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視良久，肖芊芹終于先敗下陣來，她求饒道：“你能不能大發慈悲一次，不要強迫我，我真的不想離開中國?！?/br>
    “你確定嗎？”華云裳目光涼涼的停留在她臉上，“留下來也就意味著你要對厲崢見死不救，以后你能無愧地面對他們兩父子？”

    肖芊芹被她的話噎了一下，緩緩說：“……你說可以放厲崢一馬，我保證他以后一定不會再去打擾你的生活?！?/br>
    “我是可以放他一馬，但那是建立在你跟我去德國的前提上?！?/br>
    肖芊芹垂下視線，看著地面有些無力地喃喃道：“放過他，也放過我吧……”

    華云裳一字一頓說得非常確定，“不、可、能?！?/br>
    “這已經是我最后的寬容了，不要再談條件?！?/br>
    “如果我一定要走呢？”

    一個想走，一個不讓。

    兩人就這么不相上下地對峙著。

    華云裳放下手臂，攤了攤手說：“就算我不攔著你，外面還有十個保鏢嚴格看守，你走不了的?！?/br>
    肖芊芹插翅難逃，在認識到這點之后她沉寂了很久。

    不吭聲，也沒有什么表情。

    再開口時她平平淡淡地說了一句：“你說是陳信延狠心拆散了你跟徐葉，那你現在的行為又跟他有什么區別？”

    華云裳一怔，聲音有一瞬間的倉皇，隨即就掩飾過去，“那怎么能一樣，我跟你才是一家人，我是為了給你一個更明亮的未來?！?/br>
    肖芊芹無言看著她，眼里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因此而顯得有些冷漠疏離。

    她的態度明顯在否定她的話。

    不久之前，她們還能保持和諧的氛圍，現在卻這樣針鋒相對。

    華云裳也不想這樣，她盡量將聲音放得柔和一些：“琬兒，聽我的話，這樣做對你有好處，對你喜歡的人也好?！?/br>
    肖芊芹站久了有點累，她倒退幾步坐回床邊，低頭看著木地板上的紋路，不知在想著什么，身影略顯疲憊。

    半晌，低低開口：“至少讓我給他打個電話吧?！?/br>
    華云裳警惕地看著她：“你要干嘛？”

    “只是打個電話?！?/br>
    “不行?！?/br>
    屋外刮來一陣微風，床簾掀動，無聲無息。

    肖芊芹思緒萬千，她的聲音仿佛也隨著那風兒飄忽不定：“我會乖乖呆在這里，然后跟你去德國，但是現在先讓我給他打個電話?！?/br>
    華云裳微微一怔，抬眸看她。

    肖芊芹說：“我不能不告而別?！?/br>
    “如果你不讓我打這通電話，我哪也不會去?！?/br>
    “你們總不能把我抬上飛機的?！?/br>
    華云裳微思，片刻終于松了口，“只給你兩分鐘的時間?！?/br>
    話畢，遞給她一臺手機。

    肖芊芹熟練地輸入厲風的號碼，電話響了許久才接通。

    那邊有嘈雜的背景音，間或聽到一兩聲路人的吆喝，肖芊芹猜測厲風或許正身在菜市場，她想起他昨晚說今天要給她做一頓大餐。

    “喂？”

    “厲風?！?/br>
    “嗯，怎么啦？”

    她正想開口說話，厲風倒是先開口了，不過不是跟她說的。

    “唉老板，我要那條！不對不對，不是那條，是左邊那條，對對?！?/br>
    “不用殺了，我要新鮮的?！?/br>
    “這蝦怎么賣??？……嗯，稱一斤吧?！?/br>
    “花蛤呢？……哦，也要一斤吧，三個一起算能不能便宜點？”

    肖芊芹靜靜聽了一會兒，忍不住出聲打斷：“厲風?！?/br>
    厲風的聲音在喧鬧的環境中有些聽不清：“千斤我現在手忙腳亂的沒空拿手機，回去再說吧?！?/br>
    肖芊芹說：“是急事?！?/br>
    厲風猶豫了一秒，問：“怎么了？”

    “我今晚不回去了，明天也不回去了……嗯，我最近有點事，暫時不回你那住了?！?/br>
    “什么？你有什么事??？”

    “……不好說?！?/br>
    “多寶魚你不吃了？我都買好調料了?！?/br>
    肖芊芹沉默了一會兒，“下回吧?！?/br>
    手機里傳出來的雜音漸漸減少了許多，大概是厲風走進了一個比較僻靜的地方，想認真講電話。

