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自家親戚,何須說得這般外道?倒是九娘這孩子,被你們家太夫人教導得不錯,如今府里上上下下都贊說她同府里長大的小娘子沒有什么兩樣了呢?!贝蠓蛉丝涂蜌鈿獾卣f著,她早在兒子柳鈞口中聽出了王家的一些不妥之事來,心里自是鄙夷的,如今雖面上不露,但是對楊氏卻著實多了一份輕忽來。 杜氏也是人精,哪里看不出大夫人的疏淡?心里酸又怒,卻不敢多說什么負氣之話,畢竟如今自己家這一支王家算是徹底敗落下去了。說到底也只是如此而已。不然也不會不讓幾晚輩們出來見自己的。 杜氏并不欲巴著柳家,故而也只是神色淡淡地道:“是九娘聰慧,其實我們府上太夫人同貴府的太夫人一樣,都是喜歡清靜的,平素里也是隔幾日才讓九娘和幾個小娘子過去請安說話的?!?/br> 大夫人點頭不語,暗想這杜氏倒是個不錯的,這樣的母親兒子縱使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的,太原王氏的分支雖比不得嫡支,卻也不是寒門出身可比的,他日或許也有翻身的一日。想到此,她的冷淡稍去了些,邊領著杜氏往金蕊院去,邊說道:“我那大兒媳和二兒媳都是新得了孩兒不久,最是離不得人,故而也就沒有讓她們來拜見您。至于小娘子們,我卻是無法?!?/br> 大夫人話語一頓方低聲道:“九娘歸家也快一個月了,隔兩日便往公主去拜見繼母,奈何至今還未得以拜見公主呢。府中待九娘如此,想來那位心中有些著惱的。若是得知柳家待meimei你親熱,我們也就罷了,只擔心她遷怒到九娘身上去,那就糟糕了?!?/br> 杜氏知道大夫人這番話不能盡信,只是對于晉陽長公主她也是忌憚的,也作擔心狀道:“jiejie無須多說,meimei明白的,只要孩子過得好,其他的都是小事而已?!?/br> 大夫人暗贊杜氏的知情識趣,干脆好人做到底,一路指著府中的景致與杜氏說了起來,引得杜氏時不時地贊嘆。 入了金蕊院,大夫人更是笑道:“東邊第二處屋舍便是九娘的住處了,從前是我的二娘未出閣時所居,屋中擺設并沒有大的改動,還依著九娘的性子添了一些?!?/br> 杜氏又贊道:“jiejie仁厚,九娘能得您這樣的長輩照拂,真是她的幸事啊?!边@句卻是真心的,她掃了下柳蘅的屋舍,屋前的小院子里的石榴花開得正歡,屋檐下的幾只大水缸里養著碧綠喜人的睡蓮……倒是柳蘅的喜好,可見柳家還有這位大夫人待柳蘅并不曾苛刻了。 杜氏的這句夸贊,大夫人卻沒有謙虛,正要說話,卻見薄紗門簾被拂開,柳蘅只穿著藍色的抹胸外罩著一件青色薄袍便跑了出來,一見杜氏的面就紅著眼笑了起來,半晌才對著大夫人屈膝道謝。 大夫人也知人家這是相處了十來年自然感情深厚,也不多計較柳蘅的失禮,笑道:“你舅母特地來瞧你,你好生招待你舅母,我也不打擾你們說話了?!?/br> 大夫人轉身就帶著婢女離去了,柳蘅和杜氏目送大夫人離去,這才挽著手進了屋,又是吩咐阿杏上茶與點心,又是追問王映華的情況。杜氏見柳蘅這般親熱,心里也是一熱。拉了柳蘅在榻上坐了,方開了口。 “你表姐已經大好了,如今有孝在身倒不好上門來瞧你?!