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玉華重又跪坐好了,臉上神色卻有些茫然,程娘子突然說道:“說吧,出了什么事情?!?/br> 玉華愣了愣,慢慢的晃過神來,那日秋桂宴上遇到的事情,玉華并沒有告訴程娘子,那第二日要不是休沐,她一定第一個便來找程娘子討教,可偏偏沒機會見面,她便自己拿了主意,先去顧氏那里賣好,這陣子又一心一意的做出一個義女該有的姿態來,這些,本都應該找機會和程娘子說說的,可不知道為什么,玉華卻總覺得有些說不出口。 輕輕嘆了一口氣,玉華便把秋桂宴上和后面的事情都細細說了一番,說道最后,她語氣漸漸低了下去:“其實,五娘也早知道躲是躲不過去的,不過那天先被那些小娘子拿言語擠兌,又被那胖子拉扯著不放,五娘卻一點回擊之力都沒有,只能靠著運氣巧言令色的搪塞過去,若是下次碰到更不講理的,只怕便再也沒有那么好的運氣了,五娘...真的有些怕了......” 程娘子臉上神色不變,心內卻是長嘆了一聲,等玉華說完了,她便語氣十分隨意的開口說道:“這有什么好唉聲嘆氣的,你處置的很對,這永嘉坊好吃好喝的養活著你,你起碼面子上也要做出個真心回報的樣子來吧,否則人家干嗎白養著你,本就應該這樣的,沒什么放不下的,你只管安心,在你齊笈之前,并不會有什么大變故的?!?/br>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玉華心中已是極為信賴程娘子,聽她這樣一說,心中真猶如一塊大石頭落了地,臉上頓時綻出一個笑來,探身湊上前來,有些諂媚的追問道:“真的嗎?” 程娘子冷笑一聲,并不搭理她,想了想卻又說:“聽說你們要去參加城外的狩獵?你可曾騎過馬?”。 玉華本來對狩獵的事情便有極大的興趣,只不過這些日子心里一直壓著事兒,并沒有多想而已,此時一聽程娘子提到這個,頓時被轉移了興趣,瞪圓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反問道:“師傅騎過?” 作者有話要說:別看玉華總是善于應對,其實小家伙心里壓力很大的 越來越覺得程娘子這外掛,作者開的太好啦,咩哈哈哈哈 ☆、第70章 狩獵(三) “我當日騎的那匹,是叫作霜電的,乃是伊犁產的名馬,其白如霜,馬毛剪的只剩薄薄一層貼在身上,映著日光,閃著片片銀花,長鬃如雪,噴氣成云,顧盼騰躍,神駿非常,騎著它跑起來,仿佛覺得自己上天入地哪里都能去一樣......”。 程娘子這會子仿佛心情極好的樣子,細細的和玉華講著自己當年騎馬時的快活情形,一雙鳳目熠熠生輝。 玉華從不知道程師傅口才竟然這么好,直聽的心馳神往起來,把之前那些壓在心底的紛擾擔憂也都拋到了腦后,她突然間又想起自己的娘來,這駿馬、草原、雪山,也莫不是娘常常掛在嘴邊念叨的,她眼睛一亮,便站起身繞過案幾,走到了程師傅身邊緊挨著她跪坐下來,一只小手攀在了程娘子的肩頭上,俯在她耳邊悄聲說道: “程師傅,你知道么,我親娘是回鶻人哎,她常說回鶻人個個生下來就是會騎馬的,師傅您說,我會不會也是天生就會騎馬的呢?” 