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節
這時候冬雪從外頭進來道:“回老太太、太太,世子爺回來了,只不過你們可得有個心理準備,世子爺如今黑得跟一塊黑炭似的,我方才遠遠的瞧著,竟一時間都沒認出來?!?/br> 冬雪的話還沒說完,小丫鬟已經打了簾子讓周珅進來,劉七巧也就勢抬頭看了一眼,心里知道:唉呀媽呀,真真是從非洲回來的一樣了。 ☆、201|4.19 劉七巧把大長公主送回了禪房,一邊走一邊還拿著大長公主的璽印反復看了看,放入袖中收好,這才到后面的幾排院子里去找杜若。綠柳和茯苓也正幫著照顧病人,紫蘇如今病已經好了,穿著半舊的半臂夾衣,在藥廬蹲著身子熬藥。她原本就長的壯實點,這一次久病初愈,還在這邊忙活了幾天,腰線就出來了,只裊裊婷婷的,看著也讓人眼前一亮了。紫蘇扇著爐火,春生就拿著蒲扇給紫蘇扇風,然后被紫蘇無情的瞪了一眼道:“少在這兒添亂,能干點正經事嗎?” 春生便呵呵的笑起來道:“我這不是正干正事兒嗎?你給爐子扇風是正事兒,我給你扇風怎么就不是正事兒了呢?” 紫蘇便紅著臉用扇子去抽春生,然后春生急忙用手擋了一下,一屁股就坐在柴火堆里了。紫蘇又急忙放下了手里的蒲扇,把春生扶起來道:“你瞧你,摔著了沒?我都說了你少在這邊添亂了!” 春生就嘿嘿的傻笑兩聲,劉七巧在門口看了眼,只哀嘆道:“我原本還想著等一陣子給紫蘇多存些嫁妝了,再把這事情辦一辦,瞧你們這架勢,只怕也等不及了?!?/br> 紫蘇聞言,一張臉便紅透了,只急忙擦了擦手跑出來,給劉七巧行禮道:“給奶奶請安,你什么時候過來的,茯苓jiejie說你去找師太去了,我還正說沒見著你呢?!?/br> “剛過來,看你們打情罵俏呢,挺有意思,你們繼續?!眲⑵咔烧f著,便進一旁的小屋去找杜若,紫蘇的臉一下子紅成了蟹子,轉身進了藥廬熬藥去,春生還想跟著進去,被紫蘇攔在了門口道:“你少跟過來,你再來我喊人了,沒見過你這么難纏的,跟屁蟲似的?!?/br> 春生期期艾艾的看了眼紫蘇,又看了眼揚長而去的劉七巧,狠狠給自己一嘴巴子。 劉七巧笑盈盈的走到杜若的辦公桌邊上,見他正在埋頭改方子,抬起頭見到劉七巧笑著進來,便問道:“什么事情那么開心,笑的嘴都歪了?!?/br> 劉七巧就一步三搖的走到杜若身邊,半倚半靠在他背上,笑著道:“我不告訴你!”杜若一邊改藥方一邊道:“我方才聽見了,你又尋春生和紫蘇的開心了?!倍湃粽f著,把筆擱了下來道:“我尋思著,不如過些日子,把他們的事情辦一辦算了,你平常也用不著紫蘇貼身服侍,那些洗漱打掃的事情,一般的小丫鬟也會做,不如讓紫蘇嫁了算了?!?/br> 劉七巧抬起腦袋想了想,開口道:“行啊,規規矩矩的請了媒婆三書六聘的,紫蘇就嫁了,她不是一般的丫鬟,沒有賣身契的,我不能因為她落難了,就只把她當丫鬟一樣打發了,明白嗎?” 杜若想了想,點頭道:“我知道了,改明兒我就提點了春生,讓她娘張羅起來,一定讓紫蘇風風光光的過門?!?/br> 劉七巧重重的點了點頭,歪到杜若的身上,從袖中掏了大長公主的璽印出來,遞給杜若道:“你看看,這個值錢嗎?” 杜若接過劉七巧手中的小印章,反過來看了一看,陰刻的篆書小巧秀氣,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的一枚私印,他便順著上面的字體往下念了出來:“周氏金鳳……”杜若一念出來,就傻眼了。本朝只有一個人,是叫這個名字的,當今大長公主,如今的水月庵師太,在未出閣之前的名諱就是周金鳳。 