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節
馮白玥和沈榮華坐一輛馬車,上車之后,馮白玥一直掀著簾子往外看。發現她看的人是林楠,而且目光明凈溫柔如春水,沈榮華頓覺頭大。馮白玥無家可歸了,愿意去為自己的前途賭一把,可她賭得三心二意就令沈榮華難做了。 “馮jiejie,你覺得皇上好不好?” “好呀!”馮白玥溫柔一笑,輕嘆說:“只是皇宮不好?!?/br> “那……”沈榮華想勸她幾句,卻一時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 馮白玥長得象寧皇后,仁和帝看到了,林楠也看到了。只是仁和帝對她很關心、很熱情,想比之下,林楠去淡漠了許多。而馮白玥見過林楠兩次,話統共說了沒幾句,她只見了仁和帝一次,就說了很多話,她應該對仁和帝更有心才對。 一個幼年喪母的女孩,父親對她又很冷淡,繼母進門就虐待她,祖母也對她漠不關心。她苦苦掙扎了這些年,心靈一定疲累孤寂,需要踏實的依靠,不想前途更多波折坎坷。從這一點來說,林楠完勝仁和帝,可拋棄榮華富貴也需要勇氣。 “meimei無需多說,我知道該怎么做?!瘪T白玥拍了拍沈榮華的手,把心中的千言萬語都蘊含在迷茫且堅定的眼神中,卻不想再宣之于口。 到了府衙門口,沈榮華下車之后,問了衙役,得知一刻鐘之后才升堂,她就同水姨娘帶丫頭去府衙后院看林家舊仆了,留下白雨和馮白玥等在車里。等她們回來,聽白雨說馮白玥被吳先生請去喝茶了,沈榮華搖頭聳肩。馬上要升堂,她也沒多說,留下白雨看車,她們進到了公堂里面等候。 沈惟陪沈慷來過堂,見到沈榮華,兩人都黑了臉,卻沒敢斥罵。沈榮華沒理會他們,就和水姨娘等人坐到了旁聽的席位上。劉知府要先審判花晌雇用塞北悍匪企圖燒死林家舊仆一案,他們是第二場,要先在一旁等著。 流蘇也加入林家舊仆的行列,加上周嬤嬤,共十八名原告。八名塞北悍匪加上花晌及其隨從,也有十幾人充當被告。津州府的公堂不算狹小,但中間站上幾十人,兩側還坐著旁聽的人,連同官員衙役就把公堂塞滿了。 驚堂木敲響,站在中間的原告被告除了趾高氣揚的花晌都跪下了。劉知府威嚴凜冽的目光落到花晌身上,片刻才移開?;ㄉ尾还?,劉知府沒說什么,可花晌得寸進尺,居然推倒了書記官,要坐下,這回惹惱了劉知府?;ㄉ伪蛔サ南鞯骄┏?,保國公府和??ね醺紱]反應,劉知府的顧忌也就不那么多了。他呵令衙役押著花晌跪下,不想讓他胡罵喊叫擾亂公堂,還把他的嘴堵住了。 劉知府讓人控制了花晌,那些悍匪和花晌的隨從都老實了。一名同知官宣讀了案情經過,劉知府問花晌等人是否知罪,只問了一遍,那些悍匪就認罪了。 “稟大人,我們兄弟只是在八郎山開了一家山寨,保護過往的商旅行人,適當收些費用,從不做違法害民之事。是花晌拿了一萬兩銀子給我們,又威脅說要滅了我們的寨子,讓我們把林家舊仆全殺了。我們經不住他威逼利誘,才答應他來做殺人放火之事。林家舊仆沒死,我們都認罪伏法,求大人從輕發落?!?/br> 聽到悍匪頭目這番話,劉知府懸了幾天的心落到了肚子里,其他也松了一口氣。真沒想到這些悍匪會招認,只要他們認罪,花晌等人不攻自破。 花晌見八名悍匪認了罪,把他花錢買兇的事也揭露了,當即就急了。