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跟鐘艾的父母寒暄兩句后,季凡澤蹙著眉問鐘艾:“你不喜歡我給你選的禮服么?” 沒有錯,此刻鐘艾身上穿著的并不是那件美艷的晚禮裙,而是一條普普通通的連衣裙。在季凡澤略帶審視的注視下,她摸了摸身上的裙子,笑得大方:“你的眼光,我當然喜歡啊。但是今天第一次見叔叔阿姨,我想還是自然一點比較好。這個才是真實的我?!?/br> 季凡澤原本蹙起的眉,舒展。 不得不承認,他喜歡這樣的鐘艾。她和這世上所有的女孩一樣有著一顆愛美之心,但她沒有虛榮心。又或者說,她很聰明,她知道在他父母面前博得好感的方式絕不是靠外表,而是靠她的心,她單純善良的心,以及那顆愛他的心。 季凡澤捏了捏她的鼻尖,眼神柔和的不像話,“你穿什么都漂亮?!?/br> “咳咳?!辫圃谝贿叺男旌|嗽了嗽嗓子,“你們要一直站在這兒打情罵俏么?” 聞言,一對小情侶的表情隱隱一僵,季凡澤唇角上揚的弧度擴大些許,親自領著三人走進餐廳,“伯父伯母,這邊請。我父母已經到了?!?/br> 鐘艾一進餐廳就發現今晚這里被季凡澤包場了,正值飯點,充滿法式浪漫情調的餐廳里卻沒有一位客人,只用餐廳中部一張長方形的餐桌上,坐著兩對中老年夫妻。其中一對鐘艾再熟悉不過,是薛銘林夫婦,至于另一對—— 鐘艾怎么好像在哪里見過呢? 近了身,她剛驚詫得瞪圓眼睛,只聽季凡澤給大家相互介紹說:“這兩位是我父母……” 季凡澤介紹的很快,不過三五秒,可就是這短短的三五秒,鐘艾像被一道驚雷劈了一樣,雙手揪著裙擺,被釘死在原地。 腦子突然不好使了,她結結巴巴地問:“叔叔,阿姨,那個……前幾天我們是不是見過?你們……” 不怪鐘艾話都說不利落了,她哪里會想到前些天來看病的那對奇葩夫婦,此時搖身一變,竟然變成了她男朋友的父母?!更重要的是,那天這兩位不會是故意往窮里打扮的吧?要不怎么現在看起來這么氣質如此高大上呢! 季凡澤顯然也是被蒙在鼓里的那個,他挑著眉毛問吳睿芬:“你們干什么好事兒了?” 吳睿芬今天十足的貴婦范兒,一舉一動卻不顯得高冷。她親昵地拍了拍鐘艾的肩膀,眼角眉梢都浸染著笑意。她把那天診室里發生的一切惟妙惟肖地給大家講述了一遍,然后拉著鐘艾坐下。 “小艾啊,你別怪阿姨。我們就是想看看阿澤的女朋友平日里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所以當時我們特意選了婆媳關系和夫妻感情的問題考考你,結果你的回答令我們十分滿意?!?/br> 鐘艾聽得一臉恍然大悟,呵呵,她真該給男票的父母頒個奧斯卡最佳男女主角獎啊。 季凡澤聽得一愣一愣,幽幽白了父母一眼,他們怎么能暗搓搓地考核他女朋友呢,太過分了。 薛銘林聽得“哈哈”大笑,“老季啊,你們夫妻倆就放心吧。鐘艾這姑娘的人品和性格都好得沒話說,我早就幫你們把過關了?!?/br> 徐海東聽得暗暗腹誹,親家二老真是老jian巨猾啊,往后少不了斗智斗勇! 鐘秀娟聽得洋洋得意,親家二老貌似特別喜歡她閨女呢。 鑒于這個歡樂的開場白,席間的氣氛很活絡。季振國下海前跟徐海東一樣,也是公務員,兩人聊得投機。觥籌交錯間,徐海東早把斗智斗勇的事兒拋到九霄云外了。吳睿芬則約了jiejie,也就是薛教授的老婆和鐘秀娟明天一起去海港城血拼,順便做美容spa。鐘秀娟cao勞大半輩子,身體也不好,眼下總算能享享清福了,自然樂得合不攏嘴。 一切都那么和睦美滿,鐘艾大松口氣,她本來還擔心季家人不好相處呢。正把一小勺舒芙蕾往嘴里送去,桌子底下,她大腿上忽然微微一熱。