杜若橫了一眼劉七巧,她還真是什么禮都敢收…… “這、這從哪兒來的?” “當然是師太送的了,師太說,拿這個東西去找公主府的管家,公主府就是我的了?!眲⑵咔呻m然努力克制著自己的興奮之情,但是說話的時候還是帶著一絲小小的沾沾自喜。 “你……要公主府做什么?”杜若捏了捏劉七巧的臉頰,發現自己的這位小嬌妻簡直野心勃勃。 “我也不知道,或許以后會有用呢?”劉七巧覺得,這會兒還是不能跟杜若實話實說,要等到自己有百分之百把握的時候,再讓杜若和自己分享這份成功的喜悅。 杜若把璽印放入劉七巧的掌心,拍了拍道:“七巧,好好保管,千萬別讓我爹知道?!?/br> “為什么?”劉七巧有些不解的問道。 “要是爹知道了,沒準會讓你三步一叩首的還回來的?!倍湃粝肓讼肫匠ψ约侯H為嚴厲的父親,覺得可能性很大。劉七巧卻滿不在乎道:“怎么可能,上回我說借了大長公主的水月庵來用,爹還不是舉雙手贊成了?” “此一時彼一時,當時你是為了幫助百姓,這回呢?”杜若睜著黑亮亮的大眼睛看著劉七巧,讓劉七巧也對杜老爺有些遲疑了:“好吧,不說,那我就跟你一個人說?!?/br> 包探花的辦事效率也很高,第二天的時候,就帶著朱姑娘去順天府伊擊鼓鳴冤,把洋洋灑灑千余字的一篇狀書當堂給念了出來。順天府伊因為事關朝廷命官,不敢擅自開審,連夜就寫了折子,把這事情匯報給了刑部。 幾日后在朝堂上便展開了一次別開生面的辯論,刑部幾位官員以此事為由,彈劾戶部尚書、戶部侍郎、禮部侍郎等一眾十二人貪污受賄、逼死人證,皇帝一下子就動怒了。 原本皇帝聽說了安濟堂賣假藥的案子,也是讓順天府從嚴處理的,誰知道事情居然牽扯出那么多的朝廷命官,皇帝一下子就覺得自己的領導班子出現了*,只氣的暴跳如雷,最后一向很少對文臣爭端發話的恭王也開了金口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告狀的人聲稱有物證,那就按照那冊子上的東西去找那些物證?!?/br> 皇帝一聽這個辦法好,當庭宣布,把幾位涉案的大人留在朝中喝茶,刑部的幾位大人帶著刑部的捕快,直奔這些大人家中,把那些大人家里的東西好好的盤點盤點??蓱z幾位大人事先都沒有得到通報,只嚇得站都站不住了,老英國公貪污了一輩子,家里哪里就只有這幾樣東西,很多外邦貢品,在給戶部欽點的時候,他覺得好便順手抬回家了,皇帝死活也不可能知道的,可如今往家里一翻,豈不是底朝天了。老英國公經不起嚇,一下子就癱了。 皇帝假惺惺的請了太醫來給英國公診脈,杜太醫摸著英國公的脈搏,山羊胡子捋來捋去道:“急火攻心之癥,邪風入體,只怕就是好了也是要半身不遂的?!?/br> 幾個大人已經嚇的面無人色,齊大人一時機靈,連忙跪下來認罪道:“老臣有罪,老臣身為朝廷命官,不潔身自好、貪污*、愧對先帝栽培,愧對皇上的恩德?!?/br> 皇帝其實自己心里也清楚,貪官污吏是整治不完的,但是一般只要不過火的人,也不會有人拼了不要性命也要來檢舉揭發的。況且英國公擔任戶部尚書一職,確實已經有些年了,這幾年打仗花的銀子太多,所以他也沒空去計算到底每年戶部是個什么情況。 “齊大人,你現在認罪,晚了。朕就是要看看你們一個個的,拿著朝廷的俸祿還棺材里伸手要錢的,百姓們原本可以過些舒坦日子的,如今也讓你們給攪沒了?!被实墼秸f越激動,只站了起來,一人一腳踹倒在金石地磚上,恨恨道:“咱們從南方打回來才沒多少年呢!要是大雍再虧空下去,韃子們來了,咱們用什么去跟人家打???