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我們幾個都走南闖北的藥商,今天跟同濟藥堂的人談完了草藥的價格,這就回去準備藥材,哪知道我們還沒出門,就看到一個打扮十分高貴的女子走了進來,身邊還帶著個丫環。 本來我們也沒注意,不過這女子穿著打扮實在是高貴不已,那頭上頂的一顆珠子一看就是價值連城的,所以我們就多看了幾眼,再看那女子身邊的小丫環也是打扮的比一般的富貴人家小姐都貴上幾分,不由的有些好奇這位小姐的身份! 才走到門口聽丫環叫那女子四小姐,我們也不禁好奇這皇城根里何時有這么個貴不可言的四小姐,之后那丫環又滿臉橫氣對大夫頤指氣使,還說什么這看病的椅子坐著極不舒服,比不上左家堡的。 雖然這丫環只說了兩句話,但就這兩句話說出來的意思,我們要聽了這些還不明白這是左家堡的四小姐來看病,我們就是豬腦子了!柳姑娘,我們所言句句是實,這不光是我們聽到了,還有好些人都聽到了?!?/br> “好些人?”左蕓萱皺眉道:“不過一個小小的藥堂,為什么你們這么多的藥商會去那里談買賣?” “同濟堂的掌柜幾日前就放出話來,要進一大批的大黃,小姐您可能不知道,去年因為皇上祭祖,要求織造大量上供黃帛,大黃作為染料自然也是用量極多,因此大黃的用量直線上升甚至價格也是翻倍的漲上去了,為了掙更多的錢,今年藥農們就可勁的種起了大黃,哪知道去年織造廠積壓的黃帛多了,今年根本沒有需求量,這不所有的大黃都砸在藥農手里了,這賣不出去都是錢,于是藥農們就把大黃賤賣了,我們這些商人自然是有利就圖,手頭更是進了許多的大黃,本來想囤著明后年再賣,但前幾天同濟堂的掌柜放出話來要大量的購進大黃,商人在商言商,有商機自然就聞風而上了,不過同濟堂的掌柜要求我們在今日來同濟堂商談價格,所以許多的藥商都從各地趕來同濟堂。 那個左家堡的四小姐進藥堂時,我們還有好些藥商就在后堂坐著跟掌柜談價格,都聽到了這些話。 這位小姐,我們所說句句是實。要不是我們看到了聽到了事實,就算是別人給我們再多的錢我們也不敢胡說八道??!” 柳姑姑一腳踹飛了那人,斥道:“你這么說還有理了么?要不是你居心不良,你又怎么有拿了錢做這種毀人名譽的事來?” 那人被踢得默不作聲,只是躺在地上裝死。 這時玉潔突然叫道:“哎呀,小姐,這同濟堂不是二姨娘娘家的藥鋪么?” “玉潔!”左蕓萱厲聲斥道:“別胡說!” “我哪有胡說了……”玉潔不服氣的嘟噥。 “還說?” 左蕓萱瞪了她一眼,玉潔才不敢說話了,但臉上明顯不服氣。 這時柳姑姑則對幾個商人斥道:“錢呢?” “這里……”幾個商人抖著手把手里的銀票遞給了柳姑姑“這位姑娘您看,您看,這是那人給我們的銀票,我們每人都給了一百兩?!?/br> 柳姑姑回手就給了他們一人一個耳光,罵道:“一百兩銀子就把你們的良心給賣了,真賤!” 幾個人默不作出,其中一個不甘道:“又不是只有我們做了,所有的人都拿了,那個給我們錢的人只讓我們出城時對著流民大聲說這事,又不是殺人放火,說些事實能拿錢誰會不做呢?” “你還有理了?”其中一個流民過去就給了那人一腳,怒目圓睜。 不過其余的流民倒是不說話了,說來左家堡跟平民老百姓沒有什么關系,更別說什么四小姐五小姐的了,這種錢誰見了都會拿的! 要不是他們受了四小姐的恩惠,把四小姐當恩人尊敬,估摸著這錢他們也會拿! 說來說去還是這幾個商人倒霉,碰上了正主。 這時看著銀票的柳姑姑突然驚呼道:“左家堡的銀票!” 剛說完仿佛覺得說漏嘴似的,抿住了唇。 不過就是這么一句,就足夠讓人聯想浮翩了,再加上剛才玉潔所言,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想到了同一個人,那就是二姨娘!要說天下有誰最恨左蕓萱的莫過于二姨娘了! 