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節
紀居昕動作僵了一僵,“今日小民無狀了。世子放心,不會再有下次?!?/br> 紀居昕離開后,劉昔抬頭看天,晴空萬里,白云如波,有飛鳥閑閑滑過?!靶l礪鋒,你這混蛋……” 紀居昕回到家,立刻讓周大孫旺準備東西,他要去往保定府。 之后他朝將軍府走了一趟,將軍府竟然有客。 招來小廝一問,原是衛家人上門,請見衛礪鋒。 “紀主子別擔心,咱們將軍不在家,他們也不敢作威作福?!毙P眉眼飛舞,得意洋洋。 紀居昕也相信衛礪鋒的威懾力,但該問的還是要問,“都來了誰?” “大房掌家夫人,二少爺,大小姐……”小廝數著手指頭,一個一個數過去。數完還向紀居昕介紹了下衛家的大致情況,一共幾房,都有有些什么人。 紀居昕聽了半晌,好像沒有雅清閣見過的兄弟二人,便把兄弟二人體貌特征形容了一遍,問小廝。 小廝拍了拍頭,“您說的是衛松兄弟吧!這倆可是極品,年年都要來將軍府晃幾圈,我們都煩的很,偏將軍不知道為啥不管,任他們惡心。去年十月,想想也就是您剛到京城不久,將軍就把那兩位狠揍了一頓,送去了漠北軍營燒火……紀主子您怎么知道這倆人的?” 紀居昕怔住。 這兩人,怕是因為得罪了自己,才被衛礪鋒下手收拾的吧…… 衛礪鋒總是這樣,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做著這樣的事,做了也不說。他那么明顯的在討自己歡心,如果將這些說出來,不就能讓自己感動了?偏他那么笨…… 傍晚前一切已安排就緒,紀居昕換了騎裝,趁著城門沒關,帶著人出了京城。 很快,天色暗下,月亮升起,淡淡月華照耀大地,安靜美好。 紀居昕縱馬馳騁,看著前遠方的路,眼神越加堅毅,衛礪鋒……你可一定要沒事! 與此同時,青娘師傅再次摸到了平安胡同紀家,很快翻到了紀仁禮的書房。 紀仁禮正醉醺醺對著達婧雪的畫像說話。 “雪兒……你為何不肯見我……明明你看到我了……你去紙墨鋪子,是不是還掛念著我的才華,想著在那里能尋到我的畫……可我就在你面前啊……你為何不肯看我一眼……” 畫像擺在桌上,清晰明了,青娘師傅一看到,立刻身體僵住,渾身顫抖,眼淚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轉,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青娘跟著師傅的腳步站穩,也很快看到了畫像,“這幅畫我也有!”她激動地聲音差點藏不住。 好在底下紀仁禮醉的死死,根本未察覺到任何異樣。 “主子……主子……”妃衣女子嘴唇嚅囁幾聲,聽得青娘的話,轉頭緊緊盯著她,“你有?為何有?從哪得來的?” “師傅您別這樣看著我,我害怕……”青娘瀲滟水眸眨了眨,小聲道,“就是我在皇莊遇到的那個小騙子,騙我說喂了毒藥的紀居昕,我最后一次去他那里,瞧他對畫可寶貝,就搶來了……那幅畫與這幅一模一樣!” 妃衣女子終是沒忍住,淚垂于睫,“天可憐見,主子……我們終于找到了?!?/br> “什么?”青娘眼睛睜的溜圓,素手掩唇,“您說這幅畫!這個人!” 妃衣女子斜她一眼,“我們的主子是男人?!?/br> “那您說認得主子容貌……” “你想想,”妃衣女子眼睛發亮,提醒青娘,“紀居昕少爺的眉眼,是否和畫上女子想像?” 青娘愣了愣,仔細回想片刻,“還真……挺像的?!?