難不成又要像先帝那樣,守著那半壁江山過日子嗎?朕受夠了,你們沒有受夠嗎?你們祖上,有哪一家哪一戶,是沒在南邊過的?你們祖上有多少人是死在南邊回不來的?這都是因為什么?不是因為大雍沒有人,是因為大雍窮,打不起仗,士兵吃不飽,干不過韃子的鐵蹄!” 皇帝說著,伸手蓋住自己的眼睛,抹了一把淚道:“朕還記得,先帝臨終前,我們還沒北歸,先帝說:皇兒,就算我死了,你也要把我的尸骨帶回北邊去,不然我愧對大雍列祖列宗?!?/br> 華麗肅穆的金鑾寶殿中,傳來了大臣們幽幽的抽泣聲,一個個大雍的國之棟梁,在皇帝的一番慷慨陳詞中落下了老淚來。 皇帝嘆了一口氣,咬牙道:“朕相信,你們中的大多數都是國家棟梁,都是大雍的頂梁支柱,可朕真心的希望,你們能把大雍當成是自己的國家,而不只是朕一個人的大雍?!被实壅f著,轉身扶著龍椅上的龍頭背對著群臣,繼續幽幽道:“就連大長公主,都可以開了水月庵讓平民百姓去度日治病,你們身為堂堂七尺男兒,就不感到汗顏嗎?” 眾大臣聞言,脊背又向下壓低了一個弧度?;实勰樕系臏I,轉過身子,瞧著下面跪著的一排罪臣,還有攤著的英國公,開口道:“今日之事,一經查實,全部革職查辦、涉及款項巨大者,入刑部大牢,由刑部組織三司會審,哪怕是貪一粒米,也要給我挖出來!” 那些官員,那都是巨貪,平素里頭在外面裝的還算節儉,可真的開了庫房清點了,便是連遮羞布都沒了?;实塾蛛y得這樣動作迅捷,半點風聲沒漏出去就來了這一手,只把家里的那些仆人們都嚇得屁滾尿流,女眷們都抱在一起哭。其中以英國公貪污得最多,翻出來路不明的銀子約莫十萬余兩,還有各色珍寶卷冊,皇帝看了眼珠子都要紅了,竟然比皇宮里庫房的東西還要多,簡直氣的牙癢癢的。 其他幾位下屬也不干凈,更有甚者,還把每次貪墨的銀兩記成了賬本,結果一起被抄了出來,皇帝當場就把涉案最重的幾個人給關押了起來,其他人革職查辦,各自回家等候發落。 劉七巧忙過了那幾日,這幾日才得以悠閑了下來,陪著三位姨娘打麻將打到申時,然后才慢悠悠的回到百草院去了。茯苓拿著當日劉七巧在朱姑娘那邊得的幽檀香,開口道:“這香我聞著還挺好的,還沒點上呢就有一種很清幽的香味兒出來,還不刺鼻,奶奶怎么沒給大少爺點上呢?晚上點著這香看會兒書,那才叫一個雅字呢!” “你家少爺如今也就是一個庸俗的大俗人了?!眲⑵咔上肫鸲湃裘客砜磿簳?,就磨著自己做那事情,心里便有些不屑,只笑著道:“你把這東西給大姑娘送過去吧,她自然知道怎么用?!?/br> 自從杜茵和姜梓丞的婚事談定了之后,姜梓丞的身體也比以前好了很多,如今已經又開始看書了,這東西給他用就將將好了。茯苓應了一聲,便領了一個小丫鬟,帶著香匣子過去了。 劉七巧在院中賞了一會兒花,正想進房補個晚中覺,那邊小丫鬟急急忙忙就跑了進來道:“奶奶,不好了,二太太暈了,茯苓jiejie讓我請了奶奶過去,問是不是要告訴老太太和太太?!?/br> 劉七巧的困勁頓時就少了一小半,只擰眉道:“什么叫暈了,你話好好說?!?/br> “就是……就是齊家派人來說,齊家被抄家了,二太太一聽,就急暈過去了?!?/br> 劉七巧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這王爺的辦事效率也太快了點吧,劉七巧還指望著要打長期站,沒個十天半個月的,這事兒鐵定搞不成啊,沒成想這才幾天功夫,就已經抄家了。 “老太太和太太正歇中覺呢,先別告訴她們了,我先跟你過去瞧一瞧,二少奶奶過去了嗎?”二太太畢竟是趙氏的親婆婆,所以別人不在場沒關系,趙氏還是要在場的。 “茯苓jiejie派人去請了,這會兒只怕也到了吧?!?/br> 劉七巧點了點頭,也沒換衣服,便喊了綠柳跟著自己過去了。二太太還沒清醒過來,那邊徐mama也才從趙氏的院子里趕過來,正給二太太掐著人中。劉七巧走進去,便見一群丫鬟里三層外三層的圍成了幾圈,劉七巧只忙開口道:“圍成這樣,氣都喘不過來,人哪里醒得過來,你們都散開些,留下秀兒在里頭伺候,其余的去外面,你去打一盆水來,給二太太擦擦臉?!?/br> 劉七巧說完,便湊上前去問徐mama道:“mama,請人上外頭請大夫了嗎?” 秀兒便開口道:“派了人去太醫院請二老爺回來了?!?/br> “從家里去太醫院少說也要小半個時辰,你出去交代小廝,就上離這兒最近的鴻運路上,請個大夫過來,先瞧一瞧?!?/br> 秀兒雖然心里不服,嘴上也只能點頭應了,便出去交代了小丫鬟去請大夫。劉七巧上前翻了翻杜二太太的眼皮,見著一切都算正常,大概是一時嚇暈過去了而已,便也稍微放下了心,只讓徐mama掐著二太太的人中,趙氏又上前,按住了二太太的虎口,兩人折騰了半日,二太太嘴里就哼出一股氣來,眼皮子輕輕的顫了顫,倒是要醒的模樣。劉七巧便接過了一旁端水丫鬟端著的水,用手指沾了些水在二太太的臉上灑了灑,二太太果然搖了搖頭,身子也跟著一顫,眼皮就睜開了。 “二太太,你總算醒了,可嚇死奴婢了,你這是怎么了?”徐mama抹著一把老淚,給杜二太太理了理鬢發。 杜二太太這會兒神情還有些呆滯,隔了幾秒才開口道:“剛才那傳話的小廝呢?你們快帶他進來,我要好好問問,什么叫齊家被抄家了,這好好的,怎么就被抄家了呢?” 秀兒急忙上前道:“還在外頭跪著呢,奴婢這就請他進來?!毙銉撼鋈?,領了那小廝進來,那小廝如今是跟在杜二太太哥哥身邊的小廝,今兒官兵來的快,正巧他和齊老爺出門辦事,才出門就遇上了,兩個人還以為官兵是走錯了門戶,上前問了,才知道就是上他們家來的。 那小廝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道:“奴才也沒問清楚,只知道那些人是刑部來的,說是有人揭發了我們老太爺貪污受賄,被皇上知道了,如今我們老太爺人還在宮里頭沒給放出來,也不知道出不出得來了?!?/br> 杜二太太聽到這里,差點兒又急暈過去,幸好有徐mama一直在身邊攙著,這才算稍稍回過一口氣,又繼續問道:“什么叫也不知道出不出得來?怎么就出不來了呢?”杜二太太嫁出門太長時間了,她出嫁的時候,老太爺的爹還在世呢,當時老太爺也不過就是禮部的一個堂官,品階又低,這些年能混上戶部侍郎,也已經不知道是多大的恩典了。至于老太爺的爹,那是不折不扣的清官,南下搬家的時候,一家子十幾口的人,總共才十幾口的箱子,當時杜老爺就是看上了他們家這一點,才結了這門親事的。誰知道這么多年過去,一切都變了呢! “你們家老太爺到底貪沒貪銀子???”杜二太太這會兒自己都糊涂了,居然問起一個小廝這樣的話來。那小廝一臉苦樣,只尷尬道:“老太爺貪沒貪銀子,奴才哪里能知道呢,老爺拿了銀子回來,還能跟奴才說這是他貪回來的銀子嗎?” 杜二太太聞言,一張臉就全垮了下來,醒著鼻子哭道:“你們齊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還跑來告訴我做什么?我都嫁出門多少年了,出了這種事情,你們還跑來丟我的人嗎?我……”杜二太太說著,捂著臉便哭了起來。 還是趙氏這會兒有了些大家閨秀的風范,只開口道:“太太先別著急哭,這事情不是還沒完嗎?