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本圖書由(慕寒雪影)為您整理制作 ================== 侯門恩/沈三姐被嫌棄的一生 作者:輕微崽子 文案 沈三姐一輩子過得謹小慎微,自認沒錯待過一個人,從父親到兄弟到長嫂,再到飲過交杯酒的夫郎。 所以,她死了。 當一切重來,逆來順受或是決絕反抗?然而無論如何掙扎,即使小心翼翼規避開風險,當紅蓋頭掀開,沈三姐再次踏上被嫌棄的人生。 一句話簡介:重生的意義只在于,陰掉一切陰過你的人。 內容標簽:重生 青梅竹馬 宅斗 近水樓臺 主角:沈寒香 ┃ 配角:陸瑜芳;陸水雙;孟良清;李珺;沈柳德 ┃ 其它:賤人自有天收 ================== ☆、嫂嫂 時值隆冬,沈家后院里翻來覆去的慘叫聲已持續了九個多時辰。 血水一盆接一盆從屋內端出,潑在院內樹根上。 “怎么回事兒啊,該不會……要短命在咱們家吧?”說話的個婦人,頭戴一枚綠玉木蘭簪,圍一圈灰色狐皮,烏發盤成牡丹髻,半新的襖子,勒出細細柳腰。 “瞎說什么?!蹦腥嗣嫦鄧烂C,許是天太冷,他腮幫上的rou如同灰泥般緊緊糊在臉頰上。 “就沒見過誰家嫁出去的女兒,生孩子還得回自個兒家里生?!眿D人乃是沈寒香的長嫂,一旁站著的男人,是沈寒香的親大哥。 沈寒香此時,正疼得死去活來,聽得窗外傳入的這句話,一時心灰意冷。 “奶奶用力呀,孩子的頭已摸到了,再用把力,很快便出來了?!碑a婆躬身喊,看沈寒香臉色不好,忙叫人灌下參湯。 “丁媽,參須已用完了?!蓖忸^丫鬟進來忙忙地叫。 產婆看一眼奄奄一息的沈寒香,帶血的手捏著她的手,低聲勸慰,“頭出來便好了,奶奶再撐一會兒,一會就好?!?/br> 沈寒香只覺渾身如同被萬鈞雷霆轟隆隆碾過,可她也不知雷霆擊在人身上是什么感覺,大抵就像現在。 很痛,很痛,很痛…… 她一只灰敗并一只好眼大張,嘴唇半點血色都無,茫然地張著嘴一絲絲吸氣。 又是一聲慘叫。 “哎喲,這陣仗,我生哥兒那會兒就不見得這樣。你要聽自己聽,我可走了?!薄 D人一甩手帕,帶著兩個丫鬟出了院子。 沈家大哥在門外站了會兒,也是覺著不便,搖頭朝門外走,走到門口,小廝跑了進來。他眼底一亮,忙忙拽住那報話的小廝,“李珺說什么時候來?” “哎,沈大少爺,咱們家少爺說來不了了?!?/br> 沈柳德眉峰一蹙,便像是刀刻在枯樹干上。 “怎么能不來……他媳婦兒疼得要死要活的,怎就不來了?上回一桌子喝酒說好的,小妹分娩時一定來接。正好讓他夫妻和好……” 小廝生得一臉機靈相,眼一轉,“是,是這個理,可……可少爺半副身家套在賭坊桌子上了……少爺差小的來看少奶奶?!倍嗟陌刖湫P不說了,便朝內跑。 沈柳德捋袖子徐徐嘆了口氣,乍一走近屋前老槐樹下,聽見不遠處小廝沖里頭喊,“少奶奶可還醒著神呢?” 里屋傳出的話聽不清,不片刻,小廝來回走兩圈,似十分為難,朝后看了眼。