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果然不出本宮所料,那只畜生傷人并非偶然!”燭光圍繞著的,赫然是本應在景和宮中的燕貴妃! 而此時的凝翠閣寢殿內,蘇沁琬垂眸沉默不語,她的身側站著柳霜、芷嬋、半菱、秋棠及茉雪。殿外發生的一切,她仿若毫不在意一般。 這便是皇上的布置?先是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讓徐丞相深信了燕國公府在女兒遇襲一事中的作用,使得兩家人無論在前朝還是后宮均是斗得你死我活。繼而又借云蓉背主一事引出常良娣來,燕國公自然認為此前徐家小姐那事不過丞相府自導自演,借機向自家發難。如此一來,以燕國公的火爆性子,兩府再難有表面的平靜。 皇帝就是皇帝,腦子里的彎彎道道又豈是她一介小小女子所能比擬的。 她心中有幾分難受,或許在皇上心中,這后宮中所有的人都是他的棋子。若她猜測得不錯,早前她向柳霜暗示了海棠的作用后,皇上便查到了云蓉及常良娣的關系,一直忍而不發就是為了今日。她不相信,若無皇上的旨意,燕貴妃敢這般大咧咧地帶著人到她的怡祥宮來堵人。 無論云蓉知道多少,又或是招供多少,只要她與常良娣的關系明了,縱是無真憑實據,燕國公府也必定將此前所有的賬算到丞相府上去。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其實,皇上需要的從來便不是真相,而是燕徐兩家人彼此間的懷疑! ☆、40|39.37.4.20 “今晚打擾婉儀meimei歇息了,改日jiejie再親自來向meimei賠禮道歉!”燕貴妃心情頗為愉悅地向蘇沁琬道。 “娘娘言重了!娘娘為了這后宮中的平靜安穩不辭勞苦,嬪妾只有敬佩之理。再者,娘娘肅清的還是嬪妾身邊背主之人,嬪妾感激尚來不及,又哪敢讓娘娘賠禮道歉?!碧K沁琬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 “這都是本宮職責所在,稱不上勞苦。只是日后有些話還得詢問meimei身邊的淳芊姑娘,還請meimei行個方便?!?/br> “這不成什么,娘娘有話只管問她便是!”蘇沁琬點頭應允。云蓉所做之事畢竟是經了淳芊,于情于理燕貴妃要問話淳芊也無可厚非,她自然不會阻止。 “如此便多謝婉儀meimei了!” “不敢當娘娘謝!” 抓到了關鍵人物,燕貴妃難得好心情,便是看蘇沁琬亦順眼了幾分,含笑地又客氣了幾句,這才施施然地帶著來人及云蓉告辭離去了。 不過半晌的功夫,怡祥宮又恢復了往日這般時候的寧靜,仿佛方才的一幕從不曾出現過一般。 “婉儀……”芷嬋欲言又止地喚了蘇沁琬一聲,卻見對方怔怔地坐著失神,又望望眼圈紅紅的淳芊,終忍不住嘆息一聲。 云蓉平日雖寡言少語,可實際上卻是個面冷心熱之人,姐妹們有個什么不方便之處,不必多言,她便會一聲不吭地主動幫忙,是以她在怡祥宮的人緣確是不錯??捎钟心膫€會想到她卻會做出背主之事來!徐家四小姐父母健在,又是出身大齊最具權勢的丞相府,容貌被毀了尚且難覓好親事,更何況這皇宮內苑的女子,容貌幾乎可稱得上是安身立命之本。假若那日婉儀出事,她毀的不僅是容貌,只怕到最后連性命都會葬送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后宮當中。 也正因為如此,縱然她知道云蓉這一去只怕性命不保,心中雖不忍,可亦難以開口為她求情?;蛟S她潛意識里也清楚,即使是向主子求情,只怕她亦作不得主。畢竟,受了傷的有徐家的四小姐! 不知過了多久,蘇沁琬才輕嘆一聲,望了望咬著唇瓣一言不發的淳芊,深知這丫頭心里不好受,可這屋里又有哪個是心里好受的?