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這個家伙說的究竟是不是真話……還有待考察。 “你說的是真話?”心中打定主意,男人蹲下身,眉頭微微一挑,視線和唐納修對齊,白皙修長的手指一把掐住唐納修的下巴,強硬的扳過臉,咧嘴似笑非笑道:“你若是敢說假話,我會讓你生不如死……到時候……你會覺得喂鯊魚都是無比幸福的事情……” “是,是的,先生?!碧萍{修干澀笑道,心頭郁悶的簡直想要殺人。 這個萬惡的奴隸社會!這群可惡的殺戮主義者!這個狗娘養的男人!等他離開這個海盜船,他一定要向想法子抓住這群可惡的家伙,將他們通通送上絞刑架! “你們去將巴特帶到這邊來!盯著這個家伙,治不好就砍成八段丟到海里!”目光放在唐納修臉上,男人扭頭沖著旁邊的海盜吩咐道。 這場戰役,雖說是完勝,但還是有幾個船員受了重傷,尤其是巴特更是斷了右手的整! “你既然能治好壞血病,斷肢重生,應該是很簡單的事情吧?我未來的船醫?”男人笑容極度優雅,紳士的拍了拍唐納修肩上不存在的灰塵,從容笑道:“但是……如果您治不好的話,像您這樣優秀的船醫,我也只能讓給深海閻王了?!?/br> 半條手臂,和一個正在忍痛咬牙的大漢齊齊擺在他的面前,斷臂大漢滿臉期盼的看向唐納修,臉色因為失血過多而變的蒼白無比。 唐納修:“……” 去你丫的死混蛋!簡單你個死混蛋!沒文化的死混蛋! 斷肢再植和吃維生素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好嗎?! 誰來告訴他要怎么拯救自己??! 嗷嗷嗷!混蛋! ☆、第二章 斷肢再植,通過骨科與顯微外科手術重建血液循環,使肢體獲得再生的手術。 這種手術當年他在骨外科確實做過不少,可也僅僅只是當年! 以如今十八世紀的醫學技術根本做不到!這可是就連截肢死亡率都高達40%~50%的1700年!化膿感染成為這個世界所有醫生最難克服的問題。 更別說是修復血管,縫合神經,這些放在現代都極為精細的工作。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工具,沒有抗生素,他一個人怎么可能完成手術? 這不是擺明了無論怎么樣,都會直接將他丟下去喂鯊魚的節奏嗎? 看著男人英俊的臉龐,衣冠楚楚的模樣。 唐納修神色難看心里像燒了一把火,但卻只能強忍著怒氣。 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他垂下眼瞼,沉聲解釋道:“尊敬的船長,您也知道斷肢再植以現在船上的技術工具根本不可能做到,如今的傷員一般就連砍斷手腳之后,因為感染而死亡的人就超過一半,更別說是斷肢再植……” “呵呵?!蹦腥吮乔惠p笑,目光緩緩落在唐納修臉上。 “你說的對,像巴特這樣斷肢的傷員,活下來的機會只有一半……但是對船員來說,壞血病死亡的概率更高……”巴索洛繆掐著對方臉頰的手指越發用力,修長的手指,如同一柄鐵鉗狠狠砸緊,他咧嘴優雅笑道:“所以,我覺得如果你連斷肢都治不好,想必壞血病就更加治不好了?!?/br> cao,這是哪里來的強盜邏輯? ? 唐納修強忍住翻白眼的沖動,暗中啐了兩口,唾棄對方無知。 可他沒有任何選擇,只能硬著頭皮默默忍受,向對方干巴巴的解釋:“尊敬的船長,我,我只能保證…傷員不會因為感染而去世?!?/br> 不會因為感染而去世? 巴索洛繆不動聲色緩緩站起身來,低頭看向唐納修。他的船上從來不收任何俘虜,收了這個小子,不就破壞了規矩?壞血病離他們還有些遙遠,可化膿感染卻是明顯可見,這一點著實令他心動。 此時,四周海盜同樣也聽見了這句話,頓時雙眼刷的一下就亮起來! 巴特更是雙眼一亮,另一只沒有受傷的左手,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一把抓住唐納修的手臂,激動的顫抖道:“您說的是真的嗎?您真的能保住我的性命嗎?” 