倍攀闲Φ?,微一頓方輕描淡寫地道:“你表兄如今也跟著極有學問的先生讀書,都很好。倒是你,這些日子可過得還好?你祖母和阿爺待你可還好?” 柳蘅微微一笑,指著屋中的擺設道:“祖母是個疏淡的性子,只與養在跟著的八姐稍微親近些,于我們一眾孫女倒是一般相待。至于阿爺,隔日便讓人喚我去問一回話。至于姐妹們,也都好相處,舅母放心,我也過得很好?!?/br> 杜氏掃過屋中的擺設,心里暗暗點頭,便道:“如此便好。我方才見了大夫人,她是個講規矩的,斷然不會讓你受委屈的?!敝劣谑欠裾嫘南啻?,倒是另一番的緣法了,強求不得。 杜氏又問起了最為擔心的事:“對了,那日你去楊家作客,怎么會碰到金城公主?她乃是韋貴妃所出,你姑母柳淑妃可和她爭斗了好些年呢?!?/br> 柳蘅也很無奈,她對金城公主的那番猜測是斷不能說出口的,便苦笑道:“甥女也不知呢,好似金城公主便是故意與我說話一般?!?/br> 杜氏瞅了瞅屋中眾人,捏了捏柳蘅的手掌。柳蘅便讓阿杏等婢女都避到了屋外,才問道:“舅母可是聽說了什么?” 杜氏抓著柳蘅的手低聲道:“若是你們家太夫人和你阿爺有意將你嫁于皇家,你便想法子去求晉陽長公主?;首拥耐蹂缓卯?,側室夫人更不好當?!?/br> 柳蘅點了點頭應了,卻不解地道:“皇子選妃之事不是推到明年去了么?我看祖母待我尋常,宮中的淑妃也只是讓人傳了一回話,送了我尋常的見面禮罷了,可見淑妃那邊是沒有將我當做王妃的人選的。至于韋貴妃那兒,我的身份不夠給趙王做正妃,但是做夫人,肯定是會得罪我阿爺的。而吳國公不但年幼,更是有了心儀之人。朱昭媛所出的清河郡公,想來會在與朱家親近的江東大族之女眾挑選的,都沒有我的事,舅母不必擔心?!?/br> 杜氏卻搖了搖頭,沉聲道:“你說的這些人人都知道的。但是若你阿爺成為河北大都督領軍平亂呢?一旦你阿爺手握兵權,那么誰能保證韋貴妃和朱昭媛不動心思?便是沒有這番變故,只沖著金城公主與你所說的那些話,就證明咸池殿對你并非半點心思也沒有的。因著這個甄選,王怡華害得你九表姐壞了容貌,我怎么看著你也入了那泥沼?況且儲君之位未定,將來還有得爭的。所以,你平日里多往公主府去走動,不怕公主不見你,時日一長必會見你的?!?/br> 不管杜氏這些話中有大半是擔心柳蘅出事連累到她母子三人,但柳蘅還是感受到杜氏的關心,頓時眼眶就有些微紅。自從她回了柳府后,除了阿杏幾個,卻是沒有人這樣關心過她了。她眨了下眼,掩去淚意,不禁靠在杜氏身上,低聲道:“舅母的話我記著了,放心,我必會好好兒的?!?/br> 兩人說著話不覺忘記了時辰,知道阿杏在外頭說該用夕食了,柳蘅才不好意思地住了口,讓婢女們在小花廳里擺了食案,待飯食送了上來,待柳蘅看見杜氏食案上都是精致的素食,放下心來。 杜氏見了柳蘅身邊的人并無絲毫怠慢,便對柳蘅的處境徹底放了心。又細細囑咐了柳蘅幾句,杜氏這才告辭離去的。 阿杏見柳蘅送了杜氏走臉上就沒有喜色,以為她是舍不得杜氏,便道:“娘子日后若是想舅夫人了,便讓人送信過去,便是不好上楊家的門,卻也可定其他的地方相見的?!?