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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能做的一切,僅僅剩下了一個虛假的證明,然后強行綁定這人在身邊。 現在他再也不想放開郝春。 他和他,本來注定就要在一起。 同生同死。 他們兩個人湊在一起,才是“春和景明”。 * 十九年前,初三快畢業了。 有一天郝春突然像發現了新大陸,捧著語文課本沖到陳景明面前,手指著那一段文字,一臉痞笑?!瓣惥懊?,原來咱倆名字還可以組成一個詞!” 陳景明從書本中抬起頭,溜了一眼。胖乎乎的手指頭,指甲粉潤,是他昨天剛用指甲刀修飾的結果。陳景明思緒在郝春指甲多停留了一瞬,發覺這人很適合養的再胖點。嗯,明天可以讓保叔再多燉兩斤排骨。 胖乎乎的手,指在那一段嶄新的文字。文字是黑色的印刷字體,散發出油墨香味。 但是陳景明一個字也沒看見。 他視線凝聚在那胖乎乎的幾根手指頭。 在青春期,這幾根手指就代表了所有的荷爾蒙。 這是阿春的手。它們在未來某天會與他做更親密的事。陳景明呼吸微粗,不知不覺繃緊身體,整個人抖了一下。 郝春毫無知覺,仍在大大咧咧地朝他笑,口中喋喋不休?!啊闱七@句詞兒!說的是不是咱們兩個?” 陳景明深呼吸一口氣,瞳仁內光線波動了一瞬,然后他終于見到那只胖乎乎的手所指向的幾個字。是一段古文。那段文字描述范仲淹登岳陽樓時所見到的場景,春光乍泄,柔軟的晴絲正搖漾如線。 好春色,由來只得四個字。赫然便只是四個字——他和他的姓名并排睡在一處,“春和景明”。 “像不像我倆?”郝春湊過來,腦袋挨著他。 兩人發絲碰了一下。 剛確定關系不久后,有一段時間郝春似乎特別喜歡與他發生肢體接觸??偸怯幸鉄o意地拿手撩一把他的胳膊,或者是猛然掀翻他白襯衫,將手從后背探進去,滋溜滋溜往下滑,柔軟如同一條胖乎乎的小蛇。 “陳景明你打球賊帥!來,擦擦汗……” “陳景明你笑了!笑起來居然有酒窩,真他媽好看!” “咦,你怎么沒有癢癢rou?” “哎呀,陳景明,我愛死你這對元寶耳朵了!” “陳景明你又臉紅了……” 無數的話語,伴隨著這人漫不經心的笑聲,都沉淀在陳景明的耳尖心上。一句,又一句。每句話都不能忘。 發絲擦過,郝春的呼吸噴灑在他臉上,薄唇邊一層軟絨毛動了動。像是春風拂過湖面,陳景明就是那面湖。 他是他的春風。 “至若春和景明,波瀾不驚,”陳景明垂下眼皮,慢慢地翕合薄唇,一字一句地順著郝春的手指讀下去。 郝春的聲音漸漸加入,與他湊成二重唱?!啊舷绿旃?,一碧萬頃?!?/br> 郝春又笨拙地往他這邊靠了靠。兩人這次挨的太緊,四只眼睛幾乎都扎堆在一處。 這回陳景明真的看不到課本了。 郝春將整個語文課本擋在兩人臉上,在書本后頭,他的呼吸與他的糾纏在一起。 “嘻嘻,你到底有沒有聽見我在說話?”郝春說話時,紅潤的唇微微翹著。唇瓣翻飛,有幾次就這樣輕輕的擦著陳景明臉皮,像是一個個似有意若無情的吻。 陳景明顫了一下,夾緊雙腿,西裝褲邊手指微微蜷曲。 “你看,老子今天提前背課文了!今晚不需要留堂了吧?”郝春笑的得意洋洋。 陳景明懷疑,這傻子壓根就不知道,兩個男孩子在一起需要做什么。 “陳景明你有沒有在聽……” 嘟囔聲戛然而止。 陳景明忍不住叼住那兩片不斷翕動的rourou的唇瓣,吮了一口,空氣沿著齒縫間偷溜進去。 如同野風,強悍地掀翻了一匹烈馬。 郝春臉當時蓬地一下,炸了。 語文書朝左右兩邊打開,撐起了一個獨立的小世界。一吻下去,小世界內著了火,溫度急遽飆升。 “你,你……”郝春結結巴巴。 陳景明望著他,無聲地靜靜地笑。一對黑曜石般的眸子像是被水洗過,有攝人心魂的光。就連那瞳孔內的影子,都像是在對著郝春微笑。 “傻子?!北〈轿?,無聲地吐出兩個字。 郝春臉色更潮了,又紅又腫,手抖的幾乎撐不住書。 “我喜歡你?!标惥懊饕员羌夤傲斯昂麓旱亩?。 “陳景明!” “嗯?” “你,你真是越來越sao了?!?/br> “你不喜歡?”陳景明啞著嗓子低笑,鼻尖輕蹭郝春的臉頰。 “喜……喜歡吧,”郝春語氣不太確定,讓陳景明撓的往后直躲。 像是不甘心認輸,郝春又咕噥了一句?!袄献佑譀]戀愛過!老子就只遇見過你一個。誰知道喜歡是什么樣子的?!” “你還想遇見幾個?”陳景明不高興了。長眉微皺,張嘴就咬了一口郝春的臉頰。 “哎喲喂——!”郝春驚的捂住臉往后一仰,四仰八叉跌出椅子外。他跌出去的時候,下意識腳尖上鉤,準確絆進陳景明的黑色褲管。 硿嚨! 轟! 吧唧! 兵荒馬亂中,課桌歪了半邊,兩把椅子都倒了,陳景明摔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