/br> 但凡是畫,都有些失實,且男女打扮不同,一時想不到太正常,可有了提點之言,青娘越回想,越覺得紀居昕和畫中人不僅僅是想象,那眉眼,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她想到一個可能,緊緊控制自己不要尖叫,“他,他們……” 妃衣女子靜靜看著書案上的畫,面有哀色,“畫中女子,曾經是我們的主子,但是她死了?!?/br> “所以紀居昕……他是我們……我們……”青娘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啊啊啊我做了什么!” “要叫少爺或主子?!卞屡永淅涮嵝亚嗄?,注意規矩。 青娘用力咬唇,指著下面醉死的紀仁禮,“可是他剛剛好像說……前主子還活著?” “不可能?!卞屡訐u搖頭,“我相信鄭二?!?/br> “但主子的事,不得輕忽?!卞屡用佳弁蝗蛔兊煤堇?,“回去集和手下,先分一半去保護主子,另外的,跟我去瞧瞧,可是有人在玩手段,找了個冒牌貨!” ☆、第190章 痕跡 不眠不休幾乎一日夜,紀居昕到達保定府時,已過了未時。 保定府是拱衛京城的南大門,城樓巍峨,有雄兵駐扎,武人風氣很濃。進得城門,街長三里,青磚鋪道,街邊屋宇建筑古樸大氣,過往行人精氣神十足。 紀居昕拉著馬韁,盡管腿軟的幾乎不是自己的,仍然挺直脊背,觀察四周環境。 時值午后,街上走買賣的都收了攤子,店鋪生意也并不興旺,熱鬧勁比之京城差的很遠,衛礪鋒……會在這里么? “宋飛,樓外樓在何處?” “城西?!彼物w催馬過來,“請恕屬下直言,主子還是先休息一下,太過疲累時,諸事皆有不順?!?/br> 紀居昕閉了閉眼睛,“先去客棧?!?/br> 宋飛熟門熟路地找了一家客棧,帶著手下安置。 紀居昕洗了個澡,用了些簡單吃食,讓手下皆去輪班休息,才準備休息。 他將外衫脫去時,袖袋里小白貂嗖的一下躥出來,率先跳上床,窩到枕頭邊等主人。 紀居昕上了床,把小白貂抱到懷里,拉過被子蓋好,“這次出來可不是玩的,你偏要跟著,遇到危險要知道保護自己……”小白貂吱吱叫了兩聲,非常乖巧,他揉了揉小白貂的頭,打了個呵欠。 此次來保定府,身邊只帶了周大和衛礪鋒給他的手下,他的消息網絡太小,以前只有臨清,現在只有京城,出了京城就兩眼一摸黑,只能求助宋飛等人。 還好衛礪鋒本事大,四通八達哪的消息都有,因為權限,他能知道的東西有限,但比什么都不知道強多了。 衛礪鋒……你可千萬不要事…… 他漸漸閉了眼睛。 醒來時已是深夜,眼前一片漆黑。紀居昕難得不迷糊,起來燃了燈,覺得睡過一覺精神好了很多。 “主子?!敝艽舐牭絼屿o,在外敲門。 “進來?!?/br> 周大手上端著吃食和熱茶,“我猜主子快醒了?!?/br> 紀居昕已經穿好外衫,“吃的就算了,沒什么胃口?!彼闷鸩璞?,連喝了兩杯水,“樓外樓是什么地方,你可問清楚了?” 周大有多少本事,紀居昕最清楚,在無人可用之時,周大一人頂幾人完全沒有問題,最重要的是,周大只忠心于他一人,無論消息是好是壞,都不會騙他。 “問清楚了,”周大神情肅然,“主子,這樓外樓,不簡單?!?/br> 所有地方都有陰陽兩面,便是京城之內,天子腳下,也有黑暗邊緣,這保定府,也少不了。這樓外樓,并非是一處樓,而是一個片區。 這個區域里,有正經的銀莊,茶館,酒坊,也有青樓私窠,賭坊拳場,多做夜里的生意??梢韵胂?,內里必然黑白兩道龍蛇混雜,什么人都有,什么事都可能發生。 “如若主子允許,屬下可帶人前往,必帶消息回來?!?/br> 這是在勸他不要去。紀居昕眉梢微揚,“你擔心我惹麻煩?” 