舌頭一頓,鐘艾低下頭,純白色的桌布邊緣隱隱露出見一只漂亮的手,掌心向上搭在她腿上,像是邀請,又像是暗示。 鐘艾心虛地瞅了瞅談笑風生的長輩們,她悄悄放下叉子,把手擱在那只手掌里。季凡澤修長的手指慢慢地合攏,把她握得牢牢的。這一刻,鐘艾的心情就跟嘴巴里的甜點一樣,滿滿的都是甜,快要滴出蜜來。 眼瞅著餐盤里的食物都空了r推著個餐車來到鐘艾身邊,恭謹道:“鐘小姐,這是季先生特別給您加點的?!闭f著r端起餐車上層的一個銀質托盤。 托盤上扣著锃亮的銀質餐罩,餐罩上映出鐘艾那張略微驚訝的臉。她下意識地看了季凡澤一眼,這男人搞什么鬼呀?旁人也不約而同噤了聲,滿面詫異地看向那個托盤,仿佛里面裝著什么秘密。 就在r揭開餐罩的那個瞬間,鐘艾心里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完蛋了,季凡澤不會又給她變出一碗涼皮來吧?那可太丟人了啊。 孰料,餐罩揭開,鐘艾臉上的疑惑更甚,“嗯?什么東西?” 她拿起托盤里那個信封,帶著一腦門問號拆開,之后,怔然—— 一張邀請函。 瞪大眼睛看著邀請函上那個深紅色的哈佛?;?,鐘艾連心臟都有一拍停跳,她捏在紙張邊緣的手指微微顫抖,猛地意識到什么,她不可思議地抬眸看向季凡澤,“你去美國是找去了?” 她的感動全寫在那張巴掌大的臉蛋上了,這個時候季凡澤本該擺出一副小獸搖尾巴邀功的架勢,可事實上他并沒有,他只是勾了下唇,略一頷首,那副姿態既清風雅月又狂拽酷霸。 驚喜來得太突然,鐘艾想跟他說“謝謝”,可這兩個字眼卡在嘴邊,硬是發不出聲。 是了,一個謝謝怎么能表達出她此時此刻心里的感覺。這個男人,這個男人……讓她說什么好呢。就算她不說自己想要什么,就算她刻意不表現出自己錯失那個名額后的沮喪,可他統統都知道。就好像她是長在他心頭的rou,在他的心臟跳動間,她的開心或難過總是能夠清晰地傳遞給他。 這么想著,鐘艾的眼睛漸漸氤氳起幸福的霧氣。如果說這一秒,她還在因為周圍有幾雙眼睛看著,而不好意思讓眼淚滑出眼眶,那么下一秒,她已然丟盔棄甲、徹底淪陷了。 餐廳里的燈光陡然黯下去。 接下來的一切明明都發生在電光火石間,可鐘艾卻覺得像是被按了慢放鍵,她就這么眼睜睜地瞅著——r拿起餐車下層的另一個托盤,如法炮制般舉到她眼皮底下,然后揭開餐罩。 絲絨小盒里靜靜地躺著一枚鴿子蛋鉆戒。 鐘艾幾乎被那璀璨的光芒晃傷了眼,腦子遲滯了兩秒,恍惚中,她聽到身邊長輩們努力壓低的驚嘆聲,以及那聲低沉醇厚的—— “鐘艾,嫁給我?!?/br> 剛剛還坐在她身邊的男人,此刻已經單膝跪在她腳邊了。 怔怔地看著季凡澤那雙幽黑漂亮的眼,鐘艾只覺他眼里蘊著那絲的光比手上的鉆戒還閃亮,仿佛燃燒著某種暗色火焰,看得她心頭一跳一跳的。 她完全傻掉了。 “答應他??!” “這么好的老公沒處找了!” “猶豫什么呀,快點,快點!” 長輩們急赤白臉地慫恿著,也不知道哪句話是誰說的,鐘艾似乎什么也聽不到了,耳膜里只回蕩著她越來越劇烈的心跳聲。 “哦,那個……我答應你?!彼舸舻乜粗痉矟?,嚅動嘴唇,好不容易說出這么句。 季凡澤有點忍俊不禁,他真想把她這張傻臉拍下來,以后拿給兒子、閨女看,他一定會說“看吧,我跟你們老媽求婚的時候,她樣子多呆?!?/br> 可沒辦法,季凡澤就喜歡她這副呆萌的樣子。哦不,何止是喜歡,簡直是愛,深愛。 鴿子蛋套上無名指的那一刻,鐘艾的眼皮好像不聽使喚似的,輕輕一眨,便擋住不住里面的水分了。大顆大顆晶瑩的淚珠從溢滿蜜意的心頭經過不知名的地方涌出來,沾濕眼角,掛在臉上。 “傻丫頭?!