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見秋霜和梅香走遠了,羅巧兒才轉過頭來,怔怔地望著齊玉湮,問道:“齊jiejie,你是真的侍寢了?” 齊玉湮低下頭,笑了笑:“如果不是真的,皇上也不會讓人送避子湯來了?!?/br> 羅巧兒呆了呆,接著雀躍道:“如此真好!上次去玄雀山,我就覺得皇上對齊jiejie與眾不同,如今看來,果然是這樣?!闭f著她上前拉過齊玉湮的手,說道:“皇上這么喜歡jiejie,一定會好好加封jiejie的?!?/br> 齊玉湮苦笑道:“避子湯都送過來了,皇上也不見得有多待見我?!闭f到這里,想到了暄兒,她吸了吸鼻子。 也許這一世,再也不會有暄兒了吧? ☆、第41章 位份 聽了齊玉湮的話,羅巧兒訕訕笑道:“可齊jiejie再怎么樣,也比我好呀.明里皇上招了我好幾次,卻沒一次是真的?!?/br> 齊玉湮怔了怔,頓了半晌才問道:“那……梁貴儀與潘姬她們呢?她們侍寢是真是假?” “梁貴儀的事,我不清楚?!绷_巧兒搖了搖頭,說道:“自從上次在園子里她扯珠子來害我之后,我便不與她來往了?!?/br> “至于,潘jiejie……”說起潘莠君,羅巧兒眉頭輕蹙:“該也是真的吧?” 一聽此話,齊玉湮的心便猛地一縮,追問道:“為何說是真的呢?” “潘jiejie侍寢后第二天,我也去向她道過賀?!绷_巧兒說道:“不過,我與潘jiejie之間,畢竟不如與齊jiejie你親厚,有些話也不好說。我只是隱晦地問了一下,潘jiejie卻一臉歡喜地跟我說,希望老天垂憐,能讓她如愿懷上龍裔?!?/br> “聽了她的話,我覺得她應該是真的侍寢了吧?!闭f到這里,羅巧兒抬頭對著齊玉湮一笑:“不然,她怎么會說想早日懷上龍裔?你說是不是,齊jiejie?” 聞言,齊玉湮呆了呆。她沒想到,李璟沒讓羅巧兒侍寢,卻真讓潘莠君侍寢,而且從潘莠君說的這番話看,他應該沒有讓她喝避子湯,卻讓自己喝。 想到這里,她心底一片酸楚。 她強壓下心中的澀意,對著羅巧兒勉強笑了笑,說道:“聽羅小儀這么說,潘姬也應該是真的?!?/br> “嗯?!绷_巧兒點了點頭,說道,“我們四個嬪妃中,以齊jiejie和潘jiejie容貌最是出眾,皇上喜歡你們,也不足為奇?!?/br> 說到這里,羅巧兒望著齊玉湮,一臉純真的笑容:“對了,齊jiejie,時候也不早了,我們也該去坤陽宮了?!闭f著羅巧兒調皮地眨了眨眼睛,“今天可是jiejie的好日子呢,一會兒皇后便要宣布jiejie晉位份的事呢?!?/br> 皇后是中宮之主,所有嬪妃的晉升,就由皇帝擬好詔書之后,再由皇后來頒布的。按慣例,在齊玉湮見禮結束后,皇后便會宣布她晉位份之事。 上一世她侍寢之后,便連升五級,被封為貴嬪。這一世,她初封的位份原本就比前世低,當然不可以再被封為貴嬪了。其余三名嬪妃在侍寢后,除了梁紫云升了四級,其余兩人,只升了兩級。不知道這一世,她會被封為什么。如果升兩級的話,也只是嬪而已,與潘莠君入宮里的位份一致。 到了坤陽宮時,梁紫云與潘莠君已經到了。 看見齊玉湮進了門,梁紫云撇了撇嘴:“齊貴人今日可姍姍來遲了呀?是不是因為自己剛剛受了寵幸,便嬌縱了?” 