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果然如此...”,李紀的臉色越發難看,又問道:“老劉那你覺得那馬匹為何會突然驚了?!?/br> 劉臘不敢輕易回答,思忖了好半天,越發小心翼翼的說道:“莫非是那車夫搞鬼?可他是咱們于外地買回來的,如今一家子都在府上......” 李紀此時才瞥了他一眼說道:“這其中的原因你恐怕是不知道,上次從北疆大捷之后,你一個人提前回來打點了,并未跟著我去那薛延陀部落?!?/br> ☆、第162章 悔過 162悔過 李紀此時才瞥了他一眼說道:“這其中的原因你恐怕是不知道的,上次從北疆大捷之后,你一個人先提前回來替我打點新昌坊了,并未跟著我去那薛延陀部落?!?/br> 劉臘一聽這話,心里突然有些明白了過來,大概正因為自己并沒去過那薛延陀部落,所以現下才會被李紀給留下了。 “那碓男當日送了我一批好馬,這次受驚的便是其中的一匹,這些馬在薛延陀部落馴的極好,他們那兒的馴馬奴用甩空鞭的聲音就可以指揮馬匹奔跑的方向,這次驚馬的時候,夫人她們聽到鞭子的聲響了......” 劉臘聽明白了這李紀話里的意思,猶豫了一下說道:“郡公爺,當日夫人驚馬是在興慶宮旁邊的大道上,來往馬車與馬匹并不算少,夫人她們恐怕也分不清馬鞭聲的不同,是否不能排除那馬匹是被別人無意的鞭聲給驚擾了的可能吧?!?/br> 李紀一擺手說道:“驚馬并不是重點,老劉你難道沒想過嗎,那馬匹也沒車夫駕馭,是怎么一溜煙便順順當當出了城門,又怎么老老實實的只沿著管道而行的?那延興門出去不遠便有山路,馬匹為什么不跑到林子里去?” 李紀這話,其實是隱去了最要緊的證據沒說,這馬沒有人駕馭,卻能徑直跑到了李剛那里,除了受那鞭聲的驅使,再也沒有其他的可能了。 劉臘雖然心里還有些猶豫,但見李紀說的斬釘截鐵,且為了這事連李麻白和陳鶴都懷疑上了,便也不敢再出言反對,只低聲問道:“郡公爺您這是打算要清查外院嗎?” 李紀點了點頭說道:“是,此事就交由老劉你一手來主辦,馬上將外院里所有知道這批馬的底細的人都給我徹查一遍,我這就馬上派人去太子殿下那里送個信,叫他將咱們在錦衣衛里當差的兄弟派過來幾個,給你調遣,你這就連夜給我查下去?!?/br> 一聽李紀竟然要問太子殿下調錦衣衛過來,劉臘連忙把心里最后的一絲疑慮也趕緊拋到一邊去了,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來辦差。 李紀布置好了,自己就呆在了外院等消息,而那費沖和小六子也隨即快馬加鞭趕回了府里,他們一進院子便察覺到氣氛不對,一開始聽說是夫人驚了馬,小六子還頗有點不以為然,等他進屋給李紀送了茶出來,臉色也變得沉重起來,他貼身伺候李紀這幾年,對他最為了解,這郡公爺眉間擰個大疙瘩時還沒什么要緊,但等到他這臉上平靜的沒一絲表情時,那定是要出大事了。 等他兩人再接到劉臘的消息,讓他們用了晚膳就呆在自己屋里不要四處隨意走動時,便都沒露出任何疑義,只肅然領命便各自回屋緊閉了門戶。 劉臘一夜未睡,直到第二日快用晚膳的時候才來回稟李紀。 “郡公爺,我已將外院所有知道馬匹事情的人都查了一番,現下只有兩個人嫌疑最大?!?,劉臘臉色憔悴,躬身稟道。 “陳鶴、李麻白等人可有嫌疑?”,李紀靜靜的問道。 “以小的查到的情況,他二人,包括費沖兄弟與小六子等幾個與您親近的,都沒有什么可疑和異常?!?/br> 李紀微不可見的松了一口氣,而后又繼續問道:“你說的那兩人有什么可疑之處嗎?” 劉臘想了想說道:“這二人都曾在馬房里當過差,知道那薛延陀馬匹的特點,也沒人可以證明他們當日當時的行蹤,最重要的是,這兩人最近都有點發了歪財的跡象,雖然都小心隱瞞,還是露出了些馬腳,不過二人都說是在賭場里贏的錢,這個,倒一時無法查證清楚?!?/br> 李紀思忖了一下說道:“若是你有把握,不放這話在外院挑明了吧,將門戶看緊,這事查清楚之前,府里不許一個人進出,再懸賞重金要眾人提供有關此事的線索,那兩個人嗎,給我好好拷問,除了不要傷及他們性命,手段狠辣點沒關系?!?/br> 劉臘應了一聲便去了,這不到半個時辰,府里都知道郡公爺為夫人驚馬的事情發了雷霆之怒,如今賞了重金要捉拿兇手,已有兩人被關了,若有能提供他二人可疑線索的,便能發一筆橫財。 此時小六子等人都可以在府里自行走動了,可他卻是面色發白,看著精神不振的,尤其是進書房伺候李紀的時候,更難得有些戰戰兢兢的樣子,眾人都只道他是小孩子被嚇壞了,并沒人在意,李紀更是特意緩和了神色與他閑聊了幾句,不過也沒甚效果。 等到了亥時初,那劉臘便進來報信了,說是其中有一個招了。 “說是他出去辦差的時候,被人找上的,許了他三百兩白銀,還幫他還了所欠的賭債,讓他想辦法把馬車引到管道上即可,不過他并不知道對方是什么人,出面的是一個小廝,還特意改了裝?!?/br> 說完這些,劉臘的神情卻比之前都嚴峻了許多,說實話,他起初查這事的時候,心中是有疑慮的,夫人雖然驚了馬,但這不是已經安然無恙的回來了嗎,若是有人故意設計,哪里會就這樣放過她,如此莫名其妙的的弄了一出,又是為了什么呢? 此時劉臘的心里還十分的內疚,這有關新昌坊外院治理的問題,其實上次出了阿初的事情以后,郡公爺便與他認真的商議過一回,劉臘雖然已經是六品的鎮將,卻也是在山上當了幾十年土匪頭子的人,要將新昌坊變得和長安城其他高門大府一樣,要將兄弟們當成奴才那樣管轄,要自己等人每天拘著手腳過日子,他心里實在是別扭的很。 當然了,劉臘這樣的心思并沒對著李紀明說,但他態度上還是十分明顯了,這李紀其實和他是差不多的心思,之后便沒有徹底將新昌坊的外院管死了,只將外人進府的門戶越發收緊,又加強了巡查,但對外院他們原來的那些兄弟,管束的還是比較寬松的,畢竟是跟他們一起出生入死過的,那種信任是長期積累而成,不可與其他下人同日而語。 李紀并不知道劉臘的心思,他此時心里一邊是怒火滔天,一邊卻還是存了一些疑慮,和這內賊接洽的,難道就是李剛的人嗎?說起來李紀還是頗有些知道自己這堂侄子的脾性的,魯莽沖動,卻不是個有手段的,那種半路上攔住崔五娘的事情是他會做的,而這費心思從自己府上找到這么一個合適的內jian,卻不是簡單的事情,并不像是他能干得出來的。 劉臘見李紀只管坐著發呆,正想要開口詢問他下一步的處置呢,書房外卻響一個通稟的聲音,聽著是那小六子。 