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說到這眼幽幽的看向了窗外,仿佛是穿透窗外風景而看另一個世界。 柳姑姑輕嘆了聲,對玉潔冰清使了個眼色,幾個人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把門關上,把空間留給了左蕓萱一人。 到了外面,玉潔有些焦慮:“姑姑,小姐怎么這么相信睛兒,那個睛兒看著有些詭異?!?/br> 柳姑姑抿著唇不說話,過一會才道:“既然小小姐相信她,你們就試著接納她,不過暗中多些心眼是必要的?!?/br> “姑姑放心吧,這點分寸我們還是有的?!北逍Φ溃骸安贿^我倒是好奇那張家怎么一天就沒了呢?好姑姑快跟我們說說吧,我們這心啊跟個貓撓癢癢似的,難受著呢,難道你想把我們憋死不成?我們要憋死倒是無所謂,可我們要是死了就別人給您養老送終了!” “啊呸!”柳姑姑一把揪著冰清的耳朵啐道:“小蹄子,虧得我這么疼你們!真白養了兩只白眼狼了!” 冰清哎呦呦地叫道:“疼,疼啊,姑姑,您可真能下狠手啊,這揪的是我的rou,心疼得還不是你自己?” “呸!小蹄子,我才不心疼呢!”柳姑姑雖然這么說,卻笑著放下了手。 冰清假裝揉了揉的耳朵,可憐兮兮的看著柳姑姑。 玉潔撒嬌道:“姑姑,好姑姑,快把原委跟我們兩說說吧,我們也跟著小姐學學長些智慧不是么?” “這話還說到點子上了,說來小小姐真是睿智無比!不愧是左家堡的傳人!”說起了左蕓萱,柳姑姑眉飛色舞起來。 “今兒一早小雨……噢……不,是晴兒不是被她爹方老三賣給了張氏了么,你們也看到了張氏是個不講理的,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的要讓晴兒當陰妻了,咱們小小姐自然不能跟她強搶人,于是只能另辟溪徑了?!?/br> “怎么個另辟溪徑法?” “這個說來小小姐還真是觀察細致,計謀無雙呢,別人看那方老三與張氏打架是看個熱鬧,而小姐卻是在他們打架時,就把張氏家里的事了解了個一清二楚!原來張氏的二兒子雖然才十四歲,卻也是個好賭成性,而且還是花街柳巷里的???,這母子倆更跟張氏那個當龜公的老公一樣,都不是好東西,強搶民女逼良為娼的事沒少干過! 而就在張氏與方老三打鬧之時,小姐還看到有個孩子偷了從賭場出來的人的錢,那被偷的人抓小孩時,跑到了張氏住的那條巷子,卻正好被巷子邊上站著的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給打掩護給糊弄過去了,所以小姐就有心打聽了下那女人的底細,卻聽說那女人是個跑買賣人的妻子,平日就不怎么安份,經常勾搭著贏著錢的賭徒行那不要臉之事,不過那女子的夫家有兄弟倆,而且……?!?/br> “而且怎么了?” 柳姑姑想到左蕓萱說起那女子竟然一人服侍兄弟倆,不禁俏臉一紅,啐道:“該你們知道的就知道,不該知道的問什么問?反正那兄弟倆啊都不是什么善茬,而且平日經常在外面跑買賣不怎么著家,那女人平日與那小小偷勾結偷賭坊人的銀錢,偷到了就坐地分贓,要是偷不到,就把那贏錢的人拉回家去,勾引一番讓那人把錢吐出來,不過這都是瞞著那兄弟倆的?!?/br> “啊呸!”玉潔紅著臉道:“真是個不安份的?!?/br> “可不是怎么的!”柳姑姑也鄙夷不已。 “可是姑姑,這小雨的事跟偷錢的事有什么關系呢?”玉潔好奇不已的問。 冰清瞪了她一眼道:“別打岔,姑姑這么說自然是有道理的?!?/br> 柳姑姑得意一笑:“要不怎么說咱們家的小小姐聰明呢,是旁人看了也就看了,聽了也聽了,就是個茶余飯后的談資,可在那瞬間,小小姐就想到了救晴兒的計謀了?!?/br> 玉潔與冰清雖然聽得一頭霧水,可是眼睛晶亮晶亮的,全是對左蕓萱的敬佩之色:“柳姑姑,快說說,到底小姐是怎么就在須臾之間就想出了計策的呢?” 