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鐘彥宏趕緊去給他剝香蕉,大家都睜大眼看著劉浩洋,等他抖包袱,劉浩洋不說話,就著鐘彥宏的手,咬了一大口香蕉,嚼吧嚼吧吞下了,才說:“我們當時就去追黃建功了,跟他一起跑的還有皮老三。鐘彥宏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已經在路上了。他告訴我有人寄炸彈到了阿路家——這事阿路知道了吧?”——于路點頭——“然后我同事就去抓那個寄包裹的家伙了,那家伙本來是住在黃建功那兒的,黃建功當時跑了,沒顧上他,他只好去坐長途汽車,就被我們同事給逮回去了?;厝ヒ粚?,就審出大事來了,你知道是誰想對你們下黑手嗎?” 于路和于南都搖頭:“不知道?!?/br> 于南伸手固定住他哥的頭:“哥你別亂動,頭還沒好呢?!?/br> 于路只好不動,眼神急切地看著劉浩洋:“你快點說吧,耗子,別吊胃口了?!?/br> 劉浩洋說:“那家伙是張靈的哥哥張駿派來的,你們知道為什么嗎?” 于路急了:“耗子,你能不能快點,別吊胃口了行嗎?” 劉浩洋打了個嗝兒:“我這兩天緊張得要死,你們還不許我放松一下???好了,不吊胃口了,說正事,聽好了:這事跟我們當初預想的是一樣的,的確跟于林有關,當年于林并沒有真去制毒,他認識張靈,不知為什么就去做了警方的臥底,制毒村被揭發出來這一事,就是于林的功勞?!?/br> 于路聽到這里,眼珠子都圓了,腦子簡直要炸了,好多年了,他都以為自己弟弟是個毒販子,心里把他恨得要死,沒想到他根本就不是,于路的眼眶不由得紅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問:“那他人呢,阿林他人呢?還活著嗎?” 劉浩洋說:“應該還活著。當時的情況有點復雜,漏網了幾個大毒梟,警方為了保護他,應該讓他躲起來了,但是具體在哪里,我還不太清楚,因為這事并不在我們縣,雖然是一個系統的,但也不歸我們管?!?/br> “你的意思是說,阿林他沒有去坐牢是不是?”于路急忙問。 “他是臥底,應該不需要坐牢?!眲⒑蒲笳f。 于路眼眶濕潤了,難怪上次他去監獄里沒有找到人,如果不坐牢的話,肯定就沒有他的信息了。他又想到,當年他去監獄探監,也是沒見到人,說是不肯見自己,也許那時候,他就沒在牢里。 于南說:“所以,張靈的哥哥是想報復我二哥對不對?”他的眼眶也濕潤了,這么多年了,他一直對二哥都心懷怨恨,恨他走錯路,恨他拖累大哥,沒想到居然是因為這個原因,并不是做了壞事讓他們蒙羞。 劉浩洋點頭:“是的,張駿想報復于林,但是找不到于林在哪里,所以就來找你們報復?!?/br> 鐘彥宏聽著,嘖嘖稱奇,這真是跟電視里演的一樣:“那張駿呢?” 劉浩洋說:“昨天晚上s市警方已經出動,將張駿父子控制住了。另外兩名潛逃多年的毒梟也露出了行蹤,正在追捕?!?/br> 鐘彥宏扯了一下嘴角:“還沒抓到?能不能靠譜一點???” 劉浩洋翻了個白眼:“什么叫不靠譜?” 鐘彥宏說:“我希望將那些東西家伙一網打盡,從此以后高枕無憂,阿路他們才能夠徹底安全。你也不用東奔西跑,害我提心吊膽的?!?/br> 劉浩洋說:“你以為我們不想?我們人人都希望天下太平,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但是可能嗎?人性的貪婪和丑惡面注定某些陰暗的事情是永遠都會存在的,所以有人類的一天,這犯罪就不可能停止,我也不可能會消停,忙完這個我還得忙那個……” 鐘彥宏聽著劉浩洋這么叨叨,小聲地嘀咕:“好吧,你崇高,你偉大,把自己累得48小時不眠不休,身體垮了我找誰去要人去?” 劉浩洋沒聽清他叨叨些什么,停下來:“你說什么?” 于路和于南則沒有精力去注意這兩口子在說什么,他們兄弟倆雙手緊握,心湖刮起了十二級颶風,久久難以平息。 于南眼中還帶著淚:“大哥,沒想到二哥他會去做那個,我錯怪他了?!?/br> 于路用力吸著鼻子,眼眶里也有些濡濕:“那個臭小子,等他回來了,我非要再抽他一頓不可,把我們當猴子一樣耍著玩。讓我們為他難受了這么多年?!闭f到這里,他的語氣忍不住柔和了起來,只要于林不是做壞事,他怎么樣都是可以原諒的。 “二哥什么時候回家???”于南說到了一個最現實的問題。 于路停了下來,扭頭看著劉浩洋,對啊,阿林什么時候回家呢:“耗子,你說張駿父子已經被抓住了,那阿林什么時候能回來呢?” 劉浩洋說:“那些毒販并沒有完全落網,還有兩個在逃,嚴格來說,危險并沒有解除。