劉臘開了門放小六子進來,可一見他的樣子,卻是愣住了,這小六子一張標致的小臉此時白的沒有一絲血色,一雙深凹的大眼里烏突突的毫無光彩,一副受了極大驚嚇的模樣。 “小六子,你這是怎么了?” 劉臘的話音還沒落下,小六子已經是噗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顫聲說道:“郡公爺,您治我的罪吧,小六子罪該萬死,小六子對不起您......” 說到最后,這小六子已經是趴伏在地上哽咽的說不出話來了。李紀和劉臘皆愣住了,劉臘連忙想要伸手扶他起來,李紀卻擺了擺手,坐在案桌后面沉聲問道:“你做了什么,如何罪該萬死?!?/br> 小六子現下心里已經是絞痛難當,他初時還有點弄不明白府里的狀況,等到劉臘下令懸賞眾人提供那兩人的線索時,他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把這事情掰開了揉碎了徹底想清楚之后,小六子不由渾身發冷。 就前陣子,知道府里jiejie要搬出外院,小六子特意帶了東西去看望她,茯苓jiejie和他閑扯了許多,又有點傷心以后兩人不能常常見面了,小六子連忙安慰她說自己以后定會想法子常去探望她的,茯苓jiejie就仿佛很隨意的問了幾句他在外面走動的事情,還叮囑他不要和外院里那些粗人學壞了,又問起了那魯黑子嗜賭的事情,小六子便隨口說了兩句魯黑子因為輸錢,連過冬的棉襖都抵押給別人了。 小六子其實當時心里也奇怪茯苓怎么會突然問起這個人,她平日里沉默寡言,除了關心自己,便是掛念著郡公爺,很少和他閑聊別的。此時此刻,他再想起茯苓的問話,又想起自己曾經透漏給她的夫人的秘事,便再也坐不住了,在耳房里頭暈腦脹的糾結掙扎了快半個時辰,終于還是來到了書房 待聽完了小六子哆哆嗦嗦的回稟,不單是李紀,連劉臘也是大吃一驚,兩人緩緩對視了一眼,心里卻都明白,此事恐怕是難跑了。 茯苓已經于前兩日搬進了玉華為她定下的小跨院中,今日大半夜的,她突然被幾個粗使婆子從睡夢中驚醒綁起來了的時候,心里還十分驚訝,可等到她被押到了書房,看到跪在地下的小六子的時候,便瞬時明白了緣由。 茯苓心中不由十分懊悔,是自己想的太簡單了,這小六子雖然和自己親厚如姐弟,但對郡公爺的忠心卻是比誰都更赤忱的,自己白費了那么多心思,卻犯了這么一個愚蠢的小錯。 ☆、第163章 忠jian 163忠jian 李紀原先挑出來送進錦衣衛去的那幾個手下,本都是有些才能的,這幾年在錦衣衛一歷練,更是大大的不一樣了,查起案子來很有自己的一套,一環扣一環很快便查出了蛛絲馬跡,那魯黑子確實并不知道茯苓的事情,他只是于府外賭場里被人找上的,但就在他被人收買的前一日,卻有人供出了外院的一個小丫鬟得了茯苓給的一對赤金手鐲,抓了那小丫鬟一問,卻說茯苓讓她趁著在角門上給賣脂粉婆子付錢的時候,偷偷夾帶出了一張紙條,至于那紙條上的內容,她卻并不識的,那給丫鬟送便宜脂粉的婆子也不是她們熟悉的那一個,是個面生的胖婆子。 