不如先等等消息,看看后頭怎么說的?!壁w氏說著,又轉身問那小廝道:“你說是抄家了,那查封了沒有?家里的人還有地方住嗎?” “那倒沒有,東西也都好好的在,說是要照著什么賬本找什么東西,就是把家里翻了個天亂,人倒是都還在呢!” 劉七巧也只默默的聽著,看來這并不是最后的發落,不過還是在取證階段而已,只不過手法有些兇悍而已。 “二奶奶說的有道理,二嬸娘你先別急,這會兒我們急也急不出什么勁兒,若是老太爺真的有貪墨,那這罪也累及不了家眷,頂多是把貪的銀子吐一吐,家里人該怎么過還怎么過吧!”劉七巧這就是典型的現代人思維,家里出了貪官就先把錢吐出來,然后貪官該吃牢飯吃牢飯,該槍斃槍斃。 可是古代和現代是不同的,古代的婦女是沒有任何生產能力的,幾乎是依附著男人生存的,尤其是這種官僚家庭的婦女,所以杜二太太的此時的心情,其實跟天塌下來沒什么區別。 “太太快別傷心,一會兒我差人給我娘家送個信,問問我父親這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兒,說不定還有轉機?!壁w氏的父親是大理寺少卿,出了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知道一二的。 杜二太太這會兒人也差不多清醒了片刻,這些年她在杜家過成這樣,也算是體面了,這其中不能說沒有自己娘家的功勞,自己的父親是從三品戶部侍郎,這樣的出身在家里那是頭一等的。便是大太太,娘家父親致仕之后,幾個兄弟也不過就是小官,外放的外放了,如今沒人在京城里頭待著,唯有自己,大大的靠山那就在身后,可怎么就一瞬間樹倒猢猻散了呢? “行了,你回去吧,告訴你家主子,說這事兒我知道了,等二老爺回來,我會跟他商量著看的,你們要是真貪了銀子,也交出去,什么都沒人命重要,老太爺都一把年紀了,總不能讓他在牢里頭過最后的日子吧?!倍盘f完這些,人已經很疲累了,只揮了揮手命一眾人等都下去。 趙氏福了福身子,先下去了,劉七巧也跟著一起走了。只有杜茵還哭著趴在杜二太太的身上不住的抽著身子。杜二太太看著杜茵,忽然心中閃過一絲后怕,這要是大姑娘嫁去了齊家,這會兒豈不是…… ☆、200|4.19 談話的地點還是在原來的吉香閣里頭,小丫鬟領著劉七巧進去的時候,已經在門口聽見了里頭說話的聲音。 “這一味香是用甘松和天竺國傳來的天竺檀香柔和在一起,再加入龍腦、丁香、*各一,制作出來的新品種,味道聞著還算可以,而且有提神醒腦的功效,里面添了一味薄荷,聽說舶來人還喜歡吃,大雍倒是沒什么人吃,不過用來制香也是不錯的?!敝旃媚镎f著,優雅的湊上前,用纖細的手指在三鼎狻猊香爐上輕輕拂了拂,繼續道:“如今還沒正式命名,久聞包探花的才情,不如給這味香取個名字也好?!?/br> 包中斂袍坐在一旁,神色淡淡,作為新晉的探花郎,長樂巷上那樣的風花雪月之地自然也是沒少去的,對待眼前的美人倒尚且還能做得到云淡風輕。 “甘松清幽,檀香柔和,又有薄荷的清涼,這一味香倒是很適合像我這種常年苦讀之人,用了自然可以提神醒腦,不如就叫做……”包中才要開口說下去,劉七巧就從外頭走了進來,笑道:“不如就叫做探花香了,用了這香,包中探花?!?/br> 包中只得把氣憋了回去,站起來恭恭敬敬的向劉七巧行禮,只笑著道:“我還想說就叫狀元香來著,嫂夫人倒是一進來就給這香打了一個折扣了?!?/br> 劉七巧只撲哧一笑道:“狀元香,你當是進大廟燒大香呢,燒幾炷狀元香就能中狀元了?!?