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許長安收起雜亂思緒,點頭,應一聲是,快步走至桌邊。 其實在金藥堂時,她已陪著文元勉強用過一些,此時也沒有食欲,但這會兒皇帝吩咐,她不能不從。 許長安小心落座,慢慢吃著面前的菜肴,至于究竟是什么滋味,她并不在意。她留心注意著皇帝,好應對他突然下的命令。 皇帝眼眸沉了沉,他腹中饑餓,雖然吃的很快,可動作卻極優雅。 他看得出來,她現在很老實聽話,也沒敢跟他玩心眼。但他心里并不暢快,反而莫名的煩躁。 所以說,如果不是要利用他,她對他就是這么個態度? 她只吃眼前的菜肴,對于其他視而不見。 皇帝突然擰眉,“啪”的一聲放下筷子:“來人,撤下去!” 旁邊侍立的內監宮人匆忙上前,撤下殘羹冷炙。 許長安暗暗松一口氣,在眾人的動作中悄悄站起。 不過她并沒有舒心太久,因為皇帝下一句話就問她:“磨墨會不會?” “會一點?!痹S長安既會寫字,肯定也會磨墨。 “過來,替朕磨墨?!?/br> 皇帝今日下朝之后,就各種折騰,尚有堆積的公務尚未處理。如今年關將至,還有各地朝賀的折子。 他批閱之際,許長安就在不遠處磨墨。 她不能站得太近,有窺伺奏折的嫌疑,可又不能立得太遠。 此時內殿安安靜靜,有福猶豫再三,還是沒問怎么安置這位娘娘,只遠遠站著,眼觀鼻鼻觀心。 許長安磨墨,前所未有的認真,重復讓她的右臂微微有些發酸。研磨出來的墨已經夠用了,可沒有皇帝的吩咐,她仍不敢停下,只是動作變得極慢極慢。 她很想知道,此時此刻,文元在做什么。往常這個時候,他應該覺得困了吧?自己不在他身邊,他能不能睡好?半夜會不會踢掉被子?會不會做噩夢? 將手邊一摞奏章批閱完,皇帝眼角余光掠過一直還在磨墨的人。見她神思不屬,眼神飄忽,他瞧了一眼桌上的沙漏,皺一皺眉:“去洗漱?!?/br> 許長安心頭一跳,神色微變,低低應了一聲:“是?!?/br> 她今晚突然被帶到宮中,隨身物品一個也沒帶。不過這些顯然并不需要她cao心。 一應事務都有人為她準備好,甚至是幫忙伺候她洗漱。等她洗漱完畢,皇帝業已沐浴過。 他只穿了一身寢衣,沒有束發,頭發披散開來,發尾還略微有些濕。他執著一卷書坐在案旁,知道許長安被人帶到跟前,他放下手里的書,沖她招一招手,面無表情:“過來!” 許長安沉默著上前,在他數尺外站定,還未開口,就被他直接伸手,一把拉進了懷里。 這個姿勢太過曖昧,許長安的心猛地提了上來,砰砰砰直跳。 皇帝略顯冰涼的手指拂過她的眉眼、鼻梁,最終落在她的唇瓣。被他咬破的地方已經不再流血,但嚙痕猶在。他不輕不重地摩挲:“疼么?” 第61章 共眠 他總會讓她回心轉意 許長安也不知他想聽到的是疼還是不疼, 只能含糊回答:“還好?!?/br> 皇帝眼眸垂下:“既然還好,那就繼續?!?/br> 說完他箍著她腰肢的手猛地用力,與此同時低頭重重吻上她的唇。 許長安暗暗一驚, 不過先時在馬車里兩人已有過一次親吻, 因此這會兒也不算太過意外。她雙目緊閉,任他的唇舌長驅直入。 這次他沒有再咬她, 仿佛只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親吻。 不過片刻之后,許長安就不這么想了。她能明顯感覺到皇帝身體的變化。而他似乎也無意委屈自己, 輕松將她打橫抱起, 起身就往身后的床榻旁邊走。 許長安心臟砰砰直跳, 既不能掙扎, 也不能攬住皇帝的脖子尋求身體的支撐。 皇帝行得極快,將她輕輕放置在床上, 俯身親吻著她的臉頰、耳垂、脖頸。 他吻過之處,都帶起陣陣guntang之意。 盡管早已有了心理準備,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稍S長安還是控制不住身體的顫栗。她自嘲一笑, 明明當年喝藥時也挺膽大的,怎么這會兒反倒膽怯了呢? 然而皇帝并沒有直接進行下一步動作, 而是俯視著她, 聲音低沉:“長安, 你心甘情愿嗎?” 許長安萬萬沒想到, 他竟會問這么一句話。 他緊緊盯著她, 眸子沉黑, 像是化不開的墨。 許長安心思急轉, 猛然間憶起兩人之前的對話。腦海里忽的生出一個念頭:他是在報復嗎?當年在安城,她給自己下藥,讓他心甘情愿?,F如今在皇宮, 他也要讓她心甘情愿?可面對身為皇帝的他,她難道還能說個“不”字? 許長安抿了抿唇:“是,我心甘情愿?!?/br> “很好?!被实圯p笑了一聲,笑意卻并不達眼底。 許長安眼睜睜看著皇帝的面容越來越近,舊年的回憶就那樣浮上心頭。 衣衫是什么時候褪掉的,她并不清楚。她只注意到皇帝雙眉緊鎖,哪怕是兩人做著最親密的舉動,他臉上也絲毫不見歡喜之色。 皇帝此刻心情并不好,面前的女子臉頰嫣紅,仿若綻放的海棠,一雙杏眼霧氣蒙蒙。她很順從,也很誘人,并無一丁點抗拒之態??