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石板路尚未被雪遮埋,雪落的簌簌聲和腳步敲打的節拍相和,莫名有些動聽。 霍之汶撐傘看著席宴清,突然想起很久之前他對她說過的一句話。 讓她答應他,只要是雨天,她就會撐傘。 她在某些方面會斤斤計較。 如今落雪,他只身站于露天,全身暴/露在風雪里,沒有撐傘。 完全不懂以身作則。 這表率不良的,讓人惱火的男人。 *** 院內的綠化設計出自霍母紀傾慕的手筆。 她從n大美院退休前,某次和學生南下采風見到一處民國年間修建的園林,回來后仿照其風格樣式做起了大宅的綠化工作。 沒有明清時期復雜的構造,整體凸顯的是清淡風雅的特點。 她是家里活得最為精致的一個人,偏偏嫁了霍岐山那樣硬朗鮮少知變通的男人。 霍之零健在的話,家里還算有一個隨她的孩子。 霍之汶和霍靈均性格上其實像霍岐山更多一些。 **** 凜冽寒風打在臉上有些疼,霍之汶側了下身用后背擋住風來的方向,先向席宴清解釋:“司機告訴我你打過電話問過我和爸的行蹤。我問流沙,她說你外出,我就猜人是在這里?!?/br> 霍之汶面不改色,語氣淺淡:“最近休養久了口味寡淡,到霍老先生這里尋求刺激?” 席宴清伸手接過霍之汶撐得那把三折黑色長柄傘,霍之汶似乎早有讓他接過的打算,順勢就轉給他。 “趁有時間,順道來和老爺子溝通感情。人老了,最近閑下來感悟挺多?!?/br> 霍之汶聽到他說得“溝通感情”蹙了下眉,聽到“人老了”,眉峰又陡了一分。 他這滄桑的語氣刻意的有些欠揍。 席宴清清潤的聲音還在繼續:“突然覺得老爺子自欺欺人于不喜歡我這件事還挺感人的。他是這世界上無條件愛你和流沙的人之一,拿陸地的人品作證,我單純喜聞樂見人而已,無關刺激?!彼p眸黑燦,一副近乎肯定的口氣,“擔心我來干什么壞事?” 喜聞樂見……霍之汶覺得席宴清在扭曲這個詞的注解。 說霍岐山自欺欺人不喜他,意思是霍岐山實際已經喜歡他? 霍之汶突然覺得自己不是很了解這兩個男人之間的“感情糾葛”。 路燈下她的臉帶些鄭重和認真,只說:“干?如果你能干老霍,我現在就不會來了?!?/br> 一個“干”字,聽得席宴清頭皮一麻。 她還真是百無禁忌。 霍岐山自然不會這樣教育子女,霍之汶的這些隨口就來的話,多半是在部隊那幾年耳濡目染來的。 她在男人和可以當做男人的女人堆里的那幾年,對她的影響接續不斷地呈現在他眼前。 那是一個直接、干脆的霍之汶。 那是他從初次在“佛”相見,還不知道她姓甚名誰便在她身上發現的這些年都不見任何變化的特點。 席宴清笑:“爸的牌子我能翻?” 霍之汶默了幾秒,突然推了下他的手臂:“自然不。把傘舉高一點?!?/br> 席宴清照做,傘柄略微高擎。 兩人近乎步調一致向外走,步幅大小甚至都沒什么差異。 離開石板路上路燈相對明亮的地方,霍之汶突然再度出聲:“站著別動?!?/br> 席宴清照做。 他修長的腿停止邁步,頎長的身形被雪夜昏黃的燈光拉成細長一線。 就在剎那間—— 他剛想要將視線從腳下的石板移向一旁的霍之汶,突然被她細長的手臂捆住腰,她的身體即刻撞了過來。 霍之汶的臉在他眼前頃刻間被放大。 腳微踮,她如火般激烈的吻,帶著濃烈的情/欲,瞬間壓上他略顯冰涼的唇。 她讓他站著別動,讓他撐傘,都是為了方便她吻他? 席宴清眸底都是外溢的笑。 這個舉世無雙的女人。 *** 輾轉,深入;深入,纏綿。 霍之汶的體溫透過唇瓣一點點蔓延滲到席宴清體內。 他齒門洞開,她的舌靈巧地鉆入他的口腔,勾著他的舌尖,細細密密地吮吸。 