不過目前你家里出了這些事,毒梟已經找上你們,說明他的身份已經暴露了,我覺得他要是知道這些了,應該不會再躲藏下去。這件事我也會幫你們匯報申請,讓他早點回來跟你們團聚?!?/br> 于路聽見這話,遲疑了一下說:“既然這樣,那還是先不告訴他吧,讓他先別露面?!?/br> 鐘彥宏說:“阿路,都這個節骨眼上了,你還想護著你弟弟到什么時候,就算他做的是對的事情,但是因此連累到了家人,難道不該站出來承擔責任嗎?就算不該由他一個人承擔,也該和你們一起去面對這些事情才對?!?/br> 劉浩洋點頭附和:“于林肯定也不是這么沒擔當的人,他躲下去的目的,既是為了保護自己,也是為了保護家人,現在你們遇到麻煩了,他肯定不會再愿意躲下去。反正這件事,我會跟領導匯報,回不回來,要看他自己的選擇?!?/br> 于路被兩個朋友這么一說,嘆了口氣:“好吧?!闭f實話,這么多年的心結雖然打開了,但還是覺得不太爽,他還是很想將那小子胖揍一頓,要是能早點見到當然就更好了。 于南面露喜色:“那二哥很快就會回來了是吧?” 海軒站在門口:“誰要回來了?” 于路臉上的笑容瞬間放大:“阿海!” 海軒風塵仆仆,臉上帶著汗水的潮濕,提著一個包站在門口,掃視了一圈室內,然后將視線固定在于路的臉上,大跨步走上前來:“我回來了?!?/br> 鐘彥宏開玩笑地說:“喲,滿屋子的人都看不見,只看得見阿路一個人,我們都成了電燈泡了。走吧,心肝兒,咱們也去找個地方甜蜜去。今晚上我就不陪床了啊,大家拜拜!”說著拉起劉浩洋的手就往門外走。 劉浩洋作勢要吐:“你惡心死了!隔夜飯都要嘔出來了?!?/br> “別不是懷上了吧?那正好,可以休產假了,我天天在家陪你!”鐘彥宏繼續嘴賤,終于招來劉浩洋一腳,他靈活地跳開,閃過了。 于路看著沒個正行的鐘彥宏,覺得這家伙還挺有意思的,耗子跟他在一起,應該不會寂寞吧。他正想和海軒說話,鐘彥宏又探進腦袋來:“阿南,你還不走,做什么電燈泡,趕緊的,我送你回家?!?/br> 于南看一眼兩個哥哥:“海哥,你一個人照顧我哥可以吧?” 海軒點頭:“去吧,我照顧你哥?!?/br> 于南趕緊起身,跟著鐘彥宏走了,留下于路和海軒兩口子在單人病房里。要說有人還是好辦事,這縣醫院也沒幾間單人病房,但是鐘彥宏有熟人,所以就給于路弄了個單人病房,清靜,也能給這兩口子提供單獨空間。不過照于路這情況,其實多人間更適合他,人多反而安全。 大家都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于路睜大了眼看著海軒,海軒也瞪大眼端詳著于路,他臉上的浮腫已經消了不少,傷口也結痂了,留下紅色的痂子,額上的大包已經下去了,但是卻變成了青紫色。海軒伸出手,輕觸一下于路的額頭:“疼嗎?” 于路微一搖頭:“已經不疼了?!?/br> 海軒張開雙臂,將于路摟緊了懷里。于路也抱緊了海軒的腰背,嗅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汗味夾著油煙,都很淺淡,絲絲鉆入他的鼻腔,撫慰著他心里的不安與寂寞,讓他覺得分外的安心:“阿海?!?/br> “我在,我在,我已經回來了,不怕,我陪著你?!焙\帉⒛橆a貼著于路的頭頂,用力抱緊這具溫熱略顯單薄的身軀,他差點就抱不到他了,想想就覺得后怕。當時聽到消息的那一刻,真是整顆心都墜入了無底深淵,身體都停止了生命機能的感覺。 于路鼻子酸酸的,他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會這么感性,光看著這個人,就忍不住歡喜得想流淚?!澳憧偹慊貋砹??!彼犚娮约哼@么說。 “對不起,我該早點回來的?!焙\幾载煹卣f。 于路抱緊他的腰:“回來就好?!?/br> 兩人摟抱著過了許久,于路才發現海軒一直都是站著的,便松開他,仰頭看著他:“你別站著,坐吧。吃飯了沒有?” 海軒說:“沒有?!?/br> “那你餓了吧,趕緊去吃飯?!庇诼飞吗I壞了海軒,他中午走得匆忙,估計也沒吃午飯。 海軒說:“一會兒叫人送個外賣來?!?/br> “我這兒都沒外賣電話?!庇诼氛f。 “你放心,反正我能吃上飯就是了。來跟我說說這兩天發生的事?!焙\幵诖策呑聛?,終于有心思聽這兩天的經過了。 于路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告訴給了海軒,海軒聽得牙根緊咬,青筋暴綻:“這幫雜碎,想要趕盡殺絕啊,別叫我碰上了?!?