程娘子長期未與人如此親昵了,對別人碰觸她的身子很是避忌,玉華的軟軟的小身子依過來的時候,她本能的就想往旁邊躲閃,待聽明白了玉華所說的第一句話,卻是一下子愣住了,臉上也難得的露出了驚異訝然之色,她蹙眉盯著玉華的小臉,看了半天,嘴里不由喃喃低語道:“怪不得呢,怪不得,總覺得你哪里生的和別人都不太一樣,但又說不出來,原來竟是一個......” 說完了這幾句,程娘子臉上的神色卻變得柔和了許多,眼中常年蒙著的冷浸浸的一層薄霧,也仿佛正在慢慢退去,她輕聲問道:“這府里沒人知道這事吧?” 玉華連忙搖頭,壓低聲音說道:“除了那安邑坊的老爺和夫人,別人應該都不知道的,之前還有幾個下人,后來也都不見了蹤影,我來這里時,他們嚇唬了我好幾次呢,說萬一讓別人知道了,是會掉腦袋的.....” 程娘子微微點了點頭,默然的盯著玉華看了好一會兒,才有些不太自然的伸出手理了理玉華耳后的碎發,對她彎眉一笑,說道:“既然你身上流著回鶻人的血,說不定你真的上馬就能飛馳千里呢......” 玉華聽了馬上燦然一笑,然后突然說道:“師傅,你這樣笑起來可真好看呢?!?/br> 程娘子抿了抿嘴也沒說話,只伸手在玉華腦門上輕輕一彈。 沒幾日到了給顧氏請安的日子,玉華她們幾個終于得了準信,狩獵那天,除了六娘,她們四個人都可以跟著元娘與七娘一起過去,顧氏當日還叫了針線房的人來給她們量體,說是要給每人要做一套“騎射服”,除了窄袖半臂、翻領長裙和束口褲,還有配套的靴子和風帽,其實說白了就是原來長安城極為流行的胡服,只不過現在因為避諱,改了個說法而已,也不敢再用胡人喜歡的條紋寶象等圖案和濃烈的雙撞色,多用赤赫、橙黃、松綠等單色做底,繡些金色花鳥圖案,倒也是極為艷麗好看,但凡小娘子,沒有一個不喜歡的。 玉華仍是得了專寵,得以緊靠著顧氏身邊,坐在了她腳下的小杌子上,其他幾人則俱是挨著元娘依次往下兩排坐在繡墩上的,七娘則是獨一份的在廣榻上坐著,歪靠在顧氏身上。 玉華早就發現,顧氏對元娘管教顯然十分嚴格,不管在何處,一舉一動都是要按禮法來的,但對七娘卻是面上看著嚴厲,骨子里則是極為寬縱的,她們來請安的日子,十次倒有四五次聽到顧氏吩咐下人不叫七娘過來,讓她多睡會兒,反倒是元娘是次次都在的,七娘到現在也從未稱呼過她們幾個一聲jiejie,說話間都是你呀我呀的渾叫,顧氏也好像從來沒聽到過的樣子。 今日也是一樣,她們幾個進來請安,連元娘也是笑盈盈的站起身迎了一下,可七娘是連她們給顧氏行禮時都只管大刺啦啦的坐著沒動一下的,她們也都習慣了,不過說起了狩獵,顯然是七娘感興趣的話題,她與元娘的騎射服自然與玉華她們的不同,是早就做好了備著的,此刻七娘正掰著手指頭和顧氏說哪里還要加顆琥珀珠子,腰帶還要再鑲上藍寶石與紅珊瑚珠子什么的。 待七娘停下了話頭,玉華便找機會插口說道:“啟稟母親,五娘做了一個風帽想送給七娘,就是不知道是否能用,恐怕手藝粗糙了些?!?。 因知道七娘不喜,玉華從來不稱呼她meimei什么的,都只簡單叫一聲七娘,反正她是jiejie,也不算失禮。 顧氏一聽這話,先是抬了抬眉毛,而后便笑的極為慈愛的說道:“五娘果然是個有心的,趕緊拿上來看看?!?,連一直對她們幾個愛答不理的七娘,也撩起眼皮斜了玉華一下。 有人傳話下去,守在外面廊下的阿蠻便把東西都拿了進來,待到玉華把那風帽拿出來,除了蕓娘差點直接厥過去,其他人眼中都難免露出一絲驚艷,包括七娘也是眼睛一亮。 