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姜辭也訝然:“看來你眼光是不錯,我原以為這寧大夫太年輕呢?!?/br> 姜蕙仔細瞅了瞅,暗自嘀咕:“莫不是看病的姑娘多罷?!?/br> 因前陣子,還不是如此呢,聽說都是找李大夫看的。 姜辭忍不住噗嗤笑起來。 這寧大夫長得是不錯,身上的氣質,怎么說呢,像是有些書生氣,看起來溫文爾雅,可又像混雜了一些江湖氣,為人做事,瀟灑不羈,這樣的人,是容易吸引女人。 至少在姜辭看來,是的。 他忍不住點點頭,輕聲道:“是有一些婦人,你看這個,”他手指暗中一指,“濃妝艷抹的,指不定是專來找寧大夫的?!?/br> 姜蕙看過去,果然見到一個二十左右的年輕婦人,少不得想到自己的小姑,由不得噗嗤一笑。 她走到寧溫身邊。 寧溫此時正在寫方子,只聞到一股芙蓉香,便知是她,輕聲一笑:“姜姑娘終于得空來了?” ☆、第034章 姜蕙道:“寧大夫還真忙呢,我原想問你一些事?!?/br> 寧溫寫完最后一味藥,與后面的客人道:“請去馬大人,李大人那兒排隊?!?/br> 他把筆一擱,轉過頭來:“你要問什么?” 姜蕙見還有好幾人,忙道:“那些病人,你少看一個,少拿一份錢呢?!?/br> “那又有何辦法?!睂帨氐?,“你可是掌柜,在下是靠著掌柜吃飯的,誰能排你前面?!?/br> 姜蕙一聽,噗嗤笑起來。 姜辭走過來與寧溫打招呼。 寧溫道:“不如去內堂罷,那兒清凈?!?/br> 姜蕙點點頭,與馬大夫,李大夫問好一聲,便隨他進去。 三人坐下,姜蕙把帷帽摘下來放在桌上。 她一張臉露出來,艷麗無雙,微笑間攝人心魄。 他大大方方看她,不曾回避,笑道:“我那藿香散可好用?” “好用?!苯バΣ[瞇的肯定道,“這天現干燥,容易起皮,用了比以前舒服多了,而且洗頭也好,用完頭發很柔順,阿娘也很喜歡呢,今日正好來,你與我再做幾瓶,送與堂姐她們?!?/br> 她說起話來眉飛色舞,像是很喜歡。 寧溫嘴角也不由挑起來:“既然好,那便可以拿去賣了,你覺得如何?” “賣錢?”姜蕙一怔之后,笑著撫掌道,“真是好主意!那麻煩寧大夫了,再多做一些,到時叫伙計介紹與客人便是了?!彼煌o寧大夫好處,“從藿香散掙的錢,當然寧大夫也可以分一份?!?/br> 寧溫沒有拒絕,道了聲謝。 作為大夫,雖是懸壺濟世,可他從來不會視銀錢為糞土。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姜辭都插不上嘴。 姜蕙又問起鋪中情況,多數都是關于藥材的,寧溫一一答了:“姜姑娘莫cao心太多,比起旁的生意,藥鋪向來是穩定的,只要大夫不出差錯?!?/br> 藥材又在同一處買,她還尚有個知府二叔,仁心堂只會越來越興旺。 姜辭笑著點點頭:“我看也是?!彼闷鎸帨?,“今日來,見找寧大夫的病人甚多,堪比名醫了?!?/br> 寧溫一笑:“那是借了姜姑娘的吉言,上回那肺癆婦人被在下治好了,想必得了一些名聲?!?/br> 姜蕙為他高興:“我早說過,寧大夫您總有一日會名揚天下的?!?/br> 看她眸光璀璨,竟是毫不懷疑。 寧溫暗自奇怪,也不知她為何就那樣信賴自己,其實以他這等身世,名揚天下,不過是個美夢。 雖然他自小就想學醫,奈何家中窮困,等到父母雙亡更是凄慘了,他那十年都是在藥鋪里做伙計過來的。 遇到好心的大夫,會教他一些,遇到吝嗇的,他會想盡辦法偷師學藝,其中艱辛自不必說,直到如今,才能獨當一面,但要再上一層樓,可是難得很了。 但有人愿意相信他,總是件欣慰的事情,寧溫笑笑:“若有那日,必定會讓姜姑娘掙大錢的?!?/br> 她不就在等著這一天嗎,姜蕙心道,等寧溫成了神醫,她這輩子應該都不會愁錢的事情,不過此處有個問題。 寧溫到時會不會自己開醫館??? 這就好比養肥的鴨子到嘴邊時飛了! 她無比關切的道:“寧大夫若有任何需要,還請一定要與我說?!?/br> 見meimei這般殷勤,姜辭眉頭挑了挑。 三人出來,寧溫又繼續去看病,姜蕙見他用了新的筆,笑道:“這筆可還好用?我讓阿爹仔細挑選的?!?/br> 寧溫手指頓了頓,忽地一笑:“若是姜姑娘來挑,興許更好看些?!?/br> 這筆的筆桿顏色暗沉,連花紋都沒有一處,確實不漂亮,但筆肯定是好的,姜蕙想著,目光落在寧溫的手上,才發現他的手指很長,雖然肌膚有些微黑,卻也是叫人爽心悅目的一雙手。 她很爽快的道:“那我下回給寧大夫重新買個罷,寧大夫用得順手,這方子也能寫的快些?!?/br> 姜辭眉頭又挑了起來。 等到走出仁心堂,他一把拉過姜蕙,低聲問道:“阿蕙,你莫不是看上這寧大夫了?