好像那里有世上最刺激、最讓人欲罷不能的味道。 這一方光線黯淡的角落,這一把因撐傘者不斷動作而持續晃動的不透光的長柄傘下,霍之汶只專心縱情于這一件事——吻。 仿似地動天搖,都不能讓她注意力分散哪怕一分。 她的五官只能感覺到他一個人的氣息,只渴望更深地將這股氣息鐫刻進自己的身體。 像是剛剛進行了一場讓血脈急速噴張的快跑。 等她吻夠停下來,速增的心跳和脈搏,都化作她耳畔急速鼓動的聲音。 她剛剛放下圈在席宴清腰間的手臂,突然他適才始終堅持撐起的傘砸落在雪片稀落的石板路上,他加倍火熱的吻裹挾著更強勁的力道,瞬間奪走霍之汶的呼吸。 她主動。 他變本加厲回饋。 一吻似長征。 ***** 等席宴清停下動作,霍之汶隱于夜色間的臉,已經染上些許蜜色。 她腰微彎,趕在席宴清之前如常般拾起剛剛砸落在地的傘。 不曾過度羞澀,不曾失去理智:“我來撐,剩下的離開這里再說?!?/br> “不需要觀眾?!?/br> 這一堆草木也不ok。 “剩下什么?”席宴清抬手用手背蹭了下自己的唇,刻意要答案。 霍之汶避而不答,只說:“沒剩什么。剛剛我進門,遠遠地看到你站在那里,只想親你,親死為止?!?/br> 她做到了一半。 除了這件事之外,其他都是剩下的。 ☆、第46章 煙火 第四十六章:煙火 霍之汶和席宴清回家時,流沙已經等不及,在陳媽的招呼下解決了晚飯,甚至時間充裕到洗完了澡。 他們離開霍宅時,街邊的石板僅僅隱約可見落雪的痕跡,回到河岸這座小院后,透過窗卻已經隱隱能夠看到室外那一抹夜色下黯淡的純白。 流沙膩在席宴清身旁。 席宴清吃得很慢,流沙盯著他的動作看了半響,轉而拿起一旁的瓷勺開始從他的白骨瓷碗內舀起細粥喂席宴清吃。 他自己吃一口,流沙再喂一口,畫面很是和諧。 和諧到霍之汶旁觀了半響,覺得自己有些多余。 *** 年會上沒有吃任何一點東西,霍之汶迅速地解決完晚飯,隨即把流沙從席宴清身旁拎起來,一直將流沙提到她的房間里去。 她舉止利落,好像流沙就是一片輕飄飄便于移動的羽毛。 流沙被她提溜起的瞬間沒吵沒鬧,反而笑瞇瞇地跟席宴清揮手:“爸爸,我不幫你了,你慢慢吃?!?/br> 霍之汶把她拎上床,塞進被窩里去:“明天是春節前最后一次去琴行,需要早睡?!?/br> 流沙沖她擠眼:“好。mama你親我一口,然后出去時記得替我向爸爸說晚安,我剛剛給忘記了?!?/br> 霍之汶伸出食指輕柔地戳了下她的額頭,而后坐在床畔,俯身在流沙臉上啄了一口:“明天mama陪你?!?/br> 她而后指指流沙床畔角柜上企鵝造型的鬧鐘:“熄燈號馬上就要吹響了,快躺下?!?/br> 流沙抬手在耳畔敬了個軍禮:“保證不違紀?!?/br> 霍之汶最后拿掌心貼了下她的臉頰,而后緩淡一笑,起身回到餐廳。 *** 霍之汶乍一回歸,席宴清剛好解決完手邊那碗粥。 他這數個月的飲食有嚴格的限制,一方面來自醫囑,另一方面來自霍之汶的嚴苛謹慎。 粥因為所用食材有所限制和添加了幾味藥的關系,即便有陳媽出色的廚藝作為賠墊,殘留在他舌尖的味道依舊算不上好。 席宴清咬了下唇,想起霍之汶適才拎走流沙時“絕情”的模樣,又覺得口腔中的氣息沒那么苦澀:“我剛剛在考慮要不要剩一點等你出來再吃完?!?/br> “然后?”霍之汶靠在餐廳吧臺的酒架上,挑眉問。 席宴清點頭:“你把流沙拎進去,不是為了做她剛才做的事情?” 霍之汶眸一閃,沒有否認:“所以你為什么不配合?” 席宴清表情無害、聲音無害,告訴她:“配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