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霍之汶眉一動,舌一縮,把想吐槽他的話從舌尖頂了回去,鄭重地開口:“二叔,我爸那里,你別不小心說漏了告訴他?!?/br> “現在還記得維護你那位”霍季青掀了掀唇角,“你們婚前,你爸曾經想要去摸他的底細,但是最終放棄。你應該知道是為什么?!?/br> “你的性子一直剛強,寧折不彎,你爸自然了解,為了你妥協?!?/br> 霍季青把帶來的文件袋往霍之汶面前一推:“蚊子,男人不能太寵,更不能慣著他,時不時收拾兩下還是很有必要的?!?/br> 霍之汶接過紙袋:“我懂。你也了解我,應該知道我不是會把在乎什么的掛在嘴邊的人。另外,二叔,你別忘了你也是個男人?!?/br> 霍季青表情極為無所謂:“所以我已經被人收拾過了,已經有人生來就為收拾我?!?/br> “有人……什么時候帶回家?”霍之汶打開文件袋,聽他話里有想要定下來的意思,順其自然地一問。 “還是你叔二十歲的時候遇到的那個女騙子?!被艏厩嗾f得不像真話。 霍之汶搖頭:“能不能嚴肅些和我談論這個問題?!?/br> “不信我?真是個女騙子,一騙十幾年,專業性毋庸置疑?!被艏厩嗌裆型嘎缎o可奈何,“不說這個。這里面是你要的那個機長的情況和他的遺孀的行蹤?!?/br> “找這對夫妻的資料和行蹤,你想幫席什么查空難?黑匣子都沒撈出來,我覺得都是無用功?!?/br> 最關鍵的證據沉落深海,霍之汶自然知道從其余角度尋找突破口有多艱難。 可她旁觀過席宴清和陸地數度拜訪周程的遺屬,愿意一試。 霍之汶聽著聽著霍季青的話忍不住蹙眉打斷他:“宴清。他叫席宴清,不是席什么?!?/br> “好,席宴清。至于連名字都這么寶貝?”霍季青額角一跳,“那個周機長的情況只能挖出這一些,只比被警方披露和網友科普的多了一個病例,是絕癥。確診時間在ce9602失事前三個周。他的遺孀的行蹤更難找,沒有出境記錄,身份證登記的各種交通票務和賓館登記日期都停在一個月之前,最后出沒的地點在春港市。她可能蝸居的地點和在春港的各種人脈關系都在資料上面。這份內容n市沒有第二家能做出來。既然你打算幫他,那我就幫你先他一步,讓他知道你努力了多少?!?/br> 霍之汶謝絕了霍季青的好意:“我做我的,不是用來給他看的。我還沒打算放棄和他的關系,幫他就是我身為他的另一半應該做的事,至于他知不知道那是他的事,不會影響到我。我沒想以此為手段來換取什么。人是群居動物,在一起能喘氣總要付出?!?/br> 這理論……霍季青有些頭疼。 霍之汶的手指已經開始往外抽文件袋里的紙張,忽而被霍季青一巴掌突然摁了下來制止了動作:“蚊子,我再問你最后一次,你確定他不是刻意接近你,也不會對霍家不利?” 霍之汶深吸一口氣,眼微彎:“不會。即便出現萬一,我會主動清理門戶,二叔你不用擔心?!?/br> “我不擔心別的,我擔心你陷進去太深?!被艏厩嗯隽讼吕涞舻目Х缺?,“你做的出人意料的事,有一件不是在認識他之后嗎?” 霍之汶蹙眉:“我都做什么了?” 霍季青琢磨了下,瞇起眼回憶:“閃婚、閃生……爬墻進宵禁的公園折玉蘭花送人,還有——” “?!?,霍之汶聲音帶著許許多多的嫌棄,“你確定你沒把自己的人生經歷嫁接到我身上?” ** 告別霍季青,霍之汶很快驅車回到沃刻的辦公室。 這幾晚流沙睡著之后,她做了很多功課。 對于那場席宴清心心念念的空難,她只是萬千大眾之一,僅僅旁觀了媒體展現出來的那場空難的所有面貌。 不曾在那場空難中痛失,自然無法感同身受那場空難給予他的打擊。 可她也曾因為意外事故失去了meimei霍之零,知道手足的離世會帶給人怎樣的感受。 昨夜失眠的時候,她在網路上檢索空難的遇難者家屬近況。 搜到了一個從ce9602空難后便一直未曾停歇,不斷更新的一個遇難者妻子的微博。 仍舊未能從傷痛中走出來的女人,仍舊抱著不切實際的期望,更新著那些家長里短,微博里寫得都是她想要告訴身在ce9602航班上的丈夫的話。 這一堅持,已滿五年。 那樣多的日夜,她在微博寫下對丈夫的思念,執著地在等。 人人都知道已經再沒有希望,可勸這人走出去或者讓她維持現狀,都很殘忍。 沒有親身經歷,可旁觀已經讓人覺得這場漫長的等待是如此的折磨。 哪怕飛機機身被找到,哪怕飛機被定位家屬能夠知曉墜機的位置,知道自己牽掛的人到底在哪里。 可都沒有。 霍之汶記得其中一條微博:“那年今日,上午你陪我去醫院看望朋友,晚上的飛機去紐約。出發前,還拿著相機和我以及我們的狗夏商周合影。相機你裝進了行李箱,我甚至沒能看一眼那張時至今日依舊是我們兩人之間最新的合影的那張照片一眼。我看著你下樓,看著你上車前沖站在陽臺上的我揮手。