不過即便紙條內容不知道也沒關系,有這些證據也足夠了,劉臘拿了證據,便將茯苓押過來審問了起來,劉臘平日里在外院的時候也偶爾會與后院茯苓等丫鬟婆子打個照面,眾人印象里他就是個樂呵呵的黑漢子,但此刻沉下臉來,那山匪的兇悍之氣便立即冒出來了,押茯苓進來的兩個婆子都有些嚇住了,兢兢戰戰的將茯苓推搡在堂下便立馬躲了出去。 這邊劉臘看著茯苓卻有些愣住了,于劉臘的腦中,這茯苓一直就是個安靜沉穩的嫻靜女人,如今的她長身跪在那里,仍是很安靜很沉穩的樣子,可是在現在這種情形下還能如此淡定的,可就實在太不尋常了些,如果說之前劉臘心里還存了一絲可能冤枉了茯苓的念頭,此刻卻篤定她與此事定然脫不了關系,臉色頓時越發冷厲起來。 可是,無論劉臘怎么逼問,茯苓卻都不肯松口,她毫無畏懼之意,只一再堅持要親面郡公爺稟告。是否要直接對茯苓用刑,劉臘還有些猶豫,想了想便派人去請示李紀了。 李紀馬上命劉臘將茯苓帶到了書房,房內除了李紀與劉臘,還有垂著頭跪在地上的小六子,他一動不動的跪著,連茯苓進來的時候,也沒看她一眼,倒是茯苓見了小六子,本身平靜如洗的臉上也忍不住抽動了一下,而后才緩緩恢復了。 “你要說什么?”,李紀看著茯苓,冷冷說道。 茯苓跪在地下,先有條不紊的俯首一禮后才答道:“啟稟郡公爺,既說是奴婢謀害夫人,奴婢卻不知,夫人究竟受了什么謀害?昨日府里眾人不都說夫人是在路上驚了馬,而后被安親王府上的女眷送回來的嗎?都說是那魯黑子用鞭聲引了馬出城,奴婢卻不知,這費勁心思將夫人引出了城,又算是什么謀害呢?夫人不是毫發無損的回來了嗎?” 聽茯苓這樣一問,劉臘也是不由怔了怔,這也是他本人一直疑惑的地方,那魯黑子是他親自提審的,他被打的身上已經沒一塊好rou了,卻只肯承認對方只叫他用鞭聲引的馬匹甩下馬夫,然后再一路跑出城門,等過了悅來酒肆,便只管自己回去不用再管了。悅來酒肆附近并不是人煙荒渺之處,離城也不過半個時辰不到的路程,只要夫人找到人求助,便十有*可以安全回來的,劉臘也一直沒弄懂對方費了這么大的心力,究竟有什么企圖,他早把這疑問稟告了郡公爺,李紀卻只說知道了便不再深究。 劉臘不懂,李紀卻一下弄明白了茯苓這話里的企圖,他瞇了瞇眼,看著茯苓的眼神里更多了幾分深意,嘴里卻只做不知的淡淡說道:“若再敢如此拐彎抹角的說些廢話,我便讓你再也無法開口?!?/br> 茯苓此時才趴伏在地上重重的叩了一個頭后,起身仰臉看著李紀說道:“啟稟郡公爺,奴婢確實犯了死罪,奴婢不敢求郡公爺寬恕,但請恕奴婢直言,郡公爺您此次受了夫人的蒙蔽,那夫人應該并不是安親王府的女眷送回來的,夫人與那安親王府的五爺李剛之間有些說不清楚,此次便是那人設計將夫人引出去的!” 茯苓此話一出,屋內便空氣頓時一滯,不要說劉臘嚇的倒吸了一口冷氣,就連一只垂頭跪著紋絲不動的小六子,也是忍不住一下抬起頭看向了茯苓這邊。 而茯苓說出這話后,一雙眼睛便緊緊盯在了李紀臉上,見他臉上神色毫無變化,心里不由一驚,而后突然意識到事情不妙,嘴里不由脫口而出就喊了一聲: “原來夫人竟然和您說了實話?!” 