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于秋雙臂被擊得往下一沉,疼得他呲牙咧嘴。但那板磚被那柄大砍刀猛地擊中,竟然紋絲不動,果真就這么穩穩地將這一刀擋了下來。 時間仿佛都定格在了這一刻,臺下眾人都被這滑稽地一幕驚呆了。 那舉著大砍刀的對手,震驚只有更甚。 就趁著對手這么一愣神間,于秋從側邊滑過,迅速逃離了那個角落,重新站在比武臺的中央,調整呼吸,雙目緊盯著自己的那個對手。 節奏已經被打亂,于秋雖然悲憤,卻并不慌張。畢竟那些符箓還在他的儲物袋中,他眼下只是不想用,而非不能用。因為眼下還沒有到那個必不得已的時候,他認為自己還有不靠符箓獲勝的機會。 他左手依舊托著那塊磚,右手卻隱藏在眾人的視線之下,接著之前畫出的那一個筆畫,繼續用指尖在板磚背面不斷描畫。 此時此刻,臺下那些眾人才終于反應過來,頓時議論聲四起。 “什么情況?” “不愧是玄陽宗,連地板磚都這么硬!” “廢話,你也不看看這材質,這可是極品青玉!除了玄陽宗這么財大氣粗,還有誰能舍得用來做地板磚?” 眾人聞言都不斷點頭。他們都將擋下這一刀的功勞給記在了地板磚本身的優良材質上,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讓剛才所發生的事實顯得容易接受一些。 至于同樣的極品青玉地板磚,在這一戰剛開始的時候可已經被那大砍刀給劈裂了數塊,這一事實便被人們選擇性忽略了……反正就算都是同一材質,其硬度也未必都是一模一樣嘛。 只有顧如雪,仗著金丹期的修為感受到了異樣,意味深長地看了于秋一眼。 于秋在板磚背面的勾畫,可不是虛畫。他在勾畫的同時,讓自己的魂力裹挾著自己的靈氣,隨著指尖的軌跡,在那板磚背面凝成了一個又一個符號。 并不是一個完整的符箓,而是從完整的符箓中所提取出的一個筆畫。 就好像他當初初遇曉春眠的時候,面對曉春眠被自家母親抓傷的臉,并沒有使用一張完整的回春符,而是用魂力在曉春眠臉上畫出了僅僅一個筆畫,便能夠使那道傷痕不留下傷疤。 現在他所做的事情,與當初如出一轍。 他不斷在板磚背面勾畫著那個從諸多符箓中所總結提取的一個最簡化的符號,一個又一個,不斷重復著那個最簡化的功能:加固。 加固、加固、加固,一直疊加到十幾層的加固。 隨著不斷的加固,于秋的腦仁卻因為魂力的不斷使用而開始有些泛疼。 于秋停下勾畫,告訴自己,就是此時了。 剛好他的對手也已經反應過來,拖著那大砍刀,怒吼著再度攻來。 “接招!” 于秋同樣一聲大喊,第一次沒有再選擇逃竄,而是將那地板磚高高舉起,迎著對方的砍刀便拍了過去。 蹭地一聲,砍刀與板磚再次相遇。 時間仿佛又定格了。 眾人屏住呼吸。 但是這一幕并沒有被定格太久,就在相遇的一剎那,那砍刀上原本的裂痕猛地大漲,整個刀身竟然瞬間崩斷! 是的!那柄在比賽剛開始時還叱咤四方十分囂張的金絲大環刀!被一塊地板磚!就這么!迎面!拍!斷!了! 臺下眾人簡直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眾皆嘩然! 于秋手中的板磚卻還未停下。它完全沒被崩斷的大砍刀阻礙哪怕一分,就這樣筆直落下,拍到了對面那壯漢的腦門上。 那壯漢被拍出一腦門血,徑直暈迷過去。許鴻和沈姑娘很快沖上臺來,將這家伙拖下去搶救。 眾皆默哀。 “此戰,于秋勝?!鳖櫲缪┱酒鹕韥?,再次意味深長地看了于秋一眼。因為在符箓之道上涉足不深,她雖然看出于秋耍了花招,卻竟然看不出于秋究竟耍了怎樣的花招。 半晌,顧如雪總算遲疑著道,“表現優異,加五百分?!?/br> 雖然看不出是怎樣的花招,但這個結果本身,便足矣證明于秋的優秀,足矣襯得上這個加分了。 那些還未褪去的嘩然之聲,頓時又重新響起。 五百分是什么概念?在于秋之前,唯一在挑戰賽中得到過這么高的加分的,只有高從寒一人。 眾人驚疑不定:這個一路抱頭鼠竄,最后靠著一塊板磚莫名其妙就贏了的家伙,其表現竟然優異堪比高從寒嗎? 面對眾人探究的目光,于秋都苦笑了。 他想方設法地試圖低調,這樣努力地掩飾著自己的特殊之處,結果還是要功虧一簣了嗎? 不過說實話,低調雖然有低調的好處,引人注目的感覺其實也不壞。 于秋瞬間調整了自己的心態,昂首挺胸,打算迎接屬于他的歡呼。 結果他所迎接到的……還是一陣噓聲。 眾人沒有漏掉顧如雪那糾結的神情。他們全都一廂情愿地認為,這個糾結的表情,證明了這場莫名其妙的勝利肯定充滿著貓膩。 “我知道了,一定是那個莽漢的法器剛好不經用了,所以才一拍就斷!” “是的,我看得很清楚,那砍刀上本來就有裂痕!” “所以說,法器耐久到了,就要換啦,不能舍不得啦?!?