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肖芊芹沒有別的意思,卻把厲風嗆得臉紅脖子粗。一塊草菇卡在喉嚨里,上不去,下不來,差點喘不過氣來。 半晌,他才艱難地將草菇咽進肚子里,筷子在碗底輕輕戳了幾下,用低且沉悶的聲音說:“又不是只有我會做齋菜……” * 本以為吃完飯雨就該停了,沒想到雨勢竟越來越猛烈,還間或刮起狂風來。 碩大的雨珠噼噼啪啪地砸在窗戶上,像一道巨大的屏障阻隔了視線,往外面看,遠處的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 肖芊芹拿著傘,艱難地推開門,沒走幾步就連人帶傘的被吹了回來。 老板特地上樓來提醒大家:“臺風來了,紅色預警,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時候,今晚睡覺時切記把門窗關牢了,要不然明早起來房間就淹了?!?/br> 照這么說的話,肖芊芹現在想回家比較困難了。 厲風看了看時間,說:“你給你媽打個電話吧,今晚先在這住?!?/br> 肖芊芹想想便同意了。 厲風去找老板幫她加了一個床位的錢。 民宿客棧條件有限,除了主人房之外,其他房間都是住5~10個人,男女混住,上下床。 肖芊芹跟厲風住一個房間,除了他倆之外還有另外的三男兩女,都是來h市旅游的,暫住在這。 勞累了一天,厲風洗完澡后,往床上一躺,很快就睡著了。 客棧的床板硬得硌人,也絲毫沒有影響他的睡意。 大半夜,睡得正香,他突然被人用力搖醒。 睜開眼,一室友站在他頭頂,皺著眉頭一副苦大深仇的樣子,向他投訴道:“大哥,睡我上鋪那姐們是你朋友吧?大半夜的一直嘰里呱啦地說夢話,還讓不讓人睡了,我明天還要早起去看日出呢!” 厲風不耐地啐了一聲,“那你找她去啊,跟我說有什么用!” “我怎么叫她都叫不醒啊,只能喊你出馬了?!?/br> “……” “大哥,幫幫忙吧!我睡不著好著急??!” 厲風無語得要死 為什么這種破事也要他管! 他百般不情愿地坐起身,揉著惺忪睡眼,慢吞吞走到肖芊芹床邊一看,才發現事情并沒有他想得那么簡單。 肖芊芹似乎做噩夢了,眉頭皺得可以夾死一只蒼蠅,嘴里胡亂地說著夢話。 “對不起,我錯了,你別走!” “我真的錯了,我再也不亂說那些話了!” “嗚嗚嗚嗚,你騙我,你快點回來?!?/br> “別靠近我!走開!” 厲風不免擔心,伸手搖搖她,“肖千斤,醒醒?!?/br> 她一點反應都沒有。 再用力搖,“肖千斤,醒一醒!” 還是沒有反應。 “冷,好冷,好黑……” 肖芊芹喃喃自語,身體緊緊地裹著厚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只蛹。 厲風下意識地伸手去探她額頭,頓時面色一沉,好燙。 這次他用了最大的力氣搖她,拍她的臉。 她終于被叫醒,疲憊而緩慢地將眼睛睜開一條縫。 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失去了平素的靈氣光彩,泛著血紅的細絲,兩排睫毛不停地瑟瑟抖動著。 不安,憔悴,恐懼,無措。所有負面的情緒聚焦在她的臉上,像極了那天她在山上被蛇嚇到的狀態。 窗外白光一閃一閃,照得她毫無血色的臉更加慘白。 厲風心頭糾結著一絲難解的情緒,輕拍她的手背,“你發燒了,我們去醫院”。 他轉身要去換衣服,肖芊芹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緊緊地拽著,“不,你別走,你走了就不會回來了,我不讓你走!” 她目光急切,嘴里說著稀里糊涂的話,意識好像還停留在夢魘里。 厲風不自覺地放輕緩語速:“我不走啊,我陪你去醫院?!?/br> “我不去,我哪里也不去,我要在這里等他!他說會回來的!”肖芊芹拼命搖頭,像個失魂落魄的人偶,不知道在胡言亂語些什么。 厲風微微蹙眉,語氣也嚴厲起來,“肖芊芹,聽話?!?/br> 她睫毛眨了眨,眼眶泛紅,小聲啜泣道:“我聽話啊,我一直都很聽話啊,可是為什么他們都不肯多陪陪我。 此時,房間里的大部分人都被吵醒,坐起身不耐地瞪著兩個噪聲源。 厲風不想打擾他們,偏偏肖芊芹現在又意識不清,跟她講理講不通。 他沒轍了,只好拿出必殺技,哄道:“你乖一點,我明天給你做好吃的,什么都行?!?/br> 如此一來,終于把肖芊芹擺平了,乖乖地下床跟他去醫院。 * 深更半夜,還下著大雨,馬路上幾乎見不到車輛駛過,他們只能步行。 肖芊芹渾身綿軟無力,厲風不得不背著她走。她全身重量都壓在他身上,差點把他壓垮。 厲風空不出手來拿傘,只好把傘柄交給肖芊芹。 可她神志不清,抓著傘柄搖搖晃晃,根本沒起什么作用,雨水一滴不漏地飄了進來,冰冷地怕打在厲風臉上。 他一張臉濕得好像剛從游泳池里出來,衣服也全濕透了黏在身上,狼狽極了,忍不住在心里暗罵一聲娘的。 最煩的還是肖芊芹,一直趴在他耳邊跟念緊箍咒似的嘮叨個不停,盡扯些不著邊際、亂七八糟的內容,聽得他一個腦袋兩個大,快要生無可戀了。 偏偏她是為了給厲崢送飯才被淋了雨導致發燒,他還不能有怨言,只能認栽了。 好不容易到了醫院,厲風終于可以歇一歇。 護士給肖芊芹打了兩瓶吊針,她像吃了鎮定藥,情緒終于逐漸平復下來。 厲風接了溫開水,將兩粒白色藥丸遞到她面前,“把藥吃了?!?/br> 肖芊芹接過紙杯,朝他笑笑。 她面色蒼白,略顯虛弱,“我剛剛……可能被鬼上身了吧,說了好多莫名其妙的話,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br> 厲風在她身旁坐下,無所謂地聳聳肩:“沒事,我陽氣重,可以幫你驅驅邪?!?/br> 肖芊芹忍不住笑了,然后就著溫水將藥吞了。 這退燒藥或許也有些安眠的作用吧,她坐了一會兒,就覺得頭暈暈沉沉,眼皮撐不住直打架。 厲風看她滿臉疲憊,也難得的善解人意:“你先睡吧,待會兒輸完液了我再叫你?!?/br> “嗯……好?!彼c點頭,仰起脖子將頭靠在椅背上,找個舒服點的姿勢,很快就睡著了。 凌晨三點,輸液大廳里人跡寥寥,燈光明亮,安靜得幾乎能聽到身旁人呼吸的聲音,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的氣味。 厲風握拳掩在嘴邊,干咳一聲。 幾秒之后。 伸出手,輕輕地、慢慢地將肖芊芹的頭扳過來,靠在自己肩膀上。 忙碌了一整天,半夢半醒之間,肖芊芹才突然想起尤小安拜托她的事還沒完成,猛地睜開眼睛,坐起身子。 厲風被嚇了一跳,發怔地盯著她,“怎么了?” “有件事情,忘了跟你說了?!?/br> “嗯?” 肖芊芹撓撓頭,扭捏道:“那個……巧克力,其實就是我送的啦?!?/br> “……” “之前的信也都是我送的?!?/br> 厲風古怪地盯著她:“……你不是說不是你嗎?!?/br> 肖芊芹眼觀鼻、鼻觀心,現編現造:“暗戀這種事不是比較隱晦嘛,你那么直接的說出來,我當然不好意思承認啊。所以那天在電話里,一時緊張就撇清了。嗯……其實都是我送的?!?/br>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說起謊話來竟然能這么臉不紅心不跳的,這次為了尤小安真是豁出去了。 要懺悔,一定要懺悔! 悄無聲息,有人的耳根子在微微的升溫發燙,然而或許連自己也沒有察覺到。 厲風點點頭,面不改色地說:“行了,我知道了,你先睡吧?!?/br> 肖芊芹有些詫異,不會吧,她還以為會遭到厲風的百般拷問呢,居然這么輕易就放過她了? 厲風與她面面相覷,“傻看著我干嘛,你不困了?” 怕他再起疑心,她忙點頭說:“困困困,我現在就睡?!?/br> 心里暗松了口氣,然后腦袋一歪,果真很快就睡過去了。 *第24章* 轉眼間寒假過去了一大半時間,陳言靈邀請肖芊芹抽空來她家玩,說是許久不見,尤甚掛念。 兩人約了星期六上午見面,肖芊芹出門前在鏡子前換衣服時,意外地發現以前穿的t恤變寬了許多,袖口都空蕩蕩的。 不知道是不是厲風的齋菜起效果了,她覺得自己下巴也尖了不少,能看出一道隱約的輪廓了。 最近沒稱體重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瘦了,如果體重真的減輕了,得第一時間把這個喜訊分享給大功臣厲風。 到了中央別墅區,有專程的電瓶車把她送到陳言靈家的別墅。 遠遠的就看到一個人影在雕金花鐵大門前手舞足蹈地朝她打招呼,肖芊芹瞇著眼睛沒看清那人是誰,卻能感受到他那股熱烈歡迎的勁兒,就差沒敲鑼打鼓了。 電瓶車在大門前緩緩停下,肖芊芹剛下車,旁邊那個至少有一米七五的高個子就熱情地撲了上來,抓住她的胳膊搖啊搖,“肖姐,你怎么這么久才到啊,我還以為你走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