丟掉手臂不算什么,保住性命才是如今最為重要! 按照船長制定的《海盜法典》,戰斗中殘疾的海盜,會被被逐出船隊。雖然他失去右手,下船前能從船上的公款里,領取六百枚銀皮索(西班牙銀幣),那也得保住命再說。 只要能保住性命,以他手上的錢財,再加上這六百個銀幣,晚年就能過得相當舒適,畢竟一個奴隸也不過才區區一百銀皮索。 “是的,我能夠保證?!焙敛华q豫的點點頭,唐納修盯著巴索洛繆,背后微微滲出細汗,緊張不已。 所有人同樣盯著巴索洛繆,等著男人的指示,毫無疑問,大多數人眼中都帶著幾分炙熱,在海上,一名優秀的船醫極為重要。 尤其是能保住他們性命的船醫就更重要了! “兩周的時間!我要看到明顯的效果。否則……”男人低下頭,一把揪住唐納修的金發,令他被迫抬頭,男人嘴角微微上揚,在唐納修白皙的耳邊輕聲說道:“你這張臉長得挺不錯,我的船上不允許任何女人和孩子,所以……有需要的時候……男人也能勉強用用,看你這長相,相信船上會有很多人喜歡你……” 微微的吐氣,令唐納修身后汗毛倒豎,心底發涼。 唐納修的皮相長得極好,是個英俊的小白臉,金發碧眼不說,整個人同樣也是五官俊挺,白皙的皮膚上看不到一絲毛孔,尤其是那雙藍色的眼眸,就連常年看多了雜志電腦上各種明星模特的唐納修,也不由得暗自吃驚不小。 不過…… 奶奶的熊! 什么叫男人也能勉強用用? 唐納修在嘴角抽搐,怎么也沒想到,他才穿越過來,竟然就有人惦記著他屁股……這種滋味就像活生生吞了個蒼蠅,憋得他滿臉通紅。 不過想想也不奇怪,在中世紀歐洲,普遍人認為帶著女人上船為不詳。很多男人在航行中無所事事,尤其是海盜在海上的時間,更是多過海軍,海盜本就是一群無法無天,窮兇極惡之徒,在這方面自然是更加不會虧待自己。 “是,我一定會讓船長看到效果,不讓您失望……”知道眼下自己已經沒有性命之憂,唐納修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氣。 “那就好?!?/br> 巴索洛繆抬手拍了拍他的臉頰,只是輕飄飄兩下,便立馬再度讓唐納修整顆心都懸掛起立,咯噔一聲暗道不好。 不過,男人卻沒再多說,只是猶如獵豹一般危險的微微瞇眼,大手向后一揮,沉聲吩咐道:“你們這群家伙,出來幾個人將我們船上的新船醫,帶回船上,將這次受傷的船員都交給……” “嗯?你叫什么名字?”巴索洛繆一頓,眨眼低頭問道。 “唐納修·伯納爾?!?/br> “哈利帶唐納修船醫回船,照顧船員,順便將流浪號上的規矩都告訴他!” “是的,船長!”一個瘦高的棕發白人小伙子,從人堆里鉆了出來,笑瞇瞇地一把扯起唐納修,轉身就往旁邊的那艘海盜船上走去。 目不斜視,唐納修小心翼翼的跟在對方身后,向船頭的甲板走去阿爾特海盜船的甲板,幾乎被血色侵染,斷肢殘骸令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鼻尖繚繞的血腥味,直到走上了對面的海盜船也沒能消失,今天的一切,仿佛就是一場噩夢。 哈利走在前面,笑瞇瞇的沖著唐納修一邊說著船員守則,一邊領著他向傷員區走去。 “我們船上一共有兩名船醫,加上唐納修你如今就有三人,幸福號上一共有一百八十多名船員,所有人都有平等的表決權?!?/br> “其中我們船上最重要的幾條……第一條是,在船上偷取同伴的財物,將被遺棄在荒島?!?/br> “第二條,嚴禁在船上賭博?!?/br> “第三條,除卻傷員待的地方,晚上八點船艙準時熄燈休息?!?/br> “第四條,不許攜帶兒童上船,勾引婦女者死!……第五條,臨陣脫逃者死!” “最后一條,嚴禁在船上私斗,如果非得解決,也必須等上岸再說?!?/br> 哈利的聲音低沉溫和,看著唐納修微蹙的雙眉,齜牙笑道:“除了這幾條重要的船規之外,其他的守則同樣也被船長編輯成冊,冊子在船長那里,被我們稱為《海盜法典》,你想要去看,可以提前和巴沙洛繆船長說,有什么其他的意見和想法,你也可以提出來告訴船長……不過我覺得這些事情,你可以等到兩周之后再做……呵呵?!?