如果是前些日子他們倒不會懷疑二姨娘,可是自從這幾日從堡中傳來關于二姨娘的閑話,以及之前左蕓萱與柳姑姑說到二姨娘時畏懼的表情,他們知道二姨娘就是一個表里不一,口蜜腹劍的人。 左蕓萱遲疑道:“姑姑,不會是二姨娘的?!?/br> 這話一說幾乎是讓眾人肯定就是二姨娘使的壞了。 “這二姨娘簡直是太可惡了!”人群中暴發出一陣的怒吼。 “是啊,簡直不是人,居然想利用我們的口敗壞四小姐的名譽,今天要不是我們在這里親眼見到了四小姐,豈不是被這些話所蒙蔽了?” “哎呀,四小姐在西門給咱們施粥施藥,但其余各門的人并不知道,他們要是信了怎么辦?咱們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的,等災情退了去自然就回到家鄉了,這回去的人對著鄉里人一說這事,這四小姐的名聲豈不是臭遍街了!” “混帳!簡直欺人太甚!走,去找二姨娘理論去,走!”流民們激憤了,個個摩拳擦掌就要沖到左家堡去跟二姨娘質問。 左蕓萱走到眾人之前,盈盈一拜,把眾人驚得連稱使不得。 待一番客氣后,左蕓萱眼含熱淚道:“多謝各位仗意直言,今日本是為大家盡些綿薄之力,卻不想卻收到了大家這么重的情義,實在是小女子之幸,只是這事只憑幾人說辭就把罪名按在了二姨娘身上實為不妥,所以請各位稍安勿燥,待我回去再細細問個清楚?!?/br> “這還用問么?四小姐平日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從來沒有在京城里得罪過誰,要硬說得罪,那就是四小姐這了不得的身份,左家堡的繼承人身份!這左家堡十年來一直是二姨娘掌握著,而所有的人都只知道大小姐是嫡女,要不是這些日子聽到有人贊揚四小姐孝順,我們才知道這左家堡的嫡小姐原來是四小姐!” “可不是怎么的!剛才看四小姐包扎熟練的手法,就知道四小姐在堡里過得真是不怎么樣!要是四小姐一直如之前般默默無聞,想那二姨娘這毒婦也就罷了,現在四小姐突然闖入了周圍人的眼中,二姨娘不狗急跳墻才怪呢!” “對,不用說了,肯定就是二姨娘那yin婦,自己不要臉甘當做小,還敢下這種下賤的套子給咱們四小姐鉆,真是賤人!” “走,去同仁堂去,找那冒充四小姐的小賤人,打死那賤人!” “對,對,我們走!” 所有的人都連東西也不要了,只拿著棍子扁擔什么的武器就要往西門口沖去。 柳姑姑見了臉色一變,利用這些流民的口碑是真,但要是讓這些流民因此而惹禍卻不是她們的初衷。 “小小姐……”柳姑姑扯了扯左蕓萱的衣袖。 左蕓萱容顏不動的看著城門,任這幫流民往城門沖去,沖向同濟堂。 “小小姐,流民無辜!”柳姑姑大急,壓低聲音道:“圣上之所以不對這些流民作出驅趕,只是為了顯示自己的仁義,可是他們要是鬧事的話,圣上定然會龍顏大怒,到時直接殺了他們亦是可能的……” 左蕓萱蹭得回頭看向柳姑姑,幽幽道:“姑姑眼里難道我便是那無情無義草菅人命的惡毒之人么?” “不……不是……”柳姑姑被左蕓萱幽怨的眼神看得心頭一疼,訕然道:“我沒有這么認為,只是……” “好了,姑姑,我知道你是心善的,我雖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輩,但也不會把這些真心待我之人扔入火坑,放心吧,他們進不了城?!?/br> “為什么?” “你且看……” 左蕓萱努了努唇,順著左蕓萱所指,柳姑姑只見遠遠的一道明黃疾風而來。 “那是?” “太子!”左蕓萱眸光清明,淡淡道:“之前眾人叫嚷時,門衛曾露出一頭來,待看到眾人情緒不對就連忙跑了,他身為守門之人最怕的就是流民鬧事,所以發現了苗頭定然是要上報長官的,只是他亦知道我在此處,即使來了什么官員品階不大的未必能拿捏住我。