他掙脫衙役的控制,要撲向那八名悍匪,轉身就又被衙役抓住了。折騰了幾次,堵在花晌嘴里的東西掉出來了,他破口大罵,被年輕衙役狠扇了幾個耳光,才老實了。 “胡賽,你這個狠心狗肺的東西,爺養了你十幾年,你竟敢出賣爺,爺的銀子都喂到狗肚子里了?”花晌氣得牙目欲呲,指著悍匪頭目高聲叫罵。 “我狼心狗肺?你、你禽獸不如,你喪盡天良,你毫無人性?!焙贩祟^目胡賽說話不是很利落,又有塞北口音,但他罵花晌的話眾人還是都聽清楚了。胡賽見自己吸引的眾人注意,又高聲罵道:“你說你養了老子十幾年,這些年老子受你威逼利誘,做了多少畜生不如的事?老子半夜想起來都害怕,怕遭報應。你在塞北半搶半買壯年勞工到石墨礦做苦力,逼死了多少人?害多少人家破人亡? 你喜歡十幾歲的小姑娘,勾結官府,強搶民女,禍害死了多少人?你從沈家人手里買下林家的下人,有點姿色的女孩全被你糟蹋了。有一個女孩才十歲,被你睡了一晚,第二天就死了,石墨礦里誰不知道?沈家人也缺德,送來黃花姑娘讓你糟蹋,賣來年紀大的就讓你殘害,光我們這些年替你處理了多少尸體?” 胡賽大罵花晌,他的幾個兄弟跟著補充,把花晌這些年做下的惡事全抖落出來了,就連他們自己做的也都加到花晌頭上了。反正有人給他們銀子,只要指認花晌的罪行,就能拿到五萬兩銀子,比花晌這些年一共給他們的銀子都多。 有白花花的銀子花,能過上安逸富足的日子,誰還愿意做悍匪呢? 劉知府捏緊驚堂木,書記官沉著臉做記錄,其他官員、衙役、師爺及旁觀的人都憤恨瞪視花晌。林家舊仆更是雙目噴火,咬牙切齒,恨不得把花晌撕碎揉爛。 花晌驚呆了,他沒想到這些悍匪與他反目得如此徹底,把他的罪行抖落得一干二凈。光胡賽兄弟說的他做的那些惡事,也足夠他死一千次了。 “劉大人,小人有話要說?!鄙蛭┕虻乖诠蒙?,立刻吸引了諸多目光。 “你有何話說?” “小人要替父兄鳴冤,揭露小人的長嫂杜氏的罪行。杜家與花家是親戚,當年與花晌勾結、買賣林家舊仆的主謀是杜家人,絕非沈家人,請知府大人明鑒?!?/br> ☆、第一百五十八章 塵埃落定 劉知府正審問花晌的案子,眾人聽胡賽等人供述花晌這些年犯下的罪行,都義憤填膺。在這節骨眼上,沈惟蹦出來了,一句話就給一連串的案子帶來了莫大的轉折。他這跳梁小丑般的言辭舉動緩和了眾人的情緒,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今日過堂,沈慷來了,杜氏沒來,沈惟來了,這就讓眾人感覺奇怪了。 除非是位高權重、很強勢、有倚仗、有后臺的人,一般人接到官府傳召都會來過堂。盛月皇朝的律法明確規定不遵守官府傳召來過堂,無罪變有罪,有罪就會罪加三等。杜氏這么精明的人,怎么會在這時候讓人揪住這么明顯的把柄呢? 原來癥結在此。 杜氏乃至整個杜家與林閣老一家無冤無仇,若不是杜氏嫁到了沈家,也不會在林閣老夫婦死后,在沈閣老授意下,為謀奪林家財產,伙同沈慷等人對林府上下做下喪盡天良的事。他們沒想到林家舊仆在鄴州石墨礦飽受殘忍虐待,沉冤近二十年,終有一日將罪魁禍首告上公堂,林氏巨額嫁妝丟失之謎即將真相大白。 天理詔詔,法網恢恢,做惡就會得報應,犯罪最終也會被懲處。時隔近二十年,沈家人的報應來了,他們要對當年犯下的重罪承擔責任,接受審判。