/br> 柳蘅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心中卻道,依著舅母所說的話,如今自己過得安穩,是因為自己沒被他們放在眼中,一個不得父母看重的嫡長女,自然是能隨意擺布的。晉陽長公主和柳府眾人不合,肯定也不大愿意自己這個前妻所生之女能夠嫁得貴婿的,去求她肯定有些作用的。只是舅母卻不知,自己和便宜父親柳赟是同鄉,若自己不想嫁,只需要和柳赟說了自己的身份便可了。 不過柳赟可能會領兵出長安去平息河北的動亂?如此一來豈不是和功勛武將們相爭了?真以為這里如小說中,穿越男文成武功無人可匹敵,虎軀一震就引得他人盡俯首么? 柳赟若是出了事,自己才真的沒有了任何依靠,那么要不要去提醒他兩句呢? 作者有話要說: ps:妹子們粽子節快樂! 再ps:明日雙更,求收求評! 再再ps:本章節名出自張九齡《感遇·江南有丹桔》 ☆、鴻雁北地來 柳蘅終究沒有多事,畢竟柳赟穿來此地這么多年了,只看他的行事作風就是相當自我的人,身處高位多年,多多少少應該有些辣手狠心了,誰知道柳赟知自己同他一樣會是什么反應呢? 至于皇子甄選皇子妃之事,這不是推后了嗎?現在自己就著急卻有點杞人憂天了。如今還是將自己的日子過好才是正經。此時此地的高門貴女們可不奉行宋明之時女子無才便是德這句話,琴棋書畫里至少有一樣要拿得出手的,女紅剪裁也要會一點兒,騎射也要會,廚藝也要曉得一些…… 柳蘅扳著手指一看,要學的東西還真不少呢?若是每天都忙起來,哪里有什么功夫去勾心斗角?想想前世看的小說,頓時明悟了,只有無能平庸且心胸狹窄的女孩子才會成天盯著別人哪! 柳蘅想清楚了,自然也就如從前在冀州外祖家一般,日子過得頗為平靜,卯時初刻起床,洗漱后在院子里比劃下不太標準的五禽戲,然后用朝食,再和姐妹們一道去大風院里跟著夫子學習,琴棋書畫輪著來。近午時下課,要么和姐妹們一道用茶水點心,要么回自己的屋子去用。下午的時間自由支配,柳蘅一般是練琴或者練字,到了申時中則用夕食,其后要么去大夫人那里坐坐,要么就在屋中看書。再則就是每隔三日去太夫人處請安,隔五日去隔壁的長公主請安。 這樣規律的生活,讓柳蘅回憶起了前世的學生時代,倒是不覺得枯燥,反覺得這樣的平靜生活,倒也不錯了。而這平靜生活中的驚喜,則是隔一個月便從河北送來的書信和一些小玩意兒。于柳蘅而言,宇文七已經不算是陌生人了,哪怕她并不知道他的長相。 不過也不是人人如柳蘅這般受到住規律到有些無趣的生活,如柳芙等人。雖柳蘅自我安慰不要將這些小姑娘的小心眼放在心上,當有時真的很火大。就如同嗡嗡的蒼蠅,雖則對自己造不成什么傷害,但是柳荻不時的刺探、柳菂的冷嘲熱風、柳芊的隱晦挑撥、柳蕪的若有似無的火上加油,天天上演的話,也讓人心煩得很。尤其是柳菂拿宇文七的書信說事時,柳蘅都恨不得去扇她幾個巴掌讓她住嘴了。 這一日柳蘅再次收到了河北來的書信,而打開裝信的匣子,才知竟是兩封書信,除了宇文七寫來的書信,還有一封竟然是三舅父王恪之的絕筆之信。 王恪之本來以為沒有了嫡母和嫡兄一家子,自己便再也不會恨,會得到自己一直以來期盼的東西。但是等老夫人和嫡兄等人都去了之后,他才發覺他有多么的天真。