這帽子是玉華用心琢磨過的,蕓娘那塊扎絨料子是棕紅色的,單看略顯得暗沉,但料子里混著金絲,再配了玉華討來的金貂毛鑲了帽檐,卻是極為大方好看,顯得既暖和又亮眼,玉華早發現這七娘與一般的小娘子不同,不喜什么花花草草,倒愛一些機巧的小玩意兒,上次她們幾個都從宮里得了一套紅瑪瑙雕的小東西,玉華便把其中一柄小刀和小劍拿來穿上琉璃珠垂在瓔珞下做了帽墜,十分的有趣兒,帽后則扎了一蓬紅纓子,給七娘這樣的小姑娘戴著顯得格外神氣。 七娘不由自主的便伸手接過那風帽,她早習慣了別人的巴結討好,倒也沒必要矯飾什么,喜歡便是喜歡,只管拿著帽子把玩起來,也不理睬玉華,倒是顧氏笑著說道:“看不出五娘還有這么好的手藝,這帽子做的可真別致?!?/br> 玉華臉上一紅,有些羞澀的說道:“帽子并不是五娘做的,是阿蠻jiejie做的,只瓔珞墜子這些是我弄的罷了?!?/br> 顧氏哪里會不知道呢,玉華哪有這個時間和手藝去做帽子,不過這帽子的心意精巧都在那些小零碎上,倒還是她的功勞,便摸了摸她的發髻,又扭頭對七娘說道:“七娘,還不謝謝五娘?!?/br> 七娘抬眼瞄了玉華一眼,一揮手中的帽子,隨意說了一句謝了完事,玉華自然不會和她計較,只好聲好氣的說道:“七娘喜歡就好?!?。 四娘現下已經習慣了顧氏對五娘的偏寵,而且因為自己和五娘親近,倒也是常常跟著沾光的,并不計較,蕓娘是自從看到那帽子就氣的眼前直冒金星了,現下是強撐著才能坐穩在那兒,而琪娘面上不顯,心內也是極為不舒服的,要說給元娘和七娘送東西,那還是琪娘送的最早、最多的,幾人里她的針線最好,又有心機,早就開始送些香囊帕子的給主院里的各人了,可因為她們每日里課業繁重,又沒人幫襯,并做不了什么大東西,所以雖然常送,都沒玉華今日里這么的討好。 “五娘,只有七娘得了你的東西,竟然沒有我的嗎?虧得jiejie平日里這么疼你?!?/br> 此時,坐在一旁的元娘突然開口了,語氣看似開玩笑,可臉上神色卻并不怎么和氣,聽她這樣一問,琪娘眼底馬上劃過一絲快意,這五娘突然跳出來討好,卻只送了七娘東西,實在是無禮的很,她自己哪怕再勞累,每次也必是要準備好雙份的,現在看這五娘怎么收場,一時間廳內眾人的目光都看在了玉華身上,就連顧氏也若有所思的看了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一次性寫完狩獵,然后進入第二卷的,還是來不及,先發一章 寫完狩獵,把該交待的都交待了,本文就要進入了第二卷了,五娘要長大啦,要談情說愛啦 ☆、第71章 狩獵(四) 見眾人都看了過來,玉華臉上一紅,仰頭看著元娘,有些扭捏的說道:“五娘是有東西要送給元娘jiejie,算不上什么禮物,jiejie不要笑話?!?/br> 阿蠻此時便從袖中取出一個布袋來,布袋里裝著的是一個小甕,玉華起身接過來遞到了元娘跟前,說道:“這是清早于沁芳閣前竹林里收的露水,入秋后開始收了,到今天不過攢了這么一小甕,五娘想送給元娘jiejie泡茶用?!?/br> 元娘伸手接了過來,掂了掂說道:“這許多露水,收起來可不容易,都是五娘meimei自己去收的嗎?”,說完卻忍不住拿眼睛去看了一旁立著的阿蠻一眼。 