沒瞅見沈柳德,便又重抬頭,一掌圈在嘴邊,壓抑著聲道,“少爺讓小的來取東西,想問少奶奶嫁妝箱子的鑰匙擱哪兒了?!?/br> 沈寒香聽見這話,一口氣上不來,屋內丫鬟奴仆俱是亂叫。 “快,快,參片參片!”穩婆變了臉色。 汗濕透沈寒香的鬢發,緊貼在耳邊,抓著穩婆的手沒勁了,忽聽見有人喊,“是個小少爺,撐住啊奶奶,撐住,頭已經出來了,再使把勁。吸氣,吸氣……對,出,出氣?!?/br> 院子里小廝知道闖了大禍,但空著手回去跑不掉一頓打,只得硬著頭皮轉來轉去等,再討嫌也得討到鑰匙,否則少爺那邊…… 正心急如焚,屋內一聲嬰兒啼哭,小廝張大嘴,旋即眉開眼笑,一拍手,“孩子下來了……下來了……我進去討彩頭?!?/br> 小廝深深吸一口氣,上門去前刻,胳膊被人抓了住。 “你個男的,進去干嘛?”沈柳德難得疾言厲色,嚇得那小廝連忙“小的小的”半天說不出話。 “你家少爺缺多少?” 看樣子沈柳德要掏銀子,小廝連忙點頭哈腰諂笑道,“沈大爺看著給點便是,少爺在千金坊欠的都是無底洞,不過今兒實在逼得狠了。若拿不出五十兩,就說要把少爺另一只手砍了去?!?/br> 那李珺原是個不省事的東西,兩年前也是在千金坊,把左手輸了出去。要不是受著朝廷恩蔭,李家也沒錢給他納妾。原早先沈柳德同李珺也算一道胡混過,可都道娶了媳婦,少年郎總要斂斂性子。 李珺偏沒收斂。 反倒變本加厲起來。 “五十兩這么多?!”沈柳德平日出門,身上揣銀子不過十兩,錢都在媳婦陸瑜芳那兒收著,原陸家出賬房先生,到陸瑜芳的爹,是給一個知縣家中打點錢財的。陸瑜芳嫁過來,長房媳婦,漸漸也便打點沈家那點小生意。 沈柳德把錢給媳婦收著,也免得自己成日胡混,家里那么多張嘴吃飯,逢年過節要講場面,上頭還有個八十歲高壽的祖母,說不得那天撒手歸西,又是一筆雪花銀。 “你等著?!鄙蛄乱灰а?,總要把這關對付過去。 等他轉回來,小廝卻已不在院子里了。沈柳德正奇怪,穩婆滿身血氣地自里頭出來。 “三妹怎樣了?”沈柳德迎上去問。 穩婆滿面尷尬,“命是保住了……不過沈大爺,別怪婆子說話直,這姑爺也不來瞧一眼……母子兩個折騰快十個時辰了,叫個人過來便拿嫁妝。要不是三姐性子好,這鐵打的人也吃不住?!?/br> 沈寒香在這座小縣里小有名聲,當年還在閨中,就都傳脾性好,她爹垮了之后,都是三姐照料的。久病床前無孝子,沈家的老爺半身不遂近十年,吃喝拉撒俱在床上。聽說是監工的時候從塔上摔下來的,把沈家那點底子都吃盡了。 最后老爺子想開了,在個除夕的晚上,趁著伺候的人出去守歲放炮,打爛藥碗就著瓷片切了腕子。 第二年沈寒香出嫁,李家也幫襯了不少給沈家。沈柳德治完喪,想著總不能叫這個小妹過去凈吃苦,把祖母用不著的兩副頭面讓她帶著,又著意添了些首飾,一小箱子銀,約摸八十兩。 沈柳德定定神,穩婆年紀已大,見過不少生離死別。沈柳德連連點頭稱是,又道,“在外頭辦差,一時回不來,銀錢沒帶夠也是有的?!?/br> 沈柳德摸到袖中錢袋子,又問,“是男孩還是女孩?” 穩婆搖搖頭,“是個小少爺?!