魏大牛起事之前稱得上是豪氣干云的漢子,然起事之后,也許是被突來的勝利沖昏了頭,也許是見到了世家大族庫房中方發黃的絹綢、堆積如小山樣的大錢刺激到了,也許是殺人殺紅了眼,本說好不會大掠州府的流民大軍毫無節制地一路沖、殺、搶。便是王府也不例外。而事后魏大牛不過只一句抱歉和賠了一萬錢罷了。 而讓王恪之徹底認為魏大牛不足以為之謀的卻是亂軍在攻打襄國之后,亂軍將河間王及抓住的豪族全都殺光的行為。誠然他也鄙夷只知吃喝享樂的河間王宇文舵,而那些一道被抓的誓不低頭的士族高門之人,更是不該殺。王恪之勸阻不住,就是一開始成魏大牛稱為軍師的鄭顯,都勸阻不住。王恪之知道魏大牛被官軍打敗是遲早的事情。 鄭顯是王恪之少年求學時的同窗好友,雖多年不曾走動聯系,但還是相信他的眼光。一次深談之后,王恪之下定了決心擇時機投官軍。結果便是河北的官軍打了春天動亂以來最大的一場勝仗,王恪之死了,死前讓兒子跟著宇文蘭,更寫了書信來長安與太原,請求原諒,只望兒子王誦不被出族。 王恪之在書信之中流露的悔恨之情更多的是因為如今局面,而不是后悔害死了嫡母與嫡兄侄兒等人?!笆乱阎链?,余不悔從前之舉,只憾今日之勢。余死不足惜,然犬子純為余所挾爾,望甥女念及昔日情分,于姑舅面前乞言一二。余九泉之下亦感甥女之恩?!?/br> 讀完王恪之的這封書信,柳蘅心里很不好受。外祖母和二舅以及二表哥夫妻們也不是什么好人,卻也并非全然的惡人,但是落到今日這個地步,知道內情的人雖會戚然更多的還會認為是一報還一報。而三舅父呢?心中的不甘與怨恨在一日復一日的積累之中終于爆發了,誰也不能說報仇有錯,但是今日這番局面卻是他也不想看到的。 柳蘅有些沉郁地放下了王恪之的書信,心想也不知二舅母那邊會不會還會容得下王誦,至于太原王氏的族中,若是王誦在宇文蘭的麾下立下了不小的功勛,大概也不會被出族了。畢竟這幾十年來,王氏一族經過歷代帝王的打壓,比之如今如日中生的薛鄭崔李都差遠的,便是杜、楊等郡望大族也不及了。她嘆息了一聲,打開了宇文七寫來的書信。只看了開頭就笑了起來。 因為宇文七簡單地說了王恪之的事情后,在信中嘆道:“嫡庶之分,亂家之源,尤其而起之禍事古今不絕,盡緣于男人之重欲好色。余若娶一女子為妻,勢必一心一意,此生絕無二色?!?/br> 宇文七擔心柳蘅不相信,還說了他生母之事。宇文七的生母蕭氏乃是河間王的兩位有品軼的夫人之一,說來出身也還不錯,蘭陵蕭氏,在百年前也是一等一的名門望族,然世事變遷,蕭氏同王氏一般也沒落了,且沒落得更為厲害。二十多年前,蕭氏北遷的一支不甘同庶民一般日日為了溫飽而苦,便使了手段讓貌美的長女被貴人看上送去了燕王府,不想還沒來得及讓世子見上,便被河間王宇文舵瞧見的。 蕭家沒有人去問蕭氏自己的意思,河間王更不會去問了,很快蕭氏就成了河間王的側夫人,在流產兩次后產下了宇文七后身體開始不好,后在產下宇文七的胞妹宇文桐后臥床不起,很快就去世了。宇文桐彼時才一歲而已,便被王妃給了另一夫人唐氏養著,而宇文榮六歲大了,因為頭發與一般人的黑發不同,一只眼眸也與常人有異,竟無人照看,被放在前院里由著奴仆們放養長大。 庶子之辛酸,宇文榮信中雖沒有說,但是柳蘅也想象得出來。想到宇文榮說的“此生不納二色”,她更多的是當做少年郎對喜歡的女孩子的表白。