阿蠻連忙俯身一禮后說道:“回稟元娘,這都是五娘早起自己去收的,奴婢也試過,可是實在心拙手笨,老是弄不好?!?/br> 元娘喜煮茶,這雪水、雨水、露水、溪水自然都是認真研究過的,要收集露水又不能用手碰,確實要點耐心和靈巧,她房里也就兩個大丫鬟能做的好,聽了阿蠻這么說,便沖玉華婉然一笑說道:“那真是勞煩五娘meimei了,這陣子我那里的露水正好快用完了,下次我煮茶的時候,五娘也一起來吧?!?/br> 玉華連忙點頭應下,想了想又認真問道:“元娘jiejie也喜歡那帽子嗎,五娘回去便給jiejie做,jiejie風姿出塵,若用白狐毛鑲了帽邊,再配上白玉石墜子,一定好看的很?!?/br> 元娘噗嗤一笑,撫了撫她的發髻沒說話,只扭身看了顧氏一眼,兩人俱是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元娘哪里會是要和五娘計較什么禮不禮的,只不過這陣子五娘想要與她們親近討好的意思非常明顯,而且因為七娘脾氣壞,一貫不愛搭理她們,五娘在七娘身上用的心思便格外多些,可若是她只知道一味討好七娘,倒把平日里就對她頗為關照的元娘拋到了腦后,那便太急功近利了,也太短見了些,這會子能拿出這一甕露水,可見是用了真心的。 顧氏便也笑著又把玉華召到了自己跟前,握著手愛憐的說道:“你元娘jiejie知道你有心了,這種事以后可不準再做了啊,你們如今最要緊的是學好課業,那露水,要多早起來才能收得到啊,看看你,眼底都熬的烏青了?!?/br> 這倒是真的,玉華這陣子消瘦的十分明顯,小下巴尖尖的,面色也不好看,被顧氏這么一說,眾人再看看她現在的模樣,頓時便讓人覺得她小小年紀能做到這樣十分不易,一旁站著的饒嬤嬤都不由暗自點頭,心里佩服自己家主子果然有眼光,而坐在下面的蕓娘和琪娘都是氣的要咬碎了牙,蕓娘還只是一味記恨那塊好料子的事兒,琪娘心里卻是思慮萬千。 琪娘原來只覺得這五娘生的漂亮又聰明,為人倒不足為懼,雖然低調訥言是個不闖禍的.卻什么事都只會往后面躲,看起來并不是個能成大事的,誰知如今一看,她不但做事十分有決心和狠心,而且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還能使得動那阿蠻替她cao勞,這就絕不可小窺了,要知道,琪娘到現在還不太敢勞動那阿常替自己做額外的活計呢。 自從知道了太子妃定了那車縣主之后,琪娘便更加上心了,她怎么想那太子側妃的人選崔府都要占一個位置的,這人便只能從自己這五個人里出了,以琪娘自己看來,她便是那最合適的人選,年紀最大,各方面也優秀,可此刻看著五娘,再想起她在秋桂宴上偶爾聽到的有關太子的傳言,琪娘心里卻有些動搖起來,她暗暗深吸一口氣,一掐手心,自己決不能輕易放棄,如此潑天的富貴若自己都不爭取,還活著干嘛。 顧氏一高興,便額外賞了玉華一根“騎射服”所用的大紅牛皮腰帶,上面用藍綠黃三色的天青石鑲嵌成海棠圖案,和給她做的那身寶藍色騎射服搭配起來十分搶眼。 待一回了沁芳閣,阿蠻連忙理直氣壯的給玉華張羅點心湯水吃,這幾日五娘有意的餓著自己,今日里效果雖然很好,但阿蠻實在擔心她會餓壞了身子,玉華好幾天都沒吃飽了,關起門沒有旁人看著,便不客氣的狼吞虎咽了起來。 