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宣帝膝下的長子高元成。 日頭有些烈,大皇子一路疾步而來,到了謝景臣跟前站定時已是滿頭都是汗。身后跟著的內監追在后頭一路小跑,拿了巾櫛湊上去要給他擦汗,口里道:“祖宗,您慢著點兒,摔了跌了奴才幾顆腦袋都不夠砍哪……” 大皇子嫌惡地皺皺眉,朝后退了一步,神色頗不耐煩,揮手道:“滾一邊兒去,沒看見我正要跟老師說話呢么!” 謝景臣微斂眸,同眾人一道揖手給他見禮,道:“參見殿下?!?/br> 元成回過身來清了清嗓子,板起臉負手道:“都平身吧?!?/br> 眾人言謝,這才徐徐直起身子站定。二皇子信步踱到謝景臣跟前兒,兩只琵琶袖洋洋灑灑地一拂,朝他恭恭敬敬道:“老師?!?/br> 他略蹙眉,伸手扶了皇子的手臂微微一托,“殿下,切記君臣之禮?!?/br> 元成一愣,隨即哦了一聲連連道,“老師教訓的是?!闭f著微微一頓,正要繼續說什么,眼風一掃卻瞥見旁邊兒還杵著一個大活人,登時不悅道:“怎么,大人還有話要同相爺說么?” 尹尚反應遲鈍,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揖手賠笑:“并沒有了。殿下您自便,自便,微臣先行告退?!闭f完便弓著身子朝后退幾步,復轉身去了。 謝景臣一言不發,待人走遠后方慢悠悠道:“殿下找臣有事么?” “……”仿佛被人一語言中了心事,大皇子湊過來想拍他的肩,卻被他微微側身避開。元成登時有些尷尬,手臂干巴巴地支在半空中,這才想起這人的怪癖性,也沒有生氣,收了手臂樂悠悠道:“我請了大戲班子到你府上唱戲,新鮮得很,保管是相爺從沒聽過的?!?/br> 這個孩子拜在他門下不足一月,心性卻已經被他摸了個一清二楚。母親是如今正得圣寵的良妃,一個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皇子,和他父親一樣,智慧謀略上皆不足,由于年紀尚幼,一門心思都撲在逗趣兒耍樂上,難成大器。 謝景臣側目瞥了高元成一眼,寥寥一笑:“殿下盛情,臣怎敢推卻?!?/br> 大皇子拍手道好,又壓低了聲兒道:“若是皇父問起來……” 他笑意清淺,“殿下放心,臣知道怎么說?!?/br> 元成聽了很覺得滿意。到底是天下頭等聰明的人,凡事一點就透。平日見天兒窩在皇宮里,簡直沒把他給悶死,不過眼下好了,總算是守得云開見月明。謝相成了自己的老師,往后還怕尋不著出宮的由頭么。他心頭暗自竊喜,面上卻裝模作樣地咳了兩聲,回身吩咐內監:“傻愣著作甚,還不去備輦?!?/br> 說著一陣沉吟,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來,復又轉過頭看向謝景臣,面色有些遲疑,似乎欲言又止。 謝景臣便頗善解人意道:“殿下有話不妨直說?!?/br> 元成四下觀望一眼,方神秘兮兮地說了句話出來,“相爺,母妃讓我來問問,她托您找的人,可有著落了?” 第16章 連曉霧 今兒似乎是個好日子。 陽光透過淡薄的云層,照耀著白茫茫的大地,反射出銀色的芒,耀得人眼睛發花。襯著這么個好天氣,平日里死氣沉沉的相府也似乎在一夜之間活了過來。 車轔轔,噠噠的馬蹄聲從街巷那頭傳過來,數輛馬車由遠及近,在一座獸頭大門前停下,門匾上書三個金漆大字,在日光下光耀生輝——丞相府。 街巷上的行人紛紛側目去觀望,只見那駕塬的小廝喊了聲“吁”,領頭的馬車上下來個青年人,三十上下,臉皮子生得很是白凈。行人里有人眼睛尖,壓著嗓子同一旁的人驚詫詫道,“喲,這不是大戲班的班主陳詞么?” 這可真是樁新鮮事,戲班子的生意做到了相府里頭,可見是要發大財了。 陳班主仰了仰脖子,逆著光去瞧眼前這座巍峨肅穆的府邸,心頭居然有些打鼓。認真說,他的戲班子在大涼頗負盛名,逢年過節的時候,甚至還會到紫禁城里給皇帝唱戲。然而此時在相府跟前兒,陳詞卻覺得比出入禁宮還忐忑。 