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知言笑著解釋:“沒有,原本答應好今日帶我去逛集市,張家表哥拉了他出門,所以孫女就來找您說話?!?/br> 方太君故做慍怒:“沒地去了才想起我,就知道你心里頭孟家小子占第一,把我這死老婆子拋到腦后頭?!?/br> 老人小孩,知言甜言蜜語哄得方太君笑呵呵,才提出上三房。正好秦楓也在家,見得女兒回來,先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帶著調笑的口氣:“吃了排揎才想起回來看我?!?/br> 真是的,一個一個都這種口氣,知言現在哄秦楓完全沒有心理障礙,在他面前撒嬌耍賴:“你女婿日日到衙門點卯,家中只我一人,也想著回來,祖父和祖母又不許。再者父親也要當差,我即使來也見不到你?!?/br> 秦楓滿心愉心悅開心大笑,小女兒家的心思他豈能不知,個個出嫁的女兒眼里頭夫君排在前,不過女兒愿意哄人,他聽著也高興。 常氏愁云壓頂,也強顏歡笑,屋里總有個人走動混心,勝過平日只她一人瞧著大房、二房的孫兒滿院跑,光眼熱。想到孩子,她定睛瞧向庶女的肚子,定是也沒動靜。她本想張口問一句,轉念一想,算了,惹人的話少說。 見常氏興致不高,知言也不以為意,讓人拿出備的幾樣禮遞上,客套幾句,又和秦楓說笑。 秦楓正吩咐丫頭去小廚房備午飯,依著知言喜好點了幾樣讓早做準備,老太太屋里的婆子來傳話,說是老大人要問九姑娘幾句話。 知言正說在興頭上,聽見信兒頓時蔫了,眼睛瞥向秦楓求救。 秦楓帶笑哄著女兒:“你先去,為父隨后便到?!?/br> 誰信,你最不靠譜。知言苦著臉,慢騰騰挪到正榮堂,老狐貍坐在上首,家常深色道袍,半瞇著眼睛養神,整個人威儀十足,不動如山。 知言都沒敢找方太君坐在何處,只輕聲說:“祖父,孫女來了?!?/br> 秦敏微抬眼皮,沉聲問:“你可知錯?!?/br> 知言穿越來十五年就干了兩件沖動的事,第一回擊鞠場沖口說出杜潤是奴生子,第二回便是前幾日與朱家的過節。她已后悔當時太過沖動,以她的身份和家世,行事須得一再小心,當日之事,不僅給孟府招惹事非,也給首輔惹上麻煩。故很誠懇認錯:“孫女知錯了,當日行事魯莽,沒顧及太多,給家中和煥之帶來不必要的麻煩?!?/br> 秦敏面色依如常,再次追問:“錯不在此,再想想?!?/br> 知言抬目看一眼老狐貍,頗有底氣回話:“當日之事未動朱家根本,實不應該?!?/br> “做事講究穩、準、狠,以穩為標,以準為的,狠才是成事關鍵?!鼻孛纛D了頓,輕嘆:“你想找朱家麻煩,無非是為了九郎和知恬,本意不錯,行事也穩當,不失準頭,唯缺了狠,輕撓對方不痛不癢,反倒打草驚蛇?!?/br> 知言點頭受教,聽秦敏又說:“你們姐妹都已出嫁,非到萬不得已不用摻合娘家的恩怨糾葛,用時我必定張口,現在都先扎好根基。你是姓秦,現時前頭冠個孟字。頭一次,孫婿們可以一笑置之,不代表回回都由著你們?;厝グ?,難得煥之也休沐,他雖不在家,你也要能守得住?!?/br> 知言才看向東邊榻上的方太君,見老人頷首示意,同他二位道過別,出來坐車回家。就這樣,飯都沒混上,又被趕出來,知言滿肚子委屈沒地說。