待到了狩獵那天,朱雀大街上一大早便封了道,一直到圣上龍輦出了城才又恢復了通行,玉華她們卻不用那么早出去,她們不用狩獵,更不能沖撞了圣駕,幾人一早梳洗打扮好了一直等到巳時中,才分頭坐了三輛馬車從安化門出了城,到了城外獵場旁邊的皇莊里。 城內宗親勛貴及正四品以上的官員家的小娘子幾乎全都來了,這城內顯貴小娘子們未出閣前可肆意嬉戲的機會扳著手指頭算都算的出來,一年也就那么幾回,一般人都絕不肯錯過的,待到了用午膳的時候,人都聚齊了,卻發現未來的太子妃車縣主卻并沒有來。 這每年一次的圣上出行狩獵,是太宗李敞定下的規矩,旨在宣揚宗室子弟尚武道強身健體,故而如今圣上李盛雖極不善騎射,也是每次必要親自來的,哪怕前兩年身子很不好的時候,都堅持著沒落下一次,如此這狩獵的事宜自然算是皇室做東的,太子李濟民十五歲后都是由他來牽頭主持,禮部來負責具體cao辦的。 車芷蘭已經是眾人皆知的未來太子妃了,這太子殿下主辦的事兒,按理說她現在的身份就算不方便出來張羅招待女眷,也是應該一定要到場的,這干脆沒來,就不正常了,其中有知道內情的便忍不住竊竊私語的議論了起來,今日皇莊里并不設正式的宴席,只在園子里的帷帳內設了十幾張榆木大案桌,擺著各色點心瓜果任小娘子們取用,各人只管與自己親近的結伴而坐,也并沒像平日里那樣□份高低與嫡庶分席,現下說起那車縣主的事情,就數那延恩縣縣主李福元的聲音最大了,她正與旁邊的人笑著說道: “哎呀,她哪里還出的來啊,這隨隨便便就跑到人家郡公府里去揮鞭弄槍的,據說皇后娘娘氣的都摔了杯子呢,沒兩日就派了四個嬤嬤到我們府上來拘著她學規矩,來的第一天,她就被罰跪在院子里了,呵呵,真真是笑死我了,還從未聽說哪家的縣主還要學規矩的,還要被罰跪的?!?/br> 眾人雖都覺得李福元說話太肆無忌憚了,娘娘摔了杯子這種事也敢掛在嘴邊亂說,可這樣的大新聞是人人都喜聞樂見的,像李琇玨這樣唯恐天下不亂的,頓時湊到李福元身邊眉飛色舞的打聽了起來,至于元娘崔玉林等人,雖都是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與旁邊人閑聊,耳朵也是豎在那里聽的,反正總算起來,還是幸災樂禍的人多些,這人啊,對初來乍到就大出風頭的人,總難免本能的有些排斥。 玉華她們幾個雖老實坐著,也都是豎著耳朵在聽,她身邊不遠處一個*歲的小娘子很有些遺憾的說道:“唉,那車縣主鞭子舞的這么好,一定也是極善于騎術的,我還想著今天能一開眼界呢,怎么就沒來呢,真掃興?!?/br> 玉華和坐在身邊的四娘不由對視了一眼,她二人也俱是這個心思,來的路上還議論著呢,不過隔壁馬上另有一個清瘦高挑的小娘子出言反駁道:“騎術好又怎么樣,這樣的出身,只有騎射武功好,怎能勘作太子妃呢,再不好好約束管教,以后不知道還會出什么大丑呢,也實在太委屈太子哥哥了?!?/br> 琪娘聽了這話不由得就點了點頭,她自己一心奔著太子側妃的位子而去,對這太子府上的事情自然分外留心,上回秋桂宴見識了那車縣主的風采,她心里也十分畏懼,這側妃受太子妃壓制本是正常的,可要是隨便就會挨上那么一鞭子,就實在太可怖了。 