奔痉矟尚α?,笑得迷人。 炙熱的指腹拂過她的臉,溫柔的仿佛在撫摸珍貴的瓷器,她的眼淚被悉數抹去,卻抹不去這一刻被定格的、屬于他和她的喜悅與幸福。 “親一個,親一個!”長輩們這幫老不修的又開始起哄了。 季凡澤還跪著,沒給鐘艾一絲一毫反應的時間,他就這樣捧住她的臉,將唇印上去。燈光黯雅得幾乎曖昧了,她的唇瓣在這番光線襯托下就像是枝頭上令人垂涎欲滴的水蜜桃,水水的,讓人特別想要咬上一口,以至于原本淺嘗輒止的一吻堂而皇之地變成了法式深吻。 唇齒廝磨間,周遭的一切都好似不存在了。 鐘艾的臉頰垂著,勾住季凡澤筆直的脖頸,透過明明滅滅的燈光睨著他,點點光火仿佛鉆進了他的瞳孔里,然后涌進她心里…… “咳咳?!边@下老不修們終于看不下去了,集體抗議起來:“夠了啊,夠了!尺度怎么這么大!” “……” ** 兩個星期后,鐘艾順利拿到赴美簽證。 啟程當天,季凡澤送她去機場。 現在鐘艾的機場恐懼癥已經到了很嚴重的地步,她不是沒出過遠門,可這次的意義跟旅游和出差不一樣,她必須得跟季凡澤面臨三個月的離別。對熱戀中的情侶來說,這個時間真不算短了。 閘口處,免不了一番惜惜依別,季凡澤把這姑娘脖子以上能親的地方、全在大庭廣眾之下親了個遍,末了,他說:“你在外面老實點,不許招惹別的男人,知道么?” 鐘艾壓下心里的難受,扯笑說:“你別亂說,我是訂過婚的人啦?!?/br> 也是,要不然他為什么急著在她出國前求婚呢,就是為了把這女人栓牢一點??墒浅蛑恋哪樀?,季凡澤還是不太放心,“你把手給我?!?/br> 鐘艾意識到什么,趕緊把手背到身后,撇嘴道:“不給?!?/br> 可她哪里拗得過季凡澤,他不由分說傾身向她欺近,長臂一撈就把她的手腕拽到眼皮底下。垂眸一看,季凡澤臉色微變,果然—— “戒指呢?” 沒帶戒指的女人,別人哪知道你是有老公的人啊,說不定一不小心就被不三不四的男人盯上了。 鐘艾有點心虛,訕訕地解釋:“我總不能去哪都帶著個鴿子蛋吧,太招搖了。你放心啦,我行情沒你好,應該是我擔心你被別人惦記著??!” 怎么火燒到自己身上來了?季凡澤無奈地一挑眉,語帶戲謔,“我真想在你腦門上貼張條,上面寫著:此貨已有主?!?/br> “呵呵……”鐘艾被他逗得咯咯笑。 膩歪了不過十來分鐘,鐘艾要進閘口安檢了,她笑著跟季凡澤說“再見”,笑著說“等我回來”,可背過身,她的笑容立馬垮下來,眼睛酸酸漲漲的,真舍不得那個男人啊。 訂婚以后,鐘艾的待遇越來越高了,機票是季凡澤給她買的,頭等艙。行李都托運了,她拎著只手袋登機。在位子上坐下來,鐘艾閉起眼睛,原本是想小憩一會的,可眼前老是出現那張英俊的臉孔,鬧騰得她一絲困意都沒有。 空姐廣播提示機艙門即將關閉的一片刻,鐘艾隱約感覺到身旁的空位有人坐下來。她懶得抬眼皮,繼續保持著用手肘撐著腦袋的坐姿,突然間,她聽到對方慵懶的聲音飄進她的耳膜里。 “小姐,你是一個人么?” “?!” 聲音太熟悉,鐘艾驚詫得轉過頭,剛才大腦中盤踞的那張男人面孔就這么與她眼前的人像交疊了。怔忪須臾,她忽而笑了,露出兩顆淺淺的梨渦。 “我是一個人。你要約么?”鐘艾俏皮地問道。 “約?!奔痉矟蓮澚藦澊?,悠悠補充道:“約一輩子?!?/br> 如果愛情是一場雙人旅程,那么從遇見你的那一刻起,我就預約了你余生的全部旅途,我心甘情愿陪你走過每一粒塵埃,看盡世間繁華。歲月靜好,時光未老,這世上一定會有一個人讓你知道,所謂的愛情,原來是那么好?!滤姓谙鄲鄣那閭H,以及正在等待愛情的單身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