沒走出多遠,一場晃動馬車側翻,差點把她甩出車廂外,用胳膊護著頭臉,跟著的兩個丫頭一個墊在她身底下,另一個被晃到車廂角落輕哼哼。 立冬翻起身顧不得自己身上疼痛,忙仔細檢查姑娘可否受了傷,一邊沖外頭喊:“出了什么事?” “車軸迸了”陳二也受了驚,聲音發著顫。 定是沒看黃歷,一整天走著背字。 ☆、第3章 .26發|表 知言覺得今天是穿越以來最為狼狽的一天,此刻她發鬢凌亂,臉上也帶著驚色,兩個小臂及手都心被擦破皮,更可惡處站在當街雖有丫環擋在身前,卻遮擋不住對面身材高大的杜六郎一雙冷目。剛被老狐貍訓斥過,可是再不敢做出格的事,要不然知言就想當街破口大罵:有什么好看的,女人你沒見過,哼! 說來巧,杜謙在家被老頭子絮叨得不耐煩,因為與王家的婚約,兩人爭執不休,各執己見。 因著圣上輕描淡寫一句話,最終杜尚書做出讓步,總歸心中存了芥蒂,連日訓導幼子。他最后悔任憑幼子自小睥視眾人,眼高于頂,年少時尚顯不出來,隨著年齡增長,愈發難以掌控。杜家六郎是把利劍不假,可也是把雙刃利劍,傷敵傷己。事到如今,誰也怨不得,只好抓緊功夫訓誡妄圖能扳回一二。 老調重彈,杜謙聽了沒兩句,拔腿便走,氣得杜尚書把氣撒到筆墨紙硯,書房內諸物落地發出的聲響半個杜府都能聽見。杜謙大步流星走得更快,才出大門,剛拐過街口,見路邊翻著一輛馬車,他也不曾在意,依是腳步不停。 倒是杜謙身邊的小廝悄聲耳語,像是孟狀元家的車駕,這小廝成天跟著杜六郎,主子在翰林院當差,他們一幫小幺兒守在外面說閑話,也認下了幾個伴當。 聽得孟狀元三字,杜謙停下腳步側頭望了一眼,見是位妙齡女人形容狼狽站在墻根底下。他從不對脂粉上心,正欲走開,腦中閃過一回事,仔細打量對面的女子,見她眉長微挑起,鼻挺且山根飽滿聳立,真像旁人所說,秦家這位庶出九小姐跟了老狐貍幾分長像。 知言被杜六郎審視的眼光盯著,心中火冒三丈,面上卻微笑福了身,再轉過頭不去看。 杜謙只停頓片刻,見驗證了傳言,傲氣盛人也帶著小廝離去。 早在馬車側翻后,孟府下人急跑到首輔府求援,不多時駕著馬車趕來,知言上了車只有先回秦府。 才回秦府大門處,秦楓急匆匆趕來,略檢查了知言的傷情,趕奔正榮堂。正好老狐貍未曾離開,知言撇著嘴做委屈樣,趁機討要安慰。 秦敏在旁觀瞧著眾人忙亂上藥,又張羅著煎壓驚湯,再聽見老妻埋怨不休,忍笑服軟:“可是了不得,老夫如今心中忐忑不安,生怕煥之回來為知言出氣,拆了首輔府如何是好?!?/br> 一點疼痛知言能經受得住,她見老狐貍不再板著臉,順桿子爬:“方才孫女好怕再挨祖父打手板,出門趕得急了點,誰料又被送了回來,看著我受了傷的份上,還望祖父手下留情?!?/br> 秦敏微笑,慢踱過去,細看兩眼孫女的傷勢,見全是外傷,將養兩日便可恢復,也不打緊,也定下心。他伸手摸了摸知言的發鬢,滿頭青絲,密實黑亮,記憶中稚兒冷眼古怪,對比眼前明媚無雙的妙齡女子,天差地別。他這個孫女從不因身體疼痛落淚,卻回回為了姐妹兄弟出頭,摯子之心難得。 秦敏坐在知言身邊,嘴上卻道:“看你著實可憐,容在家混一頓飯?!?/br> 知言笑著應下,瞧著方太君滿心焦急,安慰老人:“擦破點皮,細心養護幾日就好,老祖宗你莫要再愁。我準備待天氣轉涼,在家里置辦席面,請您和母親及各位嬸娘、嫂嫂們過去賞玩一日。