她也只能低低地吩咐她們各處散去,轉身進了里間。 次日一早,蘇沁琬正由芷嬋侍候著更衣,半菱跌跌撞撞便闖了進來,磕磕巴巴地道,“婉、婉儀,云蓉、云蓉自盡了!” 將云蓉帶走后,燕貴妃便連夜審訊,誓必要從云蓉口中挖出徐家自導自演的證據來,哪料到云蓉卻始終一言不發,直氣得她怒火中燒,本想著既然此人不知好歹,那便讓她試試自己的手段,誰知一個不著,云蓉一頭便碰死了。她又氣又急又惱,連忙著人診治,可云蓉早存死意,那一下更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待太醫趕來時,早已回天乏術。 而云蓉自盡而亡的消息轉眼間便泄露了出去,讓得知她落入燕貴妃手中后一夜未眠的徐淑妃,剎時便落下了心頭大石,只覺得連老天爺都站在她那邊,燕碧如千辛萬苦得了這么個關鍵人證,哪料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龍乾宮中的趙弘佑自然亦得了郭富貴關于云蓉自盡的回稟,他頭也不抬地應了聲,“知道了?!彪S即仿若絲毫不放在心上一般,繼續批閱著奏章。 那個背主的宮女,便是她不尋死,也是斷斷活不長久的,如此一死,倒是讓他省事不少。還有那個常良娣,徐韻蘭倒是干凈利落,幾包藥便送了她的性命,只怕她到死也斷斷想不到她自己的真正死因。 在這宮里頭,沒有自知之明的總是活不長久的。也不稱稱自己的斤兩,竟然敢借徐韻蘭的刀去加害旁人,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在有心人的默許及暗示下,常良娣因被降位份一事對愉婉儀懷恨在心,收買怡祥宮宮女云蓉,欲在萬壽節仁康宮宴會上暗害愉婉儀,最終誤傷了丞相府小姐一事便在宮中傳揚開了。此話傳得有根有據,有鼻子有眼,縱是有聰明人想得更深些,可苦無證據,此事便也算是有了定論。 蘇沁琬冷眼旁觀,仿佛眾人口中那個死里逃生的幸運女子不是她一般?;蛟S自云蓉被帶走那一刻起,她便知道最終的結果會是這樣了。燕貴妃勢力再廣,可既有一個與她不相上下的徐淑妃,又有皇上的暗中推動,她想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簡直是癡人說夢?;噬弦木褪侨缃襁@樣的效果,真真假假混合一體,徐家認為是燕家背后設計的,有根據;燕家認為是徐家自導自演的,亦有理由。 可是,恰恰是皇上這一攪局,讓她深信徐四小姐一事必與燕貴妃無關!至于真相如何,皇上既然不愿意讓其大白于天下,她又何必執著求個明白,這世間上最難得的就是糊涂! 常良娣已死,她又沒有受到傷害,唯一傷到的便是徐家的四小姐,徐丞相是否會相信這樣的一套說辭,那更不是她應該關心的事。燕徐兩家已撕破了表面的和睦,無論在前朝還是后宮都斗得熱熱烈烈,皇上的目的大抵便是如此了吧? 她這一批新進宮來的女子,不過短短大半年,便已折了兩個。這皇宮內苑,便是算不上龍潭虎xue,那也是相差不了多少了,真真是半點也放松不得,稍不注意,失寵事小,性命不保才是大的!而她,總是得平平安安活下去才好。 云蓉一死,怡祥宮又有了缺,柳霜便提議讓內務府選了好的替補上來,蘇沁琬稍思量了片刻便搖頭拒絕了,“暫且這樣吧,凝翠閣里事情不算多,有她們幾個便已足夠,將來若是事情多了起來,那再讓內務府選人進來吧?!?/br> 柳霜只想了想便也同意了。 云蓉的背叛讓半菱等人好一陣子都蔫蔫的,尤其是淳芊,只要一想到是自己大意差點害了主子,心里頭就難受得緊。對她的異樣,蘇沁琬自是看在眼里,亦明白她心中的糾結。 捫心自問,得知身邊有人背叛自己那一刻,便是對淳芊,她也是有片刻的懷疑的,可事實證明,這丫頭伴她至今,仍是那個心思澄澈的‘包打聽’,不算聰明,但卻能讓人安心。