齊玉湮聽梁紫云話里帶刺,眉頭輕輕皺起,還未及搭話,便聽到羅巧兒冷笑回道:“這才什么時候呀,不算晚吧?我記得前兩天梁貴儀過來時,比現在還晚吧?況且,這是坤陽宮中不還有皇后娘娘在嗎,要怪罪,也輪不到你呀?你說是不是呀,梁貴儀?” 羅巧兒將“貴儀”兩個字咬得特別重,提醒著梁紫云自己的身份。 沒想到羅巧兒公然這么嗆著自己,梁紫云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卻又無從反駁?;屎蠖紱]有發話,她便搶著數落齊玉湮,縱使她位份比齊玉湮高不少,確實也不合規矩。想到這里,她只好悶聲不再說話。 潘莠君聞言,在一旁和煦地笑了笑,說道:“都是姐妹,若為這些無端小事傷了和氣,可就不好了?!闭f著她看了齊玉湮一眼,嘴角帶著笑意:“昨晚天冷,齊貴人半夜回宮,自然辛苦一些,晚一些也是無妨的?!?/br> 明里潘莠君似乎在幫著齊玉湮說話,其實卻是諷刺她昨晚被李璟半夜趕回了寢宮。而其余三人侍寢之時,可都是在乾陽宮宿到第二日才離開的。 果然,聽了潘莠君的話,梁紫云一臉的驚異:“什么,齊貴人昨晚沒在乾陽宮呆在天明?” 對潘莠君話的的意思,齊玉湮心里清清楚楚。她心中雖然厭惡潘莠君,也不想與她撕了臉,便淡淡地笑了笑,也沒沒多說話,便徑直走到鄭皇后面前見了禮。 這鄭皇后與李璟成婚三年來,一直沒有圓過房。而此時,座下的四個嬪妃卻都已經侍過寢了,想到這里,她心中甚是郁悶,看誰都不順眼。大家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幾句后,她便沒好氣地說道:“好了,本宮今日有些頭疼,你們也早些回去吧?!?/br> 看見鄭皇后讓大家回去,座下四人皆是一怔,直愣愣地看著她。 “怎么,你們還有事?”鄭皇后抬眉問道。 梁紫云對潘莠君對視一眼,笑了笑,沒說話。 齊玉湮則低頭不語。 按道理,皇后此時應該宣布她晉位份之事。但皇后對此事絲毫未提,她心中雖然甚是納悶,卻不好開口問。 羅巧兒轉臉看了齊玉湮一眼,轉過身,對著鄭皇后怯怯地問道:“皇后娘娘,您是不是忘了宣布齊jiejie晉位份的事?” 鄭皇后一怔,瞟了齊玉湮一眼,高深莫測地笑了笑,說道:“這種事,本宮怎么可能忘?” 羅巧兒一聽,當即松了一口氣,笑著說道:“我就說,皇后娘娘怎會忘掉如此重要之事?那還是等皇后娘娘宣布后,嬪妾們再退下吧?!?/br> 鄭皇后卻是冷冷一笑,說道:“宣布什么?皇上今日根本給過本宮要晉升齊貴人位份的詔書?!?/br> 鄭皇后的話一出口,滿座皆驚。 眾人皆一臉震驚望著鄭皇后, 齊玉湮聽了,更是如被雷亟。她猛地抬起頭,望著鄭皇后,整個人仿佛被人施法定住,不能動彈。 侍寢之后,如果沒有晉升位份,便表示皇帝非常不滿意她。對眾人而言,這個嬪妃從此便不會再有出頭之日。 齊玉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坤陽宮的。她只知道,今日之后,自己將是整個皇宮的笑柄。這事想必很快便會傳出宮去,到時自己會是整個京城的笑柄吧?父兄也會因為自己,顏面盡失,在同僚面前抬不起頭吧? 想到這里,她的眼中瞬間便蒙上了一層薄霧。 看著齊玉湮傷心的模樣,羅巧兒的神色也是一黯:“齊jiejie,皇上是不是太忙,忘了你晉位份的事了?