我那處園子全都改建過,您總要親眼見一見我住的屋子,可好?” 方太君眼睛盯著孫女胳膊和手上的傷勢,嘴里說好,臨了抬起頭狠剜秦敏一眼。死老頭子,訓斥完了,留在家吃頓飯又如何,非要趕早攆回去,才幾步路的功夫就翻了車,幸好沒事。 秦楓在旁伸長脖子張望,心中嘀咕該不會留下疤,暗罵孟家小子休沐不在家陪女兒,野出去誰知干何等勾當。 府里眾人得信,也都趕來,喧寒問暖,正好休沐全都在家,知言借機又和姐妹兄弟吃了一頓團圓飯,不枉她受傷一回。飯后又賴在方太君身邊小睡半個時辰,才動身回孟府,秦昭提出親送meimei回家。知言見他也是一臉疲色,再者難得在家,由已度人,四嫂也滿心希望夫君在身邊陪伴,故淺笑求秦楓送她。 秦楓巴不得女兒粘人,笑呵呵打發兒子兒媳回房,跟著車同行到孟府。他準備等待女婿回來,言語敲打一番,未料才進孟府大門,便聽聞孟家小子也受了傷。 看女兒跑得比兔子還要快,一溜煙急奔瞧她的情郎去了,秦楓心中很不爽,再看旁邊怎么還有個礙眼的人也準備跟去,溫笑攔住來人去路:“賢侄,方才臨來時,你姑母還捎了話,何時接十三丫頭到英國府上小住?!?/br> 此人正是早間拉孟煥之出門的張盛,他帶著九妹夫去引見幾位勛貴家子弟,卻害得九妹夫受傷。張盛心中過意不去,親自送孟煥之回府。他聽見提起嘰喳如喜鵲的表妹,只覺頭皮發麻,難得撒謊尋借口一溜煙撒了。 秦楓這才向長興問了幾句話,得知來龍去脈,挼須自回府。這點眼力勁他還是有,別去礙一雙小兒女的事,讓他們情長意濃自在說話。 ******* 書房里,知言對著孟煥之包著繃布的左臂心疼不已,見仍在滲血,柔聲問他可是疼,會不會傷到筋骨。 孟煥之也是瞧著妻子醒目剌眼的傷勢,心下疼惜,用右臂攬了知言入懷,細細看她胳膊和手里的擦傷,雖無大礙,也覺得比自個受傷還要痛,只摟著她不發一言。 知言早都忘記早間的不快,回過神后追問因何受傷,又是何人傷他。 孟煥之用指背輕撫妻子嬌嫩的面皮,尋到櫻唇處,攻城掠地索取一番,吻得她秋目朦朧,雙腮泛霞,才做罷,緩語道出事情始末。 早間孟煥之才在前院練過拳腳,張盛興沖跑來,被他硬拉死拽,帶到郊外寧遠侯府的一處練武場,燕京城中勛貴子弟幾乎齊聚,認了一圈人。又喬駿提出要比試一場,眾人都起哄,孟煥之武力不如人,卻坦然下場。一場較量大半都是喬駿在讓著他,不料臨收槍時,手中略偏了一點,剌到左臂見血掛了彩。 知言聽出話中意味,輕撲閃睫毛,眼中帶著疑問:“可是喬家表哥故意而為之,我聽婉表妹說起過,喬家大表哥從五歲起練□□,已有二十年,技藝嫻熟,爐火純青,理應不該失手?!?/br> 孟煥之親吻妻子一雙羽睫,見其輕盈扇動,又忍不住再親一下,他心中已有數,揀最輕省的話說:“練了一輩子武藝的人都會失手,喬世子為人正派,不會做故意傷人之舉?!?/br> 孟煥之越平靜,眼里無波無瀾,知言心中總不安,更為可氣的是他重要的事從來都不說,一個人埋在心里獨自承受。她輕瞪孟煥之央求道:“煥之,如果有事,你總要說出來,我幫著一同承擔,現在你什么都不說.......” 孟煥之吻住妻子的嘴,堵住她后面的話,他將來能成就多大的事業尚未知,眼前只想給懷中的人遮擋風雨,讓她一生無憂,躲開外間紛攏的雜事,只不識愁滋味清閑自在過日子。 