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長公主道了聲“萬幸”,眼神變得深邃,道:“這事總要有一個人扛起所有的責任,不是你,就得是別人。娘已經替你選好了人……” 第106章 0.0 “你說在林南薔的房里搜出了五石散?”李善周凝眉問道。 玉珺點了點頭。自那日出事,她就被長公主央著去救治宋元征,連著三日她都未曾合過眼,連同玉老太爺和玉滿樓,還有朝中其他幾位名醫聯手,好不容易才救下了宋元征的性命。這樣腳不點地辛苦了幾天,今日總算見到了李善周。 這回嘮起嗑來,李善周卻陷入了沉思,道:“你可知道二弟為什么會突然發瘋了一般打宋元征?” “聽說是他喝醉了?”玉珺遲疑道。 李善周冷笑了一聲,道:“外頭人說他喝醉了?他和他那群狐朋狗友,拿著‘五石散’當飯吃,吃完之后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才將宋元征打成了那樣!這事連我都略有耳聞,又怎么可能瞞得住宋丞相!根據我朝販賣律法,販賣禁藥可要處以重刑,宋元征無故被打成重傷,宋丞相原本就吞不下這口氣,無奈太后護著,他不得其法,這下總算抓到了他的錯處,你猜宋丞相會如何?” “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庇瘳B答道,轉念一想又搖頭道:“此事關乎定國公府的名聲,更關系李善均的前程,長公主怎么可能坐以待斃?只怕最后宋丞相也會礙于定國公和長公主的顏面,讓此事不了了之。 “決計不可能!”李善周搖頭道,“宋丞相最讓人津津樂道的是他寵妻如命。他們二人成親多年才有了宋元征這么個孩子,如今宋元征受了這么大的罪過,宋夫人必定不肯善罷甘休。加之宋丞相也是剛正不阿的人,生平最恨“五石散”這樣害人的毒藥,所以三弟之事,他必定要糾纏到底。當然,你有一句話卻是說對了……” 李善周頓了頓,意味深長道:“此事關乎定國公府的名聲和三弟的前程,長公主必定不會坐以待斃?!?/br> 玉珺微蹙眉頭陷入思量,半晌后,一個想法突然閃現在她的腦子里,她驚訝地抬頭,失聲道:“她不會是……” 讓林南薔做替罪羔羊? 此念頭一出,玉珺不寒而栗。 三天后,還在獄中的李善均給太后寫了一封信,自請同新婚不足三個月的林南薔和離,此一事再次震驚朝野。一是因為林南薔和李善均的婚事是圣上賜婚,太后促成,兩人成親堪堪三個月。二來卻是因為李善均的那封信。那封信只太后一人過目,他人都不曾看過其中內容,偏偏有好事者在外頭散播,說是李善均在那封信里詳細列舉了林南薔的三大罪狀,善妒、不仁、yin軼。此三條罪名一出,世人皆為震動。前頭兩條或多或少都能猜中一些,可最后一條卻讓人浮想聯編。 聽說的人或許都是微微一笑,猜測或許只是坊間流言。畢竟是圣上欽賜的婚事,怎么可能說和離就和離,更何況,林南薔畢竟曾經是京師第一才女,即便容貌不在了,人品又怎么可能說變就變。 只是沒想到,過了幾天,林南薔當真搬離了定國公府,被毅勇侯府的人接回了家。 屋子里,毅勇侯林牧之不停地踱步,李媛陪在一旁,不停地抹淚,道:“夫君,這算什么事兒啊,他們才成親不到三個月,就要和離?憑什么和離!咱們薔兒當初嫁給他已經是委身下嫁,那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憑什么他們一句話就說咱們薔兒善妒不仁?還yin……你現在就帶我進宮,我就是死也要到太后跟前替薔兒討個公道!” 她一直喋喋不休地說著這幾句話,林牧之被她念得頭疼,不由冷聲道:“你能不能消停一會?” 李媛一句話哽在喉嚨里,繼續說也不是,哭也不是,憋著回不過氣來,越是難過萬分。好在外頭婆子傳了話,道:“姑奶奶回來了!” 李媛趕忙起身,迎到了垂花拱門跟前,林南薔落了轎子,李媛定睛一看,哭道:“我的女兒,你這是怎么了!” 林南薔整個人神色灰敗,沒有一點神采。分明衣著整齊,看著卻又幾分落魄。見了李媛,她這些天受的委屈一下子涌上心頭,忙不迭抱住她,兩行眼淚就落了下來。淚眼迷糊里見著林牧之站在一旁,她的心莫名地揪了一下,突然覺得心虛,撇開眼,低聲喚了聲“爹”。 林牧之到底疼林南薔,心中縱然再氣,此刻也覺得不是滋味,低低道了聲“回來了”,反身走了兩步,又想起白日里定國公府遣人送來的東西,他的懊惱又浮上心頭,語氣不免冷冽,“你隨我來?!?/br> 林南薔惴惴不安地跟在他的身后,林牧之進了門便屏退了左右下人,當下臉便沉了下來,道:“薔兒,你給我跪下!” 林南薔這幾日已經委屈夠了,被他一唬,雙膝便跪了下來。 李媛哭道:“女兒受了天大的委屈,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夫君何必擺這樣的一張臉!” “天大的委屈?”林牧之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從懷中掏出一封信摔在林南薔的跟前,疾聲厲色問:“你嫁入定國公府之前我就曾對你說過,你雖已經嫁人,可是代表的依舊是我毅勇侯府,可是你都做了什么?