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 象沈慷這樣心狠手辣,又無情無義沒擔當的人當然要和杜氏各自飛了。只是在他飛走的時候,還要踹杜氏一腳,怕杜氏連累他飛得更高。杜氏慘了,若當年對林家上下犯下的罪讓杜氏一個人承擔,杜氏的后果可想而知。估計今天不是杜氏不想來,而是沈慷不讓她來,不讓她來的原因就是把罪責都推到了她身上。 棄車保帥,以退為進,保住沈家的實力,這應該是沈賢妃的主意。當然,杜氏也罪有應得,當年的事她也是主謀,被沈家當成棄子推出來也是她應得的報應。 沈榮華沖山竹勾了勾手指,低聲說:“去一趟沈家,把公堂上的事告訴大太太、大姑娘和大公子,再把這個消息透露給族長夫婦,快去快回?!?/br> “姑娘放心?!鄙街褶D眼功夫就從公堂旁觀席溜出去了。 水姨娘搖頭輕嘆,說:“你爹雖說糊涂軟弱,相比之下,還算正人君子?!?/br> “只是相比之下而已,唉!矮子里撥出的將軍也實屬難得?!鄙驑s華輕哼冷笑,輕蔑的眼神投向沈慷,四目相遇,沈慷目光躲閃,趕緊低下了頭。 杜氏是沈氏一族三房的宗婦,為了沈家興旺和她的兒女們的前途,可謂殫思竭慮,也是沈家的功臣。這時候,沈賢妃要犧牲她,保住沈家人,確實有壯士斷腕的魄力。對于他們來說,沒有親情和情意可言,沒用了,棄如敝履再正常不過。 既然沈賢妃等人打算付出代價,沈榮華也打算欣然接受,見好就收。畢竟她現在實力有限,不能把沈賢妃和五皇子等人逼急了,再說也沒有到跟他們決戰的時候。但沈賢妃想犧牲杜氏一個人誠意還不夠,代價還要再大一點,沈榮華才會放手。接下來逼沈賢妃犧牲誰,沈榮華要深思熟慮,還要跟連成駿和林楠商量。 杜家也是開國功臣,只是在先皇末年參與到皇子奪嫡中,才走了下坡路。但杜氏成了沈賢妃的棄子,杜家不會坐視不理,保國公府也會有所動。如何安撫他們是沈賢妃和五皇子接下來面臨的最大難題,一招不慎,就會埋下隱患。到時候讓他們狗咬狗、一嘴毛,沈榮華也樂得看熱鬧,還會適時火上澆油。 沈惟見自己一句話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也驚呆了一大部分人,怕有人發現端倪,頓時無比緊張。他搓著手猶豫了一會兒,偷眼看劉知府正在沉思,又見沈慷沖他點頭示意,他才平靜下來,深吸一口氣,就想再給眾人加深印象。 “劉大人,小人沈惟要替父兄鳴冤,揭發長嫂杜氏,請大人恩準?!?/br> 劉知府回過神來,微微點頭,心里長長松了一口氣。今天這案子怎么審起來就這么順利呢?先是最粗魯、最彪悍的塞北悍匪老實招供,還指認了花晌眾多罪行。他正沉浸在審案順利帶來的喜悅和欣慰中,沈惟站出來又給了他一個這么大的驚喜。林家舊仆告沈家人謀財害命一案不好斷,若能把杜氏抓出來,他也能交差了??磥斫裉焓撬狞S道吉日,有吉神護佑,他要好好發揮,再創奇跡。 “沈惟,你替父兄鳴冤、揭發杜氏可有狀紙?”劉知府看了沈慷一眼,見沈慷低垂著頭似乎在深思,他微微搖了搖頭,眼底閃過鄙視。 只要沈惟呈上鳴冤揭發的狀紙,他就能以調查為名緩一段時間,等皇上走了再審這個案子?;蛟S那時候他也調走了,就把這一堆爛案子交給下一任吧! “沒有,還沒寫,小人……”沈惟將求助的目光拋向沈慷。 在場的大多數人都知道杜氏是沈慷的妻子,沈惟揭發杜氏,替父兄鳴冤,沈慷又持什么態度呢?