知言惱怒孟煥之總是躲辟話題,她想同他共憂共喜,而不是避在院中過著桃源般日子,牙齒用力輕咬對方舌尖。待孟煥之松了口,推開他準備據理力爭,卻又見他按著左臂聲音痛楚,長眉微顰。 知言不禁心軟湊上前,見又滲出血,眼眶含著淚,心中先把張盛和喬駿大罵一百遍,指尖輕撫著孟煥之傷臂周圍,口中吹著氣,最后嘴唇挨上親吻,渾然忘了自己身上也帶著傷。 臂上麻酥酥的感覺直傳到心里,再到身體某處,孟煥之略使苦rou計騙得妻子心軟,他心中也頓生起柔情蜜意,情|欲也濃烈。他手下一邊解著妻子的衣裙,觸手細膩如溫玉的肌膚,顧及她手臂也帶著傷,哄著坐到床邊,在其身后墊著被褥做支撐,褪了褲兒,一手提著腳腕玉足。從此處看去,風光正好,蛟龍入洞,引鳳長吟,總歸是一場風月相逢。今朝歡娛,嬿婉良時。 事后,知言暗罵自己總抵不眼前人溫柔小意,手心又帶著傷,只好任他打理,又幫著穿好衣裙,面上潮紅未退卻,硬聲逼孟煥之保證今后有事共同分擔。 孟煥之說得巧妙:“等閑小事不敢勞煩娘子憂心,有大事我必定開口?!?/br> 一聽就知在搪塞人,真是本性難移。知言總不能天天冷臉逼問他所行何事,只有從長計宜,徐徐圖之。 孟府總共兩個正經主子,都掛彩受了傷,可是忙壞了廚房里的幾個仆婦,成天被奶娘盯著燉湯做補品。知言手臂上的傷幾日后結痂脫落,只留下淡淡的紅印等待消褪。 孟煥之也只被喬駿輕挑破皮rou,不日也恢復,剛答應好待休沐日帶妻子出門,長興送來寧遠侯府的貼子,邀他夫婦二人過府小聚,借機賠罪。他笑意悠長,躲不過,坦然受之。 故知言滿心期待的休沐日,又變成陪孟煥之到寧遠侯府去做客。路上她盯著某人不放,看他還有臉說其中并無蹊蹺。孟煥之只借機香妻子,含笑不語,他能應對,絕不會讓雜事擾到內宅。 ☆、第3章 .26| 寧遠候大門外,喬駿親迎知言一行人,老遠聽見他爽朗的笑聲:“真是過意不去,累得妹夫受了傷,今日又讓你夫婦二人屈尊前來,實在有愧?!?/br> 早在兩個街口前,孟煥之下車騎馬而行,他下馬做揖:“喬世子客氣了?!彼环Q表兄,只用爵位相稱,親疏顯而意見。 喬駿笑容微滯,須臾恢復常態領客人入府。 寧遠侯府知言自幼便常來,輕車熟路,與孟煥之一道先拜見太夫人和二姑母,聽人夸獎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又受了兩位長輩的贈禮。知言擺出自小練就的儀容,笑意真摯福身道謝。 寧遠侯夫人秦櫻現已退居幕后,府里多半事務交予世子夫人燕氏,只在緊要時才出面打點。她猜到繼子邀請侄女并侄女婿上門恐另有所圖,倒也不怕,瞧著這兩人都能主事,不會被輕易拐了去。 閑扯幾句后,秦櫻便使了知言等自便,又帶笑托付給兒媳,婆媳兩個謙讓一番,世子夫人帶著知言到自己房中,孟煥之自跟著喬駿去了前院。 知言環視世子夫人屋內陳設,東邊喜鵲登枝黃花梨木透雕圓拱門,掛著水晶玲瓏珠簾隔成臥房;西邊臨窗也盤著炕,半新淺薄荷色坐褥條墊,清爽怡人;一架繡繃最為顯眼,長約五尺寬三尺,繡的卻是百鳥朝鳳,已繡好八成。 寧遠候世子夫人命人上了茶,過來攜知言入座,指著繡架解釋:“靜日閑著無事,兩個孩子又都進了學,做點活計打發時間,幾年下來練出兩分手藝。眼看要到皇后的千秋節,我也厚著臉皮湊個趣?!?