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 車窗外風雨交織的聲音有些像嗚咽的悲鳴。 霍之汶靜下心才想起問席宴清:“公寓那邊處理好了?” 她的嗓音突然喑啞起來,帶些欲蓋彌彰的味道。 席宴清聽后笑得有些意味深長:“全盤轉手給r,他喜歡?!?/br> “舍得?”她繼續追問。 “不舍得?!?/br> 霍之汶沒想到他答得那么干脆。 “不舍得,那么席太太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嗎?”他反問她,語氣甚是正兒八經。 霍之汶沒有防備,一時間卡殼。 席宴清已有對策,笑著挑眉不吝嗇指點她:“我已經替你想到了?!?/br> “我可以將那間大樓的外觀、那間公寓的內裝和那個天臺的樣子完整的描述出來。等你成為女首富,仿照那個建座現實版空中花園給我就好?!?/br> “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會見異思遷,我可以喜新厭舊,再不會不舍得那棟樓?!?/br> 他的語氣格外夸張,前排的陸地都開始側身對霍之汶擠眉弄眼。 不……簡直是搔首弄姿。 或者說……助紂為虐。 更恰當些來說——是正在本著看熱鬧的心情偷著樂。 霍之汶還沒來得及嗆聲,席宴清又自動補充:“剛剛不小心非故意地漏掉了兩個字,模型。并不是世界級難題,建模型就好,紙糊的我也不會嫌棄,不用有壓力?!?/br> “臉不紅心不跳地胡說八道,不覺得欺騙我這種純情少女良心過不去嗎?”她咬牙問。 席宴清靜靜地點了點頭,很是鄭重其事,額前碎發微晃,讓霍之汶的佯怒都散了個精光:“不會?!?/br> 他點頭,卻又否定。 霍之汶眉一蹙,就聽到他又補充道:“真沒看出來嗎?席太太,我只是在很認真地逗一下你?!?/br> 霍之汶:“……” “我想還是不要給你成為女首富那么大的壓力?!?/br> 霍之汶:“……” “現在在你腦海里的那個念頭是對的。幾天不見,我——善解人意了很多?!?/br> 霍之汶:“……” “被我的善良感動的說不出話來?” 霍之汶:“……” “汶汶,你在聽嗎?” “滾?!?/br> *** 席宴清從哥大畢業初入攝影圈時,就認識了尚是模特新人的r。 最初他只是幫同學免費拍些照片,后來開始逐步收費建立個人工作室,定位人像攝影,也拍攝過一些藝人。 而后才轉向人文,每張照片后面都有了故事,有了鮮活的生命。 他和r多次合作,兩人合作的第一個系列就進了《vogue》精選。近些年也有些私交。 紐約他不會再回。 公寓當年一簽數年,租金已付r覬覦那里已久,他也干脆回去清理那邊僅剩的物件讓出空間給r。 當年從n大畢業只身前往曼哈頓跨進哥大時,曾經有的念頭很簡單,在那里沖洗出他想拍出的照片。 那間公寓,承載著他的整個攝影師生涯。 公寓樓的40層那里有寬闊的天臺,散布著很多躺椅。 天臺被透明的玻璃圍圈起來,站在其上,可以看到曼哈頓層疊而起的樓宇,以及夜色下那些如煙似幻的光影。 那里是他起步時的坐標。 對面是曼哈頓中街,距離時代廣場僅兩三站地街。 曾經的恣意如今都成了曾經。 他再看不見鏡頭下那些值得反復鐫刻的風景。 ****** 等他們回到古巷的宅邸已經時近凌晨兩點。 雨依舊未停,只是從驟雨轉為淅瀝細雨。 陸地住得有些遠,席宴清就將他留下來暫住一晚。 陸地提著行李蹭到被霍之汶留在原地落單的席宴清身旁:“師傅,你剛才應該及時去堵師母的嘴,那樣的話,她就不會扔下你給我了?!?