李紀冷冷一笑,仍是不說話,茯苓面上先是隱約露出了點慌張之色,不過馬上又鎮靜下來,想了想又說道: “奴婢不知夫人是如何與郡公爺解說的,竟能讓郡公爺不但絲毫也不怪罪夫人,還一心替她維護與遮掩,不過奴婢卻知道,那安親王府的五爺李剛與夫人本是舊相識,當初還曾在永嘉坊的園子里私會過,夫人還親口答應過他愿意嫁去他們府上,奴婢這絕不是空口胡編,當日陪在夫人身邊的就是她那個叫阿蠻的婢女,他們之間的種種來往均可以查證的到?!?/br> 李紀此時仍是端坐不動,心里卻已經是起了殺心,他當日里就躲在暗處,自然知道那李剛與崔五娘相遇是個什么情形,否則但凡作為一個男人,聽了這話再去查證之后,沒有一個不會起疑心的,這茯苓,看不出竟是一個如此有野心的。 此時劉臘與小六子都已經是恨不得將自己耳朵塞起來什么也聽不見,劉臘雖對郡公爺與小夫人之間的事情知道的最多,此時也是忍不住偷瞄了李紀好幾眼,可書桌后面的李紀卻像是什么也沒聽到一樣,毫無所動。 茯苓一直睜大了眼睛仰頭看著李紀,臉上先是慢慢浮起驚詫之色,半響后卻突然啟唇一笑,輕聲說道:“果然如此,郡公爺果然信任夫人已經到了如此地步......” 而后茯苓臉色便慢慢變了,多了幾分決然與肅穆之氣,再開口時,聲音已經有些高亢尖銳起來:“郡公爺心中定然在怪罪奴婢野心勃勃,身為一個連名牌都沒有的低賤人,竟然還敢心懷妒意去陷害夫人,奴婢此刻所說的,并不是為了替自己開脫,奴婢當日下決心去做此事時,便已經存了必死的決心,奴婢如今要說的是,若夫人是其他任何一個別人,奴婢都不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此時外院中庭與廊下都是空無一人,幾名錦衣衛遠遠把守在外院影壁左右,也都遠遠離著書房,而書房內,除了茯苓的聲音,再聽不到別的一絲絲動靜,連李紀也不再是剛才淡然輕蔑的姿態,他隱約意識到,這茯苓此刻起說的恐怕才是真話,之前胡亂攀扯李剛的那些話,大概都是為了挑撥自己有意而為之的。 “奴婢無法再伺候郡公爺,雖然心有不甘,卻絕沒有任何怨懟夫人的念頭,以奴婢的身份,能得了郡公爺這些年的照拂,已經是天大的恩賜,郡公爺和夫人夫妻和睦美滿,奴婢只有替郡公爺開心的份,又怎敢再妄想妄動什么,可奴婢從小六子那里套出話來,得知了郡公爺與夫人竟然是假冒的夫妻,心下便覺得十分不妙,雖然小六子言之鑿鑿說夫人今后必然是會離開新昌坊的,可根據奴婢的觀察打探,以郡公爺如今對夫人的愛重與情意,恐怕到時候很難舍得放夫人走,就算狠下心來真放她走了,卻也定會重重傷了郡公爺的心,劉大人,您說呢,奴婢就不信您竟會沒看出來!” 劉臘再想不到茯苓此刻會突然問到自己頭上,一愣后卻答不出話來,茯苓說的沒錯,他本就早覺得李紀對那小夫人絕不一般,也明里暗里試著勸說過李紀幾次,只不過并沒起到效果罷了。 見劉臘這樣,茯苓略帶嘲諷的笑了笑,又繼續說道:“恐怕不止劉大人,這府里和郡公爺親近的,又有哪幾個會覺得郡公爺和夫人是在假扮什么?奴婢雖不懂郡公爺你們要做的大事,卻也猜出這夫人崔家女的身份恐怕是最大的障礙,不管今后她留下或者送走,都會是個極大的隱憂,奴婢之所以起了歹念,便是想要拼著命試一試,若是能壞了夫人在郡公爺心中的印象,那自然是最好,若是郡公爺仍是執迷,一味的維護夫人,想來劉大人你們也能將這其中的隱患看的更清楚了,這夫人是實在不宜再留在府中了,她留的時間越長,對郡公爺的影響便會越深......” 