先前說話的那個小娘子穿了一身蔥黃色騎射裝,梳了兩個圓髻,圓圓的眼睛圓圓的臉蛋,衣著首飾十分華貴,聽了這話就一翻白眼說道:“切,哥哥,哥哥的叫的這么親熱,也不知道是都出了幾服的meimei了,太子殿下的事情還用的著你來憂心么,騎射武功好難道就不是本事嗎?若不算是本事,那今日大家伙還出來干什么呢?” 那高挑小娘子被她噎的眼睛都紅了,想反駁些什么,卻被身旁幾個要好的拉住走開了,玉華聽她們幾個低聲提到了衛家人什么的,她也聽說過那衛老將軍的大名,便不由留心仔細看了看那圓臉小姑娘,見她又笑瞇瞇的與人談論起那車縣主鞭子的厲害,渾不把剛才的爭執放在心上,便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今日的重頭戲并不是宴飲,男人們在一旁圍場里打獵,小娘子們就可以在莊子里打一場馬球,雖然人人都應景的穿了騎射服來,但騎術真正好的并不多,能上場的都是素日里就常有打的,六人一隊,分了兩隊便上場了,讓玉華大吃一驚的,是那元娘竟然也上了場,她今日一身洋紅騎射服,配上松綠腰封,身姿極為苗條,騎在馬上和平日里斯文出塵的樣子判若兩人,別有一番風味,元娘領著一隊,幾人都是宗親,那李琇玨也在這隊,而對方那隊領頭的是個圓臉穿著油綠色衣裳的小娘子,玉華看她有些眼熟,待看到剛才那個衛家小娘子在一旁叫她姑姑,便知道這個竟然是衛老將軍的幺女了。 這邊小娘子的馬球打的熱鬧,那邊獵場里,圣上李盛并沒真正騎馬下場,他雖身子已經好了許多,但不喜殺生,只在圍場里設了帷帳休息,外面都交給李濟民去打點了,李濟民將人分了幾撥分頭行動,自己尤其關注那些年紀還小的宗親子弟,這些小郎君最是興奮,雖然圍場里四處都有衛兵守護,但畢竟野獸無情,弓箭也是不長眼睛的,每年狩獵總免不了要鬧出點小事故的,往往出事的就是這批小的。 李濟民眼睛掃到那李綸的時候不由停了停,昨晚李紀派人告訴李濟民今日他會過來,不過到現在還沒看到他的人影呢,那李綸正和幾個要好的小郎君在一起,他個子雖不高,不過騎在馬上倒也是鎮定自若的樣子,看情形也是很喜歡狩獵的,難得臉上笑瞇瞇的與人說著話。 李紀這會子才剛起床呢,那個叫茯苓的丫頭正紅著臉伺候他更衣,茯苓進府沒多久,便被李紀收了房,府里以老孫為首的山匪管事們俱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以前在山上的時候,不管兄弟們到何處去尋樂子,這二當家的都從不近女色,初時他年紀還小,性子又冷,大家也還沒在意。待到了軍中,沙場無情,大家都是提著腦袋過每一日的,軍妓營便日日都是人滿為患的,可李紀仍是從不去的,李麻白便猜測他是嫌惡軍妓不干凈,回了城便想去買一個雛兒回來給他,卻被李紀一口回絕了,頓時叫他們摸不到頭腦,這李紀沒有親近的女眷長輩替他安排這些,他們幾個大老爺們,又是他的下屬,實在是不方便行事。 結果沒多久又出了李紀抽花了舞姬臉的事情,他們幾人便坐立不安起來,唯恐自家的主子爺真是個變態的,他們可都是把一副身家性命都押在這小爺身上了,自然不希望他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毛病,當初李麻白領這個茯苓回來便也存了一點這個心思,這丫鬟因身份可靠,便可以放在小爺房里貼身伺候,時間一長了,說不定就能入了小爺的眼呢。 