要不,你去乾陽宮問問皇上吧?” 她搖了搖頭,說道:“有什么可問的?就算問了他,他說他沒忘,我又該如何自處?既是如此,我何必再去自取其辱呢?” 她心里很清楚,這種事,他怎么可能會忘?羅巧兒睡在偏殿的,第二天他都沒忘了晉升她的位份,何況自己還與他有一夜歡好。 沒有晉位份的詔書,只能是他故意不晉封她。昨夜他將自己趕回寢宮,今日又不晉封自己的位份,他果真厭惡了自己?想到這里,心底一陣陣的抽痛,讓她似乎不能呼吸。 齊玉湮侍寢之后沒有被晉封位份,皇宮中人都知道齊貴人不被皇帝所喜,連帶著昭純宮的宮人也在受了些氣。 齊玉湮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叫著自己身邊的人凡是多忍讓一些??蓻]曾想,沒隔幾日,竹韻便在與人發生的沖突。 因為寒冬已至,內宮監便給各宮有品級的嬪妃及太妃們新配發了錫奴,用于夜晚暖床。 竹韻去內宮監將錫奴領回來之后,裝上熱水試了一下,發現漏水,便返回內宮監,要求調換一個。 可內宮監的監丞不同意,說是每一個錫奴都是有分配到殿,沒有多余的可供調換。 竹韻解釋說齊玉湮畏寒,晚上涼了腳便無法安睡,苦苦哀求監丞換一個。 可監丞就是不同意,兩人話不投機,便起了爭執。 最后監丞可能也確實被竹韻煩著了,便冷笑著說道:“你憑何在我面前指手劃腳?狐假虎威也要有虎可依才行。你家齊貴人侍寢之后,也不見皇上為她晉封位份,能給她一個錫奴便不錯了,還想挑三揀四?” 這監丞的一番話,將竹韻噎得半天說不出話。 這竹韻雖是侍女身份,但從小可是被齊夫人當半個女兒養著的,哪受得了這氣?當場便不依,與監丞吵了起來,后面差點動起手來。直到內宮監少監被驚著了,出來打了圓場,兩人才作罷。 竹韻沒有換到錫奴,反而受了一肚子氣,回來便守著齊玉湮哭了半晌。 齊玉湮正在房里練字,聽了竹韻的話,將筆擱在筆架上,卻是半天說不出話來。 以她現在如此位份,品級還沒有內宮監少監高,如何能說話?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忍氣吞聲。 看竹韻哭累了,齊玉湮嘆了一口氣,勸著她道:“竹韻,這錫奴我們不換便是。你也無謂再去找他們了,省得受氣?!?/br> “那,那就任憑他們欺負貴人?”竹韻似是不服。 齊玉湮說道:“想必他們也不是故意將這壞掉的錫奴派給我的,既然也沒有多余的錫奴調換,我們也不去為難他們,我不用錫奴便是?!毕肓讼?,齊玉湮又道,“竹韻,這宮里本就是捧高踩低的。如今我被皇上所厭,別人自然看低于我,怎么可能有好臉色給你看?只怕今天這樣的事,以后更是常見。今日你都無法承受,以后遇到更艱難的事,你可怎么辦???” 聽了齊玉湮的話,竹韻抹了抹淚,也不說話。 梅香也在一旁勸著竹韻道:“竹韻,你就盡量忍著點吧。我們在宮里的日常用度都由內官監發放,與他們撕了臉,只怕以后吃虧的還是我們貴人?!?/br> 竹韻抬起頭,眼淚汪汪地望著齊玉湮:“貴人,我不相信皇上會如此對你的,這其中定有什么因由。要不,你去求見皇上,問問他吧?” 聞言,齊玉湮微微一怔,然后苦笑著搖了搖頭:“問他又有何益?無謂再去討人嫌?!