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節
因為管著外財,她這一支手下生意數量極為龐大,鐘三反了,殺了她師傅,抓了她師兄弟,強行奪了很多生意路子,但四掌事手下明里暗里生意無數,鐘三得到的不足十分之一。 柳無心接手后,鐘三繼續用大力氣搜查,策反柳無心手下,試圖得到更多,所以柳無心一直不太安生。 她吸引了太多鐘三視線,不過也因為如此,鄭二和榴五才有機會繼續尋找主子。 她手底生意,天南海北,西域外海,錢糧油茶,古玩珍寶,樣樣皆有,因為太多,光說就得說老半天。 “這些生意,皆可移過來交于主子,請主子尋找人接手?!绷鵁o心起身深深一福。在紀居昕還沒反應過擁有了這么一大筆錢財的時候,她又開始說自己的事。 因為總被鐘三追殺,她無法,只好尋了個官家,進去以下人的身份遮掩,以前不方便說,現在對紀居昕倒沒什么可隱瞞的。 “我伺候的,是次輔閣老楊自正的妻子,牛氏?!?/br> 楊自正? 紀居昕有些恍惚,前些日子他剛覺得稍稍有些對不起這位,沒想到這么快兩邊有了聯系。 他便問了些楊家的事。 “被江萬閑搶了先,老爺沒再進一步,很是嘆了幾天氣,夫人也跟著難過了幾日,最后仍是不甘心,讓屬下去暗查江家之事……” 說到這里柳無心面色有些猶豫,“有件事……屬下覺得應該與主子說?!?/br> “講?!?/br> “主子家里,二房行八的那位少爺,聽說正在與江家說親,說的是江家大房的嫡女,可那嫡女……是個傻子?!?/br> ☆、第210章 淵源 江萬閑有個嫡系孫女,生下來就癡癡傻傻。 剛生下來時不哭不鬧人們還當她乖,誰想到了兩歲還是這個樣子。不說話,不哭不鬧,吃喝拉撒沒個準,不懂什么是惡心,餓了渴了不管身邊有什么都抓過來吃,拉撒更是從來不會自理,身邊丫鬟一時走開沒顧上,就會溺在衣裳里…… 江家不是小門小戶,這姑娘還是嫡系血脈,隨便扔了不像話,送到廟里倒是使得。但到底是個大活人,百年之后怎么辦? 這樣的人是不可能進江家祖墳的,江家長房大爺心性純厚,就想好歹找戶人家,把姑娘嫁過去,不求別的,只求死后能有個煙火供奉。 一般來說,就算是小戶平民,也沒幾個愿意娶這樣姑娘的。但這姑娘特別有福氣,她不但有事事為她考慮的父母,還有個特別出色的庶出meimei。 這位庶出meimei出身很低,生母只是個通房,但她長的很漂亮,與嫡姐只差一歲,人也非常乖巧懂事。江家大爺便決定,給嫡女找個女婿,把這庶女做滕妾一并嫁出。 嫡女那樣,他不可能壓著姑爺與其人倫,傳宗接待,只要能好好把人養著就行。庶女說是騰妾,其實替jiejie擔著一切后宅之事,與妻位也差不多了,生下的孩子記在嫡女名下,女婿有美人抱,有岳家扶,一切齊活了! 江家大爺想的極好,這主意也不錯,可與他們身份相近的人家都不愿意,他只能往略低的小戶里找。真找個平民他又不甘心,這事就一直沒著落。正好有次處理家族庶務,有筆生意要與高家一門遠房親戚談,生意談完擺了席面,二人喝高了,江家大爺不知不覺透了些話,高家就知道了。 高家是商戶,江家大爺看不上,可他們的姻親,高氏嫁了個府里有爵位的??! 雖說那爵位不怎么響亮,但門弟比一般平民高多了!兩處一透話,高氏心就活絡起來了,她真覺得這門親事樣樣好,雖說媳婦上不得臺面,但那騰妾著實不錯。 她還托人去打聽了江家情況,相看了江家這位庶女,到得京城后又親自看了一遍,以她的眼光竟一點擋不出姑娘的不好,自是愿意,便開始與江家低調議親了。 紀居昕聽柳無心說完,唯一好奇的是,“這事紀居宣知道么?” 柳無心微笑,“主子可是問到點上了。這紀八少爺,對此事絲毫無知,他大約以為自己要娶的正妻,就是江家那位庶女?!?/br> “他見過人了?” “五日前那位姑娘跟著嫡母到廟里上香,曾偶遇紀八少爺,還不慎遺失了一枚耳墜,被紀八少爺拾了去?!?/br> “真是有意思……” 紀居昕不禁莞爾,人的想法真是千奇百怪,你覺得不喜歡不能做的事,別人覺得完全沒問題,還打著為你好的旗號。