柳姑姑與有榮焉道:“那張氏的二兒子不是好賭么?小小姐就讓我找了一個人去跟張氏的小兒子賭錢去,結果今天一上午就輸給了那張小二五十兩銀子。那張小二得了銀子喜出望外,興奮不已?!?/br> “咦?怎么算計張家卻成了把錢送給張小二去了呢?” “這你就不懂了吧?所謂財不露白,你想想五十兩銀子是什么概念?那可是普通人家兩年的收入,怎么會不引起人眼紅的?” “噢,原來小姐是想借著那賭坊的手處置了張小二??!” 柳姑姑白了玉潔一眼,嗤之以鼻“說你平日不動腦子,你還真不動腦子,要是張小二真是在賭坊死了,究其原因,還不查到那輸錢人的身上?雖然這事咱們做的隱蔽,但反常即妖,你想想一個平地而起的人突然輸給了張小二五十兩銀子的巨款后卻全然不見了,但凡有點腦子的人就會聯系到晴兒身上,到時誰得到晴兒誰就是嫌疑!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么?” “那張小二是怎么死的呢?” 柳姑姑不屑一笑道:“怎么死的?死在女人身上的唄!”說到這,看了眼玉潔冰清有些不好意思道:“按說不該跟你們說這些,不過好歹你們也是堡里長大的,那些腌臜事也沒少聽,我索性就說了吧?!?/br> 主潔笑道:“我們撿重點聽?!?/br> 柳姑姑白了她們一眼道:“之前不是說小姐看到有個孩子偷了出賭坊人的錢后被一個女人給掩護跑了么?所以小小姐就知道只要贏錢的人一定會成為他們的目標,但那小孩也是有選擇性偷的,偷的都是些后臺不硬的或是外來客的,本地的人本來那孩子是不會下手,所以為了怕小孩漏過了張小二,小小姐有意讓張小二贏了這筆巨款,試想,重利之下那小小偷怎么可能不心動? 事實也如小小姐所料,那小偷果然下手了,不過立刻被張小二發現了,說來這也是小小姐算計人心的厲害之處,要是一般人被偷了未必馬上發現,但五十兩銀是什么概念?那可是一筆巨款啊,所以張小二一直不停的摟著,就在被偷的那瞬間,他就發現自己被偷了,所以自然瘋了似得追小偷去了。 這小偷年紀雖小,但勝在身子靈活,而那張小二雖然年輕但卻是掏空了身子的人,所以一個占了機靈的優勢,一個占了年青的便宜,卻始終差了幾步追不上,不過追上也是時間問題。 小偷的行動軌跡一如小小姐所算計,眼見著快被追上了,就跑向了張氏住的小巷子里,那不安份的女子眼見著小偷跑不了,自然按著常用手法,把小偷的錢搶下來,卻把小偷放了去。 待張小二接到女子還來的錢后自然是心中感激,再加上女子有意勾引,兩個自然是水道渠成,就回屋里做下了那等事來。 不過這兩個無恥的人又哪知道這時本該在外做生意的兄弟卻偏偏這時候回到了家里,看到自己的婆娘竟然給他們帶上了綠帽子,哪還摟得住火,直接把張小二打了個半死,這不打完后回到家里就死了。 那張夫人見自己的大兒子才死這小兒子又死了,本來就身負重傷登時一口氣沒抽上了來死了,這不晴兒就被小小姐救出來了么?” 玉潔贊道:“小姐果然是妙計安天下,不過也好巧那家兄弟兩回來,不然豈不是白瞎了那五十兩銀子?” “撲哧!”冰清點了點玉潔的額頭,笑罵道:“你這傻妮子,這兄弟倆好端端地在外面做買賣,怎么可能無緣無故回家?自然是柳姑姑著人將他們兄弟倆引回來的啦。別說小小姐這算計的時間還真是掐得準,從贏錢,搶錢,勾引,到兄弟抓jian,這時間是差一點,這個計劃都可能不能完成!” 柳姑姑也笑道:“冰清說得沒有錯,是我讓人跟那兄弟說有筆大生意要做,他們才急急趕回來,本來是想回家換了身衣服來談生意的,沒想到撞上了老婆偷人之事,自然下手毫不留情了?!?/br> “怪不得回家時,小姐要馬車停下來在賭坊門口看了眼,原來就是在那里看小偷都找什么人下手呢?!?/br> 柳姑姑嘆息道:“小小姐真是不容易啊,小小年紀就算計的這么精準,這得吃多少苦才有了這般的籌謀??!” 