃娘娘的意思,賢妃娘娘不想讓外祖一族斷了傳承,就親自過問了此事,聽說連人選都是賢妃娘娘幫忙挑的?!?/br> “我看賢妃娘娘太閑了,是吃飽了撐的?!比f永琎滿臉怒氣,尋思片刻,又說:“就說我在會客,沒時間見他,讓他怎么來的怎么回去。馬上派人給趙管家傳話,讓他轉告夫人,就說這件事我不同意,改天我回府再細說?!?/br> 萬永琎稱呼萬仁為“他”,稱松月鄉君為夫人,對父母要么不客氣,要么太客氣,一點也不親近。跟他們說話更是直接表達自己的意思,口吻也很生硬。 “是,二爺?!?/br> 萬管事所說的四老爺就是幾年前想拿一家數人死傷陷害沈榮華的萬智,萬姨娘的生父,被流放了,也已經死了。他的第三個兒子正是庶出的萬永瑋,萬姨娘的同母弟弟,萬永瑋的長子正是萬姨娘的親侄子,名叫萬成隆,與沈謙景同歲。 要說萬姨娘也真執著,不達目的不罷休,想盡辦法也要把萬戶侯的爵位弄到手。她通過沈賢妃和沈老太太,先是想把她的親弟弟萬永瑋過繼到萬戶侯府做世子。萬永瑋死了,她又想把萬成隆過繼給已死的萬戶侯世子萬永璋,做世孫。 萬姨娘為爵位百般算計、千般謀劃,從始至終,她都忽略了一個人,那就是萬永琎。萬永琎是萬戶侯的嫡次子,只因成了無根之人,就被當成擺設了。殊不知,這“擺設”才是真正難對付的人,要不是因為爵位,萬永瑋會死得那么快嗎? 沈榮華推開連成駿,高聲說:“琎表叔,今天我去萬戶侯府找你,碰到我們家老太太帶萬姨娘等人到萬戶侯府走親戚了,估計也是傳賢妃娘娘的懿旨去了?!?/br> 此時,沈榮華已經確定萬永琎就是晨哥兒的生父。當年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她一無所知,但看萬永琎現在的樣子,她確定他也是受害者。萬永琎不敢以真面目面對晨哥兒,就說明他還沒從當年的陰影里走出來,這或許是他此生的傷。 萬永琎憑欄而立,背對眾人,捏著眉峰沉思。許久,他才轉過身,注視沈榮華,說:“他在北寧王府的莊子里,我一會兒去接他,你明天來見他吧!” 沈榮華點點頭,“好,我明天再來,我娘她……” “我們走吧!”連成駿不等沈榮華把話說完,就拉著她離開了,穿過小花園,才說:“他這人脾氣古怪,你別一下子問太多,以免適得其反?!?/br> “知道了?!鄙驑s華冷笑幾聲,又說:“萬戶侯的爵位是晨哥兒的,誰也休想覬覦,看來我和沈賢妃等人又要交手了,這一次應該是決戰吧!” ☆、第二百四十四章 萬永琎被閹之答案 第二天,沈榮華在聞林居見到了晨哥兒,萬永琎也以真面目見了晨哥兒。晨哥兒看了萬永琎半晌,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問,沖他施了禮,就跟著沈榮華出去了。萬永琎注視著晨哥兒的背影,許久,一聲長嘆,臉上爬滿惆悵與落寞。 連成駿笑了笑,說:“我都不知道該怎么稱呼你了?!?/br> “只要你還能面對我,怎么稱呼都好?!比f永琎的語氣很淡定。 “當年的事……” “我不想再提?!比f永琎搖了搖手,直視連成駿,自嘲一笑,說:“想必你已經查過了,也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恩怨到頭終有報,老天還是很公平的?!?/br> 連成駿點點頭,說:“是我四叔,他當時也是救人心切,不忍心看一個弱女子受欺凌。他不清楚內幕,情急之下就下了狠手,沒想到會弄成這樣。唉!我四叔下手太狠,你一定恨他,只可惜他去了,你的仇也只能等到來世再報了?!?/br> 當年,一劍閹掉萬永琎的人是連成駿最尊敬最親近的四叔連軒,這在官府的要案卷宗里有跡可查。連軒之所發要廢掉萬永琎,是因為萬永琎正在強暴一名弱女子。這件案子本來鬧得很大,因牽扯太廣,內幕太深,被官府壓下了。萬永琎從此成了廢人,但因他行不義之事,罪有應得,也怪不得誰,也就沒公道可討了。 萬永琎陰鷙一笑,說:“成駿,你也知道我不是好人,我還是個睚眥必報的真小人。連軒廢我之仇,連軼已經替我報了,沒錯,就是你的父親連軼已經替我報了仇。連軼和連軒是一母所出的親兄弟,連軼嫉妒連軒,他們之間恩怨你也聽說過吧?連軒的結局也很慘,威震朝野的玉面將軍最終成了獨臂,失去了在戰場獨擋一面的雄威,而把他害成這樣的人正是他的親哥哥,他的痛苦不遜于我?!?/br> 到現在,連軒下落不明已經十余年了,連成駿一直當他死了。在戰場上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玉面將軍失去了手臂,成了人人皆可恥笑的殘廢。害他的人是他的親哥哥連軼,因為連軼嫉妒他,根本不顧忌一奶同胞的親情。而給連軼出謹劃策的人正是萬永琎,萬永琎為報被廢之仇,就勾結連軼,一起謀害了他。 連成駿暗咬牙關,手慢慢握緊,骨節泛白,咯咯有聲,隨后,他又慢慢松開了手。連軒是對他最好的四叔,萬永琎是他的莫逆之交,這兩個人結下了仇。好在他們的仇已塵埃落定,而且也是很早的事了,否則,他夾在中間必定會為難。 “你想說什么?你怎么想?”萬永琎臉上充斥著陰森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