初戀時對著喜歡的女孩子說幾句誓言真是太尋常不過了。當真你就輸了! 這幾句話柳蘅看看笑過就算了,現在她更好奇的是宇文榮的發色,到底是什么顏色的。宇文氏本屬漢化的鮮卑族,祖上有人高鼻深目黃發,但是這一百多年來,早已融入了太多的漢人血脈,黃發兒出生的幾率大大減少,難得的返祖現象被宇文榮攤上了嗎? 信的最后宇文榮大概有些忐忑,擔心柳蘅介意他的發色與左眼的顏色,卻還是寫道相信柳蘅并非一般的女子,期望收到她的回信云云。 在永平縣的時候自己眼盲著,阿杏與阿桃都受了傷,倒是阿蓮該是見過宇文榮的才對。她忙出聲喚道:“阿蓮?阿蓮?!?/br> 在門外廊下陰涼處坐著做鞋樣子的阿蓮忙放下手里的活計進了屋,“娘子,喚婢子何事呀?” “咱們回長安之前不是在永平縣滯留了一個多月嗎?你可還記得宇文七郎的樣貌?他的頭發可是黃色的?”柳蘅好奇地問道。 阿蓮笑道:“宇文七公子的頭發倒不是黃色的,是褐色的打著卷呢。若七公子和二公子一樣的又黑又直的話,大概會更俊吧?!?/br> “那左眼的眸色呢?”柳蘅又問道。 阿蓮搖了搖頭,“婢子只是卑賤之人罷了,哪里敢直視七公子呢?”隨即笑著看了小幾上的書信一眼,道:“若娘子實在想知道,不如給七公子去信問一問呀?” 柳蘅聽出了阿蓮的打趣,假意瞪了她一眼,打發她出去了,心中卻在想是不是應該給宇文七回封信呢?被一個少年郎君愛慕著,讓自覺有一顆老心的柳蘅都有點蕩漾了。 柳蘅還沒有決定回信,傍晚應姐妹們之邀去水榭玩兒,她到的時候,遠遠就聽見了少女們和大夫人、二夫人小白氏的說笑聲。 水榭四周早就擺上了驅蚊的熏香,水榭中也擺了兩個冰盆,頗為涼爽,但眾人還是人手一只團扇搖著,柳菂更是搖著一只黃金泥柄的美人拜月的絹紗團扇倚坐在小白氏的身邊,看見柳蘅進來了,說話的聲音更大了:“……伯娘,咱們家里最受人喜愛的小娘子來了呢,這都回長安了,北地的書信還總是不斷。哎呀,想想真是羨慕呢。只是不知那寫信的人到底是誰,竟讓我們的九娘連長安的宴會都不喜呢……” 大夫人的微笑微斂,見小白氏不阻止,只得輕咳一聲打斷了柳菂的話,招手讓柳蘅到身邊坐了。 柳蘅看小白氏邊上柳菂中二的樣子,暗哼了一聲,甜笑著對大夫人道:“伯娘,這日我在書中看到了一人說了幾句話,感覺頗為有趣呢,今日就說于伯娘和眾位姐妹聽聽,權當是我來晚的賠罪?!?/br> 眾人來了興趣,都催促柳蘅快快說來。柳蘅頓了頓,視線輕輕地從柳菂身上掃過這才開口:“那人說,世間最好的復仇方式,便是養壞自己的女兒,然后把女兒嫁給他兒子,對方家自然禍起蕭墻家破人亡了?!?/br> 柳蘅看眾人都怔住了,才將目光移向小白氏,甜美的微笑中卻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味道:“二伯娘,六jiejie這樣子,你是對誰有深仇大恨呢?” 一時間亭中眾人神色各異,只小白氏同柳菂氣得面紅耳赤,指著柳蘅說不出話來。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第一更,求收求評呀,看到收藏和評論就感覺有點心塞,阿橋真的好久都不曾這么勤奮了,求安慰求鼓勵! ☆、只疑云霧窟 柳蘅自知小白氏不會善罷甘休的,但并沒有放在心上。