結果人一領回來,李麻白便被那老孫罵了個臭頭,那茯苓生的實在太其貌不揚了些,五官平淡,長方臉,木板板的身材,雖因為正是青春好年紀,頭發還算烏黑濃密,皮膚也光滑細致外,就實在乏善可陳了,李麻白十分委屈,他自己并不十分喜歡女人,看著倒都差不多,能上床就行了唄,不過因為也實在沒有其他合適人選,得了李紀首肯后,這茯苓還是便被安排在了李紀房里伺候。 結果誰也沒想到,這茯苓只服侍了幾日,便被李紀收了房,李麻白跳起來追著老孫罵了幾天,得意到不行。 李紀昨晚半夜才回來,今早他并沒打算跟著皇伯父他們一起出城,便只管自己睡夠了才爬起來,他睡覺從來只穿一條中褲,大冬天也是精赤著上身的,茯苓雖已經與他成了人事,但此刻站在他身前,腦袋只到李紀胸口,眼前便是男人銅鑄般的肌rou,身上散出來的熱氣烘的她臉色通紅,不過她性子很沉穩,倒算是手腳麻利的幫李紀穿好了衣服。 茯苓的種種小女兒姿態,李紀是渾然不覺,他想著等會兒到圍場要開始的好戲,不由嘴角一扯冷冷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親們,我絕不是故意忽悠你們的,我是真對自己的描寫能力估計不足,這章很肥了,但是仍完結不了第一卷,狩獵還要寫一章,下章一定完結第一卷,否則,我就找塊豆腐撞死算鳥 那啥,李紀那啥破了啊,能增加幾個收藏不 ☆、第72章 狩獵(下) 等李紀掐著點騎馬趕到了圍場的時候,正好侍衛們也開始將事先圈好的大小獸往外趕了,他只來得及和李濟民等相熟的弟兄匆匆點頭打了個招呼,便一起策馬出飛奔而出了,宗親子弟雖也是個個都善騎射的,但像李紀這樣真正上過殺場手刃過敵人首級的,卻是鳳毛麟角,他一馬當先,開弓便是三箭連發,別人還沒看清楚呢,樹叢里一只不小的公麂子已經應聲倒地了,一舉便奪了個頭彩,而后只見他猛拉韁繩,放馬左突右奔,身子像是長在了馬背上一樣,開弓射箭幾乎無一虛發,一路斬殺過去,倒像是上陣殺敵一般悍勇。 其他宗親子弟哪里遇到過這樣的陣勢,一開始還有些發傻,本該四散出去各自射獵的,卻不由自主的都跟在了他后面結隊奔襲,這隊伍一拉起來,便十分引人注目了。 今日自然也有武將和勛貴府里的小爺們一起來狩獵的,他們原與宗親子弟從來不一道,相互總有些別苗頭的意思,以往各年總是武將府里的小爺們占上風的,今日被李紀這隊伍一沖卻全亂套了。 李紀一個人在前頭信手射殺,偶爾有漏掉的,后面自然有人奔上去補幾箭,他□一匹黑鬃馬速度極快,別人跟不上,隊伍便越拉越長,掃過的范圍也越來越大了,攪的其他幾隊人馬簡直無從下手,孫將軍府上嫡長子孫澤來也是個好武善騎射的,去年便是他拔了頭籌,這一下頓時惱火起來,一緊韁繩縱馬而上,也不顧四下飛走的鹿麂狐貍和其他馬匹,直接便橫向里斜插到了李紀前面。 那李紀正在追趕一只體型碩大的公鹿,堪堪將它逼到了林子邊上,眼見便要被它逃竄進林子里,誰知被那小孫郎君一馬沖出來給截住了,那公鹿連著犄角不比他們騎在馬上矮多少,被兩處夾擊逼到了死路,蹄子死勁一刨地,扭身低頭便朝著李紀沖了過去,李紀也沖的正猛,哪里還來得及剎住,那公鹿一雙犄角極是威猛巨大,眼看便要戳上李紀□的黑馬,李紀怎容的自己愛馬受傷,下死力一勒韁繩,馬是停住了,李紀的人卻被整個的飛甩了出去,直接便往那鹿角上撞了過去,眾人跟在他身后,俱是大驚失色,驚呼出聲,對面的小孫郎君孫澤來也是頓時嚇白了臉。 