/br> 席宴清曬給他一個冷靜的側臉,低聲告訴陸地:“胳膊掛了點兒彩,她一直在我身邊,遲早會露餡?!?/br> 陸地一怔,張口感嘆:“我艸?!?/br> “文明?!毕缜逄嵝阉?。k 陸地繞在舌尖的“情圣”兩字還沒說出口,就聽到席宴清問:“臺階在我身前多遠?” “一個流沙的身高那么遠?!标懙匾皇痔嶂欣?,另一只手去攙他,“我扶你?” “不用?!?/br> 陸地心里暗暗吐槽,這會兒惜字如金的冷淡的席宴清真不是剛剛那個會開玩笑的男人的精分? ****** 席宴清夜深一般沒有胃口,陸地倒是食欲旺盛。 陳媽燉了半日的湯,被他喝掉大半。 他在吃吃喝喝,席宴清偶爾和他動作一致,吃得很小心,霍之汶就坐旁邊看著。 陸地又忍了幾十秒,感受到霍之汶目光灼灼帶來的壓力,抱著筆記本就往客廳的沙發逃竄。 老實說,他還是餓的。 好在他想起了一個解餓的東西。 最近truth上線了音頻點播頻道。 首期的選題不是truth一向擅長的熱點新聞點評,而是美食。 第一期的主播,正是被社里的女員工磨了一月不勝其煩最終答應上陣的席宴清。 ☆、第4章 只許州官放火 第四章/只許州官放火 陸地乍點開truth頁面上的音頻,就開始后悔。 解餓? 去tmd的,聽完更餓了??! 城市小資美食之旅的選題是truth元老之一的溫九提出來的,直到溫九鼓動大家齊心協力勸服席宴清上陣錄音,陸地才發現那丫原來一直都在打老板的主意。 他跟著席宴清多年,從曼哈頓到n市,每日接觸席宴清的聲音并不覺得格外動聽。只是有些像自帶吸引力的磁鐵,很容易就能讓人靜下來向他的身旁靠近,以便能更好的聽清他的每一字言語。 席宴清往往斟字酌句,陸地過去從來都是只注意席宴清話里的內容,而不是他的聲音本身。此刻透過耳麥傳入他耳間的男聲像一泓清泠的冬泉,入耳便化作沁人雙耳的洪流,瞬間把他所有的感官滌蕩了個干凈清明。 有些人就是這樣可恥,明明能靠聲音吃飯,偏偏要靠其他才華! “白雪生汁炒蝦球。飽滿的蝦球翻炒至外皮香脆,包裹一層口味濃郁的蛋黃醬,最后撒上蜜汁核桃仁,放在優雅的高腳杯里,外層酥脆內里彈嫩。入口既能品嘗到蝦rou搭配蛋黃醬的香醇,也有核桃仁的甜糯……” 陸地聽后忍不住喉結翻滾吞咽口水,下意識地就回頭往餐廳的位置瞄,去尋找這段魅惑聲音的主人。 這節目做出來簡直是犯罪。 這一看才發現,席宴清和霍之汶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消失不見了。 ****** 盲杖還在樓下。 剛剛霍之汶借給他一只胳膊帶他上樓的時候,席宴清很是配合。 適才因傷想要避開她的念頭也已經不知拋到何處。 室內的每一寸布局他都非常熟悉,可他并不享受四處摸索前行的空茫感,輕易不會隨便亂動。 被這從天而降的持續了數年的黑色陰霾遮眼,變身殘疾人的落差感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撫平。 已經果腹很飽。 可人總是有飽暖思yin/欲的劣根性。 他在此刻期望霍之汶的靠近。 僅有的光感在光線黯淡的夜里毫無作用。 她是他在黑暗單調的世界里僅能抓住的浮木。 霍之汶沒動,他便不能憑借聲音辨識她所在的方位。 他只得招手挑眉喚她:“過來?!?/br> 手臂一抬,胳膊處的傷口便被拉扯到,順時他便脊背一繃,眉宇間現出一個隱忍的褶皺。 ******* 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