不管柳赟到底是如何想自己這個女兒的,也不能不維護她。嫡長女可不僅僅是一個名頭而已。而且就算事情鬧到白太夫人面前,她還有最后一手。 小白氏氣得很,同大夫人道:“阿嫂若是不教訓柳蘅,我就親自去鬧柳赟和太夫人去。讓他們看看,柳蘅是如何目無尊長的?!?/br> 大夫人心里雖覺得柳蘅說的話極為有道理,但卻還不好表現出來,只得勸小白氏道:“不過是小娘子的閑話罷了,弟妹何須放在心上?要說得到目無尊長,九娘也算不上的?!?/br> 小白氏冷聲看著大夫人道:“阿嫂這是鐵了心要護著柳蘅這丫頭了?那好,我這就去見太夫人……” 小白氏的話還未說完,卻被女兒的尖叫聲個嚇到了,扭頭一看也嚇得慌,竟是柳菂與柳蘅兩人扭在一起出了水榭掉入了荷花池中。 大夫人也急了,忙對著婢女仆婦們吩咐道:“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快救六娘和九娘起來?” 小白氏厭惡柳蘅不假,卻更加擔心柳菂出事,也趕緊讓婢女們救人,嘴里卻還罵道:“若是六娘有個什么不好,我定不會放過柳蘅你這野丫頭!真真是鄉下人,不但目無尊長,還這般野蠻……” 幾個小娘子哪怕是一向自視甚高不喜嫡出的柳芊都聽不下去了,更不要提柳芙了。她憤憤地開口道:“二叔母,你與母親講話沒有看見,我們可是瞧得清清楚楚的,是六娘先動手的,她想打九娘,九娘避過了她又推九娘,她大概是太用力了,竟與九娘一道落了水的。二叔母若是不信,問八娘便是,她可是也瞧見的?!?/br> 小白氏的責罵聲一頓,看向柳荻。柳荻郁悶地點了點頭,“阿娘,五姐說的就是事實?!彼缇陀X得柳菂該好好管教一番了,可惜阿娘一直不放在心上,現在出事了吧。她查金城公主的事兒還沒有絲毫的頭緒,家里又鬧了起來,真是讓人鬧心。柳荻想到柳家還不到三年就會倒塌,只覺得時間緊迫,同小白氏說話也就沖了許多。 “阿娘,該好生管教六姐了。出門去赴宴十次有九次,六姐會鬧出事情來。在家里也不是和這個jiejie拌嘴,就是和那個meimei吵鬧。她這樣的性子您在不管教,名聲給鬧壞了,丟的可是柳家的臉,連累的也是我和眾jiejiemeimei們?!?/br> 小白氏也知自己對柳菂放任了一些,可長女已經出嫁了,小兒子天天上學讀書,且多是丈夫和大伯來管教,小女兒又是個省心懂事的,根本不用自己cao心,唯一親近些的能cao心的就是二女兒了。被小女兒這樣說的一瞬間,小白氏有些心虛,隨即又有些惱羞成怒,瞪著柳荻道:“我是你阿娘,五娘是你的同母jiejie,八娘你竟然這樣說我與你阿姐?我看你是跟著柳蘅她們學的,沒大沒小。果然不能讓你住到金蕊院去,明天你就搬回來!” 一邊的大夫人、柳芙等人都聽到了小白氏的話,心中都覺得無語。恰好兩個會水的仆婦已經將柳蘅與柳菂自荷花池中救上了岸。也顧不得小白氏了,看見兩人渾身濕漉漉地驚魂未定的樣子,大夫人忙讓各自的婢女送兩人回去,這晚的“消涼”小聚,便鬧劇般地落下了帷幕。而九娘子怒起頂撞二夫人,與六娘子扭打一團落水的事兒,不到小半個時辰便傳遍了柳府。又小半個時辰后,隔壁的晉陽長公主府也知道了。 柳二郎難得休沐日,也沒有和同僚應酬,就在家中陪著妻兒。