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頁
“我靠,”唐謙本來正湊過來想蹭個課聽,也順著抬頭,“這玩意兒什么情況?” 邰枚長大了嘴,聲音帶著幾分哭腔,差點把房頂掀翻:“啊——有蜘蛛啊——” 盛夏的大蜘蛛貿然闖進一室人的青春,驚醒了邰枚隱匿多年的少女心。 半個班的人被他這一嗓子嚎得嚇了一跳,本來有些壓抑的課間氛圍瞬間活絡了起來,一堆人抻著脖子向這邊張望,看著蜘蛛畫只有自己看得懂的圓圈。 虞少淳碰了碰馮周的胳膊:“怕嗎?小馮同學?” “不怕?!瘪T周用筆桿回敬他。 邰枚可憐巴巴地縮在馮周身后:“虞總,我怕?!?/br> 一堆人湊到窗邊,七嘴八舌:“要么還是給弄下來吧,在上面看著多滲人啊?!?/br> 可是說了半天,誰也不敢和這只面目猙獰的節肢動物真刀真槍地打一架。 邰枚哭哭啼啼:“我害怕!他好多腳!他爬得好快!” 虞少淳嘆氣:“行吧行吧,我去給弄下來?!?/br> 馮周歪著頭,看虞少淳慢慢踩上椅子。 窗臺太窄,大家不讓他去,只勉強讓他在椅子上看看能不能撞大運把蜘蛛捉住。 雖然可能性基本為零。 少年的面孔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陰影中,笑著看向翹首期盼的同學:“下面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 他伸長胳膊,手里拿著個礦泉水瓶,對著蜘蛛一瞄再瞄,襯衫下擺微微被扯了上去,露出一小截腰身。 馮周嘴上說著不關心,但心里仍提心吊膽了一會兒,生怕那搖搖欲墜的人一個不小心摔了。他心不在焉地寫了個“解”字,抬頭看向虞少淳,正好撞上他耀眼的笑。 他總是這樣,一只腳踏進精神病院,另一只腳立在地球上,要是沒有萬有引力,估計明天就能飛到月球去。 也只有這樣,才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虞少淳。 “我扔了啊,朋友們,”虞少淳說,“真的扔了?!?/br> 圍觀群眾不滿他吊胃口的過長前搖,紛紛催促著:“快扔快扔!” 礦泉水瓶在空中畫了半個拋物線,離大蜘蛛只有一指之隔,然后從窗口掉了下去。 虞少淳心里一驚,探頭去看樓下,緊接著被一聲怒吼炸得把脖子縮了回來。 校長同志年方四十,頭發茂密,不愛財不愛名,只愛澆花種樹育人。 他正好端端地給諾獎得主栽的玉蘭松土,樓上無端掉下來一個礦泉水瓶子,差點砸在他頭上。 “誰干的?”校長在樓下怒吼,“誰?” 虞少淳變了臉色,急忙從椅子上下來,周圍圍觀的人也紛紛散開,裝作什么也沒發生過。 馮周看著他的樣子,終于還是沒忍住笑了,把臉埋在臂彎里。 虞少淳惱羞成怒,不輕不重地敲了下他的頭:“笑屁啊你?!?/br> *** 就算再如何不想面對,期末考試依舊如約而至。 考試前一天,譚遠照開考前思想教育的班會,最后看著下面的學生們說:“分班考試不可怕,可怕的是因為你沒有努力而被分去了別的班級?!?/br> “我第一次帶班就帶實驗班,壓力真的很大。但讓我很意外的是,也能認識你們這些很有創造力的孩子?!?/br> 他吸了吸鼻子:“我不算一個很嚴格的班主任,總是希望你們能在學習中發現這門學科的樂趣,而不僅僅是為了考試而學習。你們如果真的要去新的班級,也請一定熱愛創造,記住探索科學世界的奇妙?!?/br> 路小南笑著說:“老師,別不相信我們啊,我們說不定能繼續在高三也折磨你呢,一個都不許少?!?/br> 黎國豪大聲說:“對!一個也不許少!” 他帶著班里愛起哄的那批男生稀里嘩啦地鼓起掌來,可有些女生依舊紅了眼眶。 說來奇怪,分明只當了不到一年的同學,可彼此之間的感情卻深得像認識了十多年。 放學排考場,唐謙一臉凝重地站在馮周面前:“馮學霸,罩罩?!?/br> 馮周沒明白他什么意思,被他一把抓住手,左右使勁晃了晃。 “沾沾喜氣,”他說,“保佑我依然穩在年級前一百?!?/br> 虞少淳搬著桌子從旁邊經過:“摸誰呢動手動腳的你放老實點?!?/br> 唐謙莫名其妙:“我又沒摸你,你激動什么?” 虞少淳理直氣壯:“你摸的是我的……后座,我怎么也得意思意思一下?!?/br> 有唐謙開了這個頭,立刻有人效仿。一堆人把馮周圍在中間,像面見什么來視察的領導,弄得他有些哭笑不得。 “別拜了,”他說,“回去也少轉錦鯉,有這閑工夫能多背幾個知識點比玄學有用多了?!?/br> 邰枚眼里還含著淚:“老黎,老唐,我們以后如果再也見不到了那該如何是好?我外面儲物柜里有一套王后雄,就權當告別禮了!” 唐謙冷笑:“咱倆住一間宿舍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少來煽情,自己作業自己寫去?!?/br> 邰枚撇嘴:“切,沒同學愛的?!?/br> 他們這次排考場的時間格外長,之前歸心似箭急著回家,現在恨不能多留一會兒。 如果能一直留在這里就好了。 就連素來對“集體生活”毫不感冒的馮周,心中竟也生出幾分傷感。 他在黑板上畫完座位圖后背著書包去洗手。虞少淳也跟著他進了衛生間,低頭玩著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