宮中的聰明人太多了,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缺的卻恰恰是淳芊這樣的不聰明,又能讓人安心之人。 趁著這日用過午膳,蘇沁琬摒退身邊眾人,獨留下淳芊一個。見往日總是歡歡喜喜不知愁滋味的丫頭,腦袋都垂到了胸口處,不禁失笑地伸手戳了戳她的腦門。 “倒是愈發長進了,對著我也敢耍臉色!” “奴婢哪有?!”淳芊一聽便慌了,連忙抬頭大聲分辨。 “你用頭頂對著我,分明是不愿再看見我的意思,不是耍臉色是什么?”蘇沁琬板著臉,故作不高興地道。 “才不是!奴婢、奴婢……”淳芊急得眼都紅了,想解釋,可吱吱唔唔的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蘇沁琬輕嘆一聲,上前拉著她的手在軟榻上坐下,柔聲道,“你是在怪自己?怪自己不該輕信旁人,差點作了那背主之人的幫兇?” 淳芊一聽,臉上自責之意更濃,唇瓣咬得死死的,眼眶泛出了淚意。 “云蓉平日待你以善,又是日夜相處的,不僅是你,便是芷嬋她們幾個也與她頗有私交。雖說防人之心不可無,可一個長年累月地幫助你的人,你怎么也得回之以真誠,便是將來彼此之間有了裂縫,只要自己問心無愧便足夠了?!碧K沁琬輕輕地拍著她的手背,溫聲開導。 淳芊抬眸望著她,心里卻百感交集。論理,她才是那個最應該被懷疑的人,畢竟主子平日的穿著妝扮多是她打點,可是如今溫聲軟語地安慰她的,卻是這個被背叛了的人,這樣的感覺,讓她既窩心,又酸澀難當。 她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睛堅決地道,“奴婢便是自己死掉,也絕不會背叛你的!” 蘇沁琬一怔,望向雖帶淚意,可卻滿臉堅定神色的淳芊,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這樣的信誓旦旦,讓她為曾經生出的那點對淳芊的懷疑而羞愧不已。 在宮中不過半年有余,她竟是連對人最基本的信任都丟棄了嗎? “云蓉,被帶走那日,曾向奴婢說了句……對不住?!辈恢嗑?,淳芊輕輕地說。見蘇沁琬似是有些失神,她不敢停頓,一口氣又道,“奴婢曾聽她講過,她有位恩人,那恩人曾救過她幼弟性命,只可惜那時她顧著安撫弟弟,沒來得及留住恩人,以致這么多年來一直耿耿于懷。奴婢想,她應不是從一開始便懷有二心的……” 見蘇沁琬始終不言不語,她不敢再說,忐忑不安地望著她。 “我相信……”蘇沁琬輕聲道。她相信憑常良娣的能力,是絕不可能避得過皇上及燕徐二妃,提前在她身邊布下棋子的。 淳芊一下便掉了眼淚,她也相信,這至少說明云蓉最初也是真心待她們的…… 經此一番交談,除了侍候蘇沁琬更為細心周到外,淳芊的種種表現與以往并無不同,依舊是那個時不時犯迷糊,憨憨傻傻的丫頭??蓪μK沁琬而言,淳芊于她卻有了不一樣的意義,一個讓她嘗試著真正去信任的人。畢竟,深宮歲月長,她總得尋那么一個,能讓她放心將后背交給她的人。兩人相扶而行,總比孤身獨行更溫暖些。 經了這么多事,余太妃也終于確定了靖王妃的人選,在許多人的意料當中,她所選定的兒媳婦果然便是楊家的女兒,謙王妃的娘家侄女。 趙弘佑平靜無波地望了一眼前來請旨的余太妃,臉上神情不變,更不曾為難她,干脆利落地提筆寫下了賜婚圣旨,讓準備了一大堆說辭的余太妃有些許錯愕。 他不會不知道謙王妃侄女嫁給靖王為正妃意味著什么,可依然一句話也不說地同意了,這說明他從不將她們母子放在眼內,還是認為謙王不足為慮?心里雖有疑惑,可目的終究是達成了,是以她也不多話,行禮致意后便徑自離去了。 