那是截止到今天我腦海里最近的你。我們約好五天后再見,如今樓底的花開了又謝,花期過了幾季,夏商周早就做了母親,你什么時候回來?” 霍之汶看得胸口滯悶,關了頁面再未刷新。 ** 辦公室寂靜空蕩,只有紙張翻過的聲音。 霍之汶剛把霍季青給得材料瀏覽一遍,中午才見過的霍季青竟然再度來電。 “蚊子?!?/br> 霍季青低低地咳了一聲,霍之汶從里面聽出心虛以及欲蓋彌彰的意味。 y敲門提醒她下午還有一個會議要開,霍之汶看了眼時間,催促:“二叔,你可以直入正題?!?/br> 霍季青“哦”了一聲,突然之間的良善乖巧態度讓霍之汶覺得驚詫。 “中午忘了一件事。你認識邊家少爺?” “嗯,戰友?!?/br> “昨天他找人搭線找到我……” 霍季青這一頓,霍之汶眉間的弦一抖。 “最后問起你最近有沒有讓我……” 霍季青話里的后半部分,霍之汶雙耳嗡聲不斷,再未聽清。 可她已經明了邊疆問了霍季青什么。 “你怎么說?”她能聽到自己心臟震動的聲音。 霍季青有些尷尬:“一時嘴快,實話實說,沒有?!?/br> 托舉到耳側的手機突然千斤重,霍之汶還沒掛電話,突然目光掃到升起的百葉窗外,透明玻璃之后,邊疆正和winny談笑,向她辦公室這邊走來。 ☆、第29章 一更 第二十九章:針鋒相對 truth的事務他已經放手了有幾天時間。 溫九和陸地這些人在,完全不影響運營。 在幼兒園門外等了很久,席宴清才等到已經溝通過的流沙的老師牽著流沙將她送出來。 距離放學時間還有三個小時,他會在三小時之內將流沙再度送回來。 ** 和老師揮手告別,流沙直到被他抱起兩人一起上車,也沒出聲。 小姑娘的唇抿成一條直線,一向溢笑的眼睛也是一片平靜。 席宴清替她摘下雙肩背包放到一旁,沒有發動座駕啟程。 流沙眼神放空看著前方,他就耐心而安靜地看著流沙。 看著這個既像霍之汶,又像他自己的女兒,心頭一片柔軟。 過了兩分鐘,席宴清看到流沙的眼中閃過一絲掙扎,他這才笑著去揉流沙的腦袋:“生爸爸的氣了?” 流沙小小的拳頭攥起,忽得側身看向他:“mama說你有事要忙,所以才沒有和我們在一起住,是嗎?” “開始我覺得這是真話,可是已經好幾天了你都沒有過來,我以為你和mama吵架了?!?/br> 席宴清去握流沙的手:“沒有。你mama說得都是對的,是爸爸不好?!?/br> “以后再不會了?!?/br> “每一天我們都會在一起?今天你就會來新房子嗎?”流沙的大眼睛眨啊眨,誠懇期待的光閃在他眼前。 席宴清看得心頭一熱:“今天不能,但是馬上。mama在和爸爸玩游戲,只要你答應爸爸,隨時會給爸爸開門,見到是爸爸打來的電話就會接,多和mama提到爸爸,爸爸一定很快和你們在一起?!?/br> 流沙伸出拳頭要和他拉鉤才算數:“你答應我了,我不會忘的?!?/br> 席宴清的手指勾過去:“一言為定?!?/br> 流沙又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笑了下,而后蹙眉似乎在思考什么難題。 她的眼睛微瞇,像是霍之汶思考問題時眼睛有的小動作一樣。 忽然她的手就伸出去去碰席宴清的眼睛,碰了下他的眼窩,又改為在他眼前揮手,似乎才發現哪里不對:“爸爸,你能看得見了嗎?” 她的音調陡然拔高,驚喜外露,而后腦袋搭在席宴清肩頭,蹭了蹭:“這幾天你去治眼睛了?” 她問得認真而小心:“疼嗎?” 最后兩個字,流沙軟軟的甜甜的稚嫩聲音入耳,席宴清幾乎眼眶一濕。 ** 年少便跟著遠走異國的母親席江月離開這座城市,對于父親商寅,席宴清的了解更多是來源于時常碰面的商潯的轉述,父子真正碰面的機會一年寥寥無幾。 可父親這個角色,于每個人的重要程度,有時候和相處的時間長短并沒有必然的聯系。 因為家庭破碎,他從來額外重視家人。 商寅剛墜樓下葬的時候,他正掙扎在異國的病床上,遠未從車禍中復蘇。 后來,孤身一人近情情怯,再加上眼盲不便,他還從未去墓地拜祭過商寅。 如今抱著流沙走在城郊的公墓里,靠那個位置越近,他的步速就越慢。 胸腔里有些苦澀的氣息在彌漫,商寅好歹就在這里,可商潯,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的哪一個角落。 得到那樣多的攻擊惡言詛咒,如果真有來生,不知道他還會不會被上帝溫柔以待,有一個再世為人的機會。 ** 流沙到底給了席宴清直面商寅潦草死去的勇氣,真得站在那個冰冷的墓碑前,他開口向流沙介紹,語調平穩,沒有失態:“流沙,這是爺爺?!?/br> 他對著墓碑上商寅年輕時那張照片心底默念。 爸,這是流沙,我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