夫妻倆正膩歪著在一起,聽到婢女來說了事因后,都有些無語。 柳二郎更是詫異道:“我倒是聽說了六娘有些驕縱,但是今日這般可是兇悍了。還有九娘,你之前不是一直說她性子溫順,不像在河北長大的女郎,反倒像是從江南來的?今日怎么也這么厲害了?” 長孫氏嫵媚的大眼瞟了柳鑠一眼,脆聲笑道:“這九娘今日可算是發了回飚。我前日還和大嫂說道九娘會忍到何時呢?能忍六娘一個半月,也可算是忍功了得了。你是不知六娘那張嘴多臭,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往外蹦。我都懷疑她是被二叔母給寵壞了腦子?!?/br> 柳鑠眉頭一皺,“終歸是自家meimei,你這些話也太難聽了些?!?/br> 長孫氏不高興了,挑著英氣長眉道:“你以為你這話是我說的?可是怪錯了人。這些話是大嫂說的。再則我到底是說的真話,不信你去問五娘去,她可是你的親妹子?!?/br> 長孫氏說完就起身,“九娘那個身子骨,可比不得六娘。雖說現在是夏日,但也不能輕忽了,我去看看她?!?/br> 柳鑠趕忙跳下榻兩個大步就拉住了長孫氏,笑點著她的鼻子道:“娘子勿惱,為夫向你賠禮了?!?/br> 長孫氏也不是真的惱了,見丈夫來哄自己,臉上復有露出了笑容,摟住了柳鑠的脖子,仰頭就用力地親了一口后推開了他,咯咯笑道:“好了,我惱誰也不會惱夫君你的。我去看meimei了,一會兒回來再陪你啊?!?/br> 柳鑠呵呵一笑,湊近長孫氏也用力地親了一口方低聲道:“你去九meimei那里時,仔細打聽下到底是誰與她寫信的??烧媸撬跫揖烁??” 長孫氏的眸子閃了閃,沒有問什么點了點頭應了。長孫氏對柳蘅的印象確實不差,但是這隔房的小姑子自然是沒有丈夫重要的。不,應該說是在長孫氏的心中,即便是父母孩兒都不及丈夫柳鑠重要。所以柳蘅不知道,她的書信被人惦記了。 柳蘅剛從浴桶里洗刷了一遍起來,披著一件寬松的淺綠色的舊綢袍子坐在鋪了冰絲涼席的榻上,由著幾個婢女擦頭發的擦頭發,熬姜茶的熬姜茶。 阿杏邊給柳蘅擦著頭發邊不停地嘮叨:“九娘子您明知道六娘是個嘴上不饒人的,何必和她一般見識呢?這次更是惹怒了二夫人,還同六娘一道落說了,明日太夫人那邊肯定會有話的。娘子以后萬萬不可如此了,三郎主雖隔一兩日就往這邊送東西,待娘子您卻并不太親近,若是二夫人堅持要罰你可就沒人護著您了……” 柳蘅喝了一口姜茶打斷了阿杏的話,“好了,我知道了。二夫人堅持罰我,怎么罰?難道我說的是假話?說我目無尊長,證據呢?還有,阿爺待我雖不太親近,但是他一定會護著我的?!?/br> 阿杏和阿桃都不知柳蘅哪里來的信心,都暗想難道是三郎主私底下和九娘子說了什么?兩人頓時都不在著急起來,而門外也響起了阿蓮的說話聲,細聽一下,竟是大少夫人柴氏和二少夫人長孫氏一同過來了。 柳蘅作勢要下榻,卻被快步走近的長孫氏給攔了回去,“九meimei你就好生躺著吧,可用了姜湯?” 柳蘅略帶歉意地道:“已經用過了。都是meimei的錯,竟驚動了兩位嫂嫂夜里過來瞧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