所以……” 柳姑姑接口道:“所以唯有東城那位正在施粥的太子最為合適!” 左蕓萱悠然一笑:“正是” 柳姑姑長吁一口氣笑道:“小小姐不早些說,倒讓我擔心的半天,不過小小姐您這腦子是怎么長的?竟然只一眼就能看穿那人要做什么?” “多想多聽多觀察……再多揣摩人心罷了?!弊笫|萱輕嘆了口氣:“只是很累心?!?/br> 柳姑姑心疼地看著她,想到自己剛才對她的懷疑不禁尷尬道:“對不起,小小姐,我不該懷疑你!” 左蕓萱嫣然一笑:“沒事,我知道你是為我好,生怕我入了魔道。姑姑放心,我有自己的底線?!?/br> 柳姑姑點了點頭。 這時只聽西門口傳來男子一聲怒斥:“都給本宮停下!” 眾流民一見之下,立刻跪下齊齊地磕頭:“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所有的人都筆挺地跪了下來,唯有左蕓萱一行人沒有跪,所以一時間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 而那黑衣人與吳漢早就閃到了邊上樹林中,正優哉悠哉地看著。 遠遠的,宗政澈的視線越過了上千的流民看向了左蕓萱,那一抹間的風華成為他記憶中的永恒。 她,素顏白紗,青絲墨染,嬌娥凝脂,若仙若靈,傲然如蓮,清雅脫俗,一陣風過,紫藤花飛,落于發間,落于衫上,落于腳下,若繁星點點綴于浩瀚長空。 一對剪水雙瞳,清明而孤絕,任性而堅定,與他目光碰撞,隔空相對,仿佛一眼千年。 胸,瞬間疼了起來,若烈火焚燒,似冰水澆鑄,冰火兩重天,仿佛煉獄之間。 “唔!”他撫住了心口,俊顏失色。 他,廣袖翻飛,金龍欲雨,眸色清瀲,若水琉璃,遺世獨立,清俊深邃,狂風驟起,卷落葉成沙,掩不盡他卓卓風姿,恰似沉寂萬年利刃,古樸而風華無限。 心,不自覺的抽疼,仿佛間一陣焦雷夾著冰雨襲襲而來,打散她所有的熱量與體力,全身發冷! “我把你的名字刻在了水上……我真的做到了……” 朦朧間,悲傷絕望的聲音如云煙飄渺,輾轉于耳,余音不絕,如針扎于她每根神經…… “小小姐!”柳姑姑大驚失色,扶住了幾乎要倒地的左蕓萱。 痛,彌漫不絕的痛,只瞬間就侵襲了她每個細胞,每根神經,吸走了她所有的力量。 她依在了柳姑姑的身上,半天沒有緩過氣來。 風,憑地而起。 他,飛馳而來。 “你怎么了?” 手,優雅的手,堪堪的伸向了她,就在要觸及她的那瞬是,她如受驚般退開了數步。 他的手落了空,劃了過了屬于她皮膚的空氣,終于落寞的垂在了他的袖中。 袖中,他緊緊的握住,握著這份幾乎快接觸的感覺…… 不知道為什么,當他看到她的第一眼,他死水般的心有了感覺;當他看到她搖搖欲墜之時,他那幾百年前就沒有疼痛感的神經抽疼了;當他被她拒絕時,他受傷了…… “我沒事!”左蕓萱強笑了笑,推開了柳姑姑,腰挺得筆直,一步一步自尊自傲地走向了宗政澈。 在她面前,她有種強烈的自尊。 她款款而去,裙如蓮葉,翻出一層層的蓮浪,仿佛踏波而來。 雖然幾步,他卻感覺這幾步走了千年之久,看著她越來越清晰的容顏,他恍惚得神情迷離。 “太子殿下,一等郡主左蕓萱有禮了!” 她盈盈而拜,恰似一朵雛菊,淡雅,孤寒。 唇微動了動,終于只說出一句:“免禮?!?/br> ☆、第四十三章 當場證明清白 她輕然一笑,如蘭似菊,淡淡道:“不知道太子駕到所為何事?” 宗政澈皺了皺眉道:“聽說四小姐在這里施粥施藥?” 以著宗政澈的能力他能不知道?還裝腔作勢地問,虛偽! 當下左蕓萱的笑容更是寡淡了:“為朝廷分憂,當不得太子記掛!” 眉皺得更深了,在宗政澈的耳里,這話聽著總覺得有些諷刺之意,尤其是配上左蕓萱臉上恭敬而疏離的態度。 “你對本宮有意見?”他突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