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宋涼臣皺眉:“會跳舞,那你晚上打算怎么辦?”叉樂肝劃。 “很好辦啊?!泵谰靶Σ[瞇地道:“爺想要面子嗎?” “誰不想要?”宋涼臣斜她一眼:“又想說什么,直說就是!” 沈美景搓了搓手,嘿嘿笑道:“身為世子妃,自然是要什么都會的。今晚若是那姑娘要獻舞,那妾身也可以跳,明碼實價地跳!三十兩一舞!” 還真是夠明碼實價的!宋涼臣差點一口血吐她臉上:“你怎么不去搶???” 三十兩銀子,宋管家一年的工錢才三十兩呢! 美景嘟了嘟嘴:“三十兩很便宜啦,反正爺又不缺錢,跟妾身計較這個干什么?妾身保證您不會吃虧就是了!” 三十兩銀子就看一場舞,怎么想都很吃虧好嗎?宋涼臣嘴角抽了抽,揮袖道:“到時候再說,人家也不一定上來就忙慌慌地要跟你斗呢?!?/br> 聳聳肩,美景點頭:“那就到時候看唄?!?/br> 畢竟古家也是高門大戶,古將軍的女兒還能一開場就跳舞了不成?宋涼臣覺得不會的。 然而天色近黃昏的時候,他帶著美景踏進后花園,就看見庭院里擺了古箏絲竹,幾張短桌圍成一個圈放著,中間空出來一塊地。 不是吧? “世子來了?!毖嗤鯛斶h遠看見宋涼臣就滿意地點頭。 結果再定睛一看,后頭還跟著個沈美景。 笑意僵在了臉上,燕王爺轉頭看了文氏一眼。 文氏一臉莫名,瞧王爺這不知情的模樣,世子爺不是去告訴他了嗎? 古道邊和古夫人已經坐在了一邊,本來還跟燕王爺談笑呢,轉頭一看這邊,古夫人的臉色當即就沉了。 “怎么?不是說已經休了么?還跟來這里?” 古將軍輕輕扯了一下古夫人的衣裳,古夫人才意識到自己聲音太大了,連忙朝燕王爺頷首:“王爺恕罪?!?/br> “無妨?!毖嗤鯛斝Φ溃骸俺純阂苍摻忉屢幌??!?/br> 宋涼臣溫柔地扶著美景,讓她在燕王爺右手邊的桌子坐下,然后跟著坐在她旁邊,抬頭道:“在書房里一時激動寫了休書,后來想想,美景沒犯任何錯誤,并且溫柔體貼,大方得體,我怎么都不該休了她?!?/br> 燕王爺臉色一沉:“大丈夫還有出爾反爾之說?” “知錯就改,也是大丈夫?!彼螞龀伎粗约腋竿酰骸斑@不也是您教我的嗎?” “哈哈?!惫艑④娝实匦α诵Γ骸笆雷訝斦f的并不是沒有道理,這人是他娶的,自然該他做主?!?/br> ☆、第28章 此恨綿綿無絕期 1000鉆石加更 “但是?!?/br> 一切好話之后都有個但是,古將軍看著宋涼臣道:“婚姻大事,不是說娶就娶,說休就休的。問問自己父母的意見,才算是孝道?!?/br> 言下之意,你不聽你父王的話,就是不孝! 宋涼臣笑著拱手道:“晚輩受教,只是如今坐在晚輩身邊的世子妃,是父王親手選的,親手賜的。休了才算是不孝?!?/br> 燕王一噎,臉上泛白。他做的事情不太光彩,這會兒被自己的兒子嗆聲都不能還嘴。 不過他是誰啊,老年影帝燕王爺啊,當下就緩和了神色,笑著道:“世子妃向來是能者居之,在沒見過修容之前,本王覺得這沈氏也堪當此位。今日修容既然來了,不如兩廂就比較一番,也好看本王是不是做錯了主,耽誤了我兒的婚姻大事啊?!?/br> “是啊是啊?!蔽氖弦颤c頭:“世子還年輕,這世子妃也才剛嫁過來,一切都還沒塵埃落定呢?!?/br> 古夫人平靜了一些,拿帕子擦了擦嘴:“修容自小習舞。不敢說當這大明第一,卻也敢說不是別處能看見的,現在也該準備得差不多了,就當給王爺和世子一個見面禮了?!?/br> 說著看了看旁邊站著的幾個樂姬,樂姬們紛紛上前去坐在位子上,拿起各種樂器候著。 “妾身說什么來著?”沈美景嘴唇不動,湊近宋涼臣耳邊輕聲道:“三十兩銀子?!?/br> 宋涼臣眉梢跳了跳,回她兩個字:“成交!” 美景樂了,端端正正地坐好準備看舞。這古家姑娘要是有不服輸的精神就好了,一場不夠跳兩場,那她豈不是就能掙六十兩了? 庭院里安靜了下來,不知哪里漫出來的煙霧。靜靜覆蓋了院中空地,恍然若仙境。有舞女身著月白長裙,從兩方緩緩入庭,好似仙女下凡。 這場景布置得極好,一眼就容易讓人感覺置身仙境,曲調不用聽就知道是《霓裳羽衣曲》,前朝寵妃最愛的舞曲,舞姿曼妙。本是獨舞,后來失傳,逐漸被人改成了群舞。 不得不說這古姑娘會選,這舞眾星拱月,最容易襯托人。哪怕你跳得不是那么好,只要比身邊的人好,那也是鶴立雞群,給人出眾之感。 更何況,古修容舞技真的不差,一開場下來,在三斜排舞女的遮擋之下,乍一露面。面容如隆冬之花,清傲秀麗,先就令人驚艷。而后雙手在胸前畫一個八字,上下立掌,復又雙手伸前,平圓推手之后送胯后轉身,成一手上提腕,一手胯旁攤掌。節拍踩得絲毫不差,身段也是輕柔飄逸。 宋涼臣看得神色緊了緊,下意識地拉了拉美景的衣袖:“你跳得過她嗎?” 美景已經看得入了神,雙目凝視古修容,壓根沒理他。 宋涼臣皺眉,轉頭繼續看。一群舞女圍繞著古修容,開始重復第一節的動作,古修容就在中間起舞。無論是動作還是節拍,都是一點錯都挑不出來,加上臉上笑容迷人,身段也是柔軟,她這一舞若說讓萬人稱贊,是一點都不夸大的。 但是說傾倒就過了。 曲聲近尾,樂聲慢收,周圍舞女似開屏孔雀,圍繞一圈。古修容站在中間,雙手上下立掌,如同宗教神女,神圣不可侵犯。 沈美景回過神,十分贊賞地鼓掌:“跳得好!” 宋涼臣抿唇,伸手掐了她一把。人家跳得好,那也是人家的??! “跳得贏她,五十兩銀子?!彼а赖溃骸疤悔A,你賠我三十兩!” 美景立馬嚴肅了神色,收回了鼓掌的雙手,轉頭看向燕王爺。 古將軍笑得鎮定,古夫人更是一臉驕傲。燕王爺在上頭是贊揚不絕:“此舞只當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見???哈哈哈!” “畢竟是從小習舞,自然是有所收獲?!惫欧蛉搜鲋掳偷溃骸斑B京城的樂師都夸容兒,跳舞節拍從來不曾錯過,完美無暇?!?/br> “好?!毖嗤鯛斝Σ[瞇地點頭,轉頭看著宋涼臣:“臣兒以為如何???” 宋涼臣昧著良心道:“在府里看得多了,古小姐跳得的確不錯,但是兒臣還是更喜歡世子妃跳的?!?/br> “哦?”王爺沒說話,古夫人不服氣地先開口,看著沈美景道:“世子妃也會跳舞?” 沈美景干笑兩聲:“世子抬愛?!?/br> 古夫人輕笑道:“舞蹈這東西,可是要常年累月地練的,而且要注意自己的儀容?!?/br> 說著,看了看沈美景的臉:“世子妃這樣的…喜歡跳什么???” 古修容已經坐在了古夫人身邊,聞言打量了對面坐著的女人兩眼,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地道:“世子妃若是也愛跳舞,那就請不吝賜教?!?/br> 沈美景點頭:“我會的不多,都是偶爾看看人家跳,既然古小姐想看,那美景就獻丑了?!?/br> 宋涼臣聽著這話,心就更虛了啊,拉了拉她的袖子:“你沒問題吧?不跳其實是比丟臉好些的!” 美景盈盈一笑,輕聲道:“要白白給您三十兩銀子,妾身才不會這么傻,快放開!” 宋涼臣松了手,看她衣裳也不換就直接上了場,心里瓦涼瓦涼的。