周大垂頭,“屬下擔心主子遇到危險?!?/br> “不入虎xue,焉得虎子?!奔o居昕整肅衣衫,“再說我們一兩個不起眼的外地人,低調些出不了什么事,走吧?!?/br> 亥時二刻,大多數人已經歇息,樓外樓卻賓客滿至,整整一大片區域,燈紅柳綠,好似過節一般。 驟然從安靜黑暗街道拐過來,紀居昕有點不太適應,他瞇了瞇眼睛,看清面前景致,“這便是……樓外樓?” 宋飛上前一步,“回主子,是?!?/br> 原來此處叫樓外樓,還真到處是樓。觸目所及,高的,矮的,秀麗雅致的,大氣磅礴的,眾多風格不同的樓宇聚于眼前,場面相當壯觀。 紀居昕眉眼沉肅,劉昔說衛礪鋒會來這個地方,大約這些樓群里,某一處,就是黑袍人的據點。 他要如何在這群樓里,找出想要的答案…… “宋飛,你可有線索?” 宋飛垂了頭,“將軍諸多消息不對屬下開放,屬下不知?!?/br> “但是習慣,你總知道?!奔o居昕指著前方,“我們站在街頭,若往前查探找尋,哪處最可疑,哪處最該先找,你總該知道?!?/br> 宋飛不確定是紀居昕在考他,還是真的需要他幫忙,被衛礪鋒教訓一頓過后,他已習慣一心一意伺候紀居昕,現在聽主子在問,他站在原地觀察了一會兒,指著右手邊第三座二層小樓,“大約是那處?!?/br> 紀居昕看過去,是一處銀莊。 “不管做什么生意,不管想存錢還是想花錢,都得到銀莊……果然不錯?!奔o居昕微瞇了眼睛,“我們走?!?/br> 同紀居昕印象里清閑明亮的銀莊不一樣,這里的銀莊,非常,非常忙碌。 伙計高聲唬氣喊著人排隊,招呼貴客的,招呼散客的,替人排隊的,忙的腳不沾地;掌柜的手不離算盤,汗流了一臉,嗓子都啞了。 這生意是怎么做的…… 紀居昕微怔了怔,抬腳走進去,站到角落里,扮做排號等待的客人,還找了個位置坐。 人多時都少不了熱鬧,客人們各自用不同的口音說著話,有罵賭坊出千的,有贊青樓美人的,更有眉眼斜飛各種意味深長表情賣消息的。 都省得去茶樓打聽了,紀居昕心內暗忖。他眼色示意周大宋飛四處看看,自己支著耳朵聽四下動靜。 一柱香過后,他騰的站起來往外走,在門口與周大宋飛會合,“去醉春樓!” 周大和宋飛對視一眼,眸內齊齊閃著驚訝,他們剛剛四處收集到的消息,也指向醉春樓! 如何他們跑了一圈找回來,主子坐在原地就知道了? 紀居昕以為醉春樓是酒坊,到了門前,看到外面掛著的粉紗,紅燈籠,才知道這里……竟然是青樓。 他腳步釘在原處,死死咬著薄唇,捏拳站在原地,半晌沒動。 與此同時,東面群山腳下,一處破敗農舍里,衛礪鋒正脫了上身衣衫,露出背上猙獰傷口,牛二一邊嘆著氣,一邊給他上藥。 “你這傷實在太重了?!迸6粗炯喑鰜砗罅粝碌膫?,因要徹底剜去毒肌腐rou以免擴散,這處傷口非常深,面積也非常大,只這么換著藥,不知哪天還能好,“不然這次的事,你交給我老牛,保證不會失手!” 衛礪鋒笑了笑,“我沒事?!?/br> 牛二大眼睛瞪的溜圓,“有些事我老牛不能知道,但你也不能總這樣,覺得有危險一個人悶聲不響就去了,你要有個三長兩短,紀主子不得要了我老牛命!” 提起紀居昕,衛礪鋒眼眸溫柔,“他不會……嘶,你個笨牛,給老子輕點!” “這不是提起紀主子讓您減痛了么……好了啊好了?!迸6鸭喗砝@幾圈綁好,“好了!” 紀居昕深吸一口氣站起來,好一會兒,才咬著牙把衣服穿上。 牛二在一邊興災樂禍,“我就說你離不了紀主子,現在要紀主子在這,你就不用自己穿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