茯苓說到這兒,略頓了頓后才繼續說道:“只是奴婢沒想到,夫人的手段竟如此厲害,而那安親王府的五爺卻如此沒用,竟就這么毫發無損的放了夫人回來,一點也沒鬧出什么動靜,奴婢也沒想到,郡公爺和夫人之間,已經到了如此無話不說、深信不疑的地步......” 茯苓這一番話說完,書房內三人一時都沒吭氣,劉臘扭動了一下僵直的脖子偷窺了李紀一眼,見他滿臉的若有所思,神情竟有些恍惚,仿佛壓根沒再聽茯苓說話一般。 不過茯苓卻并沒注意,她此刻情緒激動,深吸了一口氣,語帶哽咽的說道:“奴婢此生過的最快活的日子,便是在新昌坊等著郡公爺從前線傳來捷報的那幾年,茯苓此生已無遺憾,若如今奴婢拼著一死,能替郡公爺減少些煩憂,奴婢一點也不后悔?!?/br> 說完,茯苓又重重在地上叩了幾個響頭,李紀此時才回過神來,他皺眉看了茯苓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先將她押下去吧!”。 說完后,李紀便突然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第164章 看破 李紀只身來到內院的時候,已經是申時初的時候了,今晚天氣陰沉,浮云遮月,整個內院都籠在黑沉沉的夜色中,故而那正北房里透出的一點隱約燈火,便格外的顯眼起來,李紀遠遠見了就是一愣,腳下的步子便越發的快了。 他步子沉重,再加上進院時門口值夜的婆子被他嚇的喧擾了幾聲,李紀還沒到廊下呢,那正北房的門便吱呀一聲打開了,在外屋值夜的阿生疾步迎了出來,她臉上雖也帶著些許困頓之色,但身上披著外衣,衣飾頭發都很齊整,顯然不是剛被驚醒的樣子。 李紀見狀,馬上就壓低聲音開口問道:“夫人怎么了?這么遲還沒睡嗎?” 阿生偷眼打量了他一下,見他滿臉滿眼的擔憂,便匆忙對他施了一禮,也沒馬上請他進屋,就這樣立在廊下輕聲說道:“啟稟郡公爺,夫人這兩日睡的都不是很安穩,她原就有發夢魘的舊疾,這兩日都是睡到半夜就驚醒了,剛才又醒了一次,才喝了些茶湯剛剛睡下,此刻奴婢聽著倒是睡熟了?!?/br> 李紀聽了,皺著眉略微思忖了一下,便開口問道:“你們那日里坐著馬車受驚的時候,還發生了什么別的事情嗎?夫人是否受過什么驚嚇不曾?” 那日驚馬的情形,李紀只聽了玉華一個人的描述,后因忙著捉內jian,并沒顧得上再找阿生仔細問問,此刻一聽玉華又突然發了夢魘,心里便頓時有了疑問。 而那阿生一聽李紀這么問,心中頓時警鈴大作,認定了這郡公爺是起了疑心,想在自己這里打探消息,她只停頓片刻,便極為小心的說道: “啟稟郡公爺,那日阿蠻被撞暈過去了以后,夫人與奴婢兩人確實十分害怕,奴婢已經全然慌了手腳,還是夫人冷靜,拔下了簪子和奴婢說,若是平常的事故還好,若是等下萬一遇到什么意欲圖謀不軌的歹人,讓奴婢一定要鎮定些,怎么也要想法子先保住性命,若是真真沒有退路了,便可用簪子刺穿咽喉上人迎xue那里自裁,夫人告訴奴婢,這人迎xue乃是死xue,刺中那里,并不會覺得如何疼痛,還教了奴婢辨認哪里是人迎xue......” 