眾人抱著這個疑問也都看向沈慷,一時間,沈慷就成了公堂上的焦點。面對眾人各色目光,沈慷慢慢抬起頭,長嘆一聲,沖劉知府點了點頭。 劉知府知道沈慷下定決心大義滅親,沖他點頭一笑,說:“師爺,給沈惟準備筆墨紙硯,讓他當場寫狀紙,狀紙遞上,本官才能接下沈惟鳴冤并揭發之案?!?/br> “是,大人?!睅煚斪屟靡郯崃诵∽?,并拿了筆墨紙硯去了旁聽席。 “多謝大人?!鄙蛭┧闪丝跉?,趕緊回到旁聽席,跟沈慷商量寫狀紙的事了。 昨晚半夜,沈慷讓人把他叫到外書房,說沈賢妃派人來傳話,教他們應對林家舊仆及沈榮華狀告沈家之事,沈惟這才了解到林家和沈家的恩怨。沈慷在跟他講當年之事時,一再強調杜家和林家有仇,杜氏嫉妒林氏,而自己和沈遜都被杜氏蠱惑蒙蔽,才為杜氏算計林氏和林家舊仆開了方便之門,并提供了幫助。 沈惟小聰明不少,但沒有一點智慧可言,又不是正直之人,而且一直惟沈慷之命是從。聽沈慷講了當年的事,又聽說杜家霸占了林家那么多家財,而林家舊仆卻要和沈家算這筆舊帳,他當即就急了。若不是沈慷阻攔,他就要去找杜氏理論,至少要讓杜氏和杜家拿出當年侵吞的林氏的嫁妝,最好與沈家平分。 沈慷說服他要以大局為重,不能只顧眼前,更不能貪小財。等將來五皇子登基稱帝,沈家就是皇上的外家,他們這做國舅的還怕沒有大筆的銀子可拿。沈惟這才安靜下來,聽完沈慷的計策,沈惟全力保證能在公堂上演好這初戲。 劉知府重重敲響驚堂木,驚醒眾人頓時回神,他才高聲問:“胡賽,你及你的兄弟剛才所揭露了花晌的罪行可屬實?有沒有人證物證可查?” “小人剛才所言句句屬實,請大人明察?!焙惛男值艿驼Z了幾句,又說:“想找證據不難,到石墨礦周邊的村子隨便問,是人都可以提供一堆?!?/br> “好,書記官,讓他們簽字畫押?!?/br> 書記官拿著口供筆錄讓胡賽等人簽字畫押之后,讓衙役把他們押回大牢等候懲處。隨后,劉知府又敲響驚堂木,這一次,他要審問的人是花晌的隨從。有胡賽等人的口供就能定花晌的罪,但沒有花晌的隨從認罪,怕花晌再次蠻纏抵賴。 花晌見劉知府要審問他的隨從,狠啐了劉知府一口,拍手大笑,“今天過堂爺本打算不來,后來一想沒必要難為你一個小官,就來了。沒想到竟讓爺看了兩場好戲,買通胡賽等幾個土匪就想扳倒爺,真是太可笑了。爺可不象沈家人那么軟弱不仗義,你們也不想想,林聞和萬雪瑩都死了,憑幾個奴才就能翻天嗎?” “大膽?!眲⒅暤靡庋笱蟮幕ㄉ?,重重敲響驚堂木。 保國公府也是開國功臣,武將世家,舉家男子都生得威武健壯?;ㄉ瓮胰藚s不大一樣,他身材高大,卻很清瘦,不夠健壯。他也生得方頭方臉,濃眉大眼,卻沒有篤直威武的氣勢,而是陰鷙深沉,即使得意時,也給人陰森森的感覺。 “劉大人,你為官多年,應該懂得為官之道,哪些案子該接,哪些案子不能接,你心里要有數?!被ㄉ瓮崎_一名書記官,搶了一把椅子坐到公堂正中,與劉知府對峙,“劉大人,你有多年公堂斷獄的經驗,就算你接了不該接的案子,也該知道怎么審吧?胡賽和那群土匪指認的那些罪名都需要證據,就算有些人能拿出證據,爺也能推番。光憑他們的口供,你就想斷爺的罪,也太異想天開了。林家舊仆無論被誰賣到石墨礦,都是簽的最下等的死契,在他們的賣身契上,都注明了性命屬于主子。他們的命都屬于主子了,就更別說他們的身體了,那自然是我想讓誰干活就讓誰干活,我想睡哪一個就睡哪一個,他們死……啊——” 沈榮華使出全身的力氣,掄起一把高腳凳砸向花晌。