成日挑撥離間,逞口舌之利,讓定國公府雞犬不寧也就罷了,你竟然下魘鎮之術害得定國公世子瘋瘋癲癲!長公主將這封信給我時我當真不信,可是里頭竟是人證物證俱全,我連替你伸冤都無從下手!薔兒,你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爹,我冤枉……”林南薔雙目含淚,哭道:“那木偶不是我做的……不,那個木偶是做的,可是被他們拿住的那個木偶卻不是出自我手……” 三天來她一直被長公主軟禁在自己的屋子里,直到毅勇侯府來人,她才知道長公主竟然將那么大的罪名扣在她的頭上,平生不覺惶恐,此刻才后怕起來,不免說話顛三倒四。見林牧之眉頭越蹙越緊,隱約有要發怒的跡象,當下她也不敢隱瞞,將那日與秦艽勾結,想要用布偶害玉珺的事情一五一十說出來。 這些天思林南薔前想后,一直以為是玉珺有大神通,提前知道了她的計劃而后偷梁換柱,直到那天夏雪提起,通知她趕緊去見夏雨的是蘆葦,林南薔才想起另外一個可能性來,那就是——從頭到尾,秦艽都設計好了要騙她入局,要害她的一直都是左映寒和秦艽,玉珺不過是將計就計罷了。 “爹,根本就沒有什么魘勝之術,李善遠是因為那個名妓死了他才瘋了,跟我根本無關。只要將嬌嬌抓回來,讓她把話說清楚,自然就能還我清白!”林南薔哭道。 “讓嬌嬌告訴宣慈長公主,你要害的是珺兒,而不是世子?”林牧之冷聲問道。 林南薔一怔,林牧之道:“當年你們讓嬌嬌成為替罪羔羊,我為了保全你,已經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已然對不起她。她回來就是流落街頭都不肯回到毅勇侯府是因為什么,你還不明白么?她就是恨咱們!饒是這樣,你還相信她,還要讓她和你一起禍害珺兒?如今她擺了你一道,你還指望她來還你的清白么?” “我們養了嬌嬌這么多年,她來報答我們幾分又怎么了?更何況,我也想接她回來,好好彌補當年的過錯。她不肯回來,我們又有什么辦法!”李媛哭道。 “咱們毅勇侯府有恩于她,她卻這樣對咱們,她才是以怨報德,禽獸不如,既然如此,不如將所有的臟水都潑給她,讓她替我過了這一關!”林南薔哭道。 “……”林牧之眸光一冷,林南薔不由地打了個冷顫,這才后知后覺自己說了什么。 門外咚咚作響,有下人稟告道:“老爺,外頭有人送了封信來,說是秦艽小姐點名,一定要交到您的手上的?!?/br> “嬌嬌!”李媛面上浮上喜色,道:“是不是她后悔了,要幫咱們!” 李媛快步打開門接過信遞給林牧之,林牧之越看臉色越黑,扔下信,竟是怒不可遏地反手給了林南薔一巴掌。 “啪”一聲巨響,林南薔和李媛都怔住了,林南薔捂著臉,愣愣地呆在原地,半晌道:“爹,你打我,從小到大,你從不曾打過我一回……” 林牧之氣得直哆嗦,連聲道:“報應啊,這都是報應!” 李媛顫顫巍巍地彎下身去拾起那封信,一看內容,當下也是愣住了,起身之后,抬手又是狠狠甩了林南薔一巴掌。林南薔右邊臉正是火辣辣地疼,未回神又遭一巴掌,連淚都忘記流了,只捂著臉,泫然欲泣道:“娘,為什么你也要打我?” “嬌嬌無論如何是你的親表妹,她自小和你長在一塊,你,你……”李媛捂著臉,終于崩潰了。 林南薔接過李媛手中的信,淚眼迷糊里看到熟悉的秦艽的字,她的手一抖,終于不敢吱聲,膝下一軟,跪在地上。 “她為了你已經受盡了苦頭,你為什么還要派殺手去殺她?薔兒,你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李媛哭道,“嬌嬌說了,你派殺手殺他,恰好她被左映寒救下的,你殺她一回,她害你一回,也算是扯平了。眼下她在定國公府,咱們動她不得,若是敢對她不利,她必定對長公主和盤托出當年你我嫁禍之事,她會讓你我,身敗名裂……” “我一直以為嬌嬌性格軟弱……”林南薔愣愣道。 “玉珺是你的親jiejie,她從未對你做過什么,你怕她奪了你的地位,容她不下;秦艽是你的親表妹,她為了你險些喪生,你為了保全自己,連出殺招?!绷帜林B聲冷笑,倒退了幾步,道:“我竟養出這樣豬狗不如的東西,報應,全是報應!”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袖中掏出一樣東西來,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瓷瓶碎裂,幾顆藥丸散落在地上,“薔兒,你告訴我,這是什么!” “……”連日軟禁在屋子里,林南薔一直想著一旦逃脫出去,見了爹娘要如何訴盡自己的委屈,今日才知道,一切都晚了?;亓思?,她所做的事情被一層層揭開,讓她更加惶然無措。面對自家爹爹洞若觀火的眼睛,如何讓她在他跟前開口說出自己用違禁的春藥勾引自己的丈夫? 她惶惶然搖頭,道:“爹,李善均不是因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