不知道紀居宣知道此事真相之后,是何表現?會不會拒絕? 馬上就要秋闈,京城的管理很嚴,大的舞弊事件大概不會出現,但位高權重的人總有點特別待遇,紀居昕認為,此次鄉試,紀居宣一定會榜上有名了。 “你之前不知道我是主子,為何這般關注紀家的事?”紀居昕看著柳無心,“只因為江萬閑成了首輔?”不可能吧…… 柳無心福了一福,“這倒是巧合,此事與屬下現在伺候的主家牛氏有關系?!?/br> “此事也是屬下無意中得知,牛氏年輕時,曾與紀家老太太楊氏有過一番淵源。二人老家同在范陽,都是書香門弟,家境相似,在當地小有名聲。她們年紀相仿,圈子相同,難免有些意氣之爭。楊氏當時貌美聰慧,常常不著痕跡的,用旁人察覺不出的小手段擠兌牛氏,牛氏幼時身材略胖,襯的容貌并不出色,人又耿直率真,很受了些委屈,心內十分不喜楊氏?!?/br> “待到二人選婿之時,牛氏先看上了當時尚算清寒,只是個秀才的楊自正,躲起來偷偷看他時被楊氏發現。不知道楊氏出何考慮,三日后大庭廣眾之下與楊自正論經辯理,隔天就傳出兩家議親的消息。牛氏知道楊氏是故意的,可這事不好明說,狠狠哭了幾日?!?/br> “兩個楊家開始議親沒多久,楊自正突然染了病,來勢洶洶,眼看著要不行,楊氏家人立即放棄了這段親事,以同姓不婚的理由,迅速將楊氏訂給紀家紀忠易。楊氏當時還偷偷見了病重的楊自正一面,說什么女子命苦,萬事不能由自己,說今日一別永不能相見,只盼來生回報云云?!?/br> “牛氏恨楊氏奪人所好,奪了又不珍惜,看到人家病了立刻改投他報,不貞不靜,行為實在令人不齒。她本來也不想理楊自正,覺得他眼瞎,后來見他真的病的要死,看不過去,照顧了幾回,楊自正竟然好了,還奮發圖強,秋闈中了舉人,翻年春闈完畢,殿上點了榜眼!” “楊自正入了翰林后,迅速與牛家議親,要八抬大轎娶牛氏入門,牛氏并不愿意。他問清楚緣由后,剖白往昔,說當日之事他一點不知情,楊氏突然冒出來與他辯書中要義,他只覺莫名其妙,女子無才便是德,大庭廣眾之下與男子對言,成何體統。議親之事前期并不知道,再者親事要聽父母之命,他并未多關注。病時楊氏突然上門,說了些不著邊際的話,他才知道原來兩家在議親,可不管結果如何,也是長輩們的事,她一個閨閣女子,私會外男,實在禮數不周。而他病重之時,牛氏對他多有照顧……牛氏自矜身份,常命下來前來,便是來看望,周圍也都留人,言行率真爽利,自然大方,他漸漸就對牛氏存了心思……” “聽到這番話,知道楊自正對楊氏沒旁的心思,牛氏才放心嫁與楊自正,可心內對楊氏的厭惡一絲未減,甚至命屬下送人進去楊家,看看楊氏過的怎么樣……” “正因為此,屬下對紀家之事很是熟悉,”說到這里,柳無心面帶遺憾,“可屬下并未親至紀家,更不曾想到原來主子竟是紀家人,明明這么接近,卻因屬下疏忽……” 紀居昕擺擺手,“世事無常,非你之過,萬不可自責。不管怎樣,我們遇到了,便是上天庇佑,話本子里常有擦肩錯過,對面相逢不相識之事,我們已經幸運很多?!?/br> 柳無心閉了閉眸,面上恢復溫暖笑意,“主子說的是?!?/br> 紀居昕揍著茶盅,若有所思。 沒想到楊氏年輕時就那么有心機……眼利心亮,看到了楊自正潛力立即主動出擊,發現不利分析前途無亮后又能壯士斷腕,立刻找到下家,唱念作打樣樣皆通……可惜這楊自正大約年輕是個書呆子,甚不解風情。 這樣也好,楊氏這樣的人,配不上楊自正。 與屬下們肯談一番,紀居昕算是知道了青雀所有的事。 青雀當初五個掌事,大掌事在鐘三反叛時身死,手下力量也歸了鐘三。鄭二一支只負責訓練人手和刑堂,人數并不多,雖然僥幸逃了出來,力量并不大。柳無心這一支負責外財生意,多的數都不數不清,她欲交給紀居昕,紀居昕沒同意,讓她接著管,他還要再想想怎么辦。榴五這一支主要負責消息網絡,手下茶館青樓最多。 