怎對他那么好?” “自然要好一些了?!苯フUQ劬?,“將來寧大夫可是咱們藥鋪的搖錢樹呢!” 不對他好,如何留得住人? 姜辭還是皺著眉:“那也不行?!?/br> 姜蕙一想,大抵知道他的意思了,若她是個男人,對寧溫再好,他只怕都不會說,可她是個姑娘,便是連掌柜的權利都剝奪了。 原本作為掌柜,對鋪中之人友好,那不是人之常情嗎? 但她從善如流,說道:“那下回我不這樣了,都由哥哥出面,可好?哥哥得空,常去鋪子看看,阿爹人太老實,未必做得好?!?/br> 見她聽進去了,姜辭才笑起來。 他看重這個meimei,一早就想著把她嫁給好人家,可這寧大夫人再不錯,卻是配不上meimei的。 等過幾日,首飾鋪珍珠頭面做好,姜蕙挑個時間又與姜辭去拿,順便還是精心挑選了一支筆,答應過的事情總要做。 不過便沒有親自送去了,而是叫姜辭代勞。 很快就到寒冬,宋州四季分明,一入冬便冷得很,出得門,風吹在臉上,像是刀刺般的疼,如今便是有人要叫姜蕙出去,她也不去了,屋里有炭盆,暖烘烘的,哪里也比不上這兒。 白日里她與姜瑜她們隨同女夫子學習,晚上與寶兒說笑,每日過得充實而歡樂。 可這感覺總不是特別真實,因她知道,最大的難題還未解決呢。 所幸姜濟顯終于等到了好友的回信,信里說皇上五月是要出游,他心中的震驚難以形容的。 原來侄女兒做得夢竟是真的! 他想一想,把姜蕙叫到書房。 “阿蕙,我已經打聽過,皇上五月是要離京?!苯獫@在屋內走了幾步,才問道,“你這夢,還記得多少?” 姜蕙心里一喜,只有些可惜她知道的不夠多,不然定是詳詳細細說了,她側頭想一想,慢慢道:“只記得五月周王就會謀反,好似會來攻打宋州?!?/br> “攻打宋州?”姜濟顯面色一變,暗自琢磨,還真有可能,因宋州不止離開封近,也是較為富饒的地方,拿下宋州,對周王很是有利,進可攻,退可守。 見他一直在思索,姜蕙輕聲道:“二叔,您可要早做準備啊,不能讓周王占了先機?!?/br> 誰料姜濟顯又問了一個問題:“關于皇上,你可知?你曾說過皇上出游會被行刺,那到底周王得手了沒有?” 這是個好問題,假使皇上被刺死了,那局面更會叫人難以預測。 姜蕙心想,二叔還真是謹慎,她道:“皇上只是受傷,并沒有什么,好似夢里很快就回了宮?!?/br> 姜濟顯唔了一聲,對姜蕙笑了笑:“看來母親說得沒錯,阿蕙你是得了福運了,幸好做了這夢?!?/br> 那是拿上輩子無數的慘痛換來的,姜蕙面色微黯,但很快又笑起來:“希望我這福運可以助二叔一飛沖天?!?/br> 姜濟顯詫異的看她一眼。 姜蕙笑道:“二叔定是要忙了,侄女兒先告辭?!?/br> 她轉身走了。 姜濟顯看著她的背影,已是明白她的話。 他很快就挑了兩個極是能干的手下,給他們換了身份前往開封,密切關注周王的一舉一動,只等有確切的線索,他打算再與何緒陽相商。 這樣,即使周王哪日來攻打宋州,他們也不會慌張了,或者更好一些,他們能提早阻止周王起事。 與姜濟顯說過這些話后,姜蕙覺得心中總算有些踏實,這生活也真實起來。 再過幾個月,一切都要落定了罷? 她也能想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不用再成日里想這些事。 她望著窗外陸續盛開的臘梅,只見天空忽地飄了雪下來,她站起來,走過去,探頭往外看。 已經好久不曾見過雪了,不知不覺,卻也過了一年。 金桂這時走進來,叫了聲姑娘,面色猶猶豫豫。 姜蕙奇怪,問道:“何事?” 金桂見銀桂正巧出去泡茶,外頭兩個小丫環離得也遠,她伸手擦一擦額上的汗,方才道:“穆公子叫奴婢帶個口信,說姑娘若要報恩,今日申時去趟荷香樓,他不日就要回京了?!?/br> 姜蕙怔了怔:“他難道在咱們家?” “不曾,是他的隨從?!苯鸸鹣肫饋矶己ε?,面色發白的道,“奴婢只出去廚房一趟,路上就被那人拉到暗處,也不知他如何進來的,恐嚇奴婢若是不帶口信與姑娘,這命也留不到明日?!?/br> 那隨從渾身的血腥氣,金桂哪里敢不答應,甚至連聲音都不敢發出來,只想著穆戎上回救了姜蕙一次,應當不會有什么。 姜蕙點點頭,這確實是他一慣的作風。 金桂見她不說話,輕聲道:“這事兒是奴婢不對,奴婢不得已與姑娘說,可姑娘未必要去的,再說,怕老太太,太太也不會準許?!?/br> 姜蕙心想,如何能不去?他話雖說得客氣,可她若不去,他定能使出好些法子來。 也罷,這份恩情總是要報的,她并不想欠著,只望他這次一去京城,再不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