只因她年紀不大,力道不足,即使花晌坐著,凳子也沒砸到他頭上,而是砸到了他肩膀上?;ㄉ握f得洋洋得意,凳子突然砸到他身上,也著實嚇了他一跳,疼了他大叫一聲。 花晌躥起來,看到砸他的人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恨得咬牙切齒。他撲過來要抓沈榮華,一把寒光閃閃的軟劍繞到他脖子,他當即就不敢再動了。 “游龍軟劍?”花晌小心翼翼看向劍的主人,看到游龍劍的主人是一個身材頎長、相貌俊逸的美男子,正沖他露出很無害的微笑,他松了一口氣。 白瀧瑪點了點頭,“游龍軟劍,先皇賜封,殺人無須償命?!?/br> “兄弟,有話好好說,公堂之上見血就不好了?!?/br> “見血怎么不好?”白瀧瑪壓著花晌的身體向下彎,又給沈榮華使了眼色。 沈榮華又一次使盡全力掄起高腳凳砸向花晌,凳子正中花晌的頭部,把他的頭砸得見了血。白瀧瑪收回軟劍,怕花晌找沈榮華的麻煩,又用劍隔開了花晌。 花晌不怕沈榮華,但他怕白瀧瑪的軟劍,就強忍怒氣轉向劉知府等人,“你們瞎了嗎?看不見有人擾亂公堂嗎?你們等著,爺跟你們這幫雜碎沒完?!?/br> 劉知府垂下眼皮,臉上沒任何表情,以這副神態表明自己什么也沒看見。若不是花晌跟??ね蹂牡沼H表弟,??ね鯇@個內表弟極為看重,他就不會這么軟弱窩囊。當年,他是??ね跞ΡO虏⑻岚纹饋淼?,必須要感恩。??ね踉诔门e足輕重,他也惹不起,沒有??ね跆崾?,這案子審起來讓他很犯難。 其他官員和眾衙役見花晌被砸,都出了口惡氣,以沉默表示我們瞎了。公堂里面旁聽的人和門口圍觀的人有的大呼活該,有的沖沈榮華豎起大拇指,都覺得解氣。人們聽說花晌猖狂是因為和??ね醺杏H,對??ね跤钟兄T多非議之聲。 “花晌,你可知罪?”劉知府又一次敲響了驚堂木。 “爺何罪之有?你說清楚?!被ㄉ卫溲叟晞⒅?,“胡賽和他那幫兄弟都是土匪,他們說受我指使要燒死林家舊仆,以何為證呀?只有他們的口供,沒有證據,你憑什么讓我認罪?我還說有人指使胡賽兄弟誣陷我呢,難道你想屈打成招?林家的仆人是我買來的奴隸,身體性命都歸我所人,我要jian要殺要虐待,誰管得著?劉大人府上沒簽了死契的奴才嗎?你把奴才當親人供著了?” “劉大人,我有話要說?!鄙驑s華站到花晌對面,冷眼注視他。 “你說?!?/br> 花晌捏緊拳頭想沖沈榮華發威,觸到沈榮華森寒冷厲的眼神,他的心劇烈一顫,有點膽怯了。他不知道沈榮華的身份,可看到沈榮華的眼睛,他莫名地害怕。 沈榮華冷哼一聲,說:“據我所知,鄴州石墨礦的東家是??ね?,花晌的身份只是總管事,不是石墨礦的主人。林家忠心的仆人被賣到石墨礦為奴,是給??ね鯙榕?,不是給花晌為奴,他們的身體性命也不屬于花晌?;ㄉ蝿偛耪f他對林家舊仆要jian要殺要虐待,沒人管得著,這就說明他承認jian污、殺害、虐待林家舊仆了。劉大人,有花晌這番話,又有胡賽兄弟是不是就能給花晌定罪了?” “能?!眲⒅庙戵@堂木,“花晌,你自己都招認了,還想抵賴嗎?” “臭丫頭,爺掐死你?!被ㄉ我獙ι驑s華出手,被幾個手疾眼快的衙役制住了,他又怒視劉知府等人,“姓劉的,??ね鯇δ阌卸?,你們既然知道鄴州石墨礦是??