這女人,為了銀子真是臉也不要命也不要,勇往直前??! “世子妃也想跳?”燕王爺挑眉,看著場中站定的美景,笑著問:“有什么舞是拿手的?咱們可先說好啊,古家女兒如此能干,你若是給我燕王府丟臉,本王可是要罰的?!?/br> 語氣是開玩笑的,臉上也帶笑,美景看著燕王爺,心里跟明鏡似的。她今兒敢輸,他就敢逮著這一點讓她讓位。 真是人生處處是陷阱,燕王爺為了自家兒子的婚事,也是拼了! 微微一笑,沈美景朝他行禮:“兒媳就獻丑,也舞一曲《霓裳羽衣曲》吧?!?/br> 古修容皺眉,不解地看著她:“世子妃為何不另選曲目,這一曲修容剛剛舞過,舞姬們都很累,怕是對世子妃不利?!?/br> “沒關系?!泵谰靶Φ溃骸拔乙粋€人跳就好了?!?/br> “怎么可能?”古夫人嗤笑道:“世子妃是沒在名家那里學過舞吧?這霓裳羽衣曲是要多人一起舞的,你一個人跳,有什么好看?” 宋涼臣捂了捂臉,這女人該不會是不會跳舞,所以見人家跳過,正好學著來一曲吧? “娘親?!惫判奕菽樕行╇y看,輕輕拉了拉古夫人的袖子。 “怎么?”古夫人側頭看她:“我說的不對嗎?” 沈美景笑著解釋:“不是不對,如今的《霓裳羽衣曲》的確是群舞,以眾多舞姬展現月宮仙境。但是美景要跳的,是當年前朝寵妃的原舞?!?/br> 宋涼臣愣了愣。 在座的人都是一陣沉默,古修容嘴唇有些顫抖,震驚地看著她。 原舞,不是早就失傳了嗎? “獻丑?!鄙蛎谰邦h首,然后轉頭朝樂姬們微微鞠躬:“有勞了?!?/br> 幾個樂姬一愣,相互看一眼,再次拿起樂器。 “天闕沉沉夜未央,碧云仙曲舞霓裳;一聲玉笛向空盡,月滿驪山宮漏長?!?/br> 庭院里已無白煙,中間站著的女子卻和著六弦琴輕吟這一首詩。 前朝寵妃愛霓裳,卻是禍水紅顏,慘死馬嵬?;实蹓衾锱腔?,恍入仙宮,又見她舞這一曲仙樂。悲痛之感,無法言表。 樂姬們都是知道故事的人,乍聽這詩,心里不免都多一分悲切,連帶著樂聲也比方才傷感幾分。 鼓點聲起,美景碎步而行,踏著鼓點起勢,輕重緩急,先隨曲動,再隨心動。嬌眼如波人鬢流,手劃胸前八字上下,再起身側。仿佛是聽見誰的聲音,容顏帶笑,舉手投足間都是雀躍。 樂聲婉轉,陡然空虛,舞姿亦隨之落寞,踏著節拍,美景雙眉緊蹙,仿佛有人在天邊,卻不得靠近一步。月舞清影,衣袂翻飛之間都是悲傷。 宋涼臣看得怔愣,心里一疼,竟然也跟著難過起來。 四座無聲,古修容紅了眼眶。 動作差異不大,她也同樣一步未錯,卻比她多了太多的東西。 霓裳羽衣曲不該是笑著跳的,她方才,只顧著跳舞了。 樂聲激蕩,已是高chao之時,庭院里的人越舞越快,左腳為軸不停旋轉,衣袖飛揚,發髻竟然卻一點不亂。燕王爺都看傻了,張口無言,古將軍更是抿唇不語。 曲調結尾,不似方才一樣緩緩結束,而是戛然而止。美景也在這一刻停下,背影寂寥,衣裳都好似突然蒼白一般,再難揚起。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四周一片安靜,幾個樂姬竟然都濕了眼。 許久之后,古修容長長地嘆了口氣,起身道:“習舞十六年,今日當明舞之何為,多謝世子妃賜教?!辈鏄房v技。 美景笑瞇瞇地回過頭來,朝她回了一禮,然后開心地回到宋涼臣身邊去:“五十兩?!?/br> 從古修容選這曲目她就知道銀子到手了。霓裳羽衣曲,陌桑是唯一一個有原舞譜的人,曾經為了看仙舞之姿,教了她許久,別的舞她不熟,這舞卻是爛熟于心。 宋涼臣還沒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