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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周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痕:“不要照搬我說過的話來糊弄我好嗎?” “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虞某人拍了拍他的肩,“有雙人力量加持,明年就全面脫貧了?!?/br> 兩人坐在海底撈的皮沙發上,看著旁邊猴兒一樣仍然打打鬧鬧的幾人,覺得他們真是精力格外旺盛。 “真有活力,”虞少淳說,“年輕人精力真好?!?/br> 馮周看了他一眼:“能不能別用一副老父親的語氣和我講話?” “我還沒問你,剛剛拍照為什么不來一起拍?”他的聲音里多了幾分埋怨,“咱倆都沒幾張合照的?!?/br> 馮周垂下眼:“我過生日的時候你也沒和我一起照相?!?/br> 虞少淳愣了一下:“靠,這你都記仇?” “我可沒記仇,”馮周說,“這樣以后你看照片總能想起來少個人,那個人就是我?!?/br> “哎?” 虞少淳看著面前一本正經的人,一時間腦袋有點轉不過來彎。 都說平時不說情話的人說起來情話最撩人,他現在深有感觸,那顆剛平復下躁動的心又蠢蠢欲動起來。 可這人好像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在說情話,一臉的正兒八經,倒顯得他思想有些齷齪。 一群人聚在一起鬧到四五點,本來還想續到午夜場,但馮周推了推眼鏡,挨個兒叮囑假期一定要認真學習好好寫作業以迎接下學期即將到來的摸底考試和高三生活。 頓時哀嚎聲一片,剛剛還精神抖擻的人瞬間變成了霜打的茄子,找了借口說自己這回是真的有事,灰溜溜地走人跑路。 一時間偌大的包廂里有些冷清。 虞少淳看著馮周,心中升起一絲不舍:“下次見面是什么時候?” 馮周撿起被扔在沙發上的橫幅,細細地疊起來:“開學吧?!?/br> “真的嗎?” 馮周轉頭看他:“不然呢?” “我......” 好像有什么東西哽在喉嚨里,堵得他有些難受。 “其實有個事我之前沒和你說,”馮周慢條斯理道,“我外婆聽說你幫她墊醫藥費之后,說什么都要再見你一面?!?/br> “???” 虞少淳沒聽明白這個轉折,有些迷茫。 “所以你愿不愿意來我外婆家住幾天再回去?” 馮周說完,似乎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你不想來也沒關系,我......” 虞少淳連忙應下:“想去啊,怎么不想去!” 第104章 馮周外婆家離市區不算近, 坐大巴車得要三個多小時。 兩人趕的是最后一班車,車上沒有多少人,都是趁著周末去看望家人的社畜, 結束一天的工作后抱著手里的包,頭一點一點地打著瞌睡。 虞少淳帶著幾分浮夸地小聲驚嘆:“哇, 這就是傳說中的大巴車嗎?” “少裝, ”馮周說,“之前藝術節的時候你明明坐過?!?/br> “不一樣?!?/br> 他和馮周咬耳朵:“這是去見家長的?!?/br>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望向遠方, 夕陽沉在地平線以后,深藍色的幕布與橙粉色的相接, 暈染出一片不清不楚的雜色。 虞少淳看了半晌, 忽然伸手給他比劃:“你看這個構圖,是不是特好看?” 馮周不懂所謂“構圖”, 但他說好看就是好看,于是點點頭。 “算了,說了你也不懂?!彼粗W霸眼里寫得分明的“懵懂”, 笑了笑,放下手。 馮周沉默了一會兒問他:“從哪能學到這些?” “什么?” “我的意思是, ”他又重復道,“從哪能學到構圖?” 虞少淳看著他:“你怎么這么逗?!?/br> 馮周一臉嚴肅:“我認真的?!?/br> “這個不是在哪學, ”他說,“這是藝術,得悟, 悟透了你就懂了?!?/br> 這么多學科馮周沒一個偏科的, 唯獨“藝術”這個加點上基本加了個寂寞。 他歪頭看了半天夕陽,也沒琢磨出“構圖”到底美在哪,只能輕輕嘆了口氣。 “嘆氣干什么?” “我看不明白, ”馮周說,“有點難受?!?/br> 虞少淳伸手揉了把他的頭:“不難受,有什么可難受的?” “因為出現了我知識儲備以外的東西,所以有點難受?!?/br> 他從小就是個不愿意打無準備仗的人,如果什么東西超出了自己所能理解和掌控的范圍,就一定會讓他感到有些不安。 虞少淳思考片刻,問他:“你知道為什么你會有強迫癥和潔癖嗎?” “可能因為我媽……馮青青吧,”他說,“她是個強迫癥加潔癖,所以我也是?!?/br> 虞少淳搖頭:“不光是因為這個?!?/br> “還能因為什么?” “因為你對自己的要求太嚴格了,”他說,“所以你才會不允許自己有一絲一毫的‘不完美’,這才是你的病灶?!?/br> 馮周垂下眼:“或許吧?!?/br> 他看著眼前人柔順的黑發:“一直高度繃緊神經不累嗎?多少休息一下吧?!?/br> 馮周不說話,把目光也投向窗外。 飛鳥從地平線上掠過,留下一排墨色的影子。晚風從半開的車窗中吹進來,發絲拂在臉上,有些癢。 半晌,他才輕聲說:“我也想休息,但是停不下來?!?/br> 高強度的生活早就把他的神經擠壓再擠壓,直到蘊含了極大張力的一小段,堪堪系著將斷未斷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