ね醺漠a業,就不該接下這個案子給他添堵。林家舊仆是一群豬狗不如的奴隸,都死了又能怎么樣?替他們鳴冤能讓你升官發財嗎?” 沈榮華冷笑幾聲,說:“花晌,你可真愚蠢,你已經認了罪,再游說劉大人放過你已經晚了。再說,你想讓劉大人徇私,也不能在大庭廣眾下說出來。你要是提前請??ね趸蛟?ね蹂婺闱笄?,再找幾個替罪羊,這案子就結了?!?/br> 劉知府聽到沈榮華這番話,沒有反對,只表現出很無奈、很為難。外面圍觀的人群聽沈榮華這么說,又見劉知府這副模樣,都議論紛紛。??ね鹾驮?ね蹂褪菦]給劉知府施壓,看花晌這副德性,人們也會有諸多猜測宣之以口。 “花晌,你真是個蠢貨,十足蠢貨,你這么看我是不知道我的身份嗎?”沈榮華做了自我介紹,又冷聲說:“花晌,你必須為自己當年做出的事付出代價?!?/br> “原來是林聞的外孫女,臭丫頭,你本事不小呀!”花晌感覺沈榮華的眼神象極了當年的萬夫人,令他不寒而栗,他心里不由示弱,表面卻要強撐。 沈榮華看到沈臻靜扶著杜氏走進公堂,冷笑說:“花晌,惡有惡報,你不要以為你逍遙了這些年沒有報應就是老天放過了你。今天,你的報應來了,不管你當年是從誰手里買下了林家忠心的仆人,你都會讓你、讓你們付出慘得的代價?!?/br> “臭丫頭,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被ㄉ螔昝摿搜靡鄣目刂?,向沈榮華撲去。 “花晌,你這個畜生?!比A嬤嬤掏出一把剪刀,撲向花晌并刺出剪刀。 華嬤嬤唯一的女兒淺畫被賣到鄴州石墨礦,就是被花晌糟蹋蹂躪致死,象淺畫這樣死去的林家的丫頭有十幾個之多,其中有一個只是十來歲的女孩子。 花晌只想著去撕打沈榮華,沒想到被他虐待多年、早已畏他如虎的林家舊仆敢行刺他。華嬤嬤這一刺也用盡了全力,正好刺到花晌的軟肋上,疼得花晌一聲嚎叫。血流出來,染紅了花晌和華嬤嬤的衣服,也驚嚇了眾人。 “你這個老賤人,你敢對爺動手?我掐死你?!被ㄉ无D身撲向華嬤嬤,一手抓住華嬤嬤衣服,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往下壓,華嬤嬤當即就被他掐得要窒息了。 “住手,快住手?!眲⒅萸皿@堂木,也沒能震懾住花晌。 林家舊仆這些年確實被花晌的殘忍嚇怕了,看到他要把華嬤嬤掐死,他們哭泣憤恨,卻束手無策。衙役們圍住花晌,以眼色商量該怎么解救華嬤嬤并制住花晌。旁聽者都著急了,門外看熱鬧的人也都往里擠,公堂就亂了起來。 忽然之間,森森寒光閃過,一股熱血噴流而出,一顆腦袋掉到地上,又滾出了幾步遠?;ㄉ问追蛛x,身體轟然倒地,血腥氣在公堂上彌散開,在場的人都驚呆。過了一會兒,才有尖叫驚呼聲響起,有人昏倒了,有人拼命往外跑。 …… 府衙斜對面有一座茶樓,坐到茶樓二層,透過臨街的窗戶,就能看清府衙外面的情況。今天茶樓的人很多,多半是來看熱鬧的,茶樓里充斥著諸多議論聲。 仁和帝坐在窗戶一旁,邊吃喝邊往府衙看,不時跟馮白玥說幾句話。馮白玥擔心沈榮華,心不在焉,但陪著微服私訪的皇帝,她還不敢說離開。一名侍衛匆匆上來,看到仁和帝正吃喝得津津有味,就躬身側立一旁,想回話卻不敢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