    “你有什么急事嗎？”

    肖芊芹醞釀了一陣子，決定還是實話告訴他：“厲風，我要去一趟德國?！?/br>
    “什么？”這次厲風是真愣住了，“你去德國干嘛？”

    肖芊芹支吾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厲風又問：“你去多久？”

    肖芊芹看了華云裳一眼，后者并沒有看她，她兀自想了一會兒，說：“也許幾個月，也許幾年，也許……”

    厲風嗤笑了一聲，“你怎么這么無聊?！?/br>
    肖芊芹聽出他的口氣是以為她在開玩笑，她正正經經地說：“我沒在跟你開玩笑?！?/br>
    身旁華云裳突然低聲提醒了句：“還剩半分鐘?！?/br>
    肖芊芹才記起還有時間限制這回事，她頓時緊張起來，打算長話短說。

    “厲風，我會離開一段時間，或許是很長一段時間，我現在不能跟你說太多，你等我回來?！?/br>
    那邊厲風沒有說話，或許他仍覺得她在開玩笑。

    她抓緊時間再說了一句：“噢對了，你爸爸會沒事的，不要擔心?！?/br>
    一直一頭霧水的厲風好像突然間意識到了什么。

    他音量降低，聲音里的情緒也變了：“肖芊芹，你是不是又瞞著我做了什么傻事？”

    肖芊芹莫名一窒，“……沒有?！?/br>
    她還想說些什么，華云裳一手伸過來搶走了手機，掛斷電話，“兩分鐘到了?！?/br>
    一秒鐘不多，一秒鐘不少。

    ☆、第81章

    半個月后，肖芊芹的護照辦理好了，拿到護照的當天，她在華云裳的攜同下乘坐國際航班飛往德國。

    萬里高空上，安靜舒適的頭等艙里，她的身邊坐著閉目養神的陳言墨。

    坐在她前排的是華云裳，坐在她后排的依次是陳言靈、陳舜。

    兩個小時前，當肖芊芹出現在候機廳里時，不僅是陳言墨臉上閃過驚訝的神情，陳言靈和陳舜也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然后就撲過來拉著她炮轟版地追問，肖肖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你也要去德國嗎？你為什么會跟我們一起去德國？

    肖芊芹一臉無措，不知從何答起，華云裳過來替她解圍，說的話卻也是撲朔迷離的：“你們很快就會知道了?！?/br>
    飛機持續平穩地飛行，中途肖芊芹睡了一覺，醒來時已經不知是白天還是黑夜，她環視四周，其他人都已入睡，因此便盡量放輕了腳步去衛生間。

    從衛生間出來時，一人堵在她身前。

    視線順著筆直整齊的褲管往上，入目是單薄的白色襯衫，還有豎領上那張蒼白得過分的臉龐。

    陳言墨神色凝重，問題連珠：“你為什么會來？你不是不愿意嗎？”

    “華云裳逼迫你的嗎？”

    “她對你做了什么？”

    肖芊芹開口用極低的音量說：“你別擔心，她不會對我怎么樣?！?/br>
    顯然她的話無法消除陳言墨的擔憂。

    他蹙了蹙眉頭，“除了自己，為了利益她誰都會傷害，她是不是用什么威脅你了？”

    陳言墨思考幾秒，決定道：“等飛機到達德國后，我會想辦法跟她商量，讓她把你送回中國?！?/br>
    肖芊芹幽幽地說：“她不會放我走的?！?/br>
    “為什么？”

    肖芊芹沒有作答，半晌，她突然輕喚他的名字：“阿五?！?/br>
    陳言墨愣了一面后才作答：“這個時候，你怎么又……”

    肖芊芹說：“我知道是你，華云裳全都告訴我了?！?/br>
    那張臉又是明顯的一怔。

    “還記得我曾經問過你琬兒是誰嗎，那個時候你不肯告訴我，不過現在或許我知道得比你更多?！?/br>
    肖芊芹接著說：“琬兒是華云裳的私生女，大你一歲的同母異父的jiejie，在陳信延認識華云裳之前，她和前夫徐葉生的女兒，全名叫徐琬，后來因為陳信延的插足，徐葉被逼死，徐琬也被遺棄，由一對熱心的老夫妻撫養長大?！?/br>
    她聲音頓了頓：“現在，你明白了吧？”

    陳言墨不傻，肖芊芹都說到這個份上，他再聽不明白就是腦子不好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