/br> 朱姑娘還是一身縞素的站在一旁,被劉七巧這么一說,也沒能忍得住淺笑了起來,卻也只是轉瞬就消失了笑意。 “香可以慢慢品,既然大少奶奶來了,那我們就先說正事吧?!敝旃媚?,遣了小丫鬟下去沏茶,請了劉七巧落座。 劉七巧看了一眼包中,又看了一眼朱姑娘道:“大戶人家的規矩,姑娘家私下里是不準見外男的,只不過如今情況特殊,還望朱姑娘見諒了?!?/br> 朱墨琴只勾了勾嘴角,落落大方的點頭道:“我是商賈人家的姑娘,原就不能跟京城的閨秀們比,在家里我也是見外客的?!?/br> 劉七巧聽她這么說,便放下了心來,便開門見山的對包中道:“這是安濟堂的朱姑娘,我來得遲,也不知道你們兩個互相認識了沒有?!?/br> 包中自然是點了點頭,那邊劉七巧又轉身對朱姑娘道:“這是包探花,告安濟堂賣假藥的狀書還是他寫的,文筆斐然,證據確鑿,所以案子審理的也很快?!?/br> 朱墨琴原先只知道包中是劉七巧請來的客人,自然是以禮相待的,可聽劉七巧這么說,整個身子就怔了怔。眼前的這兩個人,一個人設計告發了安濟堂買假藥的事情,而另一個則是親自把安濟堂告上順天府的狀師。 朱墨琴咬了咬唇,起身向包中福了福身子,垂眸落座。 劉七巧看穿了朱姑娘的心思,也稍微的嘆了嘆,開口道:“你父親要翻案,還要請包探花幫忙?!?/br> 朱墨琴抬起頭,一雙水汪汪的眸子看著劉七巧道:“怎么,連少奶奶你都幫不上忙嗎?那賬本里的人當真那么厲害,連……連寶善堂都怕他們嗎?” 劉七巧搖了搖頭,只開口道:“不是怕他,只是一切都要有個規矩,才能上達天聽,這事情不能只指望著上頭的人,我的意思是,若是朱姑娘愿意去順天府衙門把那些人告上去,這后面的事情,自然就有人會插手其中?!?/br> “那我們何不直接去刑部告御狀,何必還要經過順天府伊!”朱墨琴想了想,只擰著帕子問道。 包中也蹙眉想了想,手指一拍桌子,笑道:“那可不行,順天府伊按照證據判案,在安濟堂賣假藥這件事上,并沒有什么錯處,若是姑娘去告御狀,豈不是陷趙大人于不義,不如還是讓在下寫一份狀子,把你想要告的人說一說,若是你所言屬實,趙大人也可以將功補過,不然的話,趙大人開年的考評可得不上優了,趙大人雖然不是什么大清官,不過他是武將出身,對待京城的百姓還是很仁厚的?!?/br> 朱墨琴只低下頭,將手中的手帕又擰了一圈,才抬起頭看著包中道:“包公子,你相信我爹是冤死的嗎?” 包中端了茶抿了一口,臉上卻是少有的正色:“我相信嫂夫人不會隨便幫人,你既找了嫂夫人,那嫂夫人的忙我是一定要幫的?!?/br> 劉七巧只搖頭看了一眼包中,這么不靠譜的話用這么正經的口氣說出來,倒還像那么回事兒。劉七巧搖頭笑了笑,便把昨日商議好的事情跟包中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通。那包中原本就有幾分鋤強扶弱、匡扶正義之心,聽過之后只雄心勃勃道:“不掃除這些朝廷的蛀蟲,我便不姓包?!?/br> 文人尿性就是一旦觸發了他的點,他就可以思如泉涌、包中只一面聽朱姑娘陳述事實,一面走到一旁的小書桌上提起筆寫了起來,開口道:“就告他們貪污受賄,謀財害命!” “等等!”劉七巧聽他這么說,急忙站了起來道:“順天府的仵作說了,朱老板是自殺的,驗尸驗了幾回,總不能錯的,謀財害命還要改一改?!?/br> 包中咬著筆頭想了想,直接寫道:“貪污受賄,逼死人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