謝相是何許人,那可是大涼境內出了名兒的活閻羅,誰人不知,同他打交道,那就是把腦袋往褲腰里頭別,輕易的哪兒有這膽子! 他戰戰兢兢,看一眼外頭那釘子似分列兩排的錦衣衛,喉頭一陣滾動咽了口唾沫,心一橫,上前揖手賠笑:“官爺,草民奉大皇子之命……” 那錦衣衛不待他說完便硬生生打斷,冷聲道:“是戲班子的?” 陳詞舒一口氣,看來已經打點好了,也省得他多費唇舌。因忙不迭地頷首,“是是,京都大戲班的?!?/br> “等著?!?/br> 那錦衣衛語氣不善,略揚了揚手,后頭的幾人立時上前,撩開了車簾子挨個兒地搜查起來。陳詞見狀有些急了,暗自咬了咬牙,從懷里掏出個銀錠子遞過去,口里道:“官爺,草民是正經的生意人,不敢欺瞞官爺,您看這……” 那人掂了掂手里的銀子,面上綻出個笑來,說話的語氣也客氣了幾分,“陳班主別誤會,咱們哥兒幾個也沒別的意思。您不知道府上的規矩,這是大人交代的,多給咱們十顆腦袋也不敢違逆?!?/br> 聽了這話,陳詞有些無可奈何,撐了腰立在太陽下頭等那些人搜查。不多時,幾個人里頭有個人揚聲道:“并無可疑之處?!?/br> “好?!蹦清\衣衛點點頭,擺手吩咐身邊兒的人,說,“帶陳班主的人從后門兒進吧?!?/br> 陳詞心頭的石頭落下去,揖手連連言謝,這才領著幾輛馬車繞到丞相府后頭的小門兒里進了去。 一下子來了這么多生面孔,府上的下人們都覺得新鮮,一個二個圍在后院兒里瞧。丫鬟們不比家丁膽子大,只扶著菱花門探出雙眼睛,眸子里掩不住的興奮之色。 戲班子……不知為什么,阿九忽地就想起了那夜菩提樹下的男子。自那之后,她時常都會到那株菩提樹下去,卻再也沒見過那個怪誕的,不知是怪是妖的人。 如是思索著,她又側目瞥了眼金玉,那丫頭正盯著那戲班的人看得津津有味,兩只眼睛恨不得長到人身上去。她順著金玉的目光看過去,那些人著戲服,涂了面,一個個跟花貓似的,壓根兒分不清誰是誰。 她瞧了半天也沒覺得哪兒有趣,扯了扯金玉道:“回去吧,圍在這兒成什么話,沒的讓姚總管看見,又得挨罵?!?/br> 話音剛落,便聽一陣中氣十足的男人聲音從身后傳來,音量極大,震耳欲聾一般,罵罵咧咧道:“都沒見過唱戲的?過會子大皇子要到府里來,趕緊回去干活,一個個的在這兒偷懶,耽誤了正事兒可得仔細你們的皮!” 在下人里頭,總管的話最具有威懾力,一眾丫鬟家丁登時作鳥獸散去。金玉扯了阿九走在前頭,皺著眉頭咕噥:“你是烏鴉嘴么?說什么來什么!” 她沒把這話放在心上,一面往回走一面打趣金玉,說:“瞧你精神這么好,腰和脖子都不疼了?” 不提還不覺得,經她這么一說,那股子酸疼勁兒又襲了上來。金玉一手揉脖子,一手摁腰桿兒,叫苦連天道:“你說昨兒晚上是怎么了,我怎么好端端地睡外頭去了?大半夜地撒癔癥兒?” “誰知道?!卑⒕乓灿X得奇怪。入睡前還好端端地在床上躺著,一覺醒來,這丫頭人卻在屋子外頭。萬幸這些天夜里不是太涼,金玉的身子骨結實,否則非得凍出病不可。不過……昨晚上倒確實有些不尋常,尤其是她蠱毒發作的時候。 阿九目光中平添幾分狐疑。她想起那若有若無的撫觸,那樣的真實??筛籼炱饋韱柦鹩?,她卻說自己睡得沉,夜里沒有醒過。 這可就怪誕了。就兩個人住的屋子,若不是金玉,難道還會是其它人?還有,金玉若睡得沉,又怎么會莫名其妙跑到屋子外面去了? 正琢磨著,忽然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阿九抬首去望,卻見一個清秀婀娜的女子正朝她疾步走來,那面目不算陌生,卻也并不熟悉,她邊走邊道:“阿九,可算找著你了?!?/br> 這女人她認識,叫望蘭,和聽蘭一樣,都是相府里的二等丫鬟。但也僅僅限于知道名字而已,阿九很詫異,問道:“你有什么事么?” 望蘭喘了幾口氣,面上浮起一個笑容來,上前拉她的胳膊,笑盈盈道:“也不是大事?;首邮谴笕说馁F客,今日到府中,自然得有人奉茶倒水地伺候。大人不愛旁人近身,我思來想去,也就你最合適了?!?/br> 阿九哦了一聲,面上沒什么表情:“你讓我過去伺候,可我并不是府上專司伺候主子的丫鬟?!?