對余太妃定下了謙王妃娘家侄女,趙弘佑又哪會不清楚她心里打的算盤,無非是打算給她的寶貝兒子趙弘謹添助力罷了。先不提趙弘謹如今被他捏在手上,只提他的嫡親皇伯父謙王殿下,一個連皇位都不在意,只一心一意與妻子過尋常百姓日子的人,又豈會愿意再牽扯進皇族這些紛爭! 想到那一對神仙眷侶,他不禁輕嘆一聲。對比他們的自在幸福,他的父皇母后卻是生不同衾死不同xue,何其的決絕,何其的不幸!那種不幸,非關地位尊榮,僅為內心的從容平和矣。 皇伯母,失了皇后的尊榮,卻得了夫君一生的呵護。他的母后,有了一國之母的無限榮光,卻一生活得不快樂。她們二人,到底誰更幸福些? ☆、41|39.37.4.20 燕徐兩家爭斗的白熱化于蘇沁琬而言,并無甚影響。她在意的只是皇帝一人,也只能在意這一人,其他的都無關緊要。每日一早本分地到漱勤殿去,閑坐著看看兩派人馬你來我往各不相讓。是的,如今是兩派人,宮中嬪妃多是站了隊,或歸燕派,或歸徐派,想兩邊討好或獨善其身卻是難了。除非是像簡淑儀那種身處高位,又一向深居簡出如隱形人般的;又或是如夏清妃那般本就出身權勢之家不容小覷的;最后便是蘇沁琬這種,行事囂張又有皇上寵著護著的。 這三種人至少在明面上是兩邊不得罪,又兩邊不討好,獨來獨往不懼旁人,而燕徐二妃即使心中不滿亦不好多說什么,彼此面子過得去便也罷了。 在這后宮當中,既然得不到皇上的寵愛,那總得再另謀出路,擇一座靠山依著,至少可以多一份保障,否則不定哪日小命丟了都不知為何。 隨著賜婚圣旨的下達,楊家那位小姐便成了板上釘釘的靖王妃,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蘇沁琬僅有幾次遇上余太妃,都極為難得地得了她的笑臉,倒讓她生幾分意外來。 宮里哪個不知這余太妃性子陰晴不定,最是喜怒無常不過,眾妃嬪們待她只求禮節上不出差錯便行,旁的只恨不得離她遠遠的,自然也不會想著討她的笑臉。 而蘇沁琬自上回向趙弘佑訴了委屈后,又過了大半個月未見天顏,對此她也習慣了?;噬媳砻婵磥硎菢O寵她,可十天大半月不見面是常有之事,這也說明這位年輕的皇帝其實是個十分清醒之人,縱是身體上會縱情,可理智卻始終保留,不曾拋棄哪怕片刻。 她有些無奈地摸摸鼻尖,也許在皇上心目中,她便是一只養在籠里的金絲雀,偶爾過來逗樂一回,離開了便也拋到了腦后,只待不知何時又想起了,這才再次來逗弄逗弄。 至少,目前皇上對這只‘金絲雀’還是滿意的;至少,他暫且不會完全將她拋到九霄云外去。她自我安慰地嘟囔幾句。 “雖說皇上近段日子忙于朝政,宮里頭人人都不應打擾,可婉儀也得主動些才好,得讓皇上知道您時常記掛著他。景和宮、儲禧宮、蘊梅宮,甚至宣仁宮,幾乎每位娘娘都隔三差五派人送些補身子的湯湯水水到龍乾宮去,婉儀總不好落后于人才是??!”這日,芷嬋一面為歪在榻上無聊地翻書的蘇沁琬捶腿,一面柔聲勸道。 蘇沁琬嘀咕,“難道皇上還會缺那點湯湯水水?” “皇上自然不會缺那點湯湯水水,可缺的是婉儀的一片心意??!”芷嬋無奈地搖頭。主子如今可謂是靠著皇上的寵愛在宮中立足的,若不緊緊抓著,只怕將來日子不會太好過??!是故她才會勸著她主動積極些。 “你都說了他忙于朝政,如今又那么多人送東西去,他豈不是煩得慌?我若再命人湊這熱鬧,說不定好處沒得著,反而還惹了一身不自在呢!”蘇沁琬翻了翻身子,理由十分充足。 “放心放心,奴婢都打聽過了,今日皇上只在御書房里召見了禮部尚書,這時辰已經回了龍乾宮?!蹦南氲杰茓仍缬袦蕚?,連忙又道。 “你居然還有那等本事打探皇上行蹤?”蘇沁琬意外地轉過臉來對著她。 芷嬋微微一笑,“這話奴婢可不敢當,窺視圣蹤可是大罪。只是有些時候,并不需要自己去做什么,自然會有人將你想要的東西送到跟前來?!?