/br> 上貢賀壽,怪不得繡百鳥朝鳳。 知言淺嘗清茗,品著上好的雀舌茶,喑中不動聲色打量這位表嫂。說來世子夫人還是秦家四奶奶的表姐,伯府嫡小姐,嫁到侯府,觀氣色和面相都溫善從容,恐也是內有丘壑,不可等閑視之。 因說起繡花,世人夫人又問知言平日里做什么,知言只答閑著無事練字習畫,偶爾也動一兩樣針線。世子夫人又贊知言才藝好,更是好福氣。 你來我往間,也快近午,知言納悶來了多時,不見喬家小喇叭露面,太不尋常,她出聲詢問。 世子夫子咯咯捂嘴嬌笑:“二妹這個月才來小日子,躲在屋里生氣,說了誰都不見?!?/br> 知言微笑,尋思著不好與世子夫人太熟絡,情面上能過去即可。不管喬婉是否真的不愿意見人,她都要過去一趟,免得呆在此處一個不小心被人套了話。 見知言執意要過去,世子夫人只得送她到喬婉處,老遠就聽見人聲吵雜,走進屋一看原是喬婉鬧著不肯吃藥,幾個丫頭正在苦苦哀求,滿地瓷碗碎片。 喬婉只穿著雪青色小衣,披頭散發站在地中央,嬌面含怒,見到長嫂后,慍怒道:“這個也不讓動,那個也不能做,實在憋屈。大哥也不讓我出去見客,說什么讓趙家知道了不好,我還沒嫁人,歸不到趙家管?!彼龤夤墓淖揭慌?,也不理知言。 當著外人的面,世子夫人被小姑折了面子,仍著陪笑哄道:“外院的客人們來得雜,meimei肯定不能見,九表妹聽說你身子不舒服,特地過來看meimei,咱不好太失禮?!?/br> 喬婉看一眼知言,賭氣道:“九jiejie我又認識,見不見也就那么回事?!?/br> 世子夫人耐著性子哄好小姑,讓丫頭服侍喬婉梳妝打扮,她面帶難色看向知言:“表妹,不如改日你再和二妹敘舊,容她今日在屋里緩神?!?/br> 知言一直盯著喬婉的舉動,心中納罕,故推辭道:“無妨,我和婉表妹自幼一起長大,無話不說,她心情不好,容我試著開解?!?/br> 世子夫人猶豫再三,點頭應下,帶著丫頭先離去。屋里幾個小丫頭加快手底下動作,麻溜地收拾完地上碎瓷片,也都識趣地退下。 喬婉坐在桌邊繡墩上,手里把玩著馬鞭,眼睛無焦距,臉上愁云滿布,不多時,一粒粒銀豆豆滾落下來,上身伏在桌子上痛哭。 知言輕撫喬婉的后背溫聲安慰:“有什么委屈說出來,憋到心里更難受?!?/br> 喬婉發泄完情緒,抽噎著止住哭聲,抬頭冒出第一句話:“我不想嫁給姓趙的,他下流,和河里的王八一樣臟?!?/br> 知言駭了一大跳,何等臟法惹怒了喬婉? 喬婉抹了淚咬牙切齒說道:“太子賞的女人旁人都當擺設,唯姓趙的全收到房里,他這是一點不把我放在眼里,也不把寧遠府當回事。大哥非但不給我做主,還把我關了起來?!?/br> “二姑母也知道?”知言冒了一句。 喬婉撇了撇嘴,本來瞪得圓溜的眼睛躲閃個不停,語無倫次:“我昨日只同大哥說了,怕母親心煩沒敢告訴她?!?/br> 昨日?太子給眾伴讀近侍賞女人,已有幾個月,難道喬婉昨天才開情竅?不對,她沒那么懂事能想著體諒秦櫻。喬婉最和異母大哥親,心底話和他說不奇怪,卻瞞著不敢告訴秦櫻,其中必有曲折。 知言坐下凝神看向喬婉,盯得她心虛地低下頭,才開口問道:“婉表妹,你真的不喜歡趙世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