/br> 兩周之后這小白臉是不是能活下來,還是個問題。 無視唐納修難看的臉色,哈利眉頭一挑,笑著進入船艙,向左走推開一扇船門,帶著他走了進去。 房間的光線并不好,透過唯一的一個窗口,唐納修勉勉強強,看清了房間的情況。 微微腥臭的味道,讓他再度蹙起了眉頭,掃視一圈四周,其中有五名是受傷的船員,還有兩名正在照顧船員來回走動的船醫,看這兩名船醫,似乎年齡也并不大,最年長的大約是個三十歲出頭的灰發男子,身形有些微微發福,看上去在船上過得相當不錯。 但對方手里的動作,卻讓唐納修微微一怔。 胖船醫手持彎刀,三兩刀刮去一名躺在吊床上傷員化膿的大腿肌rou,左手一抬,身后的另一名船醫連忙遞上一瓶高度朗姆酒,一股腦淋在傷員的傷口上。 鮮血夾雜著酒水一路留下,滴入地面。 傷員痛的倒抽氣,蒼白無比。 “麥爾肯,你的傷口太大,這已經是這幾天第三次挖去腐rou,下一次再化膿就只能直接砍掉這條腿了?!迸执t微微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砍掉大腿保命的幾率遠遠要比挖rou更低,但一直化膿,大腿即便是保住也根本不能再使用,還不如早點砍掉。 不過一旦砍掉,定會流血不止,對方這些天一直發著高燒,什么也沒吃,就連意識都已經開始模糊,若不是這剜rou是在太痛,只怕這會還沒醒來。 接過燒紅的烙鐵,胖船醫狠狠的往對方出血的傷口烙去止血,吱吱的烤rou聲,燒焦味彌漫在整個房間。 “??!”一聲慘叫。 對方沒能忍住疼痛,再度昏迷過去。 “巴奈特,這是我們海盜船上來的新船醫,最近這兩周會和你們一起工作,我也會同樣待在這里……監督我們的新船醫?!笨匆妼Ψ矫ν?,哈利笑瞇瞇伸手拍了拍唐納修的肩膀,咧嘴笑道。 “你們隨意?!?/br> 巴奈特點點頭,隨意瞅了幾眼唐納修,也不搭話,直接將握在手里剩下的半瓶朗姆酒,往自己嘴里塞。 “如果需要什么,你可以告訴我。不過新傷員的傷口一直和麥爾肯這樣,我估摸著你的腦袋就只能被咔擦了——”笑瞇瞇的盯著唐納修,哈利抬手在脖子上比劃兩下警告道。 扯了扯嘴角,唐納修也不搭話,只是轉身低頭看向那名叫麥爾肯的男人流血的傷口,傷口的情況比相信中的要好,不過看著那名年輕人重新拿著原來染血的白布包給對方再度包扎,唐納修下意識便皺了皺眉頭。 “難怪這些人不停的感染?!?/br> 疾病細菌學說這些關于具體的消毒概念,都是十九世紀中期法國生物學家巴斯德才提出來的概念,眼前這些海盜,顯然沒想過這些事情。 作為一名大夫,唐納修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對方。 最重要的是,他如今正需要一個機會,在這群野蠻的海盜面前,表現出自己的價值。 于是他兩步上前,一把抓住正準備和麥爾肯包扎的手,凝聲說道:“這位船醫先生…您這樣做他還會繼續感染化膿的,直到被砍掉整條腿……” “嗯?” 這名高個的年輕船醫顯然不理解,他眉頭一皺,一把甩開唐納修的手,明顯不悅。 烙鐵雖然能止住流血,但是依然會有血跡滲出,這種時候不包扎,難道等在這里聊天?簡直就是在耽誤他的時間! 看著再次有滲血的傷口,喬伊斯的臉色更是難看。 他的年齡明顯比唐納修大上幾歲,在船上更是工作了七八年之久,這種刀傷,沒處理過上千個,也有好幾百個,這個金毛兔崽子難不成還以為自己比他強? 喬伊斯的目光狠狠的瞪向唐納修,正要開口呵斥。 唐納修卻是皺眉,首先出聲:“那些使用過的包扎布上面有很多殘留的微小生物,這些微小生物能令傷口再次感染,要想減少他們的感染幾率,就必須使用煮沸過經過太陽照射后的布料!” “什么?微小生物?”喬伊斯和巴奈特蹙眉同時抬頭看向唐納修。 微小生物——他們是知道的。 十幾年前,大英帝國皇家學會中就有人提出這個概念,可是這么多年來,他們卻從來沒有聽人說過,這些微小生物能夠令傷口再次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