這阿生不愧是顧氏精心栽培出來放在玉華身邊的,頭腦十分機敏,她這番話說的字字為真,確實是當日里在馬車上玉華的言行,她威懾于李紀的冷煞,并不敢編纂謊言,只怕會露出馬腳,便有意把前面這段說的格外詳盡,只盼著能蒙騙過去。 果然,阿生只說了一半,便見那郡公爺臉色慢慢變了,而后一轉身便往房內去了,阿生連忙跟在他身后進屋,腳下卻是忍不住的陣陣發軟。 其實阿生此次是完全猜測錯了,那李紀早就知道李剛的事情,壓根不是為了打探什么,他此刻只怨自己也實在是太糊涂了,當日那崔五娘只顧著和自己說那些要緊的事情,別的都未提及,可自己怎么也就一點沒想到呢,她一個深宅弱女子,無論再怎么聰慧大膽,遇到這樣的事情,也定會受到了極大的驚嚇,難怪又發了夢魘之癥。 李紀一擺手將阿生留在了外面,自己則腳下毫無聲息的進了內室,因著外室里還點著燭火,李紀踏入內室的時候并不覺得昏暗,千工床上,一個瘦弱的身子正蜷縮成一團擠在床角上,李紀緩步走到床邊坐下,垂眼仔細的打量著,只她眉頭微微鎖著,一雙手緊緊交叉握于胸前,雖然是睡熟了,卻顯然睡的并不安心。 李紀早就發現玉華夜里睡覺時十分不安穩,尤其自己躺在她身邊的時候,只要自己有點動作她便會驚醒,他曾羞惱的以為這崔五娘是在防備自己,現下看來,她大約是從來就沒有睡過什么安穩覺的。 李紀默然良久,便緩緩起身換了寢衣后爬到了床上,他才剛剛躺下,玉華便一下驚醒了過來,睜眼看到是李紀,不由驚疑的輕叫了一聲,李紀則毫不遲疑的便湊到了她身邊,長臂一伸,便將她攬入了自己懷中,嘴里則低聲說道: “那李剛的事情估計已經傳回了永嘉坊,顧氏不是說過兩日就要來探望你嗎?如今正是我要好好愛寵你的時候?!?/br> 玉華剛剛做了噩夢,好不容易才又睡著,一下子被李紀弄醒了,神智還迷迷糊糊的不清明,此刻聽了他的話,稀里糊涂的也覺得頗有道理,便老實被他摟著沒動。 “你...睡吧,這事我已經查清楚了,沒什么要緊的,你好好的睡一覺,我明日再仔細告訴你其中的緣故?!?/br> 李紀說話間的熱氣緩緩噴在了玉華耳后頸間,弄的她癢癢的十分難受,便不由小心的挪著身子想要離的遠些,卻馬上被李紀攬的更緊了,而后耳邊又是一陣□□,那李紀像是哄孩子一般的輕聲說道:“乖,別動,阿生還在外室守著呢......” 玉華聽了越發迷糊起來,阿生是在外面守著沒錯,可是隔著一道隔扇門,還有屏風攔著,她怎么可能看的清他二人在床上是個什么情形呢,不過玉華此時實在是昏昏沉沉的極為渴睡,而那李紀的一支長臂又只是老實的環在自己腰間,并沒有什么不規矩的舉動,這樣半靠在他厚實的懷中,倒比擠在床角要更舒服許多,玉華的眼皮又上下掙扎了一會兒,就熏熏然的睡了過去。 等到聽著懷里的人呼吸綿長起來,李紀才敢稍微挪動了下身子,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還好,今日小腹下十分老實,并沒有什么異動,要知道前陣子自己的欲念簡直像是瘋了一般,甚至都不敢與這崔五娘同乘一輛馬車,就光是坐在她身邊,看著她綿軟無骨的身子隨著馬車微微上下顛頓著,他都能看出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