/br> “也是運氣太差了吧,畢竟這家伙連個法器都沒有,誰能想到會栽倒一塊板磚頭上?” “一塊板磚的勝利!” “奇跡般的板磚!” “屬于地板磚的奇跡逆襲!” 眾人在噓完了于秋之后,終究是歡呼了。不是歡呼于秋,而是歡呼那塊地板磚。 于秋最終還是守住了自己的低調……但是為何感覺心情這么微妙呢。 他默默抓著那塊自此便在江湖中留下了傳說的地板磚,心情微妙地向著比賽臺下方走去。 但在剛剛走到比賽臺邊緣的時候,于秋忽然一個踉蹌,竟然險些摔下去。 沒辦法,他頭疼。 這場比賽,他沒有耗費太多符箓,卻幾乎耗盡了自己的魂力。 世上果真沒有那么兩全其美的好事啊…… 于秋正唏噓著,忽見一道人影閃過,又快又穩地將他牢牢接在了懷里,“小秋,你沒事吧?” 于秋抬起頭,看到曉春眠一臉焦急。 雖然于秋很感動,但是這么大庭廣眾的…… 眾人口中原本嘈雜的噓聲和歡呼都猛地一靜,然后又猛地再度被引爆:什么情況!這個靠著一塊地板磚獲勝的家伙為什么會被偉大的第一名給摟在懷里!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于秋的低調計劃……終究還是毀于一旦。 ☆、44|挑釁 “小秋?”曉春眠看于秋神色難看、面色慘白,不由得更加緊張。 于秋卻一把將他推開,邊客客氣氣地說了聲謝謝,邊玩命地給他使著眼色。 曉春眠怔愣片刻,又隨著于秋的眼色仔細聽了聽周圍嘈雜的議論聲,這才領會到于秋那并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他們之間關系的小心思。 于秋抱著那塊地板磚,假裝其實和曉春眠不熟,縮著脖子回到了原本的角落。 曉春眠一直看著他。雖然于秋那點小心思并不難以理解,但就這么被留在原地,曉春眠還是悵然若失,心中頗有些委屈。 過了片刻,眾人的議論聲總算小了,然后跳出一個人來,居然也要挑戰于秋。 于秋抬眼一看,除去這家伙之外,竟然還有許多人也沖著自己露出了躍躍欲試的神情,有一些還因為被搶先了而顯得十分遺憾。 看來那場勝利雖然并沒能讓人看清于秋的實力,卻挑起了眾人的好奇心。 只是很可惜,于秋現在實在頭疼,完全不想再進行另一場比試。 “我可以棄權嗎?”于秋道,“剛才那場的消耗太大,我現在需要休息?!?/br> 這一句大實話又引發了一陣噓聲。眾人都只看著他拿著一塊板磚拍暈了對手,哪里能看得出他的消耗,都只當他是在找借口。 就連顧如雪,也因為他這種消極避戰的行為而皺起了眉。 “已經被挑戰過一次的修士,可以拒絕剩下的挑戰?!鳖櫲缪┑?,“但每拒絕一場,需要倒扣一百分?!?/br> “好?!庇谇锕麛嗟?。反正他剛被加了五百分,分多。 “一個人不是最多三場嗎?我已經比過了一場,剩下的兩場干脆讓我一起拒掉吧?!庇谇镉值?,“我想早點回去休息?!?/br> 顧如雪的眉頭擰得更緊了,剛剛對于秋產生的那種好奇中帶著點欣賞的態度瞬間轉化為不滿,但終究還是點了點頭,“可以?!?/br> 看著唰地就被減去了的兩百分,于秋如蒙大赦,捂著還在泛疼的腦袋,頂著眾人的噓聲,就像個傷員一樣從后面退了下去,一路遠離望云臺,飛奔向自己的臨時住處,急切地想要蒙頭大睡。 曉春眠看他從自己身旁走過,不自覺就隨著他跨出了一步,卻再度收到于秋一個眼神,不得不心懷郁悶地又一次停留在原地。 挑戰賽繼續進行著,一個又一個修士站上了比賽臺,或勝或負,帶來或精彩或乏味的比試,引人入勝,很快便讓眾人忘掉了于秋所帶來的那點小插曲。 日頭一點點向西偏移。 總共幾十個選擇挑戰的修士,讓這場挑戰賽持續了整整一日。 直到天色已經擦黑,等待上臺的挑戰者終于只剩下了那最后一個。 臨近結束,眾人的心思難免都有些浮動。尤其是曉春眠,已經心不在焉地往望云臺后面那片林子看了不知道多少次,心中始終放不下于秋,只等著最后的比試趕快結束。 結果那位挑戰者一上臺,便傲然一笑,“我要挑戰第一名!” 全場猛地一靜,而后歡呼聲四起! 從最開始高從寒上場到現在,眾人早就期盼著曉春眠被挑戰了,卻一直無人敢指定他,漸漸地眾人也只能無可奈何地正視這個遺憾。誰也沒有想到,在這最后的關頭,居然還會有人來激發這個至高.潮! 曉春眠起初一愣,然后微微一笑,走上臺來,看著自己的那個對手。 那個對手昂首挺胸與他對視。 “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你真的不再多考慮一下嗎?”曉春眠首先和那個人說,“如果你挑戰別人,說不定就不會被淘汰了?!?/br> 此言一出,又引發了一片嘩然。 雖然這句話被曉春眠說得輕柔而又充滿著悲憫,但在眾人看來,這只是一句完全不將對手放在眼里的傲慢宣言。不過這也無所謂,反正曉春眠確實有這個傲慢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