/br> 望蘭頷首,笑容愈發地可親,握著她的手拍了拍:“這話不能這么說。你雖不是二等丫頭,卻心靈手巧,連大人都服侍得好,旁的人更不必說了?!?/br> 這話說出來,似乎沒什么錯處可挑,有理有據,字字在理。阿九卻覺得不對勁,不過是端茶倒水這樣簡單的活,何須什么心靈手巧?相府里任何一個丫鬟都能做的事,怎么會偏偏找到自己? 她思忖起來,目光在望蘭面上細打量。 望蘭臉上的笑容一絲不減,心頭卻被她盯得發毛。大人的性子古怪,喜怒無常,朝野內外人人皆知其殘忍陰狠,平日里那尊佛不讓人近身,算是給府里的人留了條活路。然而偌大的丞相府,既然養著她們這群丫鬟,自然就有用到的時候。 她曾親眼見過,一個丫鬟斟茶時不慎碰了大人的衣角,當即便被人拖下去賜了杖斃。過去是迫不得已,如今有了個活生生的替死鬼,自然得把這個女人推出去。 阿九從望蘭的眼中覷見了一絲慌張,一閃而逝,卻已足令她洞悉其中玄機。她面上不送聲色,淡淡道,“好,我知道了?!?/br> 望蘭心中一喜,點點頭說:“那就交給你了,大人同皇子過不久便回來了,你先去將茶水點心備好,大人極挑剔,茶水只喝大紅袍,別忘了?!闭f完便轉身走了,頗有幾分將燙手山芋扔了出去的意味。 金玉到底天真,渾然不知其中厲害,傻乎乎道:“阿九,望蘭jiejie都夸你心靈手巧呢,還讓你伺候皇子!” 她哦了一聲,“或許吧?!?/br> 仰頭看了眼天色,阿九心中估摸著時辰,同金玉交代了幾句便匆匆往前院去。穿過垂花門,從望月亭下去,疾行少頃,眼前便是一座千層石假山,高聳巨大,石質堅硬致密,紋理清晰,淙淙的水流從頂端,順著紋路流淌下來,曲折詩意。 阿九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正要從假山后頭走出,卻有一陣交談聲從青石道那方傳將過來,字字清晰地鉆進她的雙耳。 說話的是一個男人,或者說,是一個少年。那聲線還有幾分稚氣未脫,說話的口吻卻很是獰怒,咬牙切齒道:“宋氏蛇蝎心腸,當年母妃剛誕下小公主,她便買通了接生的嬤嬤,要置小公主于死地。萬幸的是那嬤嬤良知未泯,將襁褓中的公主放入木盆,沿護城河順流而下……”說著長長地嘆息,“十五年了,也不知我這位jiejie可還安好,身在何方,母妃心中甚是掛念?!?/br> 未幾,又有人回道:“殿下放心,臣必定傾盡全力,便是將大涼翻個底朝天,也會將公主找回來,平平安安送入紫禁城,與娘娘團聚?!?/br> 阿九渾身一僵,面上的神色霎時滑過一絲青白。 這個聲音極其熟悉,外頭的兩人是誰則不必說了。她略皺了眉,自己并非有心去偷聽他們說話,卻無意間知道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著實不妙。 她心中有些懊惱,這樣的皇室的秘辛,自然不能為外人所知。目下自己的處境很糟糕,若是被外頭的兩個人發現,便兇多吉少了。 心頭如是一想,阿九也不再耽擱,連忙動身想要離去。然而剛一轉身,差點驚訝地叫出聲來,連忙伸手捂住口,眸子瞪得極大。 背后那人一身的小廝打扮,個子卻同她差不多,嬌小玲瓏。很面生,花容月貌的一張臉,顧盼生姿,正緊張兮兮地豎起根食指在唇邊,示意她別做聲。 阿九抬手掩口,將險些溢出來的驚呼給吞下去——竟然是個女扮男裝的姑娘? 第17章 聞天語 面生的人,不曾在相府里見過……她蹙眉打量這丫頭,鬼鬼祟祟地躲在假山后頭聽謝景臣的墻角,呵,可真是膽大包天! 是時腳步聲靠得更近,阿九也來不及繼續驚訝,她略思忖,一把扯過那姑娘的胳膊,拉著她一道躲到了假山后頭。危急關頭,不是追究這丫頭身份的時候,姓謝的閻羅近在眼前,若是被他發現,那她脖子上的腦袋就長不穩了,她可不愿陪著個不明不白的人一起共赴黃泉。 心中思忖著,阿九屏息凝神,身子緊貼著假山一動不敢動,可身后的小姑娘卻頗不安分,晶亮的眸子里盡是好奇,伸長了脖子想要探出去瞧,被阿九給硬生生拽了回來。她皺起眉,不敢吱聲提醒,只拿食指略擺了擺,那姑娘見狀才微微點頭,不再妄動。 