眳s重重嘆了口氣。 “丁媽有話就說?!?/br> 穩婆老眼昏花地看他一眼,“長兄如父,給沈大爺說一說也無妨?!?/br> 沈柳德點頭。 “三姐嫁的是表親?她夫君算是她什么輩分上的?” “是她表哥,三姐的親娘還在時定下的?!鄙蛄乱活^霧水。 “給人接生一輩子,嫁給表哥的也不少……三姐這也不是頭一樁?!狈€婆似十分難以啟齒。 沈柳德一頓足,“丁媽,不給我說,合著還能同誰說?” “這……”穩婆紅通通的臉皺了起來,嘴巴癟了又癟,“你先別給三姐說,也別解開包好的小被子。那孩子……”穩婆搖搖頭,摸了摸自己的膀子。 沈柳德蹙眉,滿面疑惑。 穩婆咬牙道,“兩條手臂都沒長出來?!?/br> 錢袋子掉在地上一聲悶響,沈柳德腦內一空,嘴微張,什么聲都沒發出來,心頭卻不住說作孽。 深紅底子撒白花的幔子掀開,沈柳德站在內間外面,輕喊道,“三妹?” 里頭一聲虛弱的答應。 沈柳德稍安下心,進屋看見一早支起的小木床里,躺著個安詳睡著的小東西,臉皺巴巴的有點黑,像只猴子。 “起名了嗎?”沈柳德問。 “等他爹起?!鄙蚝闶制v,本打算睡下的,此刻強撐著精神同沈柳德說話。 沈柳德將孩子抱起,手勢頗熟練,本也是三個孩子的爹了。小孩睡得正熟,沒有醒來,沈柳德輕輕嘆口氣,把孩子放回去。 “李珺的小廝來過了?” 沈寒香閉著眼睛,眼瞼顫動了下,嘴唇毫無血色,她說,“來過了?!?/br> “家里有事?”沈柳德又問。 沈寒香腦袋搖了搖,“沒什么事,又是叫我回去的?,F這個樣子,也回不去,等過些日子再走。哥哥定不會嫌我的,就是叨擾嫂子了?!鄙蚝阈睦锴宄?,誰對她好,誰嫌棄她。生完孩子就給夫君拿開嫁妝匣子鑰匙的事,也不想說出來惹沈柳德鬧心。 “你嫂子敢說什么閑話,別成天瞎想。先睡會兒,哥在這兒耽誤你休息。你嫂子帶孩子有經驗,這孩子要不哥抱去讓她看著……”沈柳德念叨著,俯身去抱孩子。 “哥哥昏了頭了,剛出生的孩子,怎么能吹風呢?放著吧,要是醒了哭,得找奶吃?!?/br> 沈柳德尋思著再說點什么,沈寒香已閉上眼睛,院子里腳步紛亂,伺候沈寒香的仆婦走動。他也不好再呆在這兒。 只琢磨著等沈寒香什么時候睡熟了,要不晚上來抱孩子,可抱走又往哪兒抱去。 沈柳德想著事,沒提防出門把丫鬟撞得哎喲一聲。 是夜,沈寒香醒來,嗓子又啞又疼。天已全黑了,屋內點著一支蠟燭,院里落雪聲很響,聽上去像是也已很深。 她啞著嗓子叫了兩聲,外頭也沒動靜,想是丫鬟睡得死了。 她坐起身,趿著鞋,肩上搭著厚襖子,深黑的抹額映得一張臉格外蒼白。 沈寒香摸著床邊架子,走到小木床邊。 嬰兒睡得很熟,小臉略圓,嘴唇沒全閉上,睫毛卷翹,看著令人想到無垢的雪花。 她摸了摸小孩光溜溜的臉,覺著身上冷,縮了縮脖子。 門外忽傳來沉沉的腳步聲,沈寒香爬上床,心說,省得要是被仆婦啰嗦。肩膀剛縮進被窩,就聽見門開。 沈寒香閉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