伤宦暡豢?,一動不動,和記憶中的熱情嬌媚完全不同。 他心里煩躁而又不甘,這就是她說的心甘情愿? 想起那個曾經數次出現的夢,皇帝眸中逐漸燃起火焰,開口命令:“長安,喊朕的名字!” 許長安怔怔的,極其聽話,聲音也不自覺變得又輕又軟:“承志……” 像是在撒嬌,又像是在低泣。 現實和記憶中的某些場景在一定程度上重合起來。 皇帝喉結滾動,眸子黑如點漆,聲音低沉沙?。骸安皇沁@個,叫沈翊?!?/br> 這是他真正的名字,他才不是承志那個傻子??芍S刺的是,他偏偏有那個傻子對她的感情,直到此時此刻,內心深處居然還在期盼著得到她的愛戀。 許長安這個時候,腦海里似乎有什么炸裂開來,哪里還能去考慮別的?只睜著迷蒙的眼睛看著他,無意識地重復他的話:“沈……翊……” 而且因為他突然加重的動作,聲音也變得支離破碎。 皇帝嘴角繃得發緊,四肢百骸都在一瞬間變得guntang。他動作不停,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繼續!” 許長安原本清潤的眸子變得水霧迷蒙,幾綹濕發貼在額邊,臉頰和脖頸都泛著淡淡的粉色,只能一聲又一聲地喊著他的名字:“沈翊,沈翊……” 有時不小心錯叫成“承志”,則會招致他的“懲罰”。到后來,她禁不住小聲啜泣,連聲音都變得有些沙啞。 沉沉睡去之際,許長安殘存的意識里隱約閃過一個念頭:這是皇帝,不是承志,承志在床笫之間哪會這般欺負她。 她困極而睡,皇帝卻仍意識清醒。 幫她清理了身體,又取來無色無味的藥膏,輕輕涂在她肩頭、腰間的淤青處。 她一身雪肌,這些痕跡看著格外明顯,甚至頗有點觸目驚心。 皇帝雙眉緊蹙,方才不曾留意,現在看來,他今晚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居然比在安城那次還多。 她大概是真的累極了,他這般動作,她也只是嚶嚀一聲,身體瑟縮了一下,并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做完這一切后,皇帝才在她身旁躺下。 枕畔的女子呼吸均勻,睡著了眉心還微微蹙著。 可能是夜深人靜的緣故,那些洶涌而激烈的情緒暫時退去,只留下淡淡的悵惘與憐惜。 皇帝下意識伸手撫向她眉間,手指在離她還有寸許距離時,又驀的停下,轉而搬著她的腦袋,輕輕放在自己肩頭,仿佛是她依偎著他一樣。 滿頭秀發鋪陳開來,光滑厚實,仿若上好的云緞。 皇帝的手有一下沒一下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黑眸深不見底。 就算她不情愿又如何?他照樣能把她留在身邊。天長日久,由不得她不回心轉意。 許長安再睜開眼睛時,不知已過了多久。 身旁早不見皇帝的身影。 可陌生的環境,身體的異樣,無一不告訴她昨晚的一切并不是夢。 回想起昨夜的荒唐,許長安苦笑著搖一搖頭。想到未知的將來,她心內的迷茫更重了一些。 床榻前站了一個形容嬌小的宮女:“娘娘,皇上已經去早朝了,娘娘現在就要起嗎?” “娘娘”這個稱呼讓許長安心里不適,但她又不能糾正,只點一點頭:“也好?!?/br> 她想早些起來,去見見文元,也不知他昨夜睡的可還好。 聲音有些沙啞,許長安輕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才問:“現在什么時辰了?” “回娘娘,快交巳時了?!?/br> 許長安暗自心驚,居然這么遲了嗎?她向來勤勉,很少有睡到這個時候。 昨天的衣衫俱已不能穿,幾個宮娥捧來了嶄新的服飾,從內到外,一應俱全。 見宮女要伺候她穿衣,許長安連忙道:“不用,我自己來就行?!?/br> 她自小女扮男裝,要遮掩身份,穿衣、沐浴之類的事情,并不習慣讓旁人幫忙。 宮女對視一眼,應一聲是,悄悄退下。 許長安匆忙穿衣起床,在宮女的服侍下洗漱。她想起一事,輕聲問:“我的東西呢?你們有沒有見到我的東西?一個藍色的荷包、還有一根白玉簪?!?/br> 她里外的衣服都不見了,包括隨身戴的荷包和束發的簪子。 宮女對視一眼,搖一搖頭,齊聲回答:“奴婢不曾見到?!?/br> 許長安心內失望,輕輕“嗯”了一聲,沒再追問。 說話間,早有人呈上膳食:“請娘娘用膳?!?/br> 許長安推拒不得,耐著性子用了一些,便起身想要往壽全宮去。 然而她還未至殿外,就被攔下。 陌生的內監笑得燦爛,口中的話語卻令她心驚:“娘娘莫讓小的為難?!?/br> 許長安心里一沉:“你們什么意思?” “皇上的吩咐,讓您安心在這里等著,不要隨意走動。想要什么,跟小的們說就是?!?/br> 許長安指尖輕顫:不能走動,是要軟禁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