/br> 于路伸手撫著海軒的手背,安撫他的情緒,那群亡命徒也確實可恨,但是又未嘗不可怕,他們都只是普通的老百姓罷了,都想好好過日子,并不想跟誰拼命。 海軒很快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你說你家大弟不是去坐牢了,而是去做臥底了?” 于路想到這個事,既是高興又是擔心:“是的,他從來都沒跟我透露過口風。走了之后連個電話都沒打給我,再后來就聽說他坐牢了,當時真是把我給氣炸了?!?/br> 海軒說:“如果是去做臥底,不打電話給你是正常的,他也害怕暴露你們的存在,算是對你們的保護?!?/br> 于路聽海軒這么解釋,心里好受了不少:“不知道這幾年他在哪里,過得好不好。他并沒有失去自由,為什么也不跟家里通個信呢?” “這應該也是為了大家好,萬一你們沒守住秘密,讓人知道他并沒有坐牢,這對他和你們來說都不安全。這次不就是他的行蹤暴露了,才有人來報復你們?” 于路覺得海軒說的在理:“只要他沒事就好,我希望能夠早點回來?!?/br> “事情都快了結了,回來也是遲早的事?!焙\幟嗣诼返念^。 于路說:“你說張靈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覺得她應該不是來恐嚇我們,倒像是給我們通風報信來了?!?/br> 海軒略一點頭:“嗯?!?/br> 于路繼續說:“她可能知道她哥要對我們不利,怕阿冰有危險,然后想來將阿冰帶走,結果沒帶走,就給我們留了個紙條作提醒。這樣就解釋得通了?!?/br> “應該是這樣?!焙\幷f,“我去打個電話訂餐?!?/br> “好?!?/br> 海軒拿出手機,也不出去,直接撥了一個號碼:“阿輝,給我做個飯送到人民醫院來,住院部6樓605病房。做你拿手的就可以?!?/br> 于路聽著他這通電話,不由得:“……”他打的哪里是外賣電話,而是店里一個小廚師阿輝的電話,也是海軒的徒弟。 海軒掛了電話,回頭看著于路的表情,輕笑一聲:“我幫你洗澡還是擦身?” 于路臉頰微微發燙:“我想洗澡?!?/br> “那我幫你。你可以下床了嗎?”海軒臨了又補充一句。 于路說:“我今天已經下過床了,醫生也說了,只要不亂動就好?!?/br> “那好,我來幫你?!焙\帉⑹謾C扔在床頭柜上,轉身去關了門,然后進后面的洗手間檢查了一下,條件雖然有些簡陋,但是有熱水,也還能將就得過去。他掀開被子,伸出手作勢要抱于路,于路不好意思地推開他的手:“別,不用抱,我自己能走?!?/br> 海軒說:“不能不能亂動嗎?” “也沒幾步?!庇诼飞焓址鲎『\幍母觳?,緩緩下了床。 兩人裸著站在水龍頭下,于路扶著墻站著,海軒拿著毛巾給他擦著背。短短兩天時間,于路就瘦了一些,他的肩胛骨都顯出來了,這兩天吃的苦受的罪承受的精神壓力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海軒心疼地摸著于路的肩:“你瘦了?!?/br> 于路哈哈笑著掩飾:“哪有,沒有瘦?!?/br> 海軒說:“是不是沒吃好?明天我給你做?!?/br> 豈止沒吃好,也沒睡好,于路滿口答應下來:“好,你做的最好吃。我想洗頭?!?/br> “不洗頭,過兩天再洗?!焙\幋?。 于路說:“過兩天我都餿了?!?/br> “我不嫌?!焙\帨愡^去,吻了吻他的耳廓。 于路嘿嘿笑起來,換了個話題:“對了,晚點你的比賽成績該出來了吧?” “晚上還有一組,九點半以后才知道結果?!焙\幍?。 于路說:“阿偉跟我說了,你現在排名第五。進前十名的可能性還是很大吧?” “隨它?!?/br> 于路又感嘆了一句:“明天開始團體賽了,可惜我們不能參加?!?/br> “那兩個小子上?!焙\幷f。 于路驚得腳下一滑,差點就跪了,被海軒眼疾手快撈住了,背部貼上一堵堅實溫熱的胸膛?!靶⌒?,磕著腦袋可不是好玩的?!焙\幍穆曇綦y得的嚴厲。 于路舒了口氣:“你剛剛說的把我嚇著了,阿陽和阿偉兩個人上去比賽?” “既然都去了,不上場多浪費機會?!焙\幍卣f。 于路一想也是,都去了,這么好的機會,不上場多可惜:“他們倆真好運氣,可以參加比賽。只是他們兩個都沒主過廚,怎么弄得出一桌菜來?” 海軒說:“我把楊榕和蔣勝叫過去了,他們四個人在,總能整一桌菜出來?!睏铋藕褪Y勝都是海霸王的二廚,海軒本來打算放棄團體賽,但是又想到這是于路的愿望,便臨時叫了這兩個人去撐場子,贏面不大,但好歹也是努力過了。 于路笑起來:“真有你的,虧你想得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