/br> 愉婉儀寵冠后宮,龍乾宮那些個人精似的太監又豈敢怠慢怡祥宮,加之皇上每回見了愉婉儀心情都甚為舒暢,在御前侍候的人自然亦輕松許多。偶爾向怡行宮行個方便,一來能在后宮第一得意人跟前賣個好;二來皇上心情好了,他們日子也好過。如此雙贏之事,他們又怎會不樂意?便是蘇沁琬不打探,亦會有人有意無意地向她身邊的人傳些有用消息。 蘇沁琬被她這話說得一愣,半晌之后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你是讓我親自到龍乾宮去?” “婉儀若是親自去,皇上心情定會更好!”那個‘更’字,芷嬋特意加重了力度。 更好……換句話說他如今心情不錯?蘇沁琬心思一動。 “芷嬋姑娘處事周全,想來東西都準備好了,就只等著我點頭去吧?”將手上的書卷扔到一邊,雙手托腮地笑望芷嬋。 芷嬋笑笑地也不否認,“那奴婢便侍候婉儀更衣?” “好,本婉儀便親自跑一趟!”蘇沁琬干脆利落地起了身,由著芷嬋麻利地侍候她更過衣,又重新理過妝容,這才坐上轎輦,帶著芷嬋為她準備的吃食直往龍乾宮去。 狗咬狗,一嘴毛,燕徐兩家在前朝斗得激烈,今日你參我一本,明日我捅你一刀,有來有往的好不精彩。兩家相爭,皇帝得利,趙弘佑趁機往兩方的勢力所在安插上自己的人。所有的事都朝著他預期方向那般進行,他亦清楚想一下子將這兩家打壓下去不現實,但這亦無法阻止他的好心情。 夏家有夏遠知,夏博文早就不足為慮。如今燕徐兩家的相爭又給他遞了機會,假以時日,這大齊必將完全掌控在他手中。只要一想到此,他便抑不住滿懷的欣喜,便是三頭兩日聽聞又有哪宮的人,奉命到御書房送東西也沒有動怒。 今日召禮部尚書過來詢問了明年春闈之事,這一回的春闈,他得好好把關,看能否挑幾個得用之人。從御書房回到龍乾宮,正難得空閑地拿著棋譜研究,想著過幾日再去尋舅舅喬崢對弈一番,便見郭富貴推門進來稟道,“皇上,愉婉儀求見!” 趙弘佑挑眉,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樣的天氣,那小狐貍不窩在凝翠閣里犯懶,倒跑到他這里來了? “讓她進來!”將手上的棋譜合上放到一邊,端起手邊上的熱茶呷了一口后,方道。 郭富貴連忙躬身出外,不過須臾,一身鵝黃衣裙的蘇沁琬提著個食盒走了進來,見到他后將食盒遞給身后的郭富貴,依禮見過了皇上,這才道明了來意。 趙弘佑笑道,“難為這大冷天的,愛嬪仍記得朕?!?/br> 蘇沁琬努著嘴不依地抱著他的手臂道,“嬪妾日日都想著皇上,也想整天陪在皇上身邊,可皇上是一國之君,政務繁忙,日理萬機,嬪妾又哪敢任性打擾。這回聽說皇上早早便從御書房回了龍乾宮,嬪妾這不馬上趕過來了?皇上倒好,一見面就又取笑人!” 趙弘佑朗聲大笑,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不過說你一句,你倒能回十幾句,真真是半點都吃不得虧!” 蘇沁琬一本正經地反駁,“這回是皇上沒理,嬪妾自是要糾正的!” 趙弘佑一愣,片刻又是好一陣大笑,良久,才抑住笑聲攬過她的腰肢,順口在她臉上咬了一記,“膽子不小,竟敢質疑當今皇上!” 蘇沁琬笑嘻嘻地摟住他的脖頸,討好地在他臉上親了親,嬌滴滴地求饒,“不敢不敢,再也不敢了!” “倒慣會識時務!”趙弘佑失笑,在她腰肢上擰了一把,引來她一陣‘咯咯咯’的笑聲,這才松開她一撩衣袍端坐著,“帶了什么東西來,讓朕嘗嘗!” 蘇沁琬連忙從低著頭將自己縮作一團的郭富貴手上接過食盒,歡歡喜喜地將里面仍冒著熱氣的參湯送到趙弘佑跟前,自有太監上前先行試食,再奉給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