見這人消停,她才小心翼翼地側目一覷,但見青石道上行著一高一矮兩個人影。右邊兒的少年十五上下,生得眉目清朗,阿九并不認識,應當就是望蘭口中的大皇子。謝景臣著行蟒曳撒款款而來,是時樹影婆娑,日光被層層疊疊的青葉濾下來,漏到他身上變成了淡淡的光暈,輕輕搖曳,如踏畫中。 似乎并未察覺到假山后頭的兩個人,謝景臣面上淡漠如水,提步而過,眸光中甚至連細微的閃動也不曾有,徑自與身旁的少年一道,往觀戲的高臺去了。 兩道人影漸行漸遠,最終從視野中消失。閻王殿里走一回,這滋味兒著實教人難消受。阿九懸在嗓子眼兒里的心終于落了回去,她雙肩微垮,伸手抹了把劉海下的額頭,早已冷汗涔涔。 然而松懈也不過半刻,她很快想起背后的陌生人,登時警惕地同那女扮男裝的人拉開幾步,回眸看她,也不同她兜彎子,直言道:“你是什么人?來相府做什么?” 這丫頭語氣不好,盡管看上去還算客氣,但是望著自己的眼神沉寂得像死水,仿佛興不起一絲波瀾。欣榮環抱起雙手,目光在她身上審度起來。年紀不大,生了張頗妖嬈的臉蛋兒,身上的衣裳雖干凈整潔,料子卻普通到極致,看來是相府里的丫鬟。 一個地位不怎么高的丫鬟。 這倒是新奇了,欣榮挑了挑眉。自幼嬌生慣養的帝姬,錦衣玉食榮華錦繡,哪里被人這么質問過。她倒也沒動怒,反而以一種興味盎然的眼神盯著阿九,定定道:“謝丞相府上居然有這么漂亮的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阿九眸子里掠過一絲詫異,心頭細細咂弄起這句話。從這姑娘的腳步身形來看,她并不會武功,自然不會來相府尋仇滋事的。加之今日大皇子造訪,她十有八|九是宮里的人。若是尋常的宮女,又何至于大費周章,將自己喬裝打扮成個小廝? 宮里的人,說話時的口吻帶著幾分難以言喻的驕矜,可見她的身份不尋常。 思及此,阿九略定定神,斂眸答道:“奴婢的確是相爺府上的丫鬟,名阿九?!?/br> 這人的語氣同方才相較,有明顯的緩和,似乎客氣了不少。欣榮笑瞇瞇地歪了歪頭,繞著她轉了個圈兒,邊走邊說:“看你年紀不大,還不到十七吧?!?/br> 她因老老實實道:“奴婢虛歲十五?!?/br> 十五?帝姬很是驚訝,瞪大了眼睛端詳眼前的人。她面目淡然,氣質沉靜,絲毫不像是個十五歲的小丫頭。欣榮納罕起來,撫了下巴語調不明道:“到底是謝相的人,連個小丫鬟都如此識大體?!?/br> 阿九聞言沒什么反應,只垂著頭恭謹道:“姑娘謬贊了?!?/br> 欣榮覺得無趣,平日里,在她身邊伺候的人總是想法設法地逗她開心,眼下卻遇到了個榆木疙瘩。難怪長了這么張臉也只能當個小丫鬟,這樣不善言談,若是放在人前伺候,成天兒還不把主子給憋悶死么? 她搖著頭感嘆,居然有些可惜阿九這副國色天香,忽然心思一轉,似乎想起了什么正事來,又神秘兮兮地湊過去,哎了聲道:“阿九,我問你,你家大人平日同哪家小姐走得近?” “……” 阿九被這個問題弄得一愣,半晌回過神來,登時覺得莫名其妙。相爺最厭惡同女人接近,哪里能和哪家的小姐走近呢?她皺眉,對這姑娘的身份愈發懷疑起來,便道:“您問這個做什么?” “讓你說你就說啊?!毙罉s有些著急,這回為了讓元成將自己偷偷帶出宮,她可謂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說來也令人唏噓,自己一個堂堂的公主,喜歡一個臣子,竟然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她心中著實氣不過,這才出此下策——到相府來探探究竟,看看他是否真如傳聞所言。 她神色焦躁,阿九卻并未如實相告。不明身份的人,無論如何都得留個心眼兒,無論那人的表面看上去是如何的善良純真。因只道:“奴婢只是府上的粗使丫頭,大人的事,自然一概不知的?!?/br> “啊……”帝姬聽了大失所望,小臉一垮,訥訥自語道:“也是呢,你只是個小丫鬟,怎么會知道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