玉潔與冰清也沉默不語,露出了心疼之色。 “好了,這晴兒算是不著痕跡的救回來了,小小姐身邊總算是又多了個可用的人,你們看著點,要是看著還行,沒有什么不妥的就好生的培養,爭取早日給小小姐使喚上?!?/br> “是,姑姑放心,我們一定會用心的!”說到正事,冰清玉潔都神情端莊。 柳姑姑滿意地點了點頭才道:“二姨娘一向對小小姐是關愛有加,小小姐聽說二姨娘在找青荷,想為二姨娘分擔一二?!?/br> 冰清笑了起來:“二夫人屋里的二等丫環芽兒一向跟二姨娘身邊的青鳳親厚,所以跟青荷也是比較熟的,而且芽兒的表兄是姑爺身邊的侍衛,所以芽兒能了解姑爺身邊的事也是可能的。前一陣子芽兒打掃屋子時不小心打翻了二夫人的一只花瓶,芽兒嚇得求到了我這里,我看那花瓶雖然值上百兩銀子,倒不是什么稀罕之物,而芽兒為人倒是個知恩圖報的,所以就讓庫里把那同樣的花瓶補上了,芽兒對我倒是感恩戴德呢?!?/br> 柳姑姑笑瞇瞇道:“好,那你去跟芽兒聊會天吧,這說不定堡里又要添丁了,可是大喜事呢?!?/br> 冰清會意一笑,顧自找芽兒去了。 柳姑姑對玉潔道:“咱們院里有一個三等丫環叫粉妝的好象是青荷的同鄉吧?” “豈止是同鄉,還是有些親戚關系的,不過那丫頭比較木枘,青荷又一直是大小姐身邊的大丫環,所以并沒有多少來往?!?/br>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啊?!绷霉醚坶W了閃說了句意味深長的話。 玉潔眼一亮:“我明白了,等冰清辦完事了,我安排下去?!?/br> 第二日,左蕓萱剛梳洗好,玉潔就走了進來,不悅道:“小姐,老爺來了?!?/br> 左蕓萱秀眉輕挑,奇道:“這么早他來做什么?” “不知道,看樣子倒不象是有什么事,這會正悠閑地坐在外廳呢?!闭f起司馬風玉潔一臉的不屑。 “我知道了,就說我馬上出去?!?/br> 待玉潔出門后,左蕓萱出神了一會,突然唇間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才站起了身。 “爹爹?!弊笫|萱款款走到了大廳,對著司馬風行了個禮。 司馬風見了立刻站了起來,慈祥地笑道:“快起來吧,父女之間不用這么多禮?!?/br> 左蕓萱笑了笑,坐在了司馬風的下道,柔柔道:“爹爹怎么這么早來到女兒這里,可有什么吩咐?” “瞧你這孩子說的,難道爹爹我只有有事才找你么?”司馬風沒好氣的瞪了眼左蕓萱,故作親熱。 左蕓萱羞赧一笑“倒是我的錯呢。爹爹可曾吃這早飯了?” “還沒有?!彼抉R風感慨道“說來好些日子沒跟你一起用早點了,這兩天你也受委曲了,爹爹心疼啊,所以今兒一早爹爹想著跟你一起用餐,咱們父女也親近親近?!?/br> 左蕓萱感激道:“還是爹爹待我最好?!?/br> “那是自然,爹爹是你唯一的親人,不疼你又疼誰呢?” 論血緣你確實是我唯一的親人,可是我卻不是你唯一的血脈!左蕓萱暗中嘲諷,臉上卻愈加恭敬。 不一會,早餐如流水般送了上來。 看著精致的早點,司馬風若有所指道:“二姨娘倒是對你還不錯,不曾虐待你?!?/br> 柳姑姑不屑的勾了勾唇道:“姑爺這話說得好沒道理,二姨娘不過是個妾,吃的用的都是堡中給的,說得好聽些她是侍候姑爺的人,說得難聽點不過是堡里的奴婢,一個奴婢要是敢虐待主子,那就得打殺了出去了!” 司馬風臉一沉,陰冷地瞪了眼柳姑姑。 柳姑姑直目而視:“怎么?姑爺認為我這話說錯了么?還是說姑爺的心里把二姨娘一直當成了比小小姐還高上一等的人?” “……”司馬風默然不語,回過頭看向左蕓萱時,見左蕓萱亮晶晶的眼一副求答案的神情,心頭一凜,連忙解釋道“萱兒莫聽你柳姑姑胡說,一個小妾在爹爹的心中怎么可能比得上你!” 左蕓萱的臉瞬間笑了,如百花爭芳,鮮艷動人,那一笑間的神韻卻讓司馬風一愣,恍惚間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心上人。 “你……”司馬風迷迷糊糊的伸出了手,欲撫向左蕓萱的小臉。 柳姑姑臉色巨變正要喝止時,左蕓萱假裝手帕掉在了地上,低頭撿了起來,笑道:“爹爹自是最疼我的?!?/br> 手落空之時,司馬風心神一顫,待聽到左蕓萱熟悉而清脆的聲音時,腦中立刻清明起來。 他尷尬的收回了手,訕笑道:“不知不覺萱兒長這么大了,倒是更加象你娘了,剛才那瞬間我倒仿佛看到了你娘?!?/br> 左蕓萱感動道:“爹爹對娘的情意真是讓女兒敬佩,這世上薄幸男子比比皆是,象爹爹這樣十年如一日的想念著娘的重情男子真是少之又少。女兒還聽說爹爹從來不讓那些姨娘觸碰娘留下來的東西,碰到后立刻會遭到爹爹嚴厲的懲罰,女兒深感欣慰?!?/br> 司馬風聽了眼微閃了閃,有些探究的看向了左蕓萱,看到左蕓萱一臉的儒慕之色,才神情松懈下來。 感嘆道:“我與你娘乃是情投意合,為她做這些也是份所應當的,說來我也有些愧對你娘,這些年我也納了些小妾,你不會怪我吧?” “怎么會呢?女兒知道爹爹心里其實只有娘一個人,就算是二姨娘,花姨娘還有李姨娘也是爹爹在娘的強求下不得已納下的,在爹爹眼中她們不過是傳宗接代的工具,爹爹心中從來沒有她們的存在。就算爹爹最近收了些通房什么的,也是因為她們長得跟娘有一些相似,爹爹只是借此一解對娘的相思之苦罷了,別人不理解爹爹,女兒卻是知道的?!?/br> “唉,沒想到最了解我的竟然還是我的女兒?!彼抉R風大為欣慰。 他為人其實非常好色,這自從左瑾死后納了不少的妾室,可是始終怕別人詬病他,現在左蕓萱替他這么一解釋,他心態立刻平衡起來,甚至認為他這么做也是為了表達對左瑾的情義。 一頓飯下來,司馬風是吃得非常高興,左蕓萱卻惡心壞了。 待兩人漱完口,坐下后,又聊了會天,司馬風試探道:“萱兒,你二姨娘昨日被老夫人砸破了頭,爹爹恐怕會給二姨娘留下疤痕,這二姨娘雖然說只是個妾,倒是為堡中之事盡心盡力,眼見著又快到賞荷節了,要是帶著疤痕待客總是對客人的不敬?!?/br> 左蕓萱笑道:“爹爹這話說得有理,本來我早該拿些左家堡的秘藥去腐生肌膏去,可是您也知道,我前天受了傷,身體一直沒得利,再加上大jiejie的事,一晚也沒睡成,昨日在老夫人那里又……”說到這里她微頓了頓,逼出幾滴淚在眼中轉了轉。 司馬風立刻安慰道:“別哭了,你受了委曲爹爹都知道,不過老夫人是你的祖母,即使有些過份你也就體諒著些吧?!?/br> “嗯,女兒知道,不為別的,為著爹爹的聲名,女兒也不能記恨上老夫人,相反只會更孝順老夫人,總有一天老夫人會知道誰是真心孝順她的?!?/br> 司馬風欣慰道:“你這么想就好了?!?/br> 左蕓萱這才道:“所以昨日回到琳瑯閣后我一直昏昏沉沉的睡著了,直到今天一早才想起二姨娘的事來,本來想讓柳姑姑拿些秘藥去給二姨娘,可是突然想到過了這么些時辰了,就算是左家堡的秘藥也不管用了,所以我還想是不是請李大夫去宮里求些玉液生肌膏來給二姨娘呢?!?/br> 司馬風臉色一僵,有些懊惱,昨兒個二姨娘就哭著求他找左蕓萱,偏生花南來找他,被花南一來二去的小意溫存勾起了性子,他倒把這事忘記了,今兒一早就來找左蕓萱,想把去腐生肌膏弄些去給二姨娘,倒忘了時效性這事了。 他皺著眉道:“宮里的玉液生肌膏你二姨娘也是能弄到的,就不用勞煩李大夫了。這天氣不早了,爹爹還有些事,就先去辦事了,你身體受了傷,多休息休息,免得傷了身子骨知道么?” “謝謝爹爹的厚愛,女兒省得?!弊笫|萱感激莫名的站起來恭送司馬風。 司馬風見左蕓萱這么孝順,剛才的一點不愉也忘了,反正二姨娘最多跟他鬧鬧,還怕了二姨娘不成? 待司馬風走后,左蕓萱冷笑一聲,淡淡道:“把門關上,今天什么客人都不見?!?/br> “是?!?/br> 玉潔快速的吩咐下去,門被緊緊的關上了。