卻見那李紀在空中扭身一個騰挪,身子就斜飛了出去,并沒直接撞上鹿角,他右手卻是一揮劈,眾人只見寒光一閃,那公鹿的身子先是頓了一頓,刷的一腔熱血便潑了出來,鹿頭也應聲滾落在地。 一時間,喧騰吵鬧之極的圍場里仿佛暫時靜了片刻,眾人目光都定在了前面的李紀身上,他被鹿血濺了滿身,連臉上也灑上了密密的血點子,襯的他臉上的刀疤越發猙獰起來,大太陽下看著,卻讓人身上一寒。 鬧了這一場,那隨侍的副將已經被嚇破了膽,白著一張臉哄勸各人暫且先回帷帳里休息一下壓壓驚,眾人也沒反對,一時間只聽得馬蹄嗒嗒的聲音,竟無一人說笑。 待回了圍場當中地帶,卻碰到年紀尚小的各府小爺們聚在一起,由護衛們團團圍著射殺一些野兔、野雞、野羊之類的小獸戲耍,見李濟民他們大隊人馬這么快便回來了,難免奇怪,紛紛張望過來,那李紀身形魁梧,□黑馬也是北疆特有的伊利高馬,一人一馬于人群中足足比別人高出一個半頭,本就分外顯眼,加之他臉上的鹿血剛才只隨手抹了一把,眾小爺眼睛都不由齊齊落在了他一個人身上,李綸騎在一匹棗紅小馬上本正玩的開心,此時一見李紀,臉上頓時變了顏色。 按著狩獵的規矩,每人身后都有侍衛跟著,誰獵獲的野物便跟在誰后面拖著,那李紀剛才已經按人頭將獵物主動分給了宗親這隊人馬,但他后面仍是最多的,什么狐貍、麂子的一大堆,尤其那頭被削去腦袋的大公鹿,由兩個侍衛一起拖著才能移動,旁邊另一個兵丁則單獨捧著那鹿頭,犄角將那兵丁的臉都擋住了。 那幫毛小子見了這等情景,哪里還忍得住,頓時吱哇鬼叫的調轉馬頭,亂哄哄的便往這邊涌了過來,他們本圍成了個圈子在射殺小獸,一亂之下,頓時兔走雉飛的好不熱鬧,突然間,便不知從哪里沖出一只小野羊,仿佛受了大驚嚇一般,直愣愣的便朝著李綸的方向去了。 若是他們是在正常圍獵,這事壓根沒任何關系,旁邊侍衛隨便一箭一刀就能結果這只小羊,可正好是兩方人馬交錯亂成一團的時候,圍的又是雉雞、野兔之類的小東西,誰也沒料到會出意外,待到眾人聽見那李綸一聲大叫時,他已經被驚馬掀下來仰面摔倒在了地上,那小野羊好像瘋了一樣,沖著他小腹就頂了過去,那羊雖矮小,頭上兩支角卻也尖利,兩邊侍衛舍身撲上卻也已經來不及了,眾人一片驚呼聲中,一道寒光擦著李綸的面門飛過,咄的一聲筆直釘進了野羊的腦殼。 那野羊噗通一下倒在了李綸身前,身子底下慢慢的洇出一灘血來,近旁的侍衛連忙疾步搶上前來去扶李綸,又有人去拖開了那野羊的尸身,李綸哆哆嗦嗦被兩人扶著站了起來,青色衣袍下擺處卻是一濕,而后便迅速暈濕了一大片,扶著他的一個侍衛起先沒看清楚,還以為是血,驚的叫了一聲,而后便聞到一陣尿sao之氣,才知道這小世子爺是被嚇著了,他也是個機靈的,連忙扯過李綸身上的披風就將他包了起來。 眾人緩過神來才去看那野羊腦門上的東西,竟是一柄短刀,有看清楚經過的便高聲叫了出來:“飛刀是那紀哥兒發出去的...”,眾人都扭頭看他,卻見那李紀筆直坐在馬背上,面無表情的俯視著被兩個侍衛半抱半扶著的李綸,半響,鼻子里才輕哼一聲后說道:“還不趕緊拿軟兜過來送他回去,這個樣子哪里還能騎得了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