綜合看來,最有力量的大掌事一支是鐘三的,鐘三自己手下更不用說,紀居昕的青雀,一方訓練人,一方掙錢,一方找消息,看著人不少,實則精英數量遠遠不及鐘三,而且訓練人的那一支頭頭,現在還沒找到。 這么一大筆財富,只要被有心人得知,一定會引來麻煩。 紀居昕覺得他得好好想想后面的事。 衛礪鋒出現的時機很微妙。就在紀居昕與屬下們談完事,準備說點閑事小事,聯絡聯絡感情的時候,他就來了。 當時青娘正準備說些笑話逗主子。她常在外面巡查,聽到的笑話題材……可以想象。 衛礪鋒帶著肅殺之氣走進來,腳步快的幾乎卷起了一陣風。他不消說什么,只拿帶著殺氣的鋒利眼神四下一掃,青娘就訕訕閉了嘴。 紀居昕撫額??磥斫袢沾蛩闩轀?,他無奈擺手讓人們下去,交待有什么事只管隨時過來后,就被衛礪鋒抓回了房間…… 秋闈的日子近了。 紀居昕這下是真的埋頭書海了,他雖對自己有幾分自信,可考試的事誰能說的清,他又不爭氣的一點不記得前世考題,只能萬事靠自己。 忙起來他沒再注意紀家動靜,反正紀家也麻煩事一堆,大概沒人顧他。 他一點也沒想到,就在他猶豫如何權衡朝廷黨爭,自己私仇,沒對紀家下手的時候,紀仁德忍不住了。 紀仁德自認看清楚紀居昕后,一直提防紀居昕出招。在他看來,紀居昕雖然有點小聰明,對紀家記仇,真正對陣并非是他對手。 可紀居昕在這個階段就敢對付他,如果更強大,站的更高,他豈不是會更倒霉? 所以,他不能讓紀居昕考中舉人! ☆、第211章 秋闈 經歷了一個漫長又火熱的夏天,鄉試的日子到了。 八月初八,是第一場考試進場的時間。 孫旺綠梅早早把要用的東西準備好了,將軍府的大管家也適時表達了關切,一一檢查了所用之物,還將二人沒想到的補過來,吃的用的,無一樣不體貼。 紀居昕早早起來,準備去考場。 剛剛洗漱完畢,衛礪鋒光著膀子過來了。 紀居昕看了眼外面榻上仍然凌亂的被褥,“我以為你走了?!?/br> “只是練功,我每天早上都要練的,你忘了?”衛礪鋒也不講究,就著紀居昕洗臉的水沾濕帕巾,狠狠擦了把臉,“今天是大日子,我得送媳婦兒趕考?!?/br> 好像剛剛從演武場下來,衛礪鋒裸著的上身滴著汗,胳膊底下的肌rou都在跳動,非常勇猛有力的樣子,很有男人味。他的額角發間也滲著汗,襯著那張俊美面容,一點也不讓人覺得狼狽,反倒十分有美感。 紀居昕心不爭氣漏跳幾拍,面上仍然嫌惡地皺眉,“不去洗澡——” 他正說著,宋飛已經將澡盆搬了進來。 紀居昕:…… 既然要洗澡,為什么還要用他的洗臉水…… 衛礪鋒不要臉地湊過去親了紀居昕臉一下,“你先去吃飯,我馬上就來?!?/br> 紀居昕急急拿袖子擦臉,看向宋飛。 宋飛像瞎子聾子一樣,完全沒注意到這邊動靜似的,非常認真緩慢地放置浴桶。 紀居昕撫額。 之前有個牛二,現在多了一個宋飛嗎! 他看了看窗外,將將日出,“時間還早,我等你?!闭f完轉身就走,不給臭流氓再出手的機會。 日子特殊,衛礪鋒吃了一點嫩豆腐后,見好就收,他并不想影響紀居昕考試。 將軍府在京城的地段不錯,離紀居昕考試的地方也不遠,趕早不趕晚,二人出門時間提前了很多。 可即使這樣,他們仍然遇到了麻煩。 今日考試,為防有個什么萬一,衛礪鋒沒讓紀居昕騎馬,給他安排了一輛非常舒適的馬車,自己也陪著一塊坐。 街上走了一柱香的工夫,轉變,車就走不動了。 下人來報,說是前面有平民紛爭,堵了路。 紀居昕看著時間還早,“繞路吧?!?/br> 馬車走過兩柱香,又停了。 下面人來報,“前面有出殯的攔了路,看著才過了一個頭兒?!?/br> 紀居昕皺了眉,怎么運氣這么不好? 衛礪鋒敲了敲車壁,“牽我的馬過來?!?/br> 就算與衛礪鋒一同坐車,衛礪鋒也帶著他的馬,本來是打算送完紀居昕用的,現在看……這個決定非常正確。 衛礪鋒的馬是戰馬,體型矯健,毛發黑亮,站定后長廝一聲,特別有氣勢!衛礪鋒抱著紀居昕一個翻身,穩穩的落在馬背,腳輕輕一夾,馬就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