闭f著齊玉湮執起毛筆,蘸飽了墨汁,將筆落在潔白的宣紙之上,努力讓自己將心思凝聚在筆尖,不再作他想。 日頭剛落,御書殿便點上了燭燈。瞬間,滿室便灑上了黃色的光華。 李璟批完了折子,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然后慢慢踱到墻邊,走到一幅女子畫像前,怔怔地看著畫像上的人,發著呆。 常海走屋外走進來,看著李璟發呆的背影,怔了一下。 這幾日皇帝無事之時,總愛站在畫像前發呆。 他對皇帝心中的心思,自是一清而楚。 羅巧兒、梁紫云、潘莠君來侍寢時,皇帝叫人帶她們直接去了偏殿,根本連面也沒見。能進皇帝寢殿上龍床的女子,至今只有齊玉湮一人。 雖然事后皇帝沒有晉升齊玉湮的位份,但他知道,對皇帝來說,齊玉湮是很不同的。 想到這里,常海輕輕走上前來,對著皇帝行禮道:“皇上,離齊貴人上回侍寢已經過了好些日子了?她身上的傷應該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今晚,要不要小人去傳齊貴人侍寢?” 聽了常海的話,李璟頓了一下,沒有說話。 這幾日,雖然沒有傳齊玉湮,但他心里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她。那個夜晚的美好,讓他一想到,至今心里仍然激蕩不已??蓪R玉湮對他的逃避,他也久久不能釋懷。 可如今,他望著齊玉湮的畫像,心里卻無比渴望能夠見到她。 半晌,他才轉過身來,對著常海問道:“這幾日,她如何?” “齊貴人與往日一般養花練字,并無異樣?!背:O肓讼?,又說道:“只是,前兩日齊貴人的侍女竹韻與內官監的監丞起了爭執。 他蹙了蹙眉:“為何爭執?” “聽說內官監發放給齊貴人的錫奴破損,竹韻姑娘到內官監想換一下,內官監不允,兩人便爭執起來?!背:;卮鸬?。 “小小錫奴而已,若是壞的,換一個又有何難?這內官監的監丞為何不換?”李璟問道。 常海無奈地笑了笑,說道:“宮中之人,慣會看臉色行事。齊貴人侍寢之后,皇上沒有晉升位份,宮中皆傳皇上不喜齊貴人,內官監的人自然給不了竹韻姑娘好臉色?!?/br> “如此?”李璟眉間兩鋒鎖得更深。 “在皇上面前,所有人自然恭敬和順,不敢多言半句,皇上自是不知其中的利害?!背:Uf道:“聽說那監丞便是說了齊貴人沒有晉位份之事,惹了竹韻姑娘不快,兩人才吵起來?!?/br> 聽了常海的話,李璟轉過頭,定定地看著墻上的畫像,神色不明。 夜色漸深,昭純宮的宮門上照明的燈籠隨著風起,輕輕地擺動著。 齊玉湮看了會兒書,覺得有些乏了,便叫竹韻和梅香燒了熱水給自己燙腳。 齊玉湮畏寒,晚上若是涼了腳,便睡不著。沒有錫奴暖腳,她上床后,不多時腳便涼了。為了能夠安睡,她只好每日臨睡前,用熱水將雙腳燙紅,趁腳還暖著的時候趕緊入睡。若是耽擱久了,雙腳涼了,她便又睡不著了。 燙好了腳,竹韻將木桶提了出去,梅香便上前來服侍她寬衣。 她坐到床沿,剛把外衣脫掉,便看見竹韻一臉驚喜地跑進屋來,